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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丞相史嵩之的辉煌风范

时间:2024-07-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南宋丞相史嵩之郑传杰唯好事功,自主成长史嵩之,字子由,一作子申,生于淳熙十六年。史嵩之出生在鄞县东吴。史嵩之和内弟陈埙常常共醉梨花山中。但表现了史嵩之行事果断,不计后果的个性。史嵩之中进士后,调任光化军司户参军。史弥远虽然贵为丞相,但在家族中却常常有人不领他的情,现在史嵩之有这样的态度,便十分高兴地答应了。这一阶段,史嵩之用心经营襄阳。“为官襄汉”,充分显示了史嵩之的深谋远虑和才干。

南宋丞相史嵩之的辉煌风范

南宋丞相史嵩之

郑传杰

唯好事功,自主成长

史嵩之,字子由,一作子申,生于淳熙十六年(1189)。

这一年在南宋历史上颇为特殊:孝宗将皇位禅给光宗。光宗即位之初,就诏职事官轮对,郑湜提出:“三代以还,本朝家法最正:一曰事亲,二曰齐家,三曰教子,此家法之大经也。”于是一时“家法”又盛,由于受到朝廷影响,士大夫也将“家法”用作治理家庭的大法。史氏家族当时是甬上第一望族,便自觉地接受了大宋“家法”,严于教子。史嵩之就是在这样一个良好的时代背景和家族背景下成长的。

史嵩之出生在鄞县东吴。东吴是史氏家族在东钱湖的重要居住地之一。自大观二年(1108)起,史诏迁居东钱湖,下水便成了史氏家族的第一个居住地。当时史诏的五个儿子除史才居城内洗马桥旧宅外,其余四子都随同迁居。后来大儿子史师仲早逝,长孙史浩迁回城内月湖。二儿子史木迁东吴。史诏过世后,史木又将母亲接到东吴,东吴就又成了史氏家族的中心地。由于老祖母住在此,也由于史浩少年时跟从叔父史木学习,与史木特别亲近,因此史浩拜相后仍然常常到东吴去。

东吴因为史浩和史氏而日益繁荣。在史氏家族内的频繁交往中,史浩最亲近的堂兄弟当推史渐(史木的长子);后来史浩的儿子史弥坚晚年也迁居东吴,他与史渐的儿子史弥忠颇能志趣相投。这样一来,相对而言,史氏家族内部史木的后代和史师仲的后代交往更多、更密切。

史嵩之出生于书香门第,他的父亲史弥忠是淳熙十四年(1187)进士。史弥忠为官以贤能著称。他担任提举福建常平茶盐事时,组织平定寇乱,立了大功,朝廷给予赏赐,他却不接受。史弥忠官至宝谟阁待制、龙图阁学士,他的堂弟史弥远与他同年中进士,史弥远为相遭人唾骂,史弥忠觉得史弥远在相位之日太久了,就劝史弥远辞去相位,但劝了几次,史弥远都没有听从,史弥忠因此未到致仕年龄就请求致仕,告老还乡。

史家家教一直颇严,一次史弥忠任期满后归来,随身带来的橐装增多了,里人见了都很羡慕。史弥忠的父亲史渐见了便发了怒,就让人把里人都召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让史弥忠将橐装全部打开,里人一看,原来里面装的全都是书。史渐这才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史弥忠秉承了严厉的家教,对儿子史嵩之的教育一丝不苟,可以说史嵩之从小是在父亲近乎严厉的家教下,德智并修的。

但史嵩之并未完全如其父所愿,他虽然在父亲身上接受了陆氏的心学与吕氏的事功学。但事实上,史嵩之只吸收了其父亲身上的能为其所用的部分,史嵩之似乎只喜欢事功学,而不喜欢陆氏的心学,更厌恶的是朱学人士的迂缓这一套。应该说青少年时代的求学对史嵩之日后经营人生有着重大的影响,既为其取得成功奠定了基础,又为其最终失败埋下了伏笔。史嵩之没有继承史弥忠的儒雅,即所谓“贤”的一面。但史嵩之继承了史弥忠的才智,遇事敢为敢断,即所谓“能”的一面。

史嵩之少年时在东钱湖梨花读书。梨花山地处东钱湖的东北方,在秀峰峥嵘、千姿百态的湖光山色中,梨花山与东南方雄峙的福泉山,西北方横亘的月波山并列。明诗人卢镇有《梨花山》一诗,诗中这样描述道:“湖上佳山水,况逢春日来。梨花飞白雪,凫鸟点苍苔。曲径穿云上,芳樽待月开。徘徊问遗事,惟有读书台。”

所谓读书台就是指史嵩之少年读书处。东钱湖梨花山的确是读书的好地方,每当三月,木秀于林时,一层层一簇簇的白花,以其特有的玲珑剔透、千姿百态笼罩整座山。那亮晶晶的山梨花比山桃花、山杏花、山丁香花、山玫瑰还要美丽。史嵩之和内弟陈埙常常共醉梨花山中。他俩笑着看飞花,随花而行,任情而往。他们心情惬意,满脸陶醉,在人与花、水连山的那种环境里。他们喜爱在东钱湖里泛舟,凭湖风吹来,听浪声响起……

史嵩之从小风流倜傥,加上优越的家族背景,所以特别惹人注目。他在东钱湖梨花山读书,颇能惜时,这一点与陈埙相似。但他的有些行为却是陈埙不能认同的。一次,史嵩之与内弟陈埙在山寺讲学,史嵩之年轻时并不信佛,所以对僧人不太尊重,山寺的僧人因此讨厌他,对此,史嵩之很恼怒,居然当夜就焚烧了僧人的住房。这事让人觉得他骄横不讲理。但表现了史嵩之行事果断,不计后果的个性。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样说。这种性格后来往好处发展,是精明能干;往坏处发展,是主观武断。

