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乾兄弟的命运∶东魏解散豪族私家武装的过程

高乾兄弟的命运——东魏解散豪族私家武装的过程

周一 良先生 早年在其名作 《北朝 的民族问题与民族政策》 中 , 论及北 齐的 民族政策 , 指 出 : “ 北齐是大鲜卑主义 的时代” , 重名德讲礼法 的汉族高门只在府佐 、 御史 、 曹 郎等较小官 职上 可 以沿袭 旧 例 , 凭门第充任 , 却很少 能真正掌握政权 ; 但北 齐创立 者高欢 “ 对于另 一种 门阀并不高的汉族地主 豪强 , 则联 络唯恐不 及 ” ①。 周先生 并以渤海 高乾兄弟 、 渤海 封氏等 的事例说明高齐联络汉族地主 中武力豪宗的具体情形 。 周先生 的论述具有启发意义 , 但他针对整个北 朝立论 , 自然不可 能对北 朝各个时期社 会 阶层因政治运转而产生 的变动进行详尽 的分析 。 事实上 , 东魏北 齐时期那些重礼法 门风的大 族虽不 能在高层政治中发挥其实际的作用 , 却总 能维持一 种较高的社会地位 , 而 高欢竭力拉 拢的那些武力豪宗 , 有的 很快便从政治上销声匿迹 , 高乾兄弟即是很好的例证 。 关注东魏北 齐政治发展过程的研究者 , 对在东魏政权形 成时期举 足 轻重 的高乾兄弟的 命运亦鲜加 留意。 而 高乾兄弟的命运与高欢压 抑汉族武力豪宗的政策密切相 关 , · 这 一政策决定了东魏北 齐政治 的基本走 向 , 因而 值得我们特别注 意。 高乾 、 高慎 、 高昂 、 高季式 四兄弟之父 高翼即以 “ 豪侠” 知名 , “ 为州 里所宗敬” 。 及六 镇余众反于河 北 , “ 朝廷 以翼山东豪右 , 即家拜 渤海 太守 。 至 郡未几 , 贼徒 愈甚 , 翼率合境 徙居河 、 济之间。 魏 (朝 ) 因置 东冀州 , 以翼为 刺史 , 加镇东将军 、 乐城乡 侯 ” ②。 当北魏 末镇兵 、 城人起事 , 朝廷丧失对各地的控制之后 , 特别是在庄帝杀尔朱荣之后 , 在河北 委任 世家大族人士 为 所在州郡 的长官 , 或于战略要地 新 置 州郡 , 用世族人士 控制 , 成为一种政 策 。 高翼先任渤海太守 , 后 又任新置 的东冀州刺史即为一 例 。 兹更举见 于史籍的同类事例以 为证明。 《魏书》 卷 3 8 《刁 雍传附刁 整传》 称 :

河 北丧乱 , 时整族弟双为 西 充 州刺 史 , 整遂携 家依焉 。 …… 元颓入洛 , 用为沦 州刺 史。 庄 帝还朝 , 坐免 官。 后 归 乡里。 及庄帝杀 尔朱荣 , 就除镇 东将军 、 行沦 州 事 。 普泰初 , 假征东大将 军 , 沦 冀流 三 州刺 史 、 大都督 , 将 军如故 。 寻加 车骑 将 军、 右 光禄大 夫。 逢本 乡城乱 , 奉母客于 齐州 。

刁 氏望出渤海饶安 , 北 魏末隶属 于熙平 二年 (公元5 1 7 年 ) 所置 的沧州 。 但 刁 氏在西晋 乱亡之 际外逃 , 一支南迁京 口 , 东晋 末复辗转到达魏都平城 , 后 随迁洛阳 ; 一支迁居青州乐 安 , 并在 当地建立起社会影 响 , 北魏初定青 、 齐 , 以 刁道 履为平原太守 , 即可为证。 这两支 大约均在 北魏迁洛并推行士族门 阀制度后才又 卜居 渤海饶 安 , 在 当地还 未形 成强有 力 的宗族 势力 , 所 以刁 整 虽被任命为沧州刺史 , 但却不能像 渤海 高 氏那样固守一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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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 卷 6 5 《崔辩传附崔楷传》 称 :

后 葛荣转盛 ,诸将拒 击 , 并 皆失 利 。 孝昌初 , 加楷持 节、 散骑 常侍、 光禄 大

夫

、 兼尚书北道行台 , 寻转军 司。 未几 , 分定 、 相二 州 四郡 里殷 州 , 以 楷为 * l l 史 , 加后 将军。 楷至州 , 表 曰 : “ 窃帷殷州地 当四 冲 , 居 当五裂 , 西通长 山 , 东渐 巨野 。 顷 国路康宁 , 四方有截 , 仍 聚奸 完 , 样鼓时鸣。 况今天 长丧乱 , 妖 灾间起。 定州逆 虏 , 越趣北界 ; 邺 下 凶 烬 , 蚕噬腹 心 。 两 处 犬羊 , 势足 并合 , 城 下之战 , 匪慕斯 朝 。 臣以 不武 , 属此屏挥 , 实思效力 , 以 弱敌强 , 析骸煮弩 , 固此 忠节。 但基趾造 创 , 庶 李茫然 , 升储尺刃 , 柳 自未有 , 虽欲竭诚 , 莫知所济。 谨列所须兵仗 , 请垂 矜许 。 必 当虎视一 方 , 遇其侵杖 , 肃清境 内 , 保全所委 。 ”

