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账毁灭大银行∶谈蝴蝶效应

创建于1793年的巴林银行，由于经营灵活变通、富于创新，很快就在国际金融领域获得巨大成功。20世纪初，巴林银行荣幸地获得了一个特殊客户———英国王室。由于巴林银行的卓越贡献，巴林银行家族先后获得了五个世袭的爵位，创始人弗朗西斯•巴林爵士就是其中之一。这可算得上一个世界纪录，从而奠定了巴林银行显赫地位的基础。

然而，由于新加坡巴林公司期货经理尼克•里森错误地判断了日本股市的走向，英国巴林银行遭受巨额损失，无力继续经营而于1995年2月26日宣布破产。从此，这个有着202年经营史和良好业绩的老牌商业银行在伦敦乃至全球金融界消失。

这个闯下大祸的职员里森是1989年7月10日才正式到巴林银行工作。之前，他是摩根斯坦利银行清算部的一名职员。进入巴林银行后，他很快争取开赴印尼分部工作的机会。由于他富有耐心和毅力，善于逻辑推理，能很快地解决以前未能解决的许多问题，使工作有了起色，因此被视为期货与期权结算方面的专家。伦敦总部对里森在印尼的工作相当满意，并应允在海外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职务。1992年，巴林总部决定派他到新加坡分行成立期货与期权交易部，并出任经理。

诚然，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生意，错误在所难免，但关键看你怎样处理这些错误。在期货交易中更是如此。有人会将“买进”手势误读为“卖出”手势；有人会在错误的价位上签订合同；有人可能不够谨慎；有人可能本该购买6月份的期货却买进了3月份的期货等。一旦失误，就会给银行造成损失。在出现这些错误以后，银行必须迅速妥善处理。如果错误无法挽回，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将该错误转入电脑中一个被称为“错误账户”的账户中，然后向银行总部报告。但巴林银行这个已经建立的“88888”的“错误账户”却没有及时销掉。如果及时取消这一账户，则巴林的历史可能会被改写。

1992年，里森还在新加坡任期货交易员时，巴林银行有一个账号为“99905”的“错误账户”，专门处理交易过程中因疏忽所造成的错误。这原是一个金融体系运作过程中正常的错误账户。同年夏天，伦敦总部全面负责清算工作的哥顿鲍塞给里森打了一个电话，要求里森另外设立一个“错误账户”，记录较小的错误，并自行在新加坡处理，以免麻烦伦敦的工作。于是里森马上找来办公室里负责清算的利塞尔，向她咨询是否可以另立一个档案。很快，利塞尔就在电脑里键入了一些命令，问他需要什么账号。在中华传统文化里“8”是一个非常吉利的数字，因此里森以此作为他的吉祥数字，由于必须是五位数，这样账号为“88888”的“错误账户”便诞生了。几周之后，伦敦总部又打来电话，总部配置了新的电脑，要求新加坡分行还是按规矩行事，所有的错误记录仍由“99905”账户直接向伦敦报告。

1992年7月17日，里森手下一名加入巴林才一个星期的交易员犯了一个错误：客户（富士银行）要求买进日经指数期货合约时，误以为卖出。这个错误里森在当晚进行清算工作时发现，损失为两万英镑。这件事本应报告伦敦总公司，但出于某种考虑，里森决定利用错误账户“88888”来掩盖这个失误。

另一个与此如出一辙的错误是里森的好友及委托执行人乔治犯的。因为乔治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他示意乔治卖出的100份9月的期货全被他买进，价值高达8000万英镑，而且好几份交易凭证根本没有填写。

如果乔治的错误泄漏出去，里森不得不告别他已经很如意的生活。将乔治出现的几次错误记入“88888”账户对里森来说是举手之劳。但至少有三个问题困扰着他：一是如何弥补这些错误；二是将错误记入“88888”账户后，如何躲过伦敦总部月底的内部审计；三是SIMEX每天都要他们追加保证金，他们会计算出新加坡分行每天赔多少。“88888”账户也可以被显示在SIMEX大屏幕上。为了弥补手下员工的失误，里森将自己赚的佣金转入账户，但其前提是这些失误不能太大，所引起的损失金额也不是太大，遗憾的是乔治造成的错误实在太大了。

