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俪生的顾炎武研究述评
张光华
(阜阳师范学院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安徽 阜阳 236041)
摘 要: 赵俪生对顾炎武的研究与其学术生涯相始终。在生平方面,他以考证顾氏交游为起点,通过《顾炎武传略》、《顾炎武新传》全面系统的论述了顾炎武的一生。在学术流派与方法上,他澄清顾氏与程朱之学的根本异点,论证了顾氏学术方法的特点及其“清学开山”的崇高地位。对于顾氏主要著作,他从方法论角度对《音学五书》的解析、对《日知录》结构与体裁的论断、对《天下郡国利病书》学术价值的重新评价,对当前的顾炎武研究均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关键词: 赵俪生;顾炎武生平;顾炎武著作;《音学五书》;《日知录》
赵俪生是我国著名史学家,一生学术足迹遍及土地制度史、农民战争史、西北地方史、思想文化史等多个领域。在思想文化史方面,他对明清之季着力颇多,其中最为得意的则是顾炎武研究:“即以顾、黄、王来说吧,鄙人自25岁经营此课题,迤逦五十余年,独于顾一家稍有一得之愚,而黄、王之事,虽积有笔记,终同弃置。”[1]的确,自1947年在《学原》杂志上发表《张穆〈亭林年谱〉订补》始,赵俪生对顾炎武的研究几乎和其学术生涯相始终,并且取得值得称道的学术成就。本文拟将其顾炎武研究的学术贡献进行总结分析,不当之处,请予批评指正。
一、对顾炎武生平的研究
赵俪生对顾炎武的研究,以厘清顾氏生平为起点。而厘清生平,考察其交游情况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对此,赵俪生喻之为“打地主先要打边子”。[2]589早在顾炎武去世不久,其抚子顾衍生据其所知首先撰为《元谱》,其后吴映奎、车持谦、徐松、胡雒君、张穆、钱邦彥等各以增辑、校补形式编成顾氏新谱,尤以张谱最为学界认可。而赵俪生在撰写《北学四谱》的过程中,发现学界称为“最佳”的张穆《亭林年谱》,依然“於某数大关节处犹亦舛误或不充分之处”,于是“课余之暇,爰为订补”,迈出顾炎武研究的第一步。[3]赵俪生精研张谱,发现该谱在顾氏与张尔岐、路安卿、孙奇峰、王建常等人的交往事迹上,或有系年错误,或有事迹不详,甚或张冠李戴,极大地妨碍了后人对顾氏生平、学术的理解。于是广泛搜集各种相关资料,逐条予以订正补充。以顾、张交往为例,赵俪生以大量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顾炎武为张尔岐《仪礼郑注句读》作序的时间为康熙十四年乙卯,而非张谱所说的顺治十四年;顾、张定交的地点在山东章丘而非张谱所言的济南。不仅如此,他还考查了顾、张定交的思想基础,在于两人在明末有大致相同的曲折经历等。这种工作,既修正了前人的错误,也使顾氏人物形象更加丰满,人们对其思想、行为的理解当然也会更深一层。赵俪生为这种“打边子”的工作,“大概花费十年精力”。举凡顾氏一生中交游的主要人物,都进行了全面的资料搜集和细致的考证,为顾炎武研究走向深入做了充分的前期准备。
王桂琴说,“重义理无疑是赵先生治学的一大特色”,同时又称他是“具有汉学功底的宋学家”。[4]这种“汉学功底”在《订补》一文中有淋漓尽致的体现。虽然全文仅有5000多字篇幅,参考文献却达40余种,而且全文逻辑严密,推论精准,几乎无懈可击,大多观点已经成为学界定论,并为后学在论著中引用。不过,具备“汉学功底”的目的还是成为讲求“义理”的“宋学家”。就该文所涉张尔岐、路安卿、孙夏峰、王建常等4人来看,他们均为影响顾氏人生、学术的关键人物。澄清相关事实,对学界了解顾氏本人实具有“关节”作用,并非普通的琐碎考据可比。而且,赵俪生也并未有止步于此,撰写一部完善的顾亭林传记,以全面反映其生平、思想、学术,才是他一生最大的愿望。