崔楷的表文 已将殷州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说得相当清楚 , 北魏分定 、 相二州置殷州的目的 就是要 将这境土相连 的两州拦腰切 断 , 使两州 的叛乱者不 能顺利地联络 。 据 《魏书》 卷 10 6 上 ( (地理志上》 “ 殷州” 条 , 殷州为孝昌二年 (公元 526 年 ) 置 , 治广阿 。 北魏前期因其 附 近地 “ 土 广民稀 , 多有寇盗 ” , 置广阿 镇于 此 以 资镇抚③ , 即崔楷表文中所谓 “ 国路康宁, 四方有截 , 仍 聚奸 究 , 样鼓 时鸣 ” 。 但 《地理志》 殷州下 辖赵 、 拒 鹿 、 南赵三 郡 , 与上 引 《崔楷传》 所说下辖四郡不合 , 且志 又称拒 鹿郡乃 永安二年 (公元 52 9 年 ) 分定州拒鹿郡 而 置, 则殷州初置 之四郡只有赵 、 南赵二郡确定无疑 。 窃以为另两个不详的郡应为矩 鹿、 博陵 郡 , 其与赵 、 南赵合为一州 , 境土 连 贯 , 从地理上 可 隔断定州 与相 、 冀二州 之间的直接往 来 , 而 只有博陵属殷州 , 以出身博陵安平的崔楷出任刺史 , 才具有意义。 大约在崔楷出任殷 州刺史的同时 , 博陵崔孝演 “ 率宗属保郡城 ” , 葛荣被平后, 孝演被任命为赵 郡太守④ ; 崔 楷侄崔巨伦被任命为殷州长史 、 北 道别将⑤ 。 这些举措无疑都是为了利用崔氏在这一 地区 的 影响 。 《魏书》 卷 7 2 《路恃庆传 附路思令传》: 北魏末 , 阳平清渊 人路思 令为 尚书右 民郎 , 属 “ 天 下多事” , 魏廷授 以 为假节 、 征虏将军 、 阳平太守 。

又割 冀 州之清河 、 相州之 阳平 、 齐州平原 以 为南 冀 州 , 仍 以 思令为左将军 、 南 冀 州刺 史 , 假平 东将 军、 都督。 时 葛荣遗其 清河 太 守季虎据 高唐城以 招叛民 , 思令 乃命魔下并率乡曲 潜军夜往 , 出其不意 , 遂大破之 , 徐乃 收众南还 。 又诏 思令并领 冀州流 民 。 及葛荣灭 , 还镇平 原 。

