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贝?加缪(1913~1960),法国著名的文学家、思想家。他的代表作品有小说《局外人》《鼠疫》,戏剧《卡利古拉》《正义者》,哲学随笔《西绪福斯神话》《反抗者》。“荒诞”是加缪哲学思想的出发点,纵观加缪的一生,他始终都在探索一个问题:在一个充满荒诞感的世界里,人们应该如何生存。加缪通过“荒诞”这一独特的视角,来审视世界,并且以“反抗”确立了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面对世界的荒诞,人应该勇敢地承担起悲剧性的命运,以挑战的方式去反抗,创造生命的价值。这一思想具体体现在他的文学作品中。
加缪荒诞哲学的产生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它与当时的时代背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加缪曾说过:“我与我同时代的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紧锣密鼓中长大成人,从此,我们的历史再也没有停止过屠杀、非正义和暴力。”[1]这番话真实地反映出了那一代人所处的社会环境:终日与炮火、血腥为伴,人的尊严、价值消失殆尽。加缪的思想核心是:“对人类命运持悲观态度,对人持乐观态度”,并且他将这一思想上升到哲学高度,用文学的形式表现出来,这使得加缪成了一代人的精神导师。
一
加缪认为荒诞源于人对世界的感悟,它普遍存在着,荒诞的根本原因在于人与世界的分离。在哲学随笔《西绪福斯神话》中,加缪系统地阐述了他的荒诞理论以及人面对荒诞的态度。在《西绪福斯神话》的开篇首先提出:“只有一个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那就是自杀。判断人值得生存与否,就是回答哲学的基本问题。”[2]“生活的意义”属于伦理学范畴,可见,加缪的哲学,并不只是作纯粹理论上的思辩,而是已经与伦理学相融合,成为一种“生存哲学”。
“荒诞感”是人的一种心理体验,具体地说,它是人的主观意识对于外部世界的认识与感悟。这种感情是怎样产生的呢?一言以蔽之,荒诞产生于人的意识的觉醒。起床,电车,四小时办公室或工厂里的工作,吃饭,电车,四小时的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二三四五六,总是一个节奏,大部分时间里都轻易地循着这条路走下去。但是这种没完没了、单调乏味的生活,势必会使人产生厌倦感。一旦某一天,产生了为什么的疑问,于是,在这种带有惊讶色彩的厌倦中一切就开始了。
加缪进一步将这种活生生的“荒诞感”上升到理性层面。他认为,荒诞感是从一种事实状况和某种真实、一个行动和超越它的世界之间的比较中显露出来的,如果在比较的结果中出现了偏离,就是“荒诞”。因此,“荒诞”既不存在于人,也不存在于世界,而是存在于两者共同的表现之中。即加缪所谓的荒诞产生于人类的呼唤和世界的无理的沉默之间的对立。人的内心深处有一股迫切的欲望:想要完全认识和掌握世界。
对于加缪来说,意识到荒诞仅仅是一个起点,而不能成为目的。所以关键是要从荒诞中找出行动的准则。加缪的生活态度是:拒绝自杀,反抗荒诞。即越是认识到生活没有意义,越要全然接受它,去经历这样一种命运。他从荒诞中引出三种后果,即我的反抗,我的自由和我的激情。反抗首先以“一种不断的、总在更新、总是紧张的意识”作为基础,要保持对世界的清醒认识。但这种反抗“不是向往,而是无希望地存在着”。也就是说,加缪的生存哲学,不寄希望于未来,而只是穷尽现在。
在加缪的文学作品中,“荒诞”是作为生活的常态普遍存在着的,就如同他想要通过《鼠疫》所表达的是我们所遭受的窒息以及我们所经历的受威胁和流放的环境。同时我还想把这种表达推广到总的生存概念上。鼠疫一方面象征恶,象征纳粹主义在战争中犯下的罪行;另一方面,鼠疫也可能是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处境,就像小说中一位老人说的,但鼠疫是怎么一回事呢?也不过就是生活罢了。
在戏剧《误会》中,若望想与分别 20 年的母亲和妹妹相认,接她们去海边生活,却被开黑店的母亲、妹妹杀害,母女两人谋财害命的目的竟是去海边过自在的生活。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荒诞的令人哑然。但加缪只是选取了生活的一个片断而已,因为生活远远比母女两人更为残酷。这在剧本中可以得到引证:“人世本身就不合理”,[3]在这里,目光四面受阻,整片土地的形状,只适于脑袋仰起来,用目光哀求,这片幽深的、没有阳光的土地,人进去就成为失明动物的腹中食物,总不能把这种地方称为家园吧!
