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方言民俗：了解骂人话和避讳

第六节　骂人话和“避讳”

不论在城市还是乡村，骂人话是一种客观存在的语言文化现象。我们在这里探讨骂人话，目的是不骂人，并且要过滤语言中的一些杂质。古人有“入乡问俗”的说法，其中我想恐怕也有问骂人民俗的。骂人民俗是一种禁忌民俗。到一个地方，了解了这个地方这方面的禁忌，就会避免很多麻烦。甘肃方言里的骂人话，最有代表性的要数带“日”的一些骂人话。

“日”的本字应该写“入”。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李荣先生在《论“入”字的音》一文中指出，“入”字有两个读音，一是rì，是个专用的禁忌字（也写作“日”），语音演变符合常例；二是rù，是个通用字，大概是为回避rì这个音而分化出来的。这个专用的粗字眼“入（rì）”，不只用于宋元以后的诗歌、戏曲、小说等的早期白话中，也用于当代的方言和文学作品中，如马烽、西戎的《吕梁英雄传》里就是“狗日的”和“狗入的”并用；北方话、西南官话，还有吴语如松江、奉贤、杭州、湖州等地都用“入”作禁忌用字，声音和“日”相同。在一些明清小说里也有写“肏”字的，这是个会意字。“肏”这个会意字在字典中注音为“操”，可是只需从入肉两字的声母就可以推定它的本音为“日”。

“操”在北京话里是个粗字眼，属于禁忌语，北京话里就没有跟它同音的字。有一个“糙”字，本来要读cào的，就是由于要避开跟“操”同音，都改读cāo了，这就叫“避讳”，所以，普通话里的“粗糙”两个字都念成了“cūcāo”。但甘肃很多地方的人在讲普通话时，把“粗糙”两个字会念成“cūcào”，听着很不雅。“避讳”在各地方言里也很常见，这样的情况，会造成一些字的读音发生变化，如陕西关中骂人也用“日”字，但很多地方读作“失”。甘肃方言里就没有跟“日”同音的字，当太阳讲的“日头”，都说“热头”。另外，也没有跟“球”、“屄”同音的字，都是避讳造成的，这也反映了说这种方言的老百姓会自发地调节方言的使用功能，并不是俗不可耐，老百姓也是讲究语言美的。

如果没有做到“入乡问俗”，可能就有麻烦了。甘肃人把散步、遛弯儿说“浪”或“浪门子”，一个不注意，到了东北，一说“浪”，麻烦就来了。

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可是有的时候，我们却被迫无奈地出口成“脏”。如愤怒世俗的阿谀奉承的时候，讨厌生活中的所有不公的时候，恨那些个不守信誉的鼠辈的时候，有太多感慨的时候，纵使我们都知道以礼相待，可也少不了骂人！

脏话有它的实用性！如“狗日的，小日本”，这曾经是我们无数先辈使用过的一句骂人话，我们的先辈在这样的愤怒中保护了我们的祖国，这是民族情感的凝聚！这句话，在今天的影视剧里还能不时地听到。

脏话有自我检讨性！“傻屄”！当听到这样的骂人话时，你是不是得想想你或者别人贱在哪里，有过及时改正。

脏话有鼓舞斗志的性质！如“干狗日的！”当我们寄希望某种精神的时候，总会有人用“干狗日的！”之类的骂人话去鼓舞斗志的。这样骂人有错吗？没有！

人活于世，有骂才精彩！亲情恨铁不成钢时的顿悟，友情遭受不住考验时的痛苦，爱情在背叛和离间时的流失，民族感情在遭受重创和洗礼之时……那是遭受疼痛和抉择下意识的反映，那是知善、恶、美、丑的最直接表现！当然，得让这种宣泄的方式和运用有别于泼妇撒泼骂街！

