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叶,西方主流心理学发生了一场静悄悄的认知心理学革命。之所以称为“静悄悄的认知革命”,是因为认知心理学一开始并不引人注目,但许多心理学家都不满行为主义的研究路径,因而他们为突破行为主义研究的长期禁锢,来研究人的内在心理与意识经验(B.J.Baars,1986)。到20世纪70年代,认知心理学与人工智能、语言学、神经科学、哲学等跨学科的合作促成了认知科学的诞生,这就是第一代认知科学。
认知科学唤起了包括心理学家在内的认知科学家理论建构的热情。早期认知科学的理论是信息加工的物理符号主义理论,它以符号研究范式来对人类的心理与计算机进行人机类比。到20世纪80年代,联结主义逐步成为认知科学的主流理论。联结主义是一种非线性的网络模型,它不同于物理符号主义的符号模型,符号模型侧重于符号计算的物理符号人工智能,网络模型侧重于神经系统的亚符号自然智能,通过脑的神经过程来类比人的认知活动,把亚符号分布的表征和计算作为认知加工过程,从而更接近于人真实的认知过程。(www.xing528.com)
但物理符号主义与联结主义揭示的是计算的心灵,并不是体验意义的心灵,这就为第二代认知科学的具身革命创造了广阔的发展空间。第二代认知科学的提法来自认知语言学家莱考夫(G.Lakoff)和约翰森(M.Johnson)的著作《肉身的哲学:具身心智及其对西方思想的挑战》(Philosophy in the Flesh:The Embodied Mind and its Challenge to Western Thought),但对具身思想的系统讨论源自1991年瓦雷拉(F.J.Varela)等人出版的《具身化的心智—认知科学与人类经验》(The Embodied Mind:Cognitive Scicnce and Human Experience)。第二代认知科学强调人的心智是具身性的,心智的具身性是指,心智依赖于身体的生理、神经结构及活动形式,心智根植于人的身体与世界的互动之中,心智离不开人的肉体。瓦雷拉等人认为,具身认知有两个基本含义:一是认知依赖于主体经验的种类,而这些经验又来自于具有各种感觉运动能力的身体;二是身体的各种感觉运动能力从根本上是被嵌入更广泛的生物、心理、文化的情境中的(F.J.Varela,E.Thompson&E.Rosch,1991)。莱考夫(G.Lakoff)和约翰森(M.Johnson)认为,第二代认知科学倡导的认知观念是,认知是具身的(embodied)、情境的(situated)、发展的(developmental)和动态的(dynamic),它抛弃了心智计算隐喻、心智程序化的刚性诉求,开始将心智的理解回归大脑,认为认知源自大脑、身体及身体的经验,认知结构本身来自于人的视觉、听觉、运动系统与神经系统绑定(binding)机制的具身性细节中,认知是人肉体的生活经验构筑的心智与世界的共生,而不是可计算的心智对先定的世界的表征(G.Lakoff&M.Johnson,1999)。尽管认知科学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但却很少从日常生活经验的角度来理解人的认知,以致使认知科学陷入主客分离的二元主义境地,这种心智与对象世界分离的认知也是假定认知建立内在心智的基础与外在世界的基础,因而也是基础主义的认知科学。第二代认知科学力图建立在心智与对象共生关系的生成立场上。
从离身认知到具身认知,从符号计算、亚符号神经计算到非线性的动态系统生成演化,第一代与第二代认知科学间正经历着深刻的变革,特别是以具身性为特征的变革,更为人文主义和科学主义提供了对话的平台和融合的切入点。因为具身性认知研究不只是关注脑、生理、身体,而是心智的体验性、文化性以及身心交互作用的情境性,在此,我们看到了人文主义的旨趣和人文精神的穿透,这是科学主义主动汲取人文主义深刻见解的“静悄悄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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