戏剧《卡利古拉》,加缪借古代国王卡利古拉之口道出了对荒诞人世的感悟:人必有一死,他们的生活并不幸福。这是卡利古拉在情人突然去世后,独自一人到野外游荡了三天得出的结论。但他采取以毒攻毒的方式与荒诞抗争,这种抗争无疑是惨白无力又灭绝人性的。
《局外人》通常被认为是诠释加缪荒诞理论的代表作品。小说的主人公莫而索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杀了人,被捕入狱,却以“没有在母亲的葬礼上哭泣”被判死刑。莫而索给人的印象是冷漠无情。他说:“我有一种天性,就是肉体的需要常常使我的感情混乱。”[4]他首先服从于身体的需要,在为母亲守灵时,他抽烟,喝咖啡,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理智控制不了情感。他的这种类似于“自然人”的生活方式,被荒诞的司法制度编织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行,在从预审到宣判的整个过程中,莫而索被搁置在了司法程序之外,他成了一个局外人,成了这出荒诞悲剧的主角。
莫而索用冷漠的态度与荒诞的世界作精神上的抗衡。他清楚自己的命运以及即将要来的死亡,他用承担的方式来反抗世界的荒诞,虽然这种个人的反抗力量是如此微小,但它如星星之火,有一天终将可以燎原。(www.xing528.com)
二
“反抗”是加缪生存哲学第二个方面的内容,是对荒诞哲学的继续和发展。1951 年出版的哲学随笔《反抗者》一书集中体现了这一理论。
《反抗者》则把重点放在杀人是否合法化的问题上。“反抗”就是加缪为解决这个问题提供的答案,同时这一理论也标志着由个人反抗向集体反抗、由精神层面的反抗向真正意义上的反抗的飞越。反抗———是唯一的出路。什么是反抗?反抗首先表现为对人类荒诞生存处境的清醒认识,如莫而索,甚至是卡利古拉。但真正的反抗者应该如加缪所说的,一个说“不”的人。然而,它虽然拒绝,却并不放弃:他也是从一开始行动就说“是”的人。说“不”要表明自己的抗议。虽然说,真正意义上的反抗是激烈的革命行动,但需要注意的是,这种反抗要有一个价值尺度,这个尺度以人、人的价值、人的尊严为基础,即加缪提倡的“地中海”思想。
“地中海”思想是反抗哲学的核心,它吸收了古希腊思想中节制、中道的思想,在任何情境下都以生命、人性为行动的最高依据,以此建立一种适度、博爱的新的大公,但是当卡利亚耶夫看到大公的车上有儿童时,他不忍心扔出炸弹,导致行动失败。加缪在这里摆出了革命中存在的一对尖锐矛盾,他的态度是即便价值体系,追求幸福、平衡的生活。对此,戏剧《正义者》作了详细地表述。故事围绕俄国革命党人的一次真实的刺杀行动展开。卡利亚耶夫受命去暗杀谢而盖。在破坏中,也有个秩序,也有个限度。虽然说,为了创建一个永远不再杀人的世界,我们必须要杀人,这一点是矛盾的。但是,这也是通往和谐社会的必经之路,有破才有立,加缪坚守的是要“适度”。卡利亚耶夫最终完成了刺杀任务,并且坦然接受死亡,英勇就义,他用这样的方式同自己的杀人行为和解,表现出一个精神境界更为深刻的革命者形象。
《鼠疫》用文学的形式再现了由个人反抗向集体反抗的过渡。与《局外人》比较,《鼠疫》不可否认地标志着从孤独反抗的态度到对共同战斗的团体的承认的过渡。如果说从《局外人》到《鼠疫》有发展的话,这一发展正是体现在团结一致和战斗的参与中。在这一股强大的抗恶力量中,出现了感人至深的人物形象。
塔鲁,一名坚定的反抗勇士。是他提议并组织起第一个志愿防疫队,全身心地投入到与鼠疫的抵抗运动中。驱使他这样做的是自己的道德观:理解。他奋不顾身地抢救被病痛折磨的人,最后竟然染上鼠疫,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高喊着:“我不愿死,我要斗争。”
塔鲁并非圣人,当一场致命的灾难来临时,团结他人,为救助同类努力着。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毕竟人的身上,值得赞赏的东西总是多于应该蔑视的东西。从《鼠疫》与《正义者》看,使加缪的哲学思想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将“人应该如何面对荒诞”这一课题与 20 世纪人类的正义斗争史结合起来,表现得更为深刻,更具现实意义。
结语
加缪以“荒诞”为出发点,从抽象的理论到形象的文学作品,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无奈可怕的生存世界,体现了他对人类生存环境的清醒把握。同时,他提出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反抗,试图通过从觉醒———个体反抗———集体反抗这样一条道路,完成人类在荒诞世界中的自我解救。反抗以人的尊严、价值为基础,是一种平衡、适度、博爱的新人道主义思想。加缪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更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传统的价值观念正面临新的挑战,加缪让我们相信,人类生命的存在,需要依靠正向价值意义的支撑,这也是我们探讨加缪生存哲学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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