史嵩之与陈埙从小一起长大,一同读书,相处和谐,但他们彼此很少受到对方的影响,所以后来他们的志向和处世态度都全然不相同。

史嵩之20岁时,史弥远登上相位,这对史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喜事;对史嵩之来说无疑是福音,“借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史嵩之那时似乎已懂得了“凭借”的重要意义。对于这一点,史嵩之不同于陈埙,陈埙不喜“凭借”,全然靠自己;也不像其父亲史弥忠,不依附史弥远,却酷似其从叔史弥远,从小就知道“凭借”史浩名声。但史嵩之并非是一个庸人,一旦有了“凭借”,就会丧失自身的努力,史嵩之也懂得提高自身能力和素质的重要性,他始终坚持不懈地努力着。嘉定十三年(1220),史嵩之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他中了进士,取得了入仕的资格。

史嵩之中进士后,调任光化军司户参军。他没有像他父亲那样对其从叔史弥远为相看不顺眼,相反,对从叔史弥远十分钦佩,所以得到了史弥远更多的关心和培养。一次,身为从叔的史弥远就十分关切地问史嵩之说:“如果给你换一个新的职位,你想去哪里?”史嵩之马上领悟了史弥远的意思,他十分坦率,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希望能到襄(阳)汉(水)一带去做官。”史弥远虽然贵为丞相,但在家族中却常常有人不领他的情,现在史嵩之有这样的态度,便十分高兴地答应了。

用心襄阳,一举成功

占襄阳,是史嵩之为经营人生迈出的第一阶段。

这一阶段,史嵩之用心经营襄阳。“为官襄汉”,充分显示了史嵩之的深谋远虑和才干。史嵩之用了10年时间,取得了卓越的成绩,终于遇到“联蒙灭金”的机会,一举成功,便为其相业铺就了道路。

襄阳地处南阳盆地的南部,在汉水中游南岸,与北岸的樊城相呼应。由襄阳,向北出中原,向西入关中,还可以经汉中而联络陇西。南北对抗时,是南方扼守长江的屏障,在南方的军事防御线东西绵延三四千里中,襄阳便处在这条漫长战线的东南段与西北段之间的连接处。所以历史上,无论是东西之争,还是南北之争,襄阳都是必争之地。

因此襄阳虽然是湖北境内的一大重心,但实际上具有全局性的意义。所以古人这样评价说:“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

在当时南宋与金对峙的局势下,这一个地方的重要性,完全可以用咽喉来形容。从军事角度看,襄阳的意义甚至还超过了两淮。金人自东北方向而来,其战争策源地远在辽东。自关陇、荆襄至东南这条西北-东南向的斜线与金兵打击方向即东北-西南向的斜线相垂直,再加上山河之险,可确保南宋王朝暂时规避在金人打击的锋锐之外。这条斜线延绵数千里,联系纽带是长江和汉水,长江东连吴会,西通巴蜀,荆襄居其中;汉水自汉口上溯,远达甘肃东南边缘,是为关陇与东南联系的捷径,襄阳处在这条联系线的衔接部位。这样,襄阳在南宋国防线上的重要地位不言自明。如果说自关陇至东南这条国防线犹如一条巨大弓弦的话,那么,自襄阳出兵北进便属如箭在弦。所谓“有江汉而无淮泗,国必弱,有淮泗而无江汉之上游,国必危”。荆襄在与金人抗衡上无疑可以作为屏障。

同时就南宋内部而言,荆襄也经常成为一个隐患。“据上游之势”的荆襄地区可以给下游的建康临安构成很大的压力东晋南北朝时期,据荆襄上游称兵反叛的比比皆是。

荆襄具有双重特性:即对上游的屏障作用和对下游的消极意义。南宋如果想向北方进取或抵御北方的进逼,势必要重视襄阳的经营。经营好襄阳,足以协调整个战线。岳飞、吴拱等都曾借襄阳而有所作为。

史弥远虽然在相位之日很久,但他却并不十分透彻地知道襄汉的表里。而年轻的史嵩之却似乎已经对荆襄地区作过比较深入的研究,他十分清楚这一地方对南宋的重要性,而且早有到此为地方官的念头。所以当史弥远问起时,他便能马上作出去襄汉的回答。

凭这一点,就足以见史嵩之是一个有战略眼光的人。南宋立足东南,的确不能不恃荆襄为上游屏障。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王朝丢失了荆襄还能保住东南的。相比而言,当时南宋如果没有四川还可以立国,但如果一旦没有了湖北襄阳,那就根本无法立国了。应当说史嵩之已精明地意识到了这些。

就凭这一点也足以见史嵩之是一个有雄心的人。荆襄相对于京城,环境条件显然要差,史嵩之是史弥远的侄子,在临安找一个官位是不成问题的,而他却不希望留在京城,不贪图安逸,只希望在一线锻炼,从基层立身。他选择从这一重要的地方做起,希望能有功于国,充分表明了他所具有的做一番事业的雄心。

于是史弥远即调史嵩之为襄阳户曹,遂了史嵩之的心愿

史嵩之深知襄阳经营的得当与否,足以决定南宋在战略上是主动还是被动。

所以从此史嵩之一直都呆在襄阳一带。嘉定十六年(1223),史嵩之差充京西、湖北路制置司准备差遣。十七年,升干办公事。宝庆三年(1227),主管机宜文字,通判襄阳府。绍定元年(1228),权知枣阳军。二年,迁军器监丞兼权知枣阳军,不久兼制置司参议官。三年,除京西转运判官兼提举常平兼安抚制置司参议官。