在此以前,学界已有多种反映顾氏生平的年谱出版。但年谱仅按年月罗列谱主生平事迹,“偏于细碎而忽略大体”,而传记“重剪裁”,便于“抓住传主的最大事业,最要主张,最热闹或最有代表性的事件”,更适于反映谱主思想、学术变迁的轨迹。[5]783此前,少量的顾氏传记已经出现,如顾颉刚《顾炎武》、圣旦《顾亭林新传》等等,*分见于《中学生》,1936年第64期和《艺风》,1940年第8期。但篇幅均极短小,内容仅限于一般性介绍。1955年,赵俪生出版《顾亭林传略》,填补了学界的这一空白。该书正文分少年时代、两番抗清、初到山东、旅行山陕、学问成熟、晚年定居、结束语7个部分,全书舍弃繁琐的考据,原始资料的引用也非常少,将顾氏一生轨迹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论述。特别是“学问成熟”一部分,于顾氏学术思想的发展进行了系统梳理与全景式的展现,弥补了年谱“忽略大体”的弊端。虽然做出了开创性贡献,但赵俪生深感“人的学问越后期越精密”,自己从事的顾炎武研究“亦不能脱此规律”[6]5,于是69岁时又奋力完成一部《顾亭林新传》。这本传记的第一部分首先“勾画”顾炎武的“轮廓”,以“他是一个爱国的人”、“他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他是一个活动家”、“他是个有胆识、有谋略、有心计、有节操、有情趣、有才华、有性格的人”、“他是一个在哲学思想方面构成了体系的人”等5个方面概括顾氏一生,同时也是他毕生研究得出的基本结论。第2至第7部分,略以时间为序述其生平与交游。第8至11部分,则各以《音学五书》、《日知录》、《天下郡国利病书》和顾诗为主题论述顾炎武在各领域的学术成就。最后部分以学术为中心阐明其对后世的影响。由此可见,《新传》较之《传略》,无论结构还是内容都有较大变化。特别是对顾炎武学术的讨论增加到全书总篇幅的将近一半,更能显示出作者对顾氏认识的深化:“他是一个因著述而留名青史的人,不谈著述,就无从从灵魂上懂得他”。[7]275
学术研究是无止境的。虽然完成了两部顾炎武的传记,但赵俪生并没有打算就此止步。在《顾亭林与王山史》一书序言之末,他表达了自己未来的愿望:“但愿在我耄耋之前,写出一部比较象样的《顾炎武大传》,以作为治此终生不辍的一种交代吧”。[6]6大概因为年事已高,这部著作最终未见出版。但我们从《传略》、《新传》、《大传》名称的变化上可以推想,这应该是一部结构更精密,内容更完善,论证更深刻,能够代表赵俪生顾炎武研究最高水平的学者传记。
二、关于顾炎武的学术流派、方法与学术影响
顾炎武是明清之际学术转型的中心人物之一。有感于明亡之教训,乃对王学末流摭拾口头禅、谈空说有的学风展开猛烈抨击,但对程朱较少非议。因之,清代以至民国,不少学者将顾炎武归为程朱一派。蒋维乔说,“炎武之践履笃实,根本上极似程朱;而其专求实际,不落空谈,则又在程朱以外,自成一种朴学。无怪后来之考证学,推炎武为初祖也”,并因此称其为“程朱派之考证学者”。[8]6 赵俪生对顾氏学术进行全方位考察后指出,将亭林学术归于程朱是不准确的,其原因在于两者的“总精神”存在很大差异:朱熹强调理的先天存在,而“亭林则不强调理之先天存在,而先言吾人如何取得此理之法”。朱熹虽有格物之说,“实为一种修养方法”,与亭林学说的“经世致用”精神大相径庭。[9]这一观点,突破程朱、陆王的学术评判框架,将对顾氏学术的探求直接诉诸顾氏学术本身,解放了学者的思想,有力地推动了顾炎武研究走向深入。
