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的诗与思-诗与思的自留地

诗意地栖居:三诗人眼里的城市

一座城市就是一部打开的书。而一部书的命运也常常是一个人命运。

一座城市可以没有诗人，但一座城市却不能没有诗意!诗意能让千年莞邑呈现张力，诗意能让制造业重镇变得轻盈。

纵览东莞的嬗变历程，这座城市拥有一种能够表达出人类心理最深层含义的、富有神奇变化的语言，拥有一种难以置信的伦理敏感度，它具备了建造一个文化和精神的天堂，一个真正的文明摇篮的所有条件。

“在无尽之中，自我重复/终要万川归一。无数拱顶/辐射交会，终为扶持/那巍峨的构型”。歌德诗化了的城市，简而言之，就是寻求心灵与世界的和谐与统一。而当不计其数的新莞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激荡、跳跃，“诗意”就成了他们美好的“家园”和精神依托。(www.xing528.com)

城市可以是豪放的、也可以是婉约的;城市可以是粗犷的、也可以是柔韧的;城市可以是坚实的、也可以是绵软的;不管怎样，只要她真实，只要她独具个性，就会有诗意，就会有魅力。这样说，或许抽象了些，现随便撷取三名新莞人的作品来进一步阐释。因为他们的作品具有强烈的体验感和广博性，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貌。

“时间漂移着，太极图形的广场/时间漂移着，/它带走我们，啊，这是一个多么迫切的问题/它吹着，沉思着，它有一双多么奇妙的手啊/把这些动物们，植物们，过去，未来，现实/这些细碎的石头一起拼成时代广场”(摘自郑小琼《时代广场》)。郑小琼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形成了自己的独一无二，她在诗艺上的进展有一种超出常规的神速。浓郁的诗意、优美的智识、高超的语言以及不同凡响的心灵禀赋和写作才华，证明城市的想象力并没有被浮躁与烟尘所摧毁。诗人的诗具有一种人与世界初次交锋时激发出的全部个人意识的强度，是个人在人生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获得某种经验之后突然瞥见的生命全貌，是个体在走出自己身体的躯壳而遇上固有的外部物体时灵魂的震颤和肌肉的战栗，她的诗的深度与广度，具有人在意识到自己在尘世乃至城市中的位置时所能揣测到的全部智性与感性空间的深度与广度，这样的深度与广度在我们人生的某个阶段，会一下子罩住我们，因为它与我们的整个生存方式同形、同疆域;会一下子照亮我们，因为它同我们的内心与对我们生存的这座城市的感知同样深邃、同样无垠。

“地图上靠海的一个城市，潮湿的泥土之上/堆起的城镇、工厂、租房/行走着一双双粮食的脚/行走着河流，生命和欲望//我们携带皮肤与呼吸/骨骼与血肉/把身体交给车间与机房/我们打开自己，像打开一具皮囊//掏出壮志、青春、热情，掏出儿时的梦想/把它们安置在街道、高楼/每一个能够到达的地方/留下血汗、疲惫、泪水/在苍茫的人世里/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摘自蓝紫《地图上靠海的一个城市》)。蓝紫以一个诗人生命的内部来承担语言和诗歌，她的诗是“诗对一个诗人的寻找”，是这座城市“最边缘的房子里透出的幽光”。诗人作品的普遍价值、刻骨铭心的洞察力和语言的丰富机智，为“漂泊”这一特定的话语语境开辟了道路。诗人从未把诗歌与感觉分开来。按她的说法:音乐是为小夜曲而作，绘画是为肖像而作，而诗歌则是为安慰心灵而作。诗人有着非常敏感的灵魂，非常细腻，充满了独创性，十分温柔。但这一灵魂又是女性所独有的、脆弱的、一旦遇上了生活的撞击，就出现了裂痕，她只能让蒙尘的心灵在失去抒情的状态下，背负生活沉重的质感。一个具有基本感性的读者都会对她笔下抹不去的乡愁和都市的忧郁产生共鸣。

“读懂一座城市，就像读懂一个少女/从蹒跚学步到风姿卓绝/是成长，更是嬗变/她嫣然回眸的刹那/就是奇迹，在灯火阑珊处/在城市的颜色里//翻动石头的手翻动了天书/所有勤劳和智慧的人/在生态走向的坐标上一再展读/这是一块诞辰神话的热土/所有的神来之笔都在谱写/同一个神话”(摘自蒋楠《嬗变·城市》)。蒋楠的诗是一种非常尖锐的思想和一种非常新颖形式的完美结合。他把文学创作作为个人的生存对社会的一种挑战，尽管这种挑战微不足道，但那毕竟是一个姿态。他的作品可能带有预言的意味，但他的身份绝不能被视作高明的医生或者戴着光环的先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尝试性的探索。他甚至能在一次呼吸、一次脉搏、一次心跳之间捕捉到他身处其中的世界的全部景像和景像之中的意义。诗人这样做，并不是要将灵魂的真相，存在的真相，城市的真相或与我们存在相关的一切终极的真相弄个水落石出，他具体的工作就是将个别的经历直接还原成共同经历的可能性，使我们能够得以从不同的方向绕过物质世界的表象抵达生命的本质和核心。海德格尔说:“我们从走向未思，思走向我们”，在这里，诗人开垦了一块诗与思的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