赵郡李憨 “ 少 有大 志 , 年 四 十 , 犹不仁仕州 郡 , 唯招致奸侠 以 为徒侣 。 孝 昌之末 , 天 下 兵起 , 憨 潜 居林虑 山 , 观时候变” , 亦为朝廷所借重 。 长 孙 稚率军击鲜于修礼 , 召 以 为帐 内 统军 ; 元鉴 为北道 大行 台 , 复授 以为武骑 常侍 、 假节 、 别将 , “ 镇邺 城东郭 ” 。 后 魏朝又 以 为 奉车都尉 , 持节 、 别将 , 镇守 汁河 。“ 汁河在邺之西 北 , 重山之中 , 并 、 相 二州交境” , 李憨 率所 召募的兵士镇此地 , 竟使葛荣 1 万 精骑不 得逾此而 前 。 葛荣平后 , 魏朝 “ 分广平 易阳 、 襄国 , 南赵 郡之中丘三 县为易 阳郡 , 以憨为太守 ” ⑥ 。 中 山毋极甄氏 “ 闺门之类 , 兄弟戏押 , 不 以礼法 自居 ” , 甄侃 “ 性险薄 , 多与 盗劫交通 ” , 其弟楷 “粗有文学 , 颇 习吏事 ” , 属 于 门 阀不 高的豪强 。 魏末 以甄楷兼定州长 史 , “ 委 以州 任 ” , 后 庄帝 杀尔朱荣 , 又 以甄楷 “ 堪率乡 义 , 除试守常山太守 ” ⑦ 。 庄帝还遣人 “ 就拜 ” 赵郡李 元忠 为南 赵郡太守⑧ ; 因 范阳卢 文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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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率乡间屯守范阳” , 即 “ 以文伟行范阳郡事” ⑨ ; 授高乾为金紫光禄大夫 、 河北 大使 , “ 令招 集乡间为表里 形援 ” L。 庄帝依靠河北武力豪宗与尔朱 氏对抗 , 聚合乡里 自保一方而受朝廷 置 者必不止上 述数 例。 据 《魏书 · 地形志》, 知魏末于河北 分置郡县甚 多 , 其中有不少 当如上 述殷州 、 南冀州 、 易阳郡之类, 为笼络河北大族豪强而置 。 史称 : “ 魏 自孝昌之际, 数钟浇否 , 禄去公室 , 政 出多门 , 衣冠道尽 , 黔首涂炭 。 … …是使豪家大族 , 鸡率乡部 , 托迹勤王 , 规 自署置。 …… 启立州郡 , 离合大小 , 本逐时宜 , 剖竹分符 , 盖不 获已 。 ” ⑧反映的正是这一情况 。 高乾兄弟在 “ 托迹勤王” 的 “ 豪家大族” 中 , 无 疑是最为成功者。 高乾 “ 少时轻侠 , 数 犯公法 , 长而 修改 , 轻财重义 , 多所 交结 , ’; 其弟高昂 “幼稚时便有壮气 ” , 及长 , 不 好读 书 , “ 每言男儿当横行天下 , 自取富贵 , 谁能端坐 读书 , 作老博士 也。 与兄乾数为劫掠 , 州 县莫能穷治 。 招聚剑客 , 家资倾尽 , 乡间畏之 , 无敢违 连” 。 及庄 帝以高乾为河北 大使 , 以 高昂为通直常侍、 平北将军 , 令招聚乡里 为朝廷形 援 , “ 乾垂 涕奉诏 , 弟昂援剑起舞 , 请以 死 自效” 。 乾 、 昂北返 , “ 所在义勇 , 竞来投 赴” 。 及庄 帝为尔朱氏所杀 , 乾 “ 潜勒壮士 , 袭 据 (冀 ) 州城 , 传檄 州郡 。 …… 为庄帝举哀, 三军编素。 乾升坛 誓众 , 辞气激扬 , 涕 泪交 下 , 将士 莫不哀愤 ” ⑥。 可是 , 高乾兄弟虽 以侠武 闻名 , 能聚合死士 , 却没 有 强 有 力的社会 影响 , 所 以在攻占冀州治所信都后 , 不 得不 推同乡大族 、 更具社会影响 的封隆之为刺史 , 当 高欢奉尔朱氏之命率众东出河 北时 , 高乾又不得不 自率十余骑前往滥 口迎候 , 封隆之亦遣子 封子绘前往奉迎 , 居家 “ 潜图义举 ” 的李元忠也 “ 自往奉迎” , 并 向高欢 “ 进纵横之策 ” O 。 一直在尔朱氏魔下 奔走的高欢在高乾 、 李元忠等人 的劝说下 , 终于接受河北世家大族的 意见 , 背叛尔朱氏 , 拥护魏朝廷 , 并顺利进 人由河 北大族控制的冀州 。 但这时出身北镇镇兵 的高欢对其所领不多的六镇之众并没有取得绝对 的领导权。 。 他于武泰元年 (公元 5 3 1 年 ) 二 月进人信都 ,至 六月 才 “ 建义” , 但仍未公开 与尔朱 氏为敌 。 在这段 时 间 中 , 高欢主要 的 任务是取得所领六镇人对 自己的支持 , 并消除六镇人反 于河北时六镇人 与河北汉族群众之间 产生 的矛盾 。 《北齐书》 卷 1 《神武帝纪 上》 述其事说 :

神武 自向 山 东 , 养士 缮甲 , 禁侵掠 , 百姓归 心 。 乃作为 书 , 言 尔朱兆将 以 六镇 人配 契胡为部 曲 , 众 皆愁怨 。 又 为 并州符 , 征 兵讨 步落稽 。 发万人 , 将遣之 , 孙 腾 、 尉景为请留五 日 , 如此者再 。 神武亲送之 , 雪涕执别 , 人 皆号愉 , 哭 声动 地 。 神武乃喻之 曰 : “ 与 尔俱失 乡里 , 义 同一 家 , 不意在上 乃 尔征召 。 直 向 西 已 当死 , 后 军期 又 当死 , 配国人 又当死 , 奈何 ! ” 众 曰 : “ 唯有反 尔! ” 神武曰 : “ 反是急计 , 须推一人为主 。 ” 众愿奉神武。 神武 曰 : “ 尔 乡里难制 , 不 见 葛荣乎 , 虽 百 万之 众 , 无刑 法 , 终 自灰灭。 今以 吾为主 , 当与前异 , 不 得欺汉儿 , 不 得犯军令 , 生死任吾 则可 , 不 尔不能 为取 笑天下 。 ” 众 皆顿顺 , 死 生唯命 。