史嵩之在襄阳积极作为,沉得住,沉得深,扎扎实实地开展备战备荒。他在襄阳经营屯田,措施得当,成效显著。当绍定元年,竟积谷达68万石。绍定三年,史嵩之在枣阳实行屯田,由于经营有方,再次获得了成功,可见史嵩之的确能用心,有才能。为此朝廷给史嵩之升官二级,后又因明堂赐恩,史嵩之又被封为鄞县男,理宗还赐以食邑。如果说当初史嵩之去襄汉任职还有一些史弥远特别关照因素的话,那么这一次提升则完全是靠史嵩之自己的努力所取得的成绩。

绍定四年史嵩之以直秘阁、京西转运判官兼提举常平兼安抚制置司参议官。绍定五年,加大理卿兼权刑部侍郎,升制置使兼知襄阳府,赐便宜指挥,成了名副其实的襄阳军政一把手。

史称:史嵩之常常秘密将襄阳地理和撤戍增防的机要情况报告给史弥远,于是不到10年就成了襄阳的主帅。

如果说当初选择襄阳说明了史嵩之的智慧,那么成功经营襄阳则显示了他非凡的才能。

史嵩之是有抱负的人,同时又是精干的人,为巩固襄阳的防守,他备足了粮草和兵马,然后,他耐心地在等待着机会。

机会不负有心人,绍定六年,蒙古窝阔台汗遣使臣王楫南下来到京、湖,与身为京湖制置使的史嵩之商议协同攻金的事,并许下诺言,灭金之后将河南地区归宋廷所有。史嵩之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便奏报朝廷,请求予以批准。朝廷经过商议,都以为机不可失。从当时的形势分析,蒙古灭金已是早晚的事,即使宋暗中助金也不会逆转,而金是宋不共戴天的仇敌,靖康之耻不能不报。一直胸怀中兴大志的理宗更是把这看作是建不朽功业的良机。这样理宗就命令史嵩之给蒙古使者回复,应了蒙古的请求。

在联蒙灭金的过程中,史嵩之成了前线最高的指挥官。在他的领导下孟珙指挥宋军,经蔡州一战,灭了金朝,雪了靖康之耻。这其中与史嵩之善用将士和全面协调战事的功劳是不可抹煞的。因此这一战,理所当然地给史嵩之带来了无尚的声誉,同时也使理宗进一步看到了史嵩之的非凡才能。

至此,占襄阳,史嵩之经营人生第一阶段,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反对入洛,转败为胜

史嵩之经营人生第二阶段是反对入洛。史嵩之几经曲折,以襄阳为营,最终反败为胜,登上了相位。在反对入洛这个过程中,史嵩之能根据当时的形势,结合自身的利益作出判断,反应了他的确谋略过人,但其不择手段、见死不救的弱点也开始暴露。

金亡之后,理宗虽然献俘太庙,告慰了列祖列宗,但由于蒙古不践前约,不归还河南地区,旧京未能收复。而且根据当时形势的判断,宋蒙早晚必有一战,于是两淮守将赵葵等因此提出了据关守河,与蒙长期抗衡的策略。

金比南宋强,却被蒙古灭亡,现在蒙古拥有金国之地,它的力量少说是南宋的两倍。以蒙古人的野心,他们想灭南宋是迟早的事。如果总结一下金蒙战争的经验,那么金所以能与蒙对峙几十年,据关守河便是据以对峙的资本。如果南宋也能够据关守河,就等于与金力量联合。所以当“据关守河,为坚守计”的策略提出后,丞相郑清之表示支持。

但如果入洛,夏季是最佳时间,因此迫使宋廷尽快作出决断,理宗最终决定发兵入洛。那么入洛计划的具体实施关键又在什么地方呢?

很显然,京湖制置使的史嵩之就成了一个最关键性的人物,朝廷看到了这一点,于是把这一决定告诉了史嵩之,当时他坚决反对,并上书六条,力陈非策;在两淮军出动之后,理宗又以兵部尚书的职位来吸引他参加,竟也被他一口回绝了!

史嵩之在襄阳经营了10多年,而且颇用心,颇有成效,因此他在军队中的作用力和影响力根深蒂固。一方面京湖离三京最近,进兵最方便,后勤补给也容易解决;另一方面京湖如果不稳定,对兵进三京的阻碍也最大。所以现在用、撤史嵩之成了难题。如果撤了史嵩之京湖制置使一职,新任一时必然难以控制京湖局面。不要说对发兵入洛,就是让襄阳如常运作恐怕都会成问题。这一点史嵩之也很清楚,理宗、郑清之也清楚。因此理宗、郑清之左思右想,觉得史嵩之还不至于到了置大宋生死于不顾的地步!于是理宗、郑清之把入洛督粮草这一至关重要的大任交给了史嵩之。但这一次郑清之又错了,他不了解史嵩之的性格。

当朝廷诏令史嵩之筹划粮饷时,史嵩之又上奏说:“臣熟虑根本,周思利害,甘受迟钝之讥,思出万全之计。荆襄连年水潦螟蝗之灾,饥馑流亡之患,极力振救,尚不聊生,征调既繁,夫岂堪命?其势必至于主户弃业以逃亡,役夫中道而窜逸,无归之民,聚而为盗,饥馑之卒,未战先溃。当此之际,正恐重贻宵旰之虑矣。兵民,陛下之兵民也,片纸调发,东西惟命。然事关根本,愿计其成,必计其败,既虑其始,必虑其终,谨而审之,与二三大臣深计而熟图之。若夫和好之与进取,决不两立。臣受任守边,适当事会交至之冲,议论纷纭之际。雷同和附,以致误国,其罪当诛;确守不移之愚,上迕丁宁之旨,罪亦当诛。迕旨则止于一身,误国则及天下。”

史嵩之所说有实情,但主要是以此为借口。史嵩之在襄阳十几年,主要功绩在于经理屯田。去年冬天还给围攻蔡州的蒙古军运去30万石军粮,今年夏天就没法给开封、洛阳提供军粮了吗?丞相郑清之反复思忖,觉得既然朝廷已经决定,就必须同心协力,一致对外。于是就亲笔写信给史嵩之,叫他“勿为异同”。史嵩之还是力求辞去此职,但最终才算勉强地接受了这一职务。