顾炎武的治学方法,历来学者多有表彰。梁启超指出,“炎武所以能当一代开派宗师之名者何在?则在其能建设其研究方法而已”,并称之为“近世科学的研究法”。[10]11但为何称之为“科学的研究法”,梁氏所言未为详尽。赵俪生则将其与近代西方学术相比较:“亭林之学,盖与英国洛克(Locke)氏之经验哲学颇相类似,其特点在以归纳法总经经验,获取原理”。[9]从逻辑学的角度来说,其方法就是“串连和类辑”,说到实处,“也就是逻辑中的‘联系’规律和‘分类·归纳’方法的一种实践。经历这层加工后的成果,容易保持历史中原有的历史主义,而祛除割裂历史原貌的弊病”。[11]65不仅如此,他还进一步考察了顾炎武治学方法的特色,并将其归纳为4个方面:“亭林治学,注重实际调查,注重直接材料”;“亭林治学,注重多证,而不俟孤证”;“亭林治学,多辨别源流,颇有历史的眼光”;“亭林治学,每文献不足征时,多阙疑,不妄定”。[9]这4大特征,一方面是构成“科学”的必备条件,同时也体现了顾炎武治学科学态度与精神,梁启超言之未详的“科学研究法”,至此也得到了充分的说明。
顾炎武对后世学术有何影响?在赵俪生之前,学者已有零星论及,但大多集中于其对乾嘉考据的影响。在赵俪生看来,顾炎武是“一个带伟大意义的学者”,一个“综合”的学者,“他的实体会分泌很多营养,培育很多学科的分支”。[7]291因此,顾炎武对后世的学术影响,绝不仅限于考据之学。为此,他指出了顾氏对后世影响深远的6大学科门类。其一,训诂学。他的古声韵学,“使字音与字形的研究得以两股扭成一股,促使训诂学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7]291其二,中国上古史。研究上古史,“需要通晓训诂学、原始社会史、公社学、宗法学、上古民俗学,甚至原始迷信、原始魔术和原始思维等等”,而顾炎武“在《日知录》的前7卷中,已经启示到这一方面了”。[7](292)其三,历代官制史。虽然顾炎武在这方面的研究不是“纯科学的”,但“我们把这些成果转化为纯历史科学的官制史,那么,对我们当前‘中国历代官制史’学门的建立和发展,就是大有帮助的”。[7]292其四,考证学。其五,社会经济史。“从历史学的角度来看的话,《利病书》无疑是一部明代社会经济史的毛坯”。[7]287其六,历史地理学。顾炎武在其学术著作中有很多历史地理的内容,“到乾、嘉以后,历史地理学就越发专门化了,这其中也有顾氏的一份影响在内。” [7]293这一系统总结,既全面阐述了顾炎武的成就和学术地位,也给梁启超“清学开山”的学术评价提供了有力证据。
至于考据学,后人往往根据顾氏治学方法与乾嘉学者的相似之处,将其视为考据学的开创者。早在清朝末年,学者朱一新就曾犀利地批评,“后来汉学家重其书,但取其能考订耳。此则叶公之好龙,郑人之买椟。”[12]209近代以后,梁启超把乾嘉学者称为“半个亭林”,[13]69并深感惋惜地说,“诸先生之学统,不数十稔而俱绝,惟亭林岿然独存也。惜存者其琐节,而绝者其大纲;存者其形式,而绝者其精神也。” [14]107赵俪生指出,这种认识仅限于表象,两者在实质上存在着很大不同:“亭林之格物,非仅在于鸟兽草木之名,而曰‘当务之为急’,此又与乾嘉间考证之学不同之处矣。”[9]“乾嘉考据脱离政治、逃避政治,而顾氏则热情拥抱其当前社会民生的每一桩现实;顾氏强调感性材料,引发出来的是大关节目上的大考证,而乾嘉学者逐渐流为琐节考证。”[11]2亭林以“经世治用”为旨而考据,乾嘉学者为考据而考据,限于细枝末节,对现实绝少关注。表面虽同,而实质大异。朱一新郑人买椟之喻,梁启超所言精神缺失,所指正是乾嘉学者失去了“经世治用”的现实精神和治学宗旨。
三、对顾炎武主要学术著作的研究
顾炎武一生著述达60余种,其中最能反映其学术成就、学术思想,也最为学界熟知的,当为《日知录》和《天下郡国利病书》。而其探讨古声韵学的专著《音学五书》则因较强的专门性,历来为史学界忽视。对于这3部著作,赵俪生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并以此为中心,揭示出顾氏学术的基本面貌。