在此 过程中 ,高欢不得不借重 河北大族武装 。 他尊高乾为叔父 ; 尔朱兆来攻时 , 令赵郡李密 “ 募殷 、 定二州兵五千人 , 镇黄沙 、 井隆二道 ” L ; 遣人招 抚率众保于石 门 山的李憨 , 当李憨 率数千人前来时 , 高欢亲 自迎 接 , 以之为相 州刺史 、 兼 尚书西南道行台 , “ 率本众 西还 旧 镇 , … …依险为垒 , 征粮集兵 , 以为声势 ” L。 直 到高乾 与李元忠 率军 攻 占尔朱羽生 控 制的殷州 后 , 高欢才敢于公开与尔朱氏对抗 。 而如所周知 , 在 与 尔朱 氏决战的韩 陵之战中 , 没 有河北 大 族武装在各地的呼应 , 特别是高 昂率纯为“ 汉儿 ” 的 “ 乡 人部 曲” 力战 , 高欢几乎不 能取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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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欢击灭 尔朱氏 , 将六镇人尽置 于 自己 的魔下 , 并如尔朱氏一样于晋阳置相 府遥 制朝 政以后 , 河北大族武装于他不仅无益 而且有害 , 削除豪族武装便成为培养高氏家族势力 、 稳 定其在河北 的统治必要 的步骤 。 高乾之死 即与此 有关 。 们匕齐书》 卷 2 1 《高乾传》 称 : “ 先是 , 信都草创 , 军国 权舆 , 乾遭 丧不得终制 。 及武 帝立 , 天下 初定 , 乾乃 表请解职 , 行三 年之 礼 。 诏听解侍 中 , 司空如故 , 封长乐郡公 , 邑一 千 户 。 乾虽 求退 , 不谓便见 从许 。 既去 内侍 , 朝廷罕所 关知 , 居常快快 。 ” 后孝武帝元修与 高欢矛盾激化 , 高乾主动请高欢取而代之 。 高欢后 竟将高乾与之秘密讨论 “ 时事” 的文件封 呈 于元修 , 假元修之手将其 杀 害 , 时 在永熙 二 年 (公元 5 3 3 年 ) 三 月 。 唐李百 药 论 其说 : “ 齐氏元功 , (高乾) 一 门而 已 。 但以非颖川 元从 , 异 丰 、 沛故人 , 腹心之 寄, 有所 未允 。 露 其启疏 , 假手天诛 , 枉滥之极 , 莫过 于此 。 ” 可谓一语 中的L 。 高欢玩弄手段诛除高乾 , 正 因为他这时已有大量六镇 “ 乡里 ” 之众可 为依托 , 诛除高乾实际上是要 抑制河北大族的私家 武装 。 传称高乾临刑之 际说 : “ 吾兄弟分张 , 各在异处 , 今 日之事 , 想 无 全者 , 儿子 既小 , 未有 所识 , 亦恐巢倾卵破 , 夫欲何言 ! ” 是高乾对高欢 已完全绝 望 , 以高欢 当时权势 , 要保 护 其家人是不难的 。 以武力 自雄的高昂却在政治上 显得极为幼稚 。 高乾被杀后 , 他竟从冀州率十余骑出逃 , 投奔高欢于 晋阳。 高欢举兵 向洛 , 迫逐孝武帝 , 高昂复率部为前 驱 。 从高欢假手朝 廷诛高乾 看 , 高欢一 方面要抑制河北 武力豪宗的代表渤海 高氏 , 但又 不敢公行其事 , 引起骚动, 因而 仍对高昂进 行利用 , 高昂也就成为高欢下一 步解决 的对象 。 与其兄高乾相 比 , 高昂性格更为莱傲不 驯 。 高乾奉迎 高欢 人信都 , “ 昂时在 外略地 , 闻 之 , 以乾为妇人 , 遗以布裙 。 神武使世子 澄 以子 孙礼见之 , 乃与俱来” L。 韩陵之战 , 高欢 以其 “ 纯将汉儿 , 恐不 济事 ” , 欲 “ 割鲜卑兵千 余人共相参杂 ” 。 高 昂称 : “ 敖曹 ( 高昂字 ) 所 将部曲 , 练习已 久 , 前后 战斗 , 不减鲜卑 , 今若杂之 , 情不 相 合 , 胜则争功 , 退则推罪 。 愿 自领汉军 , 不烦更配 。 ” 高昂所将为汉人组成的军队 , 在后 来鲜卑勋贵气焰颇甚的情况下 , 他仍不为屈 服 。 《北齐 书 · 高 昂传》 又称 :

昂为 军 司大都督 , 统七 十六都督 , 与行 台侯景 治兵 于 武牢 。 御 史 中尉刘贵 时亦 率众在北豫 , 与 昂小 有忿争 , 昂怒 , 鸣鼓会兵 而 攻之。 侯景与 冀州刺 史万侯受洛干 救解之 , 乃 止 。 其侠气凌物 如此 。 于时 , 鲜 卑共轻 中华朝 士 , 唯惮服于 昂。 高祖每 申令三军 , 常鲜卑语 , 昂若在列 , 则 为华言。 昂尝诣相府 , 掌门 者不 纳 , 昂怒 , 引 弓射之 。 高祖知 而 不 责 。

