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的博士生教育：发展的挑战

第十七章　南非的博士生教育：发展的挑战　艾哈迈德·巴瓦（Ahmed Bawa）

1.介绍

南非实施了一项宏观经济发展计划，认为南非正逐渐融入全球知识经济体系。南非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是急需提升创新能力。为实现这一目标，需要制定一套包括诸多要素的战略，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要素就是提升培养本国博士生的能力。而培养新一代学术人员的工作停滞不前，正是南非高等教育面临的主要危机。对于这一问题，至今仍没有可行的解决方法。本章主要探究了后种族隔离时代高等教育体系下的博士生教育发展状况，以及在哪些领域仍存在身份和合法性问题。

2.问卷调查

表17.1　问卷调查

（续表）

3.数据来源

本章数据主要来自南非教育部高等教育管理信息系统（Higher Education Management Information System，HEMIS）。另有部分数据来源于2005年6月23～24日在开普敦召开的知识生产人力资源会议。

4.博士生教育在国家、国际背景下的地位

4.1　后种族隔离时代的压力

面对后种族时代的变革压力，南非高等教育做出了回应（Cloete等，2002）。1994年4月末的三天，南非人民排着长长的队伍进行首次全面的民主选举投票。基于《重组与发展项目》（The Re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Programme，RDP）声明，作为执政党的非洲国民大会（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参与了选举。此次选举明确了三大核心工作，新政府将在这些工作的基础上实施全方位、大规模的综合政策发展进程。首先，重新架构存在种族不平等现象的社会；第二，在全球化的框架内寻求经济发展，在国际竞争中寻求进步，并进入到卡斯泰尔所描绘的日益网络化的社会或知识经济时代（Castells，1996）；最后，巩固民主建设，推进社会公平。

1994年之前，来自地方和国际的专家们对国家高等教育体系展开了一系列实质性调查，例如1992年由国际发展研究中心（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IDRC）所资助的调查。针对这些调查结果，本章探讨了以下三点：

●高等教育体系高度分散。科研实力较强、资助体系良好的研究机构通常是传统的白人院校，而传统的黑人院校在研究和研究生教育方面表现较差。大学与“技术职业大学/技术学院”（technikons）在高等教育体系中处于完全不同的位置，在学生流动性方面明显脱节。

●高等教育体系有两方面远未达到国家的要求。第一，与重建新南非的需求相脱节；第二，与南非工业所面临的挑战相脱节。尽管南非的研究体系（约占世界研究人员的0.5%）在国际认可的期刊上所发表的研究论文数量占全部的0.5%，但其专利数和商业化智力资产却远不如其他国家的科学体系。

●从种族和性别而言，高等教育体系的内部结构高度不平衡。

4.2　南非高等教育的后1994时代

《重组与发展项目》是政策发展进程中的背景因素。简单而言，从后1994时代的政策进程来看，南非高等教育在种族隔离社会中相对简单、毫不动摇的地位受到了质疑。部分原因在于人们对公共资金（用于住房、医疗等）产生了激烈论争。此外，人们强烈认为现今的教育体系在迎合南非白人的要求。财政部表示要进一步削减教育经费，除非已有明显的证据表明——高等教育体系在逐渐转型，并已采取质量保证措施。教育部设立了高等教育质量委员会（Higher Education Quality Committee），使高等教育位于新的南非质量认证机构（South African Qualifications Authority）的严格管辖之下，即将高等教育融入国家资质框架（National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内的国家教育和培训体系。同时，委员会编写的高等教育法案（Higher Education Act）加强了政府在高等教育界所扮演的领导者角色。

在对南非后种族隔离时代博士生教育的讨论中，与之密切相关的是针对科学体系的政策调查。这一广泛调查促成了南非国家创新体系的成立，使高等教育部门的研究系统、私人企业部门、科学委员会和政府实验室汇集到一个单独的框架内。在一致性、衔接性、民族精神转变的发展中，主要的推动力量之一是对大笔资金来源（如创新基金）的制度化管理。

4.3　研究与发展作为GDP的一部分

近期，科技部（Depart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决定筹资，以便将研究与发展（R＆D）经费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由原来的0.7%提升至1%，这一举措能够提升科学体系的国际竞争力。2005年，人文科学研究理事会（Human Sciences Research Council，HSRC）的会议报告指出，为充分利用不断增加的研发投入，有必要将这些经费的三到四成用于发展博士生教育。因为根据该报告，南非当前每年的博士生产出只占全部人口的0.002%，而这一比例在印度为0.01%，在美国为0.02%。令人担忧的是，南非高等教育体系当前的产出率仅为所有注册学生的12%——目前的在读博士生有8 000人，而每年的毕业生只有1 000人（该部分数据主要来源于2005年HSRC报告）。

