在美国做母亲带孩子,最大的感触就是这里儿童电视节目的丰富精彩,以及其强大的教育功能。可以说,美国孩子是伴随美国一个又一个著名的儿童节目受教育成长起来的。举一个例子。我每天早上送我5岁儿子上学的时候,都会经过学校走廊的一个照片展示柜,里面展示着每个月评选出来的优秀学生的照片。我儿子每次经过,都会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照片,然后失望地说:“妈妈,为什么没有我?我也很想做优秀学生。我也很想把自己的照片放在那里。”其实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回应孩子最合适。我想要借此机会鼓励他说,只要他好好表现,总有一天会成为优秀学生的——可是又担心,如果他努力了,还得不到,怎么办。后来有一次,他盯着展示柜里的照片,哭起来了。我才发现,新的一个月,展示柜里放着新照片,还是没有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心里暗暗感到这个照片展示柜很让我恼火。后来我还给他们老师写信,询问该怎么办。老师解释说,其实到最后,几乎每个孩子都有机会成为优秀学生,把自己的照片展示在那里。
有一天回家的时候,儿子提到没得到优秀学生这件事情时,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精彩的话。他说:“妈妈,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和属于自己的地方,即使你是一个捣蛋鬼(他说了一个电视里捣蛋鬼的名字,然后做了一个捣蛋的鬼脸)。你是谁,你在什么地方这些都不重要。”我以为是因为我写信给老师,老师劝勉他说的话。结果儿子说不是的。他是在看一个儿童电视片《卡悠》(Caillou)的时候听到的。
美国很重视通过电视等媒体对儿童进行教育。在我生活的地区,美国公共电视频道[Public Broadcasting Service(PBS)]——任何家庭不用缴费就能收看,是具有高品位和质量的节目的电视频道,在白天的黄金时间,从早上6:30到晚上6点,一整天播放的都是具有很强的教育意义的儿童电视节目。6点以后,才开始播放新闻和适合成人观看的节目。这些儿童电视节目的教育功能分为两类:一类是对孩子学习、智力上的教育。比如说教孩子认字、阅读、做算术等等。这类电视节目有Super W hy!(《超级为什么》)等。《超级为什么》是我儿子在两三岁的时候最喜欢的节目。这个节目把认字和阅读变得非常有趣,很多单词都用动画和故事的形式给孩子展示出来,让孩子在娱乐的过程中就学会认字和阅读。其主人公是一个超人式的小男孩,专门教孩子查找书籍解决问题,还包括小猪、小红帽、豆豆公主、小狗。看着这个节目——把单词用动画组合变换,从而把认单词变成一件如此快乐有趣的事情——对比我们小时候背单词时的艰辛和枯燥,不禁感概良多。这样的电视节目,不仅小孩子喜欢,我甚至觉得就是在中国很多学习英语的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和成人都会很喜欢和很受益。
另一类电视节目占儿童节目的绝大多数,主旨在于教孩子如何做人。具体地说,这类节目教孩子如何与人友善地相处,培养孩子的规则意识——比如说礼貌用语的使用,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按顺序排队,用完东西放回原处等。从孩子懂事开始,美国教育就非常重视礼貌待人和规则意识的培养。这方面的教育通过学校、家长还有和孩子接触的各类专业人员(比如儿科医生、图书管理员等)以及媒体不断重复,直到一些礼貌用语的使用和遵守规则的意识成为孩子的第二天性。在附录B中有一篇我写的美国如何培养规则意识的文章。
基本上美国所有的儿童电视节目的背后,都有教孩子如何做人的信息在里面。这类节目的例子很多,比如说美国热播历史最长的节目《芝麻街》(Sesame Street)。里面有可爱的红色布偶“爱默”(Elmo),还有大黄鸟等。
记得《芝麻街》里有一集是教孩子学会分享自己的玩具。
爱默正在开心地玩着自己的玩具,佐伊过来小心地对爱默说:“我知道这是你的火车,爱默。我只想玩一下下。我保证会还给你,”佐伊说。“不行,佐伊,”爱默说。“嗯,我只想轻轻地推这个火车一下下,”佐伊说。“不行,”爱默说。“我看一眼,总可以吧,”佐伊说。