在《顾炎武新传》中,赵俪生对顾氏学术的讨论,以《音学五书》为起点,反映出作者对其价值的认识。在他看来,这是一本开创新学术门类的著作,完整展现了顾炎武“开动他的创发力”的过程。为此,赵俪生把《音学五书》的完成,依科研程序进行分段展示。发现古经失韵及后人改经,并意识到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这是顾炎武研究工作的第一阶段:“客观上存在着情况,于是执意要弄清楚这一情况的究竟”。第二阶段,“着手来处理与这题目有关的一切问题”,这“既需要高明的力量,又需要沉潜的力量”,也就是思维和毅力的结合。顾炎武通过阅读大量资料,在其脑中“形成了一套由三段(先秦、秦至魏晋、南北朝至宋)构成的中国历代声韵衍变史”,体现出“高明”;其“动员的材料,其数量之大,来源之广”则足以说明他的“沉潜”。解决了音韵演变并非万事大吉,还必须在“取得成果之后,总括起来,推广下去,开辟出一条学术上的路子”。顾炎武以“读九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作为自己音学研究的最终结论,并且以此“领起”“清代学术的路子”——才是科研工作的最终完成。[7]275-278从当前的史学研究来看,很多论著虽不乏“高明”和“沉潜”,但第三阶段的学术规律总结往往付诸阙如。从这方面来说,赵俪生从方法论视角进行的价值评析尤具启发意义。
《日知录》是学界顾氏研究最集中的一部著作,仅注释疏解类论著即达90余种,其他类型的论文、专著更是难以数计。早在1964年,顾炎武诞辰350周年之际,赵俪生撰写了3万余字的长文《顾炎武〈日知录〉研究》。该文一方面概括了《日知录》的主内容,同时对该著作在哲学、政治、文学、史学方面的成就与不足进行了客观公正的评价:“他的哲学观点,有贴近唯物主义的一面,也有贴近唯心主义的一面;他的政治观点,有进步的一面,也有落后的一面”。其诗论“无论从理论上或者从技法论上,都是个性论著、自由化论者,而不是格律论者或形式化论者。在他当时具体的历史时代,这种诗论还是带有相当的进步性的”;其史学、文献学“较全面地掌握感性材料,以达到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历史的原貌”。其“进步性的成就,是跟他的爱国主义思想和一定程度内所展开的斗争联系着的。那些落后部分,则是跟他的封建地主阶级的物质利益和头脑联系着的”。[15]这是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与学术语境中,赵俪生从爱国主义角度,以阶级分析方法做出的评价。
进入80年代,赵俪生对《日知录》的研究进一步深入,探讨的问题集中在其内部结构及其写作形式两个方面。《日知录》全书1000余条,内容庞杂,究竟何者是其核心,学术界一直众说纷纭。赵俪生指出:《日知录》的结构,“像一座厅堂,它以三根础术为支撑,即一经学,二治道,三博闻,而‘治道’一柱,尤为中坚”。其“博文”部分多为琐事,“对人是没有害处的,但益处也不是最要害的”;其“经义”部分,虽提出一些朴素唯物主义命题,“但这些命题一旦结合了复杂的人事,种种经不住考难的唯心主义,马上又人丛生出来”;而“治道”部分,“是作者对历朝社会弊病所做出来的一些检讨和总结”,因而具有更大的现实意义。[16]这种从学术成就和社会效益两方面综合考察得出的结论,相较于哲学框架下的分析,显得更为平实和客观,也完全契合顾氏“君子之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17]的著述宗旨。
《日知录》的形式,是1000余条札记、心得、见闻的组合,赵俪生称之为“琐记体”。所以采取这形式,并非作者无意为之:“顾氏存的心,立的意,是对传统史书所存的局限和缺陷,企图进行弥补”。传统的编年、纪传、纪事本末、典制诸体史书均存在不足,如遗漏某些问题:“需要后世的史家和史书重新拾起来料理”;难以纵观:特别是断代史,对于性质相同的事件,“更表现为各说各的,碰不到一起”;存在错误:“《史记》的荒谬舛误之处,又何止一处两处!《史记》尚且如此,其他史书又遑足论!”而《日知录》灵活的写作形式,可以深入传统史书留下的间隙,或摭拾遗漏,或纠其错谬,尤其便于对某一主题的纵向考索。