当下的问题是，在保证教育质量的提前下，南非高等教育体系是否有能力应对挑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高博士生的产出。针对这一难题，目前已开展了3—4项重要工作。首先，科技部宣布了“南非首席科学家计划”（South African Research Chairs Initiative）。这一计划将培养210位专注于研究生教育的首席科学家，作为国家教育体系的新增力量。

第二项工作是创建了新的高等教育拨款模式，从而提高研究生教育层次的补贴水平。此项工作的问题在于，虽然以补贴为基础的拨款模式在特定领域能推动院校的发展，但它对于国家体系面临的特殊挑战并不一定有效。

第三项工作在更早以前就已经开展。在科技部、贸易与工业部（Department of Trade and Industry）的大力推动下，大笔拨款被用于建立大学与企业间的研发合作关系，使研究生参与到以企业为基础的研究活动中。这对高等教育机构研究基础的多样性产生了积极影响，并且为硕士和博士学生提供了有益资源。

这些工作对博士生教育产生了诸多影响。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亦有一些负面因素不利于这些工作的开展。

5.资助

5.1　机构拨款

关于国家高等教育拨款制度，已经有一些指示。院校对于公共资金的依赖程度真正取决于机构的性质，特别是院校能否吸引足够多的自费学生、能否获得大量的第三类经费或投资经费。要在以上领域表现不俗，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院校一直以来的定位：是否有很强的研究倾向；是否有捐助资金和历史资产作为基础——这决定了院校能否获得大量的第三类经费。

南非教育部采用的补贴体系以全日制为基础，根据每个专业项目的成本评估进行分类。也有一些专门针对有利于国家战略规划项目的特别拨款。例如，南非的大部分学校运作非常糟糕，以至于学生都未做好充分的学业准备，对于此类年轻学生的资助就是其中的一项拨款。另一项拨款是基于出版物的研究补助。正如上面所提到的，近几年对于博士生教育的补助明显增加了很多。

5.2　博士候选人如何获得资助

博士生的资助情况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学生选取的机构性质以及学生将来希望工作的学科领域。

南非的国家研究基金会（National Research Foundation，NRF）是类似美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的机构，为自立型（free-standing）博士生候选人设立了奖学金。之所以称为自立型博士生，是因为他们没有某一特定的导师或研究项目。这部分奖学金主要提供给南非本国的学生，很少分配给国际学生。2006年，这类奖学金的总价值为55 000兰特（约合5 000英镑）。多数博士生导师指出这些奖学金是远远不够的。原因在于劳动力市场已严重扭曲，拥有硕士学位的个人无论是在公共还是私立部门工作，能获得的工资水平至少为这类奖学金的4～5倍。

依据自身的资金能力，高等教育机构会更加实际地考虑奖学金的数额。然而，该体系面临着结构性挑战。与其他公共或私立部门相比，学术人员的薪资水平严重回落。因此，如果给博士生提供适宜的奖学金，势必会对年轻学者（包括导师）的薪资水平构成威胁。这样的资助环境导致大量的博士生选择在职学习。他们一边从事全职或半职的工作，一边花费远远超过三年的时间获取博士学位。

为了解决人员结构中极度的种族不平衡，某些机构正雇佣在南非被称为“特定群体”的最优秀的硕士毕业生作为讲师。此类职位的前提条件是，这些初级教师成员已获得终身教师资格，这意味着他们需满足一定的条件，例如在攻读博士学位过程中进步显著，并至少在核心期刊发表一篇论文等。这一举措在某些大学中效果良好。

6.机构类别

6.1　颁发学位的机构类型

南非拥有一个统一的高等教育体系，以往的“职业技术大学”现今称为“技术大学”或“技术学院”。除了多元化的大学类别以外，这些院校也提供博士生教育。在新的高等教育框架内，共有23所院校，每所都通过了司法机构的许可提供博士生教育。院校是否在某一专业领域开设博士学位主要取决于院校内部的决定，这与院校的能力有关。作为全国质量保证部门的高等教育质量管理委员会（Higher Education Quality Committee，HEQC）发布了一系列程序和标准，让各个院校可以在国家框架内评估自身的能力。