“不行,不行,不行。这是爱默的火车!”接着,爱默唱起了歌:“这是爱默的火车。这不像一个风筝,或者飞机什么的。这是爱默最喜欢的东西。爱默解释不清楚。让我再说一次,这是爱默的火车,这是爱默的火车。”(www.xing528.com)
这一段你来我往的对话加上歌曲,把孩子不愿意分享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心理描写得绘声绘色。孩子喜欢看这一段内容(通常会哈哈大笑),因为孩子从爱默身上看到了他们自己。但是剧情继续展开,到最后有一段这样的话:
爱默不知道怎么办。如果爱默不分享自己的火车,爱默自己一个人玩他的火车,但是那意味着,爱默只能自己一个人玩。这会非常孤独。爱默喜欢跟佐伊玩。如果爱默分享自己的火车,他就可以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佐伊一起玩。跟佐伊玩,总会很好玩。玩完了,佐伊就回家吃饭去,火车还是属于爱默。
故事有一个令人欢喜的结局,爱默和佐伊一起玩了,而且还有一段开心的歌曲,里面唱到:“当我们一起玩的时候,真是很有意思。”
这个故事好的地方还不只在于它对孩子心理的了解和对孩子的教育意义。它同时就这个话题给家长提出了很好的建议。节目邀请了当时的著名节目主持人凯蒂·库里奇(Katie Couric)在里面客串。在节目最后,凯蒂提了一个建议说:家长在邀请别的孩子到家里来玩的时候,可以先跟孩子商量好。问一下孩子哪些玩具他愿意分享,哪些玩具他不愿意分享。可以把那些孩子不愿意分享的玩具放好,这样可以避免一些冲突。作为母亲的我感到这个建议很有用,尤其是当你邀请一大堆朋友到家里玩的时候。有些问题事先没有和孩子商量好,结果因为自己的孩子不愿意分享玩具,孩子们闹作一团。而家长还要照顾客人,无暇顾及,很可能就把一个开心的聚会搞砸了。
其他的这类节目,还有男孩子最喜欢的《托马斯火车和朋友们》(Thomas and friends)——这个节目好像国内有翻译和引进。《卡悠》(Caillou)也是孩子们喜欢的节目。像《卡悠》这样的节目,不仅孩子喜欢,连大人看了也喜欢。我朋友说,她刚来美国的时候,就是看这个节目练习英文的。它的故事情节很贴近儿童的内心,里面的男孩看起来像一个亚洲男孩,故事以他为核心展开。故事描述了卡悠成长的烦恼和收获,还帮助孩子学习其他国家的文化,比如说中国的传统和文化。它也教孩子处理生活当中的问题,比如说如何系鞋带等等,当然是用很形象和生动的方式——把一根鞋带比喻成树,另一根鞋带比喻成兔子,绕着树转。
《巴尼和朋友们》(Barney and Friends)也很好。《克里夫德——大红狗的故事》(Cliford The Big Red Dog),里面讲了莽撞、勇敢的大红狗和它的主人艾米丽的故事。《丹尼尔老虎的街坊邻居》(Daniel Tiger's Neighbor-hood)注意用歌曲的方式,来帮助孩子处理在社交和情绪方面的问题,比如说失望、伤心还有愤怒。同时教孩子要懂得感激和欣赏别人。每次孩子打开电视节目的时候,就听见这样的歌曲:“第一步是要说对不起,然后说:我能怎么帮助你呢?”这个歌曲不断地重复,不断地教孩子在哪种情形下可以说这些话,以至于孩子不自觉地就会哼唱和在生活中模仿。
电视节目对孩子的教育功能是巨大的。因为电视的广泛普及,具有教育意义的儿童节目对贫困家庭的孩子和家长的帮助尤其巨大——这是美国对2-8岁的儿童群体调查发现的。美国的教育电视节目为什么能够如此普及地进入寻常百姓家庭,完成它强大的教育使命?在商业电台如此大成本的制作面前,这些教育电视节目是如何生存,并且能够保证高质量的制作团队和制作效果?如果我们追溯历史,我们发现美国也同样经历了教育电视台在商业电视台的竞争面前摇摇欲坠、最后纷纷关闭的惨况。在关键时候,一份来自民间的报道以及一个对电视的教育功能有深刻认识的总统,成就了《1967年公共广播法令》,从此翻开了美国政府大力扶助公共教育电台和电视台的历史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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