高昂之所 以 敢与 鲜卑勋 贵相 抗 , 只要他率部在场 , 高欢便放弃他所熟悉的鲜卑语改说汉 语 , 关键还在 于他指挥着一 支战斗力 颇强 的汉族军队。 不过 高昂事实上也受到鲜卑勋 贵的排 抑 。 高欢 于信都 “ 起义 ” 之初 , 以 高 昂为骡骑大将军 、 仪 同三 司 , ’ “ 冀州 刺史 以 终 其身” O , 这 自然 是承认高氏创业之 功及其在 冀州 的影 响。 可 是不知在什 么 时候 , 冀州刺史 却换成万侯 受洛干 。 从史传 中看 , 大 约在 迁都邺城前后 , 河北 大族原任河北各 州长官 者 , 大都被迁往边 州任刺史。 如原任相州刺 史并 长期 奉命率乡部镇守 邺城 的李憨 , 在 天平 二年 ( 公元 5 3 5 年 ) 死 前 , 相继 任南荆 州 、 东荆 州刺史 ; 高欢先许任李 密 为并州 刺史 , 平尔朱 氏后 , 又以 并州 授 河 东 大族薛修义 , 薛修义 随 即又 被可朱浑道 元取代 ; 卢 文伟在高 欢信都起事之初被 任命为 幽 州刺史 , 尔朱氏灭后 , 改任安 州刺史 , 天平末年 , 复改任东雍州刺 史。 高 乾被免除冀州 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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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任 , 李憨等改任边州刺史 , 都应视为高欢消除河北大族在当地的影响的行动。 河北大族出任边州刺史 , 也意味着他们在北魏末 聚合乡里 或召募死 士组建的私属 色彩极 浓的军队亦随之迁往边地 。 李憨出任南荆州刺史、 当州大都督 , “ 此州 自孝昌以来 , 旧路断 绝 , 前后 刺史皆从间道始得达州 。 憨勒部曲数千人 , 径 向悬抓 , 从 比阳复旧道 , 且战且前三 百 余里 , 所经之处, 即立 邮亭 , 蛮左太服” ④。 我们有 理 由相信李 憨带到南荆州 的数千 部曲 即他初投高欢时所率领的数千兵士。 范 阳卢勇在尔朱氏灭 后方投高欢 , 高欢初 以为承 相 主 簿 , 约在天 平年中 , 以为汝北太守 、 行洛州事 , 元 象元 年 (公元 5 3 8 年 ) 至武定二 年死前 , 相继任广州 、 阳州刺史 。 相对于 洛州来说 , 广 、 阳二 州均属边州 , 当卢勇、 在 阳州 “ 启求人 朝” 时 , 高欢 “ 赐书” 说 : “ 吾委卿阳州 , 唯安枕高卧 , 无西南之虑矣。 但依朝廷所委 , 表 启宜停。 卿之妻子任在州住 , 当使汉 儿之中无在卿前者 。” 据此知汉族人出任边州 , 不能携 妻室赴任 , 以防其背叛 , 卢勇 可 以携带妻室 , 属高欢法外开 恩。 ( ( 北齐书· 卢文伟传附卢勇 传》 又称卢勇有马 5 0 0 匹 、 甲仗 6 车 , “ 遗启尽献之朝廷 ” ,则卢勇亦是率旧 部曲赴任 。 《隋书》 卷 24 《食货志》 称北齐建立 后 , 文宣帝高洋 “ 多所创革。 六 坊之内徙者更加简 练 , 每一人必 当百人 。 任其临阵必死 , 然后 取之 。 谓之 ` 百 保鲜卑 ’ 。 又简华人之勇力绝伦 者 , 谓之 ` 勇夫 ’ , 以备边要 ” 。 从上述 事例看 , 以 “ 华人” 勇夫备边 , 东魏初即 已实行 , 无 待高洋 “ 革创” 。 《北齐书》 卷 2 1 《封隆之传》 说 : “ 元象初 , 除冀州刺史 , 寻 加开府 。 时初 召募勇果 , 都督李八 、 高法 雄 、 封子元等不愿远 戍 , 聚 众为乱 , 隆之率州兵 破平之 。 ” 高法 雄 、 封子元显然为冀州当地 豪族统兵者 , “ 召募勇果 ” 远 戍 , 实际上 即是 以 “ 华人勇夫” 备 边 , 对不 服从者进行镇压 , 亦说明这是消除冀州大族私属性武装的有计划的行动 , 是此前以 河北 大族率私属性部曲出任边州刺史政策的进一 步发展。 元象仅有一 年, 这年普遍 将冀州豪族武装遣 往边 地 , 颇疑 与高昂之死有 关⑧ 。 该年八 月 , 东 、 西 魏太战于邝 山 , 高昂战不利 , “ 左右分散 , 单马 东出 , 欲趣河 梁南城 , 门闭不得 人 , 遂为西 军所 害” O 。 高昂实被高欢从侄高永洛陷害而死 。 《北史》 卷 3 1 《高允传附高乾 传》 称 : “ 昂心 轻敌 , 建旗盖 以陵阵 , 西 人尽锐攻之, 一军 皆没 。 昂轻骑走河阳城 , 太守高 永洛先与 昂有隙 , 闭门不 受 。 昂仰呼求绳 , 以不得 。 拔 刀 穿阖 , 未彻而 追兵 至 。 ” 同传称高 欢 “ 如丧肝胆 ” , 《北齐书》 卷1 4 《高永洛传》 称高欢 “ 大怒” , 并谓高欢杖永洛二 百 , 但高 永洛却仍 旧作他的北豫州 刺史 , 未见有何严厉 的处罚 。 高昂之死虽属 突然 , 却亦是鲜卑勋贵 排抑河北武力豪宗过程中的产物 , 有着 某种 必然 性 。 从前引 《北 史》 可 知 , 高 昂死 时 , 其 “ 羽翼 ” 之一 的刘桃棒仍在高氏家族所 在地渤海 , 当亦领 有部曲 , 趁高 昂新死 , 令冀州勇果 远 戍 , 正 是消除高氏 “ 羽翼” 的最佳时机 。 元象元年只不 过是召募 (事实上是强行迁徙 ) 汉人 “ 勇果 ” 至边地的 开始 , 更大的行动 发生在兴和三 年 (公元 54 1 年 ) 。 《北 齐书》 卷 2 0 《尧雄传》 称 :

