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新传的英文版揭示高贵与卑贱的关系

序周汝昌原著《曹雪芹新传》英文版《高贵与卑贱之间》　Ronald Gray and Mark Ferrara

《高贵与卑贱之间》：《曹雪芹与红楼梦》是中国著名学者周汝昌(Chou Ju-Ch＇ang)所写《曹雪芹新传》的英译本。此书是曹雪芹（1724－1764）——清朝小说《红楼梦》The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的作者的传记。最初发表于1992年，已出版好几个版本（本书根据的是1992年外研社出版的版本。2003年，根据这本书改编的一部有关曹雪芹的电视剧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近二十年来，西方学者广泛研究《红楼梦》，但中国杰出学者的有关专著译成英文的较少。本书是第二个属于此类的英译本（第一个是刘再复的《关于红楼梦的思考》2008年坎布里亚出版社出版），是历史上第一个将以英文出版的曹雪芹传记。

周汝昌为《高贵与卑贱之间》（英文版《曹雪芹新传》）一书题记留念

《红楼梦》被普遍认为是一部伟大的中国小说。多尔费依（Dore Levy）曾经写道：“要评论《红楼梦》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詹姆斯·乔伊斯久负盛名的《尤利西斯》，以及玛格丽特·米切尔广受欢迎的《飘》，而《红楼梦》比这两部书合起来还要长一倍。”著名的普林斯顿大学汉学家浦安迪曾经提出：“《红楼梦》是跨度三千年的中国文学史的概括。”基于这种种因素，这部小说属于一个独一无二的门类,即百科全书式的叙事文体(一部虚构的著作，同时也是描绘反映一个民族文化中的主要信仰及知识的广阔画卷）。在范围和细节方面，此书堪与西方同样丰富及波澜壮阔的著作媲美，例如但丁的《神曲》,拉伯雷的《巨人传》,塞万提斯的《唐吉诃德》,以及麦尔维尔的《白鲸》等。（Dante＇s Commedia,Rabelais＇s Gargantua and Pantagruel,Cervantes＇s Don Goethe＇s Fausst,and Melville＇s Moby Dick）。

右侧葛锐夫妇、左侧马克伉俪与周汝昌商讨翻译《曹雪芹新传》后合影

周汝昌是中国最重要的红学家之一。1918年出生于天津，毕业于燕京大学西语系。1947年，他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发现了一本诗集，其中有涉及曹雪芹生活的重要资料，于是写了一篇文章后被报纸刊登，引起了时任北大校长著名学者胡适（1891—1962）的注意。胡在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写过一些研究有关《红楼梦》很有影响的文章。周汝昌给胡适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胡把价值极其珍贵的《红楼梦》甲戌本借给周以便研究。周汝昌1953年出版了他的《红楼梦新证》一书，这本书立即成为当时的畅销书。现在被视为研究《红楼梦》的经典。著名汉学家Jonathan Spence（史景迁）曾经写道：“这项工作是如此微妙、细致的学问，很难挑剔，他在这本书中收集的材料价值宝贵。”著名文学史家C.T．Hsia（夏志清）指出：“周在这本书中提供的有关曹雪芹家世的丰富材料，使他当之无愧地赢得所有《红楼梦》读者的感激。”

文化大革命中由于他的手稿被没收，周几乎没出版什么著作。1969年周被送到湖北省农村接受再教育。此后他有六十多部书问世。2004年的一本《红楼夺目红》销量超过二十万册。同年他出版的《红楼梦》前八十回的《石头记会真》一书，是根据《红楼梦》十一个不同版本逐字逐句仔细研究所做出的一个本子。这个《会真本》花费了他五十多年的研究。这部十卷的著作试图恢复《红楼梦》的原貌。除此之外，周也是书法和诗词专家。《高贵与卑贱之间》是周汝昌最喜爱的一本小书，是为向西方读者介绍《红楼梦》而写的一本小书。

红学（Redology）——对《红楼梦》的研究，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自《红楼梦》小说1791年问世，就引起了有争议性的讨论。即使今日，《红楼梦》仍旧是热烈辩论的话题。有关对此书的讨论一直层出不穷。大陆《红楼梦》学者梁归智在他的《独上红楼》一书中将红学笼统地分为四个分支：索隐研究、版本研究、批评诠释及家世考证。而周汝昌属于家世考证这一派，他的看法是《红楼梦》在很大程度上是一部自传小说。[编者注：梁先生在《独上红楼》一书中指出，周汝昌先生提出的四大分支，即曹学、脂学、版本学、探佚学。可能美国人没弄懂，而说成所谓“（寓言或）索隐研究、版本研究、批评诠释及家世考证”；“批评诠释”可能说“脂学”，（寓言或）索隐研究可能指“探佚学”。或者美国人说的“批评诠释”是梁说的在四分支基础上的对《红楼梦》文本的思想艺术评论，而“（寓言或）索隐研究”是指传统的索隐派。]