形式看似简单,但“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出成绩的,这里必须独具只眼”。[18]历来学者见惯不怪,从没有人致思于此。赵俪生不仅以大量事实证明这是顾氏有意识的选择,而且分析了这种体例的优劣,对传统历史编纂学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学界对《天下郡国利病书》的研究,基本集中于版本、校释的文献学层面,偶有对其内容、特点的评价,也是浅尝辄止,且淹没在传记、学术史、思想史之类的著作中,专题的研究一直缺乏。赵俪生的《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研究》、《试论顾炎武在人文地理学方面的贡献——〈天下郡国利病书〉精要之所在》两篇专文,弥补了学界的这一不足。在此之前,学界对《利病书》整体评价较低,尤以梁启超的评价最具代表性:“其书仅属长编性质,未成为有系统的著述,且所集资料,皆求诸书本上,本已不甚正确,时过境迁,益为刍狗。”[13]342赵俪生在综合考察该著的内容、特点的基础上指出,该书实际是“著录明朝社会经济情况的资料书,仅仅它的著录方式是按照‘郡国’的框框而已”,从这一角度看,它“实际上是相当系统的”。[19]207至于其重点部分,“那更是作者的精心结构了”。[20]而且,顾氏此著也并非“皆求诸书本”,“只要去读读有关雁门形势的一些片断,就很够证明了”。[19]207这些全新的评价,均有充分的事实作为依据,在颠覆学界传统认识的同时,也推动了学界重新审视该书的价值。其后,学界相关研究不断增多。特别是沈嘉荣在《顾炎武论考》附录部分,以《顾炎武的国情调查》为题,对《利病书》的内容进行了全面的清理,可见该著正越来越受到学者的重视。
结语
总之,赵俪生是较早对顾炎武生平、学术开展系统研究的学者,在很多方面都有开创性贡献。不仅如此,他还非常重视启发后学,指出前进的方向。例如,虽然承认顾炎武“强调‘下学’的努力是令人钦服的,相对地他向理性、向抽象前进的能动性,则稍嫌不足”,但同时指出,他也是一个“在哲学思想方面构成了体系的人”。了了数语,破除了“顾炎武非哲学家”等传统偏见。周可真即以此为起点,写成《顾炎武哲学思想研究》近20万字的著作,对顾氏哲学思想体系进行了全面深刻的阐发。在《日知录导读》中,作者更是依据导读内容,随时指出史学研究的原则、方法,以为后学借鉴。当然,任何人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如其有关顾炎武“目眇”的观点:“通过本人大量文章书札来看,不见对视力不济的痛苦反映,想来情况不会很严重”。[21]周可真从《亭林文集》、《蒋山佣残稿》等文献中找出多条资料,证明“目眇”确实对顾炎武的阅读、研究造成了很大影响。[22]1赵俪生坚持顾炎武北游的目的,是为了反满抗清,也有学者提出质疑。这正是学如积薪,后来居上。但赵俪生在顾炎武研究中的开创性贡献、精益求精的治学态度、嘉惠后学的大家风范永远值得后学珍视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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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6-04-11
作者简介:张光华(1972-),男,安徽砀山人,教授,博士,主要研究史学理论及史学史。
中图分类号:K82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9444(2016)03-00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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