兴 和三年 , (至抓州* . ] 史任上 ) 微还京师 , 寻领 司、 冀 、 诚、 定 、 青、 齐、 胶、 充 、 殷、 沦十 州士卒十 万人 , 巡行西 南 , 分 守险要。

这 次所徙十 州合 1 0 万 士卒显 然不是东 魏北齐时代军 队核 心的 “ 三州六 镇 ” 鲜卑武士函 , 而是 有关十州 的汉族兵士 , 亦即原来的大族私 属武装 。 武定元年 (公元 54 3 年 ) 二 月 , 高乾弟 、 高昂兄高慎 (字仲密 ) 背叛 东魏投 附西 魏 , 这 是牵涉到东 、 西魏关系及河北 大族动 向的重 要事 件 。 《北齐 书》 卷2 1 《高慎 传》 称慎 “ 颇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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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 , 与兄弟志尚不 同” 。 高欢起事信都之初 , 以高慎为沧州刺史 , 灭尔朱氏后 , 又 以为光 州刺史, “ 时天 下安定 , 听慎以本乡部 曲数千人 自随” 。 同书同卷 《高季式传》 亦称高昂以幼 弟季式未作刺史为憾 , 高欢立 即 “驰骚” 启朝廷 以季式为济州刺史 。 “ 季式兄弟贵盛 , 并 有 勋于 时 , 自领部 曲千余人 , 马八百 匹 , 戈 甲器 仗皆备, 故凡追督贼盗 , 多致克捷 ” 。 这说 明 高氏兄弟私属性军 队之 盛 。 高昂 死后 , 高慎受到排挤 , 被遣为北豫州刺史 。 ( (北 史》 卷 3 1 《高允传》 述高慎背叛东魏的原因说 :

累迁御史 中垂, 选 用御 史 , 多其 亲戚 乡间 , 不 称朝 望 , 文 襄令改 选焉 。 慎前 妻 , 吏部郎中崔退妹 , 为慎 弃 。 迢 时为 文襄委任 , 乃 为 迢 高嫁其妹 , 礼 夕 , 亲临 之 。 懊后妻, 赵郡 李徽伯 女也 , 艳且 惠 , … … 文 襄闻其 美 , 挑之 , 不从 , 衣尽破 裂。 李以告懊 , 懊 由是积憾 , 且谓遥构 己 , 遂罕所纠助 , 多行纵舍。 神武嫌责之 , 弥不 自安 。 出为 北豫州刺史 , 遂据武牢降西魏。

个人恩 怨或许是高慎叛逃 的一个原 因 , 但绝 不是最 主要 的原因 , 而且高澄敢于对高慎之 妻无礼 , 亦反映高 氏的地位已 今非昔比。 《周书》 卷 4 6 《李棠传》 说 : “ 李棠字长卿 , 渤海 情人也 。 …… 年十七 , 属尔朱 氏之乱 , 与司空高乾兄弟举兵信都 。 ……及高仲密为北豫州刺 史 , 请棠为椽。 先是 , 仲密与吏部郎中崔退有隙。 逞时被文襄委任 , 仲密恐其构己 , 每不 自 安 , 将图来附 。 时东魏又遣镇城奚寿兴 典兵事 , 仲密但知民务而 已 。 既至州 , 遂与棠谋执寿 兴以成其计 。 … … 乃率其士众据城 , 遣堂诣圈归款 。 ” 然则高欢 (或高澄 ) 按削除河北大 族 私 属性武装的既定政策 , 遣腹心奚寿兴掌管兵事 , 剥夺高慎的军权 , 是促使高慎反叛的直接 原因 。 正 因为高慎反叛 并非纯 出于个人恩 怨 , 所 以其反叛又再度造成冀州地 区 的骚乱 。 《北 齐 书 · 封隆之传》 称: “ 武定初 , 北豫州刺史高仲密将叛 , 遣使 阴通 消息于冀州豪望 , 使为 内 应 , 轻薄之徒 , 颇相扇动 。 诏 隆之驰骚慰抚 , 遂得安 静 。 世宗密 书 与隆之云 : ` 仲密枝党同 恶 向西者 , 宜悉收其家累 , 以惩将来 。 ’ 隆之 以 为 恩 旨既 行 , 理无追 改 , 今若收治 , 示 民不 信 , 脱或惊扰 , 所亏处大 。 乃 启高祖 , 事遂得停 。 ” 高慎在冀 州 的“ 同 恶 ” 党羽主要 的应是 高昂兄弟昔 日的旧 部。 原 随高昂 “ 建义 ” 的刘孟和于这年 “ 坐事死 ” ⑧ , 应 即与高慎事有关 。 在 削除 以 高氏兄弟为 首 的河北 大族私属武 装 的过程 中 , 与高氏同出渤海 的封 氏成为高欢 父 子利用 的 对象 。 如前所 述 , 高昂死后 及高 仲密叛 投西魏之际冀州 豪族 的两 次异动 , 都因封 隆之而得 以 安静 。 武定五 年 (公元 5 4 7 年 ) 高欢病 死前后 , 封隆之 子封子绘亦成为 高氏父 子 安抚冀州 的关键人物。 《北 齐书 · 封隆之 传附封 子绘传》 称 :