这个流派的其他著名学者有胡适和俞平伯(1900—1990)，俞在1954年出版具有突破性的《红楼梦研究》一书。周汝昌虽然与这个流派的部分宗旨相同，但是有分歧，不同之处在于他的关注点不在这部小说是否是自传，而是它是否是传记。也就是说，他着眼的不是作者是否把自己塑造为故事的主人翁，而是这个小说讲述的故事有哪些曾实际发生在作者本人身上。

周对红学的主要贡献在于他发现的有关曹雪芹及其家族的大量历史性资料，例如，他揭示曹氏侧支及其家族——曹寅背景的资料。曹宣与曹寅之间的本质关系，曹雪芹的交游及曹雪芹可能在北京居住过的房屋，以及故事中荣国府的真正地点。周还帮助确立了曹雪芹是汉族后裔，也是与满人相连的包衣的学说。

周还因他的一些引发争议的红学理论而著称。他相信这部小说著名的点评者脂砚斋，是曹雪芹的表妹和第二任妻子，也即史湘云的原型（周认为宝玉的真爱是史湘云，不是黛玉）。周认为宫廷学者高鹗，于1791年第一次编辑出版《红楼梦》时，对前八十回做了篡改，并在实际上伪造了后四十回，于是卑鄙地将小说变成了三角恋。周还推断《红楼梦》伪造的策划者是臭名昭著的宫廷官员和珅，并得到了乾隆皇帝的支持。周汝昌坚持认为《红楼梦》原著是一百誘八回，十二章，每章九回，不是内务府印刷局出版的一百二十回。故事中曹雪芹有意塑造的一百誘八个女性英雄是对应北宋时期著名小说《水浒传》中的一百誘八个好汉的。周认为曹雪芹不仅是位伟大的小说家、诗人，还是位哲学家。曹雪芹根据一个“情”字，设想出激进的善与恶的新理论。(www.xing528.com)

近年来周支持有争议的小说家刘心武关于秦可卿的研究。刘认为秦可卿的原型是位公主，她在故事中的死导致了贾家的衰败。周虽然不全同意刘的观点，但他认为对《红楼梦》小说热烈负责任的辩论，是很必要的，可使红学研究继续充满活力。

对中华文化，周持有一种本质观的看法，即认为《红楼梦》一书是介绍中华文化的一流素材。因此他在《高贵与卑贱之间》一书中，对中华文明传统进行了概述，试图让西方读者从复杂的历史和文化背景的角度了解曹雪芹的生活状况。周饶有兴趣地对《红楼梦》的一般历史背景进行精确的描绘，如内务府的性质，满族八旗的编制，文人生活，文学的审查及王位继承斗争对曹家族的影响。周还讨论诗词在清朝的重要作用——曹雪芹的显赫祖先与其意义以及脂砚斋在小说创作中的关键作用。

英译本的名称来源于本书的第一章。之所以选择它，是因为《红楼梦》巧妙地描述了曹雪芹在清代社会的尴尬地位，还有《红楼梦》中表现出的他的身份问题（也是本书的主旨之一）。

在《高贵与卑贱之间》中，周的写作风格兼收并蓄，有时流畅，如对话：有时平铺直叙，有时又措辞强硬（尤其是在描述雍正皇帝的时候）。我们在忠于他独特个性化的写作方式的同时，亦在力求保持叙述的连续性。

在叙述曹雪芹生活的关键部分，周采用了极其丰富的想象力以恢复历史的原貌。鉴于本书（的页数）所限，我们的翻译对原作有所省略。然而，我们又努力保存周的中心观点。

为进一步阐述，我们添加了若干说明性质的脚注。例如强调周的研究方法和其他主流《红楼梦》学者的重要区别（以展示他的工作补充了当前西方的研究，对未译部分提供简短的英文摘要，并列出供进一步研究用的书单）。

随着《红楼梦》在西方越来越受欢迎，使英语读者了解中国人对《红楼梦》的评论是非常重要的。为此我们希望这个翻译能够起到鼓励其他被誉为中国《红楼梦》学者们的著作也被翻译成英文的作用。此外，西方学者需要采取更传记性和更历史的方法对待《红楼梦》研究。对清代历史进行研究就可以视为以此为目的的一个（汉学研究的）新领域。这样的研究很可能阐明曹雪芹及其家族的境遇及（有关）身份问题。

葛锐　马克于2009年6月

周月苓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