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发达国家现代大学制度之发展主流

三、美国——发达国家现代大学制度之发展主流

美国的大学制度是西方发达国家公认为最有创造性、最有活力的制度，已经成为发达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主流模式。

美国联邦宪法中没有教育条款，但根据其中“凡本宪法未赋予联邦而又未禁止各州行使的权限，分别保留给各州和人民”的规定，教育管理权属于州而不属于联邦，因此高等教育管理及制度具有地方性和多样化的特点。高等学校在制度设计上拥有很大的自主权，私立高等学校则拥有更多的自治权和更多的独立性。国家通过制定《国家教育目标》和教育战略等进行宏观指导，也会运用政治影响力、经济手段和立法推动教育改革和发展。

从大学制度设计的基本思想看，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美国高等教育沿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向德国学习，建立以科学研究和研究生教育为主要任务的研究型大学。如以德国为样板而于1876年建立的约翰·霍布金斯大学，注重研究和发明，促进学术的飞跃。该校研究生院是美国大学最先创立的研究生院，享有独特的名望。其首任校长吉尔曼就职前专程赴德考察，从德国大学邀来著名教授6人，实行德国大学的教学和科研方法。这个人才荟萃的学府实为美国杰出人才的孕育所。创设未久，该校即在美国大学中后来居上，其医学院居全国首位，其他专业也硕果累累。自1876年至1926年，全国1000名卓越的科学家中，毕业于该校者计243人，约占1/4之多。二是通过土地赠予法案，建立州立大学，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服务，从而也开始了精英高等教育向大众高等教育过渡的时代。在州立大学迅速发展并建立坚实基础的过程中，形成了两种占主导地位的高等教育观念。一种是以康奈尔大学为代表的“通用课程”计划，一种是以“威斯康星思想”为代表的大学为社会服务观念。这两种观念充分体现了美国高等教育实用主义的特点，实用主义成为支配19世纪及以后美国大学的主流思想之一，重视实用、不尚空谈成为许多大学办学的一条重要原则。康奈尔大学的创立者康奈尔指出:“我要建立一所让任何人在任何学习领域都能受到教育的学校……这所学院将向社会的工业和生产阶级提供最好的设施，以使他们获得实用知识和精神文化……这所学院将使科学直接服务于农业和其他生产行业。”威斯康星大学第五任校长万·亥斯重视大学与州政府的密切合作，以及大学在地方文化和经济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他提出著名的“威斯康星计划”，其主要内容包括:(1)把学生培养成有知识、能工作的公民，即着重培养实用型人才;(2)向广大公众传播知识，在全州各地建立地区大学推广教育中心，使全州都成了大学校园;(3)委派教师到政府部门兼职，向社会提供专门服务，以帮助政府解决立法、工程、农业等多方面的问题，在美国开创了大学直接为政府服务的先例。万·亥斯认为，这是现代大学发展的“新观念”。他明确指出，教学、科研和服务都是大学的重要职能;更为重要的是，作为一所州立大学，它必须考虑每一项社会职能的实际价值，开辟贯彻这一教育思想的众多途径。威斯康星大学卓有成效的实验，在现代全美大学中路子越走越宽。从20世纪中期开始，高等学校更加广泛地服务于地方社会，而且大大加强了与企业界的联系，在服务经济、科技发展，创造就业机会，创造全新的办学模式上作出了榜样。20世纪50年代，以斯坦福大学率先进行的固体电子学等方面的跨学科研究为开端，陆续吸引了大批电子工业公司在该校周围建立起来。高校和企业各种科技、生产要素紧密结合，60年代初开始形成以斯坦福大学为中心、由一大批高技术企业组成的电子工业基地，即全美第一个科学园(称为硅谷)。后来这个科学园又发展成为以斯坦福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和加州理工学院为主干的旧金山——帕德阿尔托科学工业中心。此后，在全美其他地区陆续形成了一批大学工业中心。大学与工业界新的密切关系的建立，使大学在国家经济和科技发展中的地位空前提高，同时也给大学的科研和人才培养带来了巨大的动力和活力。(www.xing528.com)