及 高祖病 笃, 师还晋 阳 , 引 (子 绘 ) 入 内室 , 面 受 密 旨 , 街命 山 东 , 安 抚 州

郡

。

高祖崩 , 秘未发丧 , 世 宗 以 子绘为 渤 海太 守 , 令驰绎赴任。 世 宗亲执其手 曰 : “ 诚知此郡 未允时 望 , 但时事未安 , 须 卿镇抚 , …… 善加 经略, 绥静海 隅 , 不 劳学 习常太 守向州参也 。 ” 仍 听 收集部 曲一 千人。

“ 山东 ” 须 抚 、 “ 时事未安 ” , 关键还 是渤海一郡的问题 , 也就是渤海高氏的问题 。 因为 高乾兄弟 4 人中高乾 、 高 昂 、 高慎 3 人 虽 以 不 同 的形 式 得 以 解 决 , 但他 们在 当地的 影响还 在 , 与他们一同起兵的 “ 枝党 ” 、 “ 羽翼 ” 还未能完全得到 相应的处置 , 仍是 一种不安 定的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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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 虽然如论者所说 , 高昂初起时的 “ 乡人部曲” 中的上层人物在东魏建立后 , “ 皆已成为 高齐直接指挥 、 任命的官员 , 不再与高氏家庭有隶属关系 ” ① , 但他们要取得高欢 父 子 的 绝 对信任 , 是相 当困难的 。 这种不 信任也 就决定了他们最后的归宿。 北 齐天保六 、 七 年 (公元 55 5 一 5 5 6 年 ) 间 , 对 江南采取了大规模的军 事行动 , 这是西 晋灭 亡后北 方军队第一次越过 长江 , 到达建康附近 , 虽 然 最终全军 覆没 。 据 《陈书》 卷 1 《高祖纪上》, 梁绍泰元年 (北齐天保六 年) 十月 , 秦州刺史徐嗣徽 、 南豫州刺史因反对陈霸 先执政而 附北齐。 十一月 , 北齐 “ 遣兵五千济渡据姑熟” , “ 又遣安州刺史翟子崇 、 楚州刺史

刘仕荣

、

淮州刺史柳达摩领兵万 人 , 于胡墅 渡米三 万石 、 马千匹 , 人于 石 头” 。 在 陈霸先的 攻击下 , 次年正 月 , 柳达摩等 “ 请和 ” 。 陈霸先 “ 陈兵数万 , 送齐人北归 ” 。 次年三月 , 北齐 又 “ 遣水军仪同萧轨 , 库狄伏连 、 尧难宗、 东方老 、 侍中裴英起 、 东广州刺史独孤辟恶 、 洛 州刺史李希光” 等率众 1 0 万渡江而南 , 至六 月 , 北 齐军战败 , “ 虏萧轨 、 东方老 、 王敬宝 、 李希光 、 裴英起等将帅凡 四十六 人 , …… 皆伏诛” 。 我们无意在此分析北齐进军江南失败的军事原 因 , 而是想指出北齐这次军事行动的一些 疑点 。 名义 上 以统帅身分指挥这 次行动的萧轨 , 其事迹竟无从查考 ; 没有一个有名的鲜卑勋 贵直接参与 了这次行动 , 《陈书 · 高祖纪》 中提到 了库 狄伏连和独孤辟恶 , 后者不详 , 但我们 至少知道库狄伏连在齐后 主时还 官至领军大将军 、 封宜都郡王① , 并没有如萧轨等人一样被 俘杀于江南 , 显 然他并没 有率部过江 ; 在这次行动中死去的东方老 、 李希光为高昂原来 的部 属 , 斐英起与高 氏兄弟也有某种关系⑧。 这些 似乎在说明北 齐这 次出军并非有 计划地要 将其 势力渗人江南 , 而是拿汉人军队下赌注 , 胜 固可喜 , 败亦欣然 。 同年十一 月 , 北齐朝廷下令 并省魏末因豪族 “ 鸿率乡部” 而 新增的州郡 , 或许与李希光 、 东方老等丧身江 南有某种 因果 关系 。 不得确证 , 姑记以存疑 , 且乞方家教正。

综括全文 , 河北世家大族在北魏末极为活跃 , 他们 中不 少武力豪宗趁乱局 招聚私属性军 队 , 控御地方 , 东魏政权的创建初有赖于他们的支持 , 渤海高乾 、 高昂兄弟是其中的代表人 物 。 而 当东魏稳定地控制 了河北 并以六 镇余众为其政治军事基础后 , 便开 始逐 步解决河北大 族的私属性武装 , 高氏兄弟又首当其冲。 正 因为河北 世家大族丧失 了军队的支持 , 在后来北 齐的政治中只能扮演一种配角的角色 , 触手犯 禁 。

