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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人读书生活:揭示「钱币」与「绳」的奥秘

时间:2024-07-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有一次在宴会上,对着许多客人,刘健嘲讽丘浚说:“丘公所学如一仓钱币,纵横充满,而不得贯一绳”。儒家读书人倡导“立德立言”,所谓“立言者未必有德,立德者必有言”。强调做人的准则,但往往有不少读书人其实并不真正遵行,所以历来有“文人无行”的讥讽,但丘浚与刘健都做到了儒家宣扬的所谓“作君子之儒”,不为“小人”。

中国古人读书生活:揭示「钱币」与「绳」的奥秘

在谈《幼学琼林》一书时,我们曾说到明代大学者丘浚这个名字。明代读书人中有几位史称“博洽”——知识渊博、学富五车的人物,如杨慎(升庵)、焦竑等,而这位丘浚也是一位号称“博洽”的人。

丘濬(浚)(1420? -1495年),字仲深,广东琼山(今海口)人。幼年时父亲便去世了,跟从母亲李氏识字念书,天资聪颖加上刻苦用功,书凡过目辄能背诵,有“神童”的美誉。小孩子聪明,免不了要调皮捣蛋,据说他小时候在私塾中读书,有一天老师有事外出,一起读书的有个做官人家的小孩平时读书吊儿郎当,趁机溜回家里,只有丘浚仍坐在屋子里念书。天下起雨来,丘浚的位子正是屋漏之处,丘浚就占据了那个孩子的座位,将自己的位子让给那孩子。那孩子回来以后发现自己位子被丘浚占据了,待老师回来便上告老师。老师很喜欢丘浚,便说谁能对句子,对出来的人就坐那漏不到水的位子。老师出句说:“点雨滴肩头”;丘浚应声回答:“片云生足下”,老师称赞他对得好。那官家子弟张口结舌对不出,回家哭着告诉自己的父亲。那当官的自然怒气冲冲,将丘浚叫来,说:“我也叫你对一个句子,如对得好,就算你有理,对得不好,就要将座位让出来。”丘浚点头答应,那个当官的出句说:“孰谓犬能欺得虎。”丘浚立即回答:“焉知鱼不化为龙。”这位老爷听了以后非常惊诧,感到丘浚聪敏异常,将来必前途无量,只好作罢。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对对子实在是一种非常有用的智力测验和知识竞赛,明清时许多名人以及现代的学者陈寅恪鲁迅郭沫若等都擅长此道。后来丘浚果然“鱼化为龙”。在母亲及塾师的督促下,丘浚依旧向那读书科举的目标进军。家里很穷没有什么书读,他就向人家借,有时为了要读某一种书,他要行走上百里路去借,其境况正像清代袁枚黄生借书说》里描绘的那样:“余幼好书,家贫难致,有张氏藏书甚富,往借不与,归而形诸梦,其切如是,……故有所览辄有记……”丘浚的苦学感动了许多人,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终于使他学有所成。在乡试时,他考中了广东第一名举人,成了“解元”,在明代宗景泰五年(1454年)成了进士,又进入翰林院为庶吉士。所谓“庶吉士”是明代初年设立的,永乐年间开始定为翰林院庶吉士,主要选择进士中文学优秀书法精美者进去学习,三年后经过考试分别任以官职。假如说考中进士等于大学毕业的话,那么成为翰林院庶吉士也就等于成了研究生,这在当时是最高的学历了。

由偏僻的广东地区来到京城而且进入国家最高学府,对丘浚来说不啻如“海阔凭鱼跃”了。他经过三年艰苦的学习,由于成绩优秀而留在翰林院成为编修,这是一种荣誉极高待遇也好的职位。于是他边工作边继续读书,对明朝历史、典章制度、人物掌故非常熟悉。他后来做到国子祭酒、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朝野之人都知道有位“博洽”的丘学士,一时间天下的读书人都以结识丘浚为荣,想得到他的提携,丘浚真是名满天下。

朝中另有一位庶吉士出身的大学士刘健,是河南洛阳人。丘浚与他同朝,关系很好,“雅相敬爱”;但两人出身不同,丘浚是南方人,从小苦出身,而刘健是北方人,父亲是县教谕,读书有家传,年轻时又与同乡阎禹锡交往,阎是明代著名理学家薛瑄的弟子,因此他的读书方法与丘浚不同。明人陆揖《蒹葭堂杂钞》谈到刘在内阁“独秉大权”,平时却“不事博洽”,所以对丘浚以“博洽”为“天下学士所宗”,多少有些不服气。有一次在宴会上,对着许多客人,刘健嘲讽丘浚说:“丘公所学如一仓