据关守河的策略按计划实施了。端平元年六月全子才帅前部进入汴京,接着权兵部尚书、京河制置使兼淮东制置使赵葵率领淮东军主力也赶到汴京。赵葵一见面就责问全子才说:“我辈始谋据关守河,今以抵汴半月,不急趋洛阳、潼关,何待耶?”全子才以实情相告:粮饷未集,无法进兵。按照宋军原来的战略部署,部队确实应该直扑洛阳、潼关,完成对蒙古军的战略防线。但是现实情况是根本无法出兵!饿着肚子的军队就算到了潼关又能怎么样呢?能顶得住蒙古人的突击吗?但是,这时赵葵却根本没有办法考虑这些。他将远道而来的好几支队伍硬行编成两个队,分别由徐敏子、杨义指挥,由于粮草不足,赵葵强令各军只带五日粮出发,即使这样,粮食仍然不敷分配,只好让各军陆续起发。

徐敏子整军开入洛阳的第二天,军需官报告军中携带的5日军粮已经在过去的8天里吃完了,部队就开始了“采蒿和面作饼而食之”。而当天夜里,杨义指挥的庐州强勇15000余人行军至龙门,突然遭到蒙古军骁将刘亨安部的伏击,全军覆没了。这对徐敏子和宋军的将士来说,不啻是一声晴空霹雳,因为它不仅意味着宋朝将得不到增援和补给,而且还说明蒙古军主力已经形成了对洛阳宋军的合围态势。

于是宋蒙龙门一战中出现了这样的情景:在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上,一支筋疲力尽、饥肠辘辘的步兵在撤退,而无数剽悍的蒙古骑兵在后面不停地追杀!蒙古军追奔数百里,杀伤宋军十之八九。宋将樊显、张迪等人战死,徐敏子身中流矢,受了重伤,战马又被射死,只得步行从小路突围。他一路上收集溃散兵将300余人,吃了两日桑叶,七日梨蕨才得以生还。

蒙古军取得龙门之战的胜利后,乘势派先锋抵达洛阳城下扎营。在一般的情况下,宋军会毫无疑问地固守待援,用13000精兵守御洛阳坚城,凭着宋军善守,蒙古人想拿下洛阳还真要费些功夫。但此刻却不同,宋军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没有救兵倒也罢了,没有粮草如何坚守?徐敏子召集诸将,议来议去,最终也只有回师一词。

原来朝廷屡令史嵩之发粮,可是史嵩之就是置之不理,无奈之下,只得从两淮转运粮食。中原地区缺粮是一把双刃剑,蒙古军击破入洛宋军之后就因为缺粮而不得不暂时退回河北。因此,当时只要宋军能在三京多少积存一点军粮,坚守几天,蒙古军就会自退。可惜宋军士卒乏粮,不能空腹从戎,也只好弃洛退归。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端平入洛以宋军入洛的近30000精锐之师全军覆没,三京再次丢弃而告终。

接下来是理宗下诏追究责任:“赵葵与全子才各削一秩,余将亦贬秩有差。郑清之力辞执政,优诏慰留。史嵩之亦上疏求去,嵩之不肯转饷,罪尤甚于清之,准令免职。”但一切为时已晚。

后来,在许多问题上史嵩之与郑清之也总是有矛盾。郑清之惩治了贪污、弃城的郑损,嘉熙四年(1240),史嵩之为相即上奏,希望恢复郑损的官位,表现出两人观点的截然不同。后因直舍人院程公许上奏说:“损撤关外五州重屯,移之内郡,则丁西蜀祸,损实为之。使损官可复,不知千亿万之赤子死者可复生乎!”前汉川路运判吴申上奏谈川蜀地区的事,理宗感慨而痛心地说:“蜀从前亦委寄非人。”吴申说:“弃边郡不守,郑损也;忌忠勇而不救,赵彦呐也。”理宗乃下诏收回成命。

入洛失败后,人们当然以成败论英雄,郑清之不但因此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而且背上了沉重的历史包袱,其实南宋的窘境和灭亡不在于是否据关守河,而在于据关守河未能成功,“后世以成败论功名,遂以贪功冒进罪之,恐亦非至公之论也”。(www.xing528.com)

此时,史嵩之又下了一着妙棋,他“乞祠,归养田里”。

端平二年,蒙古窝阔台汗命将南征,兵分三路,分别自江淮、荆襄、四川发起大规模进攻。宋军抗战形势仍如“常山蛇势”,东西呼应:东恃江淮、中据江汉、西恃秦巴山地。宋廷以荆襄战区为抗战重点,配以重兵,除在唐、邓一带屯田备边外,又以孟珙为襄阳都统制,训练精锐之卒,分屯樊城、新野和唐、邓之间。蒙古军遭到了宋军顽强的抵抗,迟迟打不开局面。

端平三年三月,宋襄阳北平主将王旻以襄阳降于蒙古。一方重镇,未经战斗,即为蒙古所有,此事在荆襄乃至整个宋廷造成极大的震动。郑清之因此去位,朝廷召不来崔与之,于是在乔行简同盟的推动下,理宗就以乔行简为相。

这时的理宗一心想达成和议,以求苟安。便授史嵩之为刑部尚书,出知平江府,进淮西制置使兼沿江制置副使。嘉熙元年(1237)进华文阁学士,兼知鄂州,兼湖广总领兼淮西安抚使。