注 释 : ① 周 一 良: 《魏晋南北朝史论集》, 12 4 一 13 0 页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6 3 0 ② 《北 齐书》 卷 2 2 《高乾传》 , 参 《北史》 卷 3 1 《高允传高翼附传》。 ③ 《魏书》 卷 5 1 《韩茂传韩均附传》。 ④ 《魏书》 卷 5 7 《崔挺传崔孝演附传》。 ⑤ 《魏 书》 卷 5 6 《崔辩传崔 巨 伦附传》。 ⑥ 《北 齐书》 卷 2 2 《李元忠传李憨附传》。 ⑦ 《魏书》 卷 6 8 《甄深传》。⑧ 《北 齐书》 卷 2 2 《李元忠传》。 ⑨ 《北 齐书》 卷 2 2 《卢文伟传》。 L 《北齐书》 卷 2 1 《高乾传》。 ⑧ 《北齐书》 卷 4 《文宜帝纪》 记天保七年 十一月壬子诏

参 《北齐书》 卷 1 2 《高乾传》 及同卷 《高昂传》。 《北 齐书》 卷 22 《李元忠传》。 时下 论者述高欢事 , 多称其统六镇余众 2 0 万人 , 甚无据 。 《北史 · 齐高 祖纪》 称 : “ 葛荣众流人 并 、 肆二十余万 , 大小二十六反 , 诛夷者半。 ” 知高欢从并 、 肆东 出河北时 , 并 、 肆一 带的六镇余众 已 远不及 2 0 万 。 《魏书 · 尔朱 兆传》 又称兆 “ 分三州六镇之人” 以属高欢 , 又说明即便是流人 并 、 肆 并被诛杀后 的六镇人 , 高欢初 出河北 时亦 未能尽加统领。 《北齐 书 · 神武帝纪上》 称高欢赴河 北途 中 , 路遇尔朱荣妻自洛阳北返 , 遂夺其从马三百匹 , 几乎 为此事被尔朱 兆追还 ; 又称高欢在获得 河北大族武装的支持后 , 次年 四月与尔朱氏决 战于韩 陵 , “ 马 不满二千 , 步兵 不至三 万 , 众寡不 敌”。 这些都说明高欢初 至河北 时 , 摩下兵士 不 多。 这也是高欢初不得不屈从于河北大族的政治意 愿 的根本原 因。 至于后来尽纳六镇余众及洛阳 “ 六坊之众” , 遂排抑河北大族的私家武装 , 已 是击 败尔朱 氏以后的事 。 《北齐书》 卷 2 2 《李元忠传附李密传》。 《北齐书》 卷 2 2 《李元忠传附李憨传》。 陈群在其 《渤海高氏与东魏政治》 一文中对高欢谋害 高乾的政 治背景有所 阐释 , 文载 《中国史研 究) 1997 年第 2 期 , 请参阅。 《北史》 卷 3 1 《高允传附高 昂传》。 (魏书》 卷 n 《后废帝纪》。 《魏书》 卷 2 2 《李元忠传李憨附传》。 《魏书》 卷 n 3 《官氏志》 称 “ 永 安 以后 , 远 近 多事 , 置京 钱大都 督 , 复立 州都督, 俱总 军人 ” 。 天平四 年 (公元 53 7 年 ) 夏 , “ 罢六州都 督 , 悉 隶 京徽 , 其京钱 大都督仍不 改焉 , 立府 置佐” 。 天 平四 年 “罢六州都督悉隶 京钱 ” 为高氏完成对北镇 酋豪部属集 中管理 的标志 , 这与次年 即元象元 年徙 内州汉族豪族 部 曲于边地应 有直 接 的关 系。 又据 《魏书》 卷 1 2 《孝静 帝纪》 , 天平 四 年末 , “ 河 间人邢摩纳 . 范 阳人卢仲礼等各据众反 ” , 至元象元年九月 方被大都督 贺拔仁击灭 。 这 与迁冀 州勇果于边地也应有一定 程度 的联系。 《北齐书》 卷 2 1 《高昂传》。 关于 “ 三州六镇 ” 的内涵请参周一 良 《领 民酋长与六州都督》 一文 , 原 刊 《历史语言研 究所集刊》 第 20 本 , 收人其 《魏晋南北朝史论集》, 17 7一 19 5 页 , 北京 : 中华书 局 , 1963 。 《北齐书》 卷 2 1 《高昂传附刘孟 和传》。 参朱雷 : 《 ( 北齐书 ) 解律羡传中所见北齐 “私兵” 制》 , 刊于 《武汉大学学报》 ( 哲社版 ) 19 9 5 年 第5 期 。 《北齐书》 卷 2 0 《慕容俨传库狄伏连附传》。 《北齐书 · 高 昂传裴英起附传》 称裴英起父裴约 曾为渤 海相 , 时 当在北魏末 , 裴英起父子很 有 可能 参与 了高 氏兄弟 的 “ 建义 ” 活 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