6.2　授予机构

南非大学的多数研究生项目在学院层面展开，这里的学院是指：理学院和教育学院等。通常，除了与质量管理相关的大学总规章，关于研究生教育的决策权就移交给各学院。说到这一点，有些学院或系会参照研究生院对于研究生教育的管理模式来管理各自的研究生项目。例如，夸祖鲁—纳塔尔大学（University of KwaZulu-Natal）的发展研究学院有一课程型研究生项目，涵盖了一系列领域，所采取的模式是限定几门核心课程，再由学生根据自身专业需求选择一组课程。与这些课程相关的行政和学术事宜都由学院管理。

每个学院都有一个研究生学术委员会，通常由院长或者副院长作为主席。该委员会负责应对在课程管理、考核过程、指导过程及其他事项中所面临的各项挑战。(www.xing528.com)

7.博士生教育的形式

当前，南非大学中由国家资助的博士学位仅有三类：哲学博士学位（Doctor of Philosophy，Ph.D.）、技术博士学位（Doctor of Technology，D.Tech）和高级博士学位（Senior Doctorate）。最后一种类型主要针对已发表多项研究作品的高级人员——他们的研究成果为相关学科领域带来了根本性变革。

8.学生及其培养项目

8.1　入学要求

南非各个大学的学历结构非常标准，尽管存在一些弹性。国家学历框架明确了体系内各种不同学历之间的关系。硕士学历通常是进入博士教育的最基本要求，一般情况下需要花费一年时间完成学位，但有时也需两年。它建立在一年期荣誉学位的基础上，通常包括一些高度集中的专业化课程和一个研究项目。相应地，该学位又以本科学历为基础。本科生教育一般为三年，学生往往主修两个专业。约有40%拥有本科学历的学生会继续攻读荣誉学位。

在某些情况下，一些学制为两年的硕士项目直接招收本科毕业生，但这并不常见。

8.2　学习时间

博士学位通常为三年期，一般要求至少为两年。在理科领域，学位平均完成时间略长于三年。在人文学科领域，更普遍的完成时间是4.5年。

8.3　学习模式

正如之前提到的，考虑到经济压力，学生通常会选择在职学习，尽管对于自然科学、生物医学和工程学专业的博士生来说，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在特定的学院，特别是教育学院和管理学院，在职博士学习更为普遍。学生可以正式注册为在职学习模式。

8.4　就业前景

大体而言，南非的就业市场非常僵化，但有缓慢的发展。在以往，博士毕业生一般选择大学的学术岗位或是科学委员会和私人实验室部门的研究岗位。近几年，博士生的就业市场更为广阔。在后1994年代，进入公务员岗位的许多高级官员都拥有博士学位。

8.5　性别与博士生教育

博士在读人员的性别情况比较复杂，如果要做深入的分析，需要参照“教育研究的分类问题”（Classification of Educational Study Matter，CESM）中所进行的分类。对2003年全国招生情况的聚类分析显示，博士生中男性的参与率大约比女性高出50%。这与本科生教育的情况正好相反——本科阶段女性参与率比男性略高4%～6%。而2003年博士毕业生的男女比例也大约为1∶1.5。

在分析性别差异时，参阅人文和自然科学领域的博士入学人数很有意义。累计数据显示，人文科学的注册人数比自然科学高40%。在人文科学领域，男性的参与率比女性高40%；而在自然科学领域，这一比例高达60%。

在南非国家背景下，分析女性相对于男性参与率的差别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在以往的种族隔离背景下，它仍然被看成是评价系统改革成效的标杆。有趣的是，南非的非洲裔女性参与博士生教育的人数占博士生总数的9%，而非洲裔男性占21%，男女比例约为2.3∶1；对于南非的印度裔和白种人而言，这一比例约为1.3∶1；对于南非的“有色”族群而言，这一比例约为15∶1。

总体而言，2003年在册的博士生共有8 112人，其中，男性的参与率比女性高50%左右。

（注：此部分涉及的所有数据来自国家教育部的高等教育管理信息系统。）

8.6　种族与博士生教育

在南非的国家背景下，有必要了解过去的种族化对博士生教育参与率的影响，这至关重要。20世纪90年代中期，南非科学体系中超过80%的人员为白人；更为关键的是，当时80%就读理科专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均为白人。2003年的数据显示，依据“教育研究的分类问题”对整个教育体系进行的统计，在8 112名在册的博士生中，约有30%为非洲裔南非人，5%为南非“有色”族群，9%为印度裔南非人，56%为白种南非人。