史嵩之力主和议,把督府设在远离战场的鄂州,放弃了战略要地淮西。因此遭到大臣李宗勉的批评,李宗勉说:“使者可疑者三。嵩之职在督战,如收复襄、光,控扼施、澧,招集山砦,保固江流,皆今所当为。若所主在和,则凡有机会可乘,不无退缩之意,必至虚捐岁月,坐失事功。”“荆、襄残破,淮西正当南北之交,嵩之当置司淮西,则脉络相连,可以应援,邈在鄂渚,岂无鞭不及腹之虑。若云防江为急,欲借嵩之于鄂渚经理,然齐安正与武昌对,如就彼措置防扼,则藩篱壮而江面安矣。所谓欲保江南先守江北也。当别择鄂守,径令嵩之移司齐安。”又说:“如果一位主将,整天以和字放在心上,势必处处退却,不敢向前,亦将遭来祸患。”

起居舍人袁甫也说:“我与史嵩之是同乡,但却未曾了解他;然而史嵩之的父亲史弥忠,则与我是老朋友。史嵩之轻易说主和,史弥忠每次都会告诫他不要轻易说主和。现在朝廷甘心用父子不同心的人,我以为问题不只是史嵩之太轻易说主和,还在于朝廷也未免用人太轻易了。”监察御史王遂则说:“史嵩之本不知兵,矜功自侈,谋身诡秘,欺君误国,留之襄阳一日,则有一日之忧。”

嘉熙二年,蒙古东路军的一支自光州(河南潢川)下复州(湖北沔阳),又转而攻打黄州、蕲州、安庆府,当地的守臣都弃城逃走了。这时,孟珙赴临安枢密院禀议刚刚回来,就遇到蒙古派将军忒木觫进攻江陵,当时史嵩之在黄州,史嵩之便下檄文让孟珙从江陵前来增援。孟珙乃驰赴江陵,他命令部队不断变换旌旗的服色,循环往来,夜里则沿江点燃火炬,以此来显示宋军声势浩大。然后,率领军队出战,连破了蒙古军二十四阵,夺还了被俘的20000人,破解了江陵之围。这里也有史嵩之的功劳。

孟珙智勇善战,连胜两仗,使南宋在江汉地区的不利形势得到扭转,一时朝野振奋。孟珙认为:“襄樊为朝廷根本,应加经理。”这与史嵩之观点相同。史嵩之支持孟珙招纳降人,扩编军队,派兵分驻在樊城、新野、唐、邓之间。朝廷就以孟珙为京湖制置使,命令他恢复郢州、荆门,以便巩固江陵的北面屏障。嘉熙三年三月,孟珙出兵和蒙古军作战,连续三战三捷,相继收复了信阳、樊城、光化和襄阳。这些仗虽然是孟珙率军打的,但史嵩之是总指挥,功劳自然少不了他的一份。因此史嵩之被理宗擢为参知政事、督视京湖、江西军马,成为大宋全线的最高统帅。

不过史嵩之主张和议的初衷没有改变,战是为了“和”。这年九月,蒙古军又攻下寿州和泗州等地,在真州被宋军击退。不久,又动用了80万大军围攻庐州,想在巢湖造船,进攻江南。安抚使兼知庐州杜杲派舟师及精锐部队扼守淮水要害。淮东西民兵也参加了保卫庐州的战斗。蒙古兵无法进犯,改攻滁州。出身于赵葵部下的知招信军余玠亲提精兵救滁州。蒙古军又转攻招信,被余玠回军打败,死伤无数。知镇江府吴潜也组织民兵,夜渡长江,攻劫蒙军营寨,捉到投拜的汉奸,并夺得许多马匹。侵掠江淮的蒙古军不断遭受官军和民兵的攻击,只好北还。作为最高统帅的史嵩之又一次得到了理宗的奖誉。

蒙古兵退,派遣使臣来宋,诱说南宋投降。理宗又想以对金议和的办法对蒙求和。史嵩之本主议和,自然更能吃透理宗的意图,于是竭力附和议和。因此右司谏曹豳指责史嵩之“以和误国”,但理宗却与史嵩之观点一致,所以就派遣通好使,去与蒙古军谈和。

这些年襄阳一直是南宋朝廷最关注的地方,史嵩之的大小作为,不但在众大臣的视野中,也在理宗的视野中,一方面是史嵩之在襄阳有稳固地位,另一方面反对史嵩之的大臣们连续不断地上奏,把史嵩之炒得火热,这些都在为史嵩之进相位奠定了基础。其实自从郑清之罢免后史嵩之就有意于相位了,他平时很少做诗,却有《中秋对月》这样写道:“一片瑶光万里开,停杯追忆谪仙才。寻常明月不易见,如此中秋能几来。零落故人非白社,登临何地不瑶台。欲招黄鹤临风去,为问霓裳安在哉。”史嵩之希望史氏能重新得到重用,更希望自己能成就一番事业。一个人能将生命和国家自觉地联系在一起,能将经营人生和经营事业统一在一起,这应该就是一个非凡的人了。

“反对据关守河,与蒙作战”的重大决策,最终以史嵩之拜相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使史嵩之经营人生第二阶段又取得完全的成功。史嵩之“将才”之称也因此被确认。

得帝拜相,独断遭恶

得帝心,史嵩之拜相,进入他经营人生的第三阶段。

这一阶段,史嵩之在相位,颇有作为,但其任事专断,为众人所恶;联系到史弥远,更为众人所惧。在众人所怒之下,又为父丧“孝”理所不容,史嵩之不能不屈。

嘉熙四年三月,史嵩之被皇上召回临安,拜右丞相,由此挂衔宰相,封公赏爵,实现了他多年来振兴史氏的愿望。他《宴琼林苑》诗中说:“鸣跸高登秋暮天,西郊辇路直如弦。梨园花覆千官醉,愈觉君恩湛湛然。”应当说史嵩之拜相,并没有史弥远的直接关系,是史嵩之自身努力的结果。