这样看来，骂人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骂人之道，要有修养、有学问、有哲学、有艺术……骂人要骂得典雅，有风度、有幽默。如果张开血盆大口，赤裸裸开门见山，什么祖宗八代、猪狗牛羊、死鬼杀千刀，如是等而下之乱搞两性关系，这是泼妇式骂街，不必深谈。再者，如骂人骂得不痛不痒，不即不离，口中喃喃而不知所云，被骂者一头雾水，这是黄口小儿念经式，亦谓之不入流也。所以，骂人之道，最忌生吞活剥，心浮气躁，骂得人七窍生烟，斩得人刀痕累累，虽是痛快，但总谈不上艺术。所以，网上有人就仿武术家、棋手的功夫，归纳出了骂人之功夫，可以分为“十段”：(www.xing528.com)

一段，“血肉横飞”式。这是骂人的外家功夫。以金戈铁马，横冲直撞；以大刀阔斧，正面交锋。杀得性起，便以快刀斩乱麻，青菜萝卜，一概抄斩。虽是痛快淋漓，但自己亦会头破血流，故云“血肉横飞”。是谓一段。

二段，“两面三刀”式。这种骂人，稍高一级。花言巧语，指桑骂槐，颠其黑白，指鹿为马，而尽量移花接木，断章取义；亦不妨挑拨离间，穿凿附会；然后吹毛求疵，再以两面三刀割之祭之，但绝不可语带下流。

三段，“金蝉脱壳”式。这种骂人，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或故弄玄虚，或信口开河，或虚与委蛇，或顺手牵羊，或旁敲侧击，或含沙射影。但与二段不同者，就必须删繁就简，而最后图穷匕见，巧发奇中。骂完了人，却又置身事外，不负责任，无睹后果，谓之“金蝉脱壳”。

四段，“按图索骥”式。骂人艺术到了四段，自己先要有相当学识修养。故骂人时可以旁征博引，引经据典，而海阔天空，却又周密详尽，将上下古今五千年，金章玉句，谈得头头是道。文中不妨多嵌几只“金牙’（夹入英、法、日文），故看来学贯中西，气势磅礴，然后以万流归海之势，中间突破，一泻千里，浩浩荡荡，使人无从阻挡，无从招架，无从反驳，故云“按图索骥”。

五段，“阡陌纵横”式。自己务须壁垒森严，无懈可击。其文不但有“横的移植，纵的继承”，而且曲折迂回，声东击西，使人目迷五色。文字间藏龙卧虎，时而奇兵突出，时而妙语双关，使被骂者防不胜防，腹背受敌，只觉得草木皆兵，无以为战了。

六段，“巫山猿啼”式。到了六段，已是名家高手，不再正面冲突。使被骂者有如困于巫山蜀道，上有千岩绝壁，下有万壑争流，而又如层峦叠垒，云谲波诡，光怪陆离，变化万千；而鬼斧神工，猿啼声声，使被骂者只觉天昏地暗，心魂懊丧；而又进退维谷，故云“巫山猿啼”。

七段，“野人献曝”式。骂人艺术到了七段，则任何人的铜墙铁壁，亦可摧枯拉朽，但看来却是轻描淡写，妙手空空。被骂者挨了一掌之后，绝不流血，亦不痛痒。不料数十年后，修养够了，才猛然省悟，不由大叫一声：“气煞我也！”吐血而亡。此谓之七段。

八段，“分花拂柳”式。骂人功夫，到了八段，实已归真返璞。虽其已具有惊天动地、旋乾转坤之力，但其文已另有天地，而且诗论公允，谈笑间抑扬顿挫，若符节合。因其已具真知灼见，信手拈来，皆是深含哲理，以道服人，游刃有余。此之谓八段也。

九段，“对酒当歌”式。骂人艺术到此地步，实在已不是骂人。故其也必浑金璞玉，超凡入圣，文字间万里无云，行文如伯牙流水，阳春白雪。此时如拈花微笑，包裹天地，骤雏无形。舒之其弥六合，卷之不盈一握。约而能攀，昙花阐明。故被骂者永不知自己被骂，甚至千百年后，始被发现而大惊曰：“××人数千年前挨了骂也！”是谓之“对酒当歌”，因人生实在“几何”也。

十段，“沉默是金”式。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沉默是金，言语是银，而无声胜有声。故十段之最高荣誉，应归于永不发言的——沉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