如果里森就此打住，那么里森以及巴林的历史就会重写，但为了争取日经市场上最大的客户波尼弗伊，里森再次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1993年9月下旬，接连几天市场价格破纪录地飞涨1000多点，用于清算记录的电脑屏幕故障频繁，无数笔交易的入账工作都积压起来。因为系统无法正常工作，交易记录都靠人工完成。等到发现各种错误时，里森在一天之内的损失便已高达将近170万美元。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里森决定继续隐瞒这些失误。

1994年，里森对已经损失的金额有点麻木了，“88888”账户的损失由2000万英镑上升到3000万英镑，到7月时已达5000万英镑。此时，他已成为被其风险部位操纵的傀儡。

也在这时，巴林银行总部派人调查里森的账目。事实上，银行每天都有一张资产负债表，每天都有明显的记录可以看出里森的问题。即使是月底，里森为掩盖问题所制造的假账也极易被发现———如果巴林真有严格的审查制度。里森假造花旗银行有5000万英镑存款，但这5000万英镑已被挪用补偿“88888”账户中的损失了。查了一个月账，却没有人去查花旗银行的账目，以至没有人发现花旗银行账户中并没有5000万英镑存款。(www.xing528.com)

1995年1月18日，日本神户大地震，其后数日东京日经指数大幅度下跌，里森一方面遭受更大的损失，另一方面却购买更庞大数量的日经指数期货合约，希望日经指数会上涨到理想的价格范围。1月30日，里森以每天1000万英镑的速度从伦敦获得资金，已买进了三万口日经指数期货，并卖空日本政府债券。2月10日，里森以新加坡期货交易所交易史上创纪录的数量握有55000口日经期货及两万口日本政府债券合约。交易数量愈大，损失也就愈大。

所有这些交易，均进入“88888”账户。账户上的交易，以其兼任清查之职权予以隐瞒，但追加保证金所需的资金是无法隐瞒的。里森以各种借口继续转账。这种松散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2月中旬，巴林银行的全部股份资金只有47000万英镑。

1995年2月23日，在巴林期货的最后一日，里森对影响市场走向的努力彻底失败。在巴林的高级主管仍做着次日分红的美梦时，终于达到了86000万英镑的高点，造成了世界上最老牌的巴林银行终结的命运。

一个仅有两万英镑损失而且可以补救的小错误，掀起了一场如同由蝴蝶扇动翅膀而引发的龙卷风，毁灭了一家具有202年历史的老牌银行。足见小错误的魔力。

据“紊乱学”研究者称，南半球某地的一只蝴蝶偶尔扇动一下翅膀所引起的微弱气流，几星期后可变成席卷北半球某地的一场龙卷风。人们将这种由一个极小起因，经过一定的时间，在其他因素的参与作用下，发展成极为巨大和复杂后果的现象称之为“蝴蝶效应”。

始于2007年下半年的美国次贷危机，开始时只局限于几个州，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控制，发展为全国性的次贷危机，进而引发美国的金融危机和波及全世界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2008年12月6日，希腊警方射杀一位年仅16岁的少年示威者，引发了首都雅典和全国各地的大罢工，骚乱事态持续蔓延，最终引发成一场全国性的政治危机。这些例子，都是由于没有及时处理好一些小的积因而在其他因素参与作用下，发展成严重和复杂的后果。

英国学者威尔逊博士研究发现，道路交通中也存在蝴蝶效应。一名司机急刹车或变道超车，这一看似“无伤大雅”的小举动，导致所有尾随车辆减速，即使没有发生车祸，也会迫使后面的车转向、变道或刹车，进而引发“交通海啸”，堵塞道路长达数公里。

中国有句成语叫“见微知著”。诚如三国时期诸葛亮所说“君子视微见著，见始知终，祸无从起，此思虑之政也。”这就是蝴蝶效应给人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