史嵩之大权在握,就筹划前线江防,这说明史嵩之是重视边防的。但他不顾一切,迫令征集渔舟,不体谅百姓的疾苦,这就不能不令众人怒了。当时大臣康植出来反对说:“令征渔舟,渔民无以为生,万万不可。”史嵩之为实现认定的目标不惜手段,竟然劾奏将康植贬为江陵酒官。

嘉熙行政,最终形成了乔行简、李宗勉、史嵩之三驾马车的格局。当时人们的评价是:“乔失之泛,李失之狭,史失之专”。

淳祐元年,蒙古汗窝阔台病死,蒙古对宋的和议停顿,战争也暂时告一段落。史嵩之进《玉斧箴》,不久乔行简辞朝,史嵩之独自柄国。

大臣高斯得上奏,请求择才与史嵩之并相,这本是合理化的建议,可史嵩之见了很恼怒,他竟指使他的党羽说高斯得叔父兄子不可以同为朝官,于是将高斯得通判绍兴,免得他在朝堂上多嘴。

淳祐二年,《四朝帝纪》一书写成,史嵩之企图改掉高斯得所写的《宁宗卷》中对于济王的评论,高斯得竭力辩护,然而书已被更改了,李心传只好将高斯得所写的史稿藏起来,并写上:前史官高某撰。史嵩之就将更改了的《四朝帝纪》进献,同时还进献了《孝宗经武要略》《宁宗实录》《日历》《会要》《玉牒》等。因此史嵩之又得以晋升金紫光禄大夫,封永国公。

当时史嵩之志满意得,《雪后》诗中这样写道:“同云收万里,斜日已三竿。有鸟皆潜迹,无风尚送寒。晴檐如下雨,枯涧忽鸣渊。渐觉山河复,方知世界宽。”其所写雪融之景,描摹细微,视野开阔。

史嵩之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发现有人对自己的事业构成阻力,就会果断行事,不惜一切加以除去。淮西制置使杜杲虽然在解庐州之围时为史嵩之争了荣誉,但由于杜杲上奏表示和谈只是蒙古的诡计,曾令史嵩之十分难堪,因此杜杲成了史嵩之的打击对象,他指使台谏弹劾杜杲,杜杲遂被夺去兵权,终老田园。

史嵩之在相位时,曾召师雍(史弥远的弟子,但不与史弥远合作)审察,并秘密示意主动与他改善关系,然而师雍却不领情;史嵩之调师雍到粮料院任职,并说:“粮料院与相府相系密切……”但师雍还是不领情。后来博士刘应起上奏论史嵩之的过失,理宗被他说动了,想驱逐史嵩之。因为师雍与刘应起友好,所以史嵩之怀疑这是师雍在中间作梗,就指使御史梅杞攻击师雍,朝廷就差师雍知兴化军,不久又改知邵武军。

富阳人道士孙守荣,号富春子。曾遇到异人,异人授他一支铁笛,他常常吹着笛在市中行走。孙守荣修道有成,能预测遥视。一次他去拜谒丞相史嵩之,门卫谎称史嵩之在午休,不让他进去。孙守荣当即指出史嵩之正在园池钓鱼,怎么说是在午休呢。门卫非常吃惊,便入报史嵩之,史嵩之因而会见了孙守荣。史嵩之颇喜欢孙守荣的言谈举止和仙道风雅;孙守荣则坦陈己见,发生在史嵩之身上的许多事都被他一一说中了,史嵩之听了不舒服,最终将孙守荣贬死在远郡。

史嵩之统治专横,因而招来广泛的不满,而且在很多大臣眼里史嵩之独相期间也并无什么实绩,却自恃边功,骄狂日盛。于是许多老臣都来劝谏,有的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虞复上表《爱养根本之说》,极力反对史嵩之的独断专行,结果也被降职任都郎官。李昴英就写了一篇《论史丞相疏》上奏皇帝,揭露史嵩之。一开始,皇帝没有理会,李昴英表示“一身祸福所不暇计”,屡屡痛批史嵩之之罪过。其实史弥远、史嵩之当权后,朝廷人事纠纷不断,朝中对立情势日益尖锐,也使四明士族卷入其中。导致人际关系复杂,彼此裂痕扩大。袁燮、陈埙、袁甫、史弥忠、史弥坚等人都与史弥远、史嵩之意见不和。尤其是袁甫,他与史弥远的堂兄史弥忠是旧识,可是对史弥忠的儿子史嵩之力主和议颇有意见,曾经三度上疏奏论。

迫于舆论的压力,理宗最终罢免了史嵩之,此事的导火线则是史弥忠的去世。

三谋复起,壮心不已

淳祐四年九月,史嵩之的父亲史弥忠病故,但史嵩之却贪恋权位,不肯辞职守孝。“马光祖未卒哭,起为淮东总领,许堪未终丧制,起为镇江守臣。”史嵩之企图援引战时特例,为自我的起复寻找根据。

从当时宋元关系看,似有些理由。但结果却引来了一片反对声。

在四明,当时就流传着这样十七字:“光祖做总领,许堪为守臣,丞相要复起援例。”在京都临安,太学生黄恺伯等144人、武学生翁日善等67人、京学生刘时举等94人、宗学生与寰等34人、建昌军学教授卢钺等人分别上书论史嵩之,指责他席宠怙势,殄灭天良,“心术不正,行踪诡秘,力主和议,瓦解斗志,窃据宰位,处心积虑,居心叵测”,不当起复。

当时史嵩之已取得了理宗之信任,所以在众人“愤愤不平”讨伐史嵩之时,理宗却在排除万难,努力起用史嵩之。他与徐元杰有一段私下对白:上问:“史嵩之起复如何?”奏云:“陛下以为如何?”上曰:“从权尔。”奏云:“此命出于陛下之心乎?出于大臣之心乎?”上曰:“出于朕意,朕以国家多事,用祖宗典故起之。三学生上书,卿曾见否?”奏云:“闻有此书,尚未之见。”上曰:“人言太甚。”上曰:“朕自当优容之,但边事亦罕有熟者,史嵩之久在边间,是以起复。”这段对白说明了真相,理宗需要史嵩之,边防需要史嵩之。

