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给生命以理由和意义
第一讲我们探讨过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西方心理学研究发现,找不到存在的理由是人们感到压抑和压力最根本的原因。如前所述,有关大学生的研究发现,自杀的大学生缺乏对存在的重要信念和价值的理解。那些没有找到存在意义的人,面对压力时倾向于选择放弃努力并产生无助感。面对严重压力时他们甚至会选择自杀。
北京某大学中文系有一个女孩子自杀,在自杀之前写了一封遗书,左边写活不下去的理由,右边写活下去的理由,左边写满,右边没有。从小就开始努力奋斗,要考一个好高中,到了高中又开始想考一个好大学,努力奋斗考进大学中文系,最终到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最好的系,现在又想着要考硕士研究生,还要想着要考博士研究生,还要想留洋,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所以觉得人生如果这样活的话,没意思,她就自杀了。
由此可见,生命意义对于压力的主观评估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奥地利心理学家弗兰克尔一生致力于对生存意义与心理疾病的研究。他相信人不是受早期生活事件所机械决定的动物,人不是受环境摆布的被动反应者,人甚至也不是受无意识动机影响的冲突的生物,人就是不断进行自主选择自己的人。人有自由的意志,因此人必然需要寻求生命的意义。动物追求快乐与征服,却不懂生存的意义;人的主要动机是要理解生存的目的与意义,揭示自己生存的秘密。人的心理健康取决于他对生命意义的领悟,取决于自己对生活的选择方式。任何时候人都是自由的,是他自己创造了自己的不幸,也正是他自己造成了生活的幸福。死亡、痛苦、不确定性的必然性,面临这些遭遇时不可避免地会使人感到焦虑、恐惧、失望和罪恶感。只有通过忍受这些焦虑和痛苦,并在与这些困难作斗争的过程中,才能体验到自己的存在。即使是在最艰难困苦的环境下,人依然有选择自己态度的自由,这种自由是永远无法被剥夺的。正是这种无法被剥夺的心灵自由,赋予了人生以意义和目标。它激励人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对生活充满信心,都要积极地选择适合的心态迎接生活的挑战。倘若在现实生活中追寻生命意义的内在的欲求受到阻碍,就会引起人的心理障碍。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弗兰克尔超越了以往的心理治疗理论,确立了心理治疗意义治疗法的理论基础。弗兰克尔的一生就是对自己理论的最好诠释。(www.xing528.com)
30世纪30年代德国吞并了奥地利,并开始了对犹太人的迫害,作为一个犹太人,弗兰克面临了一次生与死的考验。在赴美签证发下来的那一天,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是活下来追求自己的理想,还是和家人在一起共赴生死呢?最终他选择了后者,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转折点。三年中,他曾辗转于四所集中营,其中包括臭名昭著的奥斯威辛集中营。在那里他受尽折磨、生活暗无天日。然而,苦难生活并没有让弗兰克尔一蹶不振,反而使他从苦难中看到了生命的意义。他写道:“每时每地,人都在面对命运,面对通过受难获得某种成就的机会……身临逆境,人或是保持勇敢、尊严,无私无畏;或是为了保全个人,忘记人的尊严,沦为动物。”在他看来,如果苦难是不可避免的,那么有尊严地承受苦难就是有意义的。他和集中营里的难友不断证明着这样一个真理:人不能丧失最后的心灵自由,他们承受苦难的态度是真正的内心世界的升华。这种人的意义感给予了弗兰克在集中营中生存的勇气和力量。他借助投射和对未来的幻想来超越自我,他想象他终有一天能和自己所爱的家人团聚,终有一天他能够从事精神病事业。弗兰克尔在集中营中写作和修改了自己的手稿《医生和心灵》,虽然手稿被毁一度使他受到极大打击,但最后他又一次超越了自我,重新完成该书。弗兰克尔以自己为被试,在纳粹制造的试验场,验证了他思索已久的理论,给生命的意义以特殊的临床解释。
意义治疗作为存在主义治疗的一个部分,其观点对现代人浮躁、短视、缺乏信仰的生活很有启发意义。在“要快乐、要自由”(此“自由”非意义治疗所说的自由)的叫嚣中,在“郁闷、无聊”的哀叹中,我们正失去对生活本身的认识,失去在苦难中走向高尚的可能。因此,学会认真地投入生活,在行动的责任中探索生活的意义无疑是非常必要的。如果你活着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你就本能地去斤斤计较,本能地去患得患失。当有一天你赋予生命真正的意义,你计较得就少了,执著于个人就少了,你的压力自然就会减轻。
“认真对待生活,犹如你现在的生命已经是第二次;犹如你曾虚度了前生,犹如现在你即将重蹈覆辙。”幸福与快乐并非是人生的目的,幸福与快乐永远只是人追求生命意义过程的副产品。而权利的获取,只是表象,其实质还是追求人生的意义。所以,如果一个人只以快乐和幸福为目标时,往往得不到快乐和幸福;而放弃这一狭隘目标,全身心投入生活时,快乐和幸福反而来了。在痛苦的生活中,我们都可以找到支撑我们生命的勇气,那么,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和在痛苦与快乐交织的日常生活中,我们就更容易以自身的勇气和努力超越种种烦恼和焦虑,以积极的生命态度去完成人生赋予我们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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