以上情况亦需要参照2003年的人口背景进行考察。2003年，南非的总人口为4 650万，其中80%为非洲裔，9%为“有色”族群，2%为印度裔，9%为白种人。这表明博士生教育中的非洲裔和“有色”族群明显不足，而白人和印度裔的比例偏高。这一情形是如何发展而来的？1993年，非洲裔学生仅占全部博士注册人口的7%，而白人学生占了87%。产生这些改变的原因在于博士生教育的参与人数大幅增加，由1993年的4 933人增加至2003年的8 112人。

另一有趣现象是：在非洲裔博士生中，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的注册人数比为1.6∶1；“有色”族群的这一比例为1.4∶1，印度裔为1.5∶1，白种人为1.3∶1。这表明所有族群在这两个领域都有较高的参与率，比较均衡。

8.7　宗教问题

在可评估的范围内，目前尚未明确观察到博士生教育中与宗教相关的特点。然而，很明显的一个特点是，多数大学都有神学院，其中绝大部分为基督徒学生。

9.指导

指导的主要模式仍为传统的师徒制，即为学生分配一名单独导师，他们之间的关系通常较为紧密。这种传统模式运行良好，尽管一直以来也面临诸多质疑和挑战。例如：

●对于导师与学生的相互角色常常存在理解偏差，导致师生间产生信任危机。因此，许多大学开始制定一些法律的或类似法律的合同，明确在这些复杂的关系中各方有何期许；

●一直以来，学生与导师之间都会产生关于学术自由的冲突，往往需通过调解来解决；

●在南非的国家背景下，长久以来的种族和性别不均衡导致人们对权力结构的极度担忧。而在某些情况下，冲突正是源于人们的此种担忧。

除了上述几点，还有一些非常有趣的尝试，例如：将学生划分成组，接受团队的指导（在这种团队指导中仍会有一位确定的导师）。这种新型指导方式是伴随着学生人数的剧增而产生的，同时，也满足了当前存在的众多学科交叉的现状，而传统模式不能很好地做到这一点。

10.考核

考核程序由各个院校自行决定，而院校内部又是由各个学院决定。但是，也有一些考核的普遍程序。通常，导师（们）和学生对毕业论文提交审查的时间达成一致，然后导师正式向研究生学术委员会提交书面申请，进行毕业论文考核。如果在这个环节存在不同意见，学生有权要求进行论文审核，无论导师是否同意。在多数院校，相关的研究生学术委员会将任命一位本地的内部评审和至少一名外部（通常为国际的）评审。根据两名或多名评审的报告，研究生学术委员会最终形成评估意见。

11.其他事宜

本章开篇提到，南非高等教育面临的主要危机是培养新一代学术人员的速度缓慢。正如前文所提，关键问题在于：南非的高等教育正面临“身份危机”和“合法性危机”。两者都与历史有关，且都与院校的未来及知识产出息息相关。更为重要的是，南非的高等教育拨款明显不足，导致学术人员的工资远不如其他相同层次的职业。因此，根本无法保证这样的体系能够增加博士生的产出。或许，应该思考一个更为根本的问题：从更广泛的角度来看，南非的高等教育能否实现可持续发展？

就研究活跃的合格学者而言，高等教育部门的静态员工组成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指标之一。根据近期的一项研究，在2000—2003年间，高等教育部门仅增加了34名学者，而学生入学人数增加了近12.7万。2005年，HSRC专门针对科学体系（包括高等教育体系和科学委员会）研发部门的全职员工做了一份分析报告。数据显示，1991—2001年间，全职员工由15 983人下降至9 213人。如果考虑在职人员的老龄化问题考虑，情况将更为糟糕。1990年，约有18%的期刊文章来自50岁或以上的研究人员，而2002年，这一比例上升至48%。

因而，如果仍单纯地按照3～4倍的增长率培养博士生，必然会面临一系列严重的系统性问题。其中，最重要的问题包括：高等教育的合法性、高等教育的资助体系和对学生的资助条件以及学者的待遇问题。

参考文献

Castells，M.（1996）The Rise of the Network Society.Oxford：Blackwell.

Cloete，N.et al.（2002）Transformation in Higher Education：Global Pressures and Local Realities in South Africa.Cape Town：Juta and Company.

HSRC（2005）Human Resources for Knowledge Production in South Africa.Cape Town：HSRC.

IDRC（1992）Toward a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olicy.Ottowa：IDR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