其实,太学生的活动是朝廷内部反对意见的折射,最终朝中大臣纷纷都走到了反对史嵩之起复的第一线。当时的环境太不利于史嵩之了,史嵩之太缺乏人缘了,最终连侄子史璟卿都站出来指责他了。

看来史嵩之当国,的确深深地得罪了公论,史嵩之专权,的确也有其实,从嘉熙四年至淳祐四年,史嵩之为相期间,与他共政的先后有10名执政,但他们大都无权力,即使是始终与史嵩之共政的范钟也如此。但归根结底是因为史氏已有史弥远一个在位26年,人们不愿意再让史氏长期任相了。

其实大臣们一直都在极力阻挠史嵩之的每一次升迁,继之又极力驱逐嵩之出朝,再继之又屡次瓦解理宗起复嵩之的努力。为阻止史嵩之进用,他们想尽办法消解史嵩之的功勋与声誉,史嵩之除刑部尚书时,洪咨夔就不起草诏而去。吴昌裔则上奏说:史嵩之原本就不学无术,凭借其叔父弥远之声势,升上来的。吴泳也见皇上就论奏史嵩之,他说:只有陛下与二三大臣说他有才能,能办事,而天下之人都说他轻嚣寡谋,希望陛下特赐睿断,罢免史嵩之刑部尚书一职。

不过嵩之的相业,的确不能一概加以否定。史嵩之广揽人才,为朝廷所用。“荐士三十有二人,其后董槐、吴潜皆贤相。”这一点还可从别人对他的攻击中反映出来:今(淳祐初)任用混殽,薰莸同器,遂使贤者耻与同群。其(史嵩之)先也夺陛下之心,其次夺士大夫之心,而其甚也夺豪杰之心,今日士大夫,嵩之皆变化其心而收摄之矣。可见在史嵩之领导下,君臣有团结一心之势,这显然有利于克服内外交困的局面。从嘉熙四年至景定五年,25年中,百姓颇为安顿。他还采用专卖政策,增收财富,拨赴边州。他任职期间边防建设也取得了很大成果,特别是余玠在四川实行的山城防御计划以及孟珙对襄樊的建设,这些都对南宋后期的抗蒙发挥了重要作用。

《宋史》论曰:“弥远之罪既著,故当时不乐嵩之继也,因丧起复,群起攻之,然固将才也。”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们是因否定史弥远而完全否定史嵩之的,而这种否定是先验的,不管史嵩之怎么努力,都不能熔化这些人心中的顽石。在大臣们的坚决反对下,理宗最终放弃了复用史嵩之。

侍御史刘汉弼秘密上奏说:“自古未有一日无宰相之朝,今虚相位已三月,尚可狐疑而不断乎?愿奋发英断,拔去阴邪,庶可转危而安;否则是非不可两立,邪正不并进,陛下虽欲收召善类,不可得矣。臣闻富弼之起复,止于五请,蒋芾之起复,止于三请,今嵩之既六请矣,愿听其终丧,亟选贤臣,早定相位。”理宗采纳了刘汉弼的意见,便作出决定:命范钟、杜范并相。

淳祐四年,范钟进拜左丞相,杜范入拜右丞相,朝廷发布了一系列措施,临安士民竟欢呼载道,对更新后的人事表示出了高度支持。

不久杜范又擢徐元杰为工部侍郎,一切政事都与他商议。徐元杰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极有裨益。百姓都喁喁望治,谁料天不假年,老成凋谢,杜范竟暴病而亡,他在相位共计不过80日。还没过一个月,一天徐元杰谒见了左丞相范钟,范钟留他在阁中吃罢午饭,下午归去,徐元杰忽然感觉腹内不舒服,到了黄昏,寒热交作,浑身不适,等到四鼓,竟然指爪爆裂,大叫几声而死。三学诸生听说此事,都说徐元杰是被人谋害而死的,为他抱不平,于是伏阙上书,说“历期以来,小人之倾陷君子,不过使之远谪,触冒烟瘴而死。今蛮烟瘴雨,不在岭南,转在朝廷,臣等实不胜惊骇”!理宗见了此书,下诏将阁中承侍吏役逮交临安府审讯。但此事毫无佐证,哪里还有实供。哪里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汉弼又因为在阁中会餐,忽然得病身死。

杜范、徐元杰、刘汉弼被称为“淳祐三贤”,杜范因为得到乔行简的提拔,晋升为同知枢密院事,但他不屑与史嵩之共事,辞职回乡。理宗让太监追回,并命令临安各城门的官员不得让杜范出城。太学生们也纷纷上书挽留杜范,还直接把矛头指向史嵩之。不过,理宗对史嵩之也十分倚重,大凡军国大事都一应交给宰相史嵩之处置。史嵩之久擅国柄,为了平息舆论,他采用欲擒故纵的策略,于是六次请求辞相,理宗果然不批准。但这却被杜范一派的大臣抓住机会,并充分利用这一机会驱逐了史嵩之。但不过几日,理宗发觉自己真的还离不了史嵩之。他又回心转意,准备重新起用史嵩之。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朝廷哗然。中书舍人、工部侍郎徐元杰认为理宗的做法是游戏国事、出尔反尔,于是“攻之甚力”。徐元杰轮对说:“臣前日侍经筵,亲承圣问以大臣史嵩之起复,臣奏陛下出命太轻,人言不可沮抑。陛下自尽陛下之礼,大臣自尽大臣之礼,玉音赐俞,臣又何所容喙。今观学校之书,使人感叹。且大臣读圣贤之书,畏天命,畏人言。家庭之变,哀戚终事,礼制有常。臣窃料其何至于忽送死之大事,轻出以犯清议哉!前日昕庭出命之易,士论所以凛凛者,实以陛下为四海纲常之主,大臣身任道揆,扶翊纲常者也。自闻大臣有起复之命,虽未知其避就若何,凡有父母之心者莫不失声涕零,是果何为而然?人心天理,谁实无之,兴言及此,非可使闻于邻国也。陛下乌得而不悔悟,大臣乌得而不坚忍?臣恳恳纳忠,何敢诋讦,特为陛下爱惜民彝,为大臣爱惜名节而已。”这一轮对,马上在朝野传诵开了,理宗也深知徐元杰是一个忠良之士,常能从容论天下事。与此同时太学生们又纷纷上书坚决反对重新起用史嵩之。理宗在万般无奈之下,把史嵩之晾在了一边。

