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化研究与量化研究在中国心理学研究中融合的途径和方式

二、质化研究与量化研究在中国心理学研究中融合的途径和方式

近年来，方法论家不仅在研究范式上寻找质化研究与量化研究的对话与融通（Alasuutar，1995；Carey，1993），而且在具体操作上也在探讨质化研究与量化研究相结合的方式（Maxwell，1995；Creswell，1994；Ragin，1987；Trend，1978）。心理学研究中国化作为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如何在研究中实现质化与量化的结合与统一呢？这里提出一些初步构想。

1.次序式结合

次序式结合就是指在一项研究中，首先使用一种方法，以后再使用另一种方法，两种方法的使用存在前后次序。心理学研究中国化力图摆脱西方心理学已有的理论框架，侧重研究中国人特有的心理与行为，这样，不少研究就属于探索性的研究，因而适宜先用质化研究，再用量化研究的次序式结合方式。对此，杨国枢认为，采用质化的民俗概念或本土概念使研究者不轻易接受西方的概念，有利于建立中国化的概念体系和理论框架，较易反映中国社会文化的独特背景（杨国枢，1993）。笔者认为，从心理学研究中国化的初级阶段来看，需要做大量探索性的研究，因而宜先采用质化研究的方法，从本土概念入手收集质化研究资料，通过对资料的深入分析，建立初步的理论框架，这就是扎根理论。扎根理论是一种微观理论，它强调对研究资料进行归纳分析，要求建立在拥有足够经验事实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根据研究者的预先假设所做的演绎推理（Glaser＆Strauss，1967）上。在心理学研究中国化的进程中，通过建立大量的来自经验事实的扎根理论，然后在积累中进一步形成更高层次的形式化理论，它们一般是具有较普遍意义的理论假设，在对这些理论假设的检验和证伪时应采用量化研究方法。因此，若将心理学研究中国化作为一个长期的过程，那么在初创阶段形成扎根理论时应更多地采用质化研究，在成熟阶段验证以形成理论时就应更多地采用量化研究方法。

2.平行式结合

平行式结合是指一项研究中质化研究与量化研究方法同时使用，而不是根据不同的研究阶段，分先后次序使用。对于大型的心理学研究中国化课题，可采用平行式结合的方法，如朱智贤教授主持的《中国儿童心理发展与教育》就是在宏观层面组织全面性协作组开展实验研究和调查研究，又在微观层面进行个案研究，揭示中国儿童在特定文化背景下的特殊性（林崇德、俞国良，1996）。这样的研究一般有血有肉、点面结合，研究结果能够相互补充、相得益彰。但这种研究方式也可能会出现结论的不一致，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要容忍研究结果的分歧，因为在有的情况下结果并没有对错之分，我们可以修正整体的理论框架，使不同的研究结果整合到一个更高的概括水平（Trend，1978）。

3.交叉式结合

交叉式结合是指在一项研究中量化研究与质化研究交替进行，它适合于对一项课题进行深入的扩展性研究（Maxwell，1995）。心理学研究中国化的不少课题需要向纵深发展，在研究中一般应先用质化研究建立理论假设，然后同时采用量化研究和质化研究进一步扩展理论，再形成新的研究假设，最后采用量化研究与质化研究验证假设和修改假设。通过量化研究与质化研究的交叉进行，可使一项研究逐步深入并逐步扩大。交叉式结合在使用时要求研究者同时对量化研究与质化研究有精深的方法论训练，否则在研究设计中使用不当就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比使用单一方法的效果还差。

4.同步主辅式结合(www.xing528.com)

根据研究问题的性质确定将一种量化研究或质化研究的方法作为主导方法，而将其他方法作为辅助方法同步进行。如在皮亚杰关于儿童思维发展的研究中，起初以交谈法为主，辅以实验控制研究，后以实验控制为主，辅以交谈观察获得资料。主辅同步式结合一般是在某一主导方法下，通过多种途径收集资料，这样不仅可以多方位认识研究对象，而且方法之间可以做到相互补充。

5.主辅嵌入式结合

这种方法的特点是以一种量化或质化研究的方法为主要方法，然后将其他方法融入到主导方法中去。如在社会心理学中，著名的米尔格拉姆（S.Milgram）权威服从研究，该研究的主导方法是实验法，通过控制实验情境，进行实验干预，获得实验数据，同时该实验也将参与观察、访谈等方法嵌入实验中去，既获得了量化的数据资料，也获得了质化的描述资料，使该实验研究的资料更加丰富、翔实、充分。

6.分解混合式结合

这一结合方法的倡导者是方法论者帕顿（M.Pattan）。帕顿认为，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将不同研究方法中的某一适用部分提取出来，加以混合结合成新方法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它有利于适应社会科学的多变性、灵活性。帕顿将量化研究与质化研究范式分别分解为三个部分，量化研究分解为量的实验设计、量的测量和量的统计分析；质化研究分解为自然主义设计、质的测量和质的内容分析。这样量化研究与质化研究经各部分的混合就会形成四种结合的方式：①量的实验设计、质的测量与内容分析方法；②量的实验设计，质的测量与量的统计分析；③质的自然主义设计，质的测量与量的统计分析；④质的自然主义设计，量的测量与量的统计分析（Patton，1990）。尽管帕顿的设想有点理想，但目前已有人在帕顿的思路下进行尝试，这里关键是“何为质的测量”、“质的资料描述又如何能测量”。帕顿这里的质的测量就是指以访谈、参与观察、档案文献等获得质化研究资料，当这些资料收集到以后按照特定的标准进行量化统计分析。

量化研究与质化研究结合的方式和途径还有很多种，因为法无定法、法无定则，只要某种结合方式更加切合研究问题的要求，这种结合就是可行的、成功的。对于心理学研究中国化来说，大量的研究属于复杂的社会心理与文化心理的研究，因而采用多方法的量化研究与质化研究的结合是非常必要的。质化研究在心理学研究中国化中所发挥的作用，不是在与量化研究的对立中发挥作用，而是在与量化研究的融通中发挥各自的长处，在弥补各自的不足中勃发融通的整合效应。

尽管量化研究与质化研究的结合是可能的、有效的，但我们必须注意到，二者是否要结合以及以何种方式结合，要根据研究主题的特点和性质来定。我们在心理学研究中国化中，既不能生硬地套用某种结合模式，更不能为结合而结合，从而倒向“方法倾慕”、“方法中心”，我们需要的是主题创新和方法创新的密切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