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高等教育大众化发展初期，各地高等教育界普遍存在着升格的热望，竞相攀高、求大、综合化，各类高校功能如何划分、政府与高校的关系如何有效改善、满足平等与追求卓越的关系如何正确处理，是当时亟待解决的问题。在地方政府和社会各界采取的对策中，《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下简称《总体规划》)的制定和实施，是一个突出的范例，对美国乃至世界高等教育产生了重大影响。比如，加州通过《总体规划》把相互竞争的不同类型大学和学院转变为一个有机的高等教育体系，加强了总体规划设计和分类指导。《总体规划》指出:“公立高等教育由初级学院、州立学院和加州大学组成，其中每一系统都应在各自的领域追求卓越。”它赋予加州大学、州立学院、初级学院不同的使命，分别承担不同学生群体的高等教育，并明确如何对这三大部分进行管理和协调，从而避免无谓重复和解决学校之间的无序竞争问题。《总体规划》提出:大学负责博士教育和科学研究，从学习成绩前12.5%的高中毕业生中选取学生;州立学院主要提供四年制本科生教育、职业教育和研究生课程，可以和加州大学联合授予博士学位，应该从学习成绩前33.33%的高中毕业生中选取学生;初级学院对加州所有高中毕业生开放，提供两年转学或职业性教育。《总体规划》鼓励三级公立大学致力于自身特定的职责，做出自己独特的优异成绩。这个规划的出台是加州高等教育系统内部协调的结果，它的实质在于以法律形式明确了高教系统各部门之间各种不同的任务分工。而各高校又有校董会、监事会、校长管委会以及负责学术的教授会等机构性集权、分权和制衡下的现代高校治理结构，以确保大学自我治理结构和制度安排的现代化。20世纪50年代，加州高等教育发生了很大变化，《总体规划》修订了多次，但仍保留着1960年总体规划的精髓。应该说，《总体规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它创造了美国最大的、最有特色的公立高等教育体系，这项改革为美国许多州所效仿，并为世界提供了富有极大参考价值的办学模式。教育部副部长章新胜在《总体规划》(中文版序)中指出:“美国高等教育非常富有多样性，公立大学与私立大学和谐共存，世界一流研究型大学与服务当地的社区学院各展其长，在校生数万(甚至十几万)人的巨型大学与只有数百人的袖珍学院比肩而立……它们以个性鲜明的培养目标，服务于特定受众人群，满足各种社会需要和个体需要。美国4168所高校绝少雷同，它们相互关联、相互补充、各司其职，同时满足精英教育和大众教育所需。美国比较成功地实现了政府宏观调控、社会监督评估、市场配置调节、高校高度自治之间的平衡。而各高校的自我发展、自我管理和自我约束的机制也在立法的框架下和竞争的平台上得到了确立和不断增强。”

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高等教育发展进一步向普及化、优质化、多样化、国际化的方向发展，在整个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变得越来越重要。从现代大学制度相关的基本思想看，曾任美国密歇根大学校长的詹姆斯·杜德斯达在其新著《21世纪的大学》一书中认为:“大学拥有三个重要的传统:学术自由、终身教职和机构自治。”“学术自由通常被定义为思想自由的一方面，这种思想自由与学术社会中教学和学术活动相关联。”“教师的终身教职的概念与学术自由紧密联系。经过一定时期的试用阶段，教师可以获得终身教职，这为教师提供了一种保护……但在理论上它的目的是保证学术自由。”“高校自治的目的在于使大学学术任务相关的各项决议与政治干预相分离。”我们知道，在现当代美国高等教育发展与改革中，面临着一些突出矛盾，如自治和责任的矛盾。自治是美国高等教育的一个重要传统，主要指高等学校对自己内部服务拥有最后的决定权而不受来自政府、教会、工商企业、其他社会组织及个人的干预。责任指高等学校要向政府和公众负责，高质量地履行其各种职能，有效地利用社会提供的资源，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运作。发展的方向是两者的有效结合。从长远来看，高校自治基本上还是依赖于政府对其的信任度，公众对其的满意度。又如终身教职是在和最好的同行的公开竞争中产生的，又涉及人事分配制度创新、教师的考核评价机制等。耶鲁大学校长理查德·雷文说:“我们学校只有最好的教师能得到终身教授的职位，这就决定了更多的人必须在教学和科研上努力而认真地工作。”在美国绝大多数研究型大学中，也普遍采用终身教授制度。2003年的一次调查表明，在美国584所有研究生教育的高校中，94%的高校实行了终身教授制度。詹姆斯·杜德斯达认为，21世纪的大学需要新的管理和领导模式，以对我们社会的需求变化、机遇挑战和教育机构做出回应。当代大学有许多人物、许多责任、许多管理资金的人和许多重叠的权力范围。从这个角度来说，分权管理模式还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例如，董事管理和公众监督的传统，分管学院内部学术问题的管理传统以及有经验有效率的行政管理的传统。实际上分权管理模式涉及教师、董事、员工和管理人员等诸多力量之间的动态的平衡。新的历史时期，董事会应聚焦于政策制定而不是管理问题，其任务是为大学提供战略性、保障性和关键性的服务。教师特别是教授应成为学术决策过程的真正参与者。校长决策和行动的制定，应在大学长期存在的传统和历史的基础上根据变革要求确定，它不仅要服务于当前的大学，还要代表学校长远的发展和将来几代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