理宗任命杜范、范钟并相后,史嵩之发觉自己的事是被刘汉弼、徐元杰搅乱的,因此对刘汉弼、徐元杰有了一股恨心是必然的。

于是当杜范、徐元杰、刘汉弼暴死后,太学生蔡德润等173人,又叩阍上书,为之讼冤。众议愈加沸腾,竟有人说:“故相杜范,也因为人的嫉妒,中毒而亡。”种种议论,在朝诸臣无不人人危惧!甚至到了阁堂会食,无人再敢下筷的地步。究竟是什么人下此毒手?就在这时史璟卿也暴病而亡,史璟卿是史嵩之之弟史时之的儿子,他自小颖悟能文,当时才18岁,不久前曾写信劝谏史嵩之辞去相位。有了这样一件事,大家都怀疑史嵩之。怀疑不能作为事实,但当时史嵩之为公论所不容,确是事实。

然后理宗御笔,史嵩之除职予祠,又令刘克庄行词。刘克庄曾弹劾过史嵩之的误国罪行,认为史嵩之从嘉熙四年为相以来,上蒙蔽君主,下抑群臣,奸权误国,实为大恶。所以拒绝为史嵩之草制诰词。他又在疏中说:“嵩之有无父之罪四,无君之罪七,旧相致仕合有诰词,今逆行嵩之之词,未知为褒为贬?”尽管理宗再三规劝,但刘克庄始终不为史嵩之作制。

就这样史嵩之在万般无奈之下,很不得意地回到了东钱湖的东吴老家。

他在东吴安葬了父亲,墓在五乡镇横省村,理宗赠史弥忠为少师郑国公,谥文靖。

在东吴史嵩之又建造了府第——少帅府,并在附近建云树壁、钓鱼台、三溪桥,一直闲居在此。

淳祐六年,史嵩之服丧期满,企图复出,但由于舆论的一致反对,理宗任命他的老师郑清之为相。

淳祐十年,郑清之将不久于人世,经过几年的修整,“夤缘复用”的史嵩之再次图谋复出,企图再次得到相位。他攀附高层、投靠权贵,用金钱收买朝中重臣为自己打通关节,并毛遂自荐“上书荐己”。当时朝廷内外“众心汹汹”。史嵩之入相的舆论呼声很高,社会上传言任命他的诏书已经用黄白麻纸起草好了。万事俱备,只等宣旨。但就在任命的前一天晚上,“初欲相嵩之”的理宗又想起史家两代人为相的情景。史家给他带来的尴尬和不快使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宋代人记述说:帝“中夜忽悟,召学士改相”。故“及听宣旨,谢方叔(吴)潜焉”。谢方叔在几乎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接旨任职,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宰相兼枢密使。

史嵩之深知谋求相位已没有什么希望了,于是在宝祐四年,史嵩之又表示晚岁愿意去守蜀,却又遭遇强烈的反对而流产,史嵩之的最终努力全部失败,于是“闲废十三年”,终不得复出。

淳祐间,史嵩之回乡后,开始信佛。在史氏三位丞相中,史浩、史弥远都有佛缘,相比之下史嵩之与佛的关系就少了一些,铁崖禅师志先恐怕是史嵩之唯一的佛界朋友了。史嵩之与铁崖禅师志先往来密切,在他的支持下,淳祐八年,铁崖禅师志先的报慈庵设有“法堂、僧堂、方丈、僧房、橱库及宾客之馆,凡七十楹”,规模迅速扩大。景定请与朝,赐名永乐寺(据宋罗适撰《永乐院碑》记载,永乐寺旧址一带原名为蒋山,是三国蜀之大将军蒋琬后裔避居地)。

宝祐四年春,授观文殿大学士,八月史嵩之去世,朝廷赠少师、进封鲁国公,谥忠简,因为家讳改谥庄肃。德祐初,因为右正言徐直方进言,被夺谥。

史嵩之非常有野心,但也非常有韬略,是个能臣,尽管他有些专权。当时如果史嵩之真的能够被起用,宋朝或许也还真的能多延续几年!但遗憾的是,当时的社会环境仇恨史嵩之,为了阻止史嵩之复出,朝中大臣发起了一场攻讦运动,其规模之大、斗争之激烈都是宋代历史上罕见的。这从侧面可以看出当时朝臣对史弥远的憎恨程度,他们把这种憎恨全部都算在了史嵩之身上。

史嵩之是不幸的,造成他的不幸有史弥远的因素,但主要还应该是他自己个人的因素,如果他能听从父命“事功,心学”兼得,能包容人,与人和谐共政,则必是其一生的大幸,也将是南宋的大幸。

史嵩之死后,墓就建在世忠教寺一侧(又传其墓在余姚车厩)。常有人去瞻仰。明人柴孝东有《三溪桥吊史相》诗说:“雨洗东山一振衣,过桥草树正霏霏。茅庵小坐成清绝,竹径双开对翠徽。石壁尚存云栈迹,溪浪故绕钓鱼矶。可怜丞相家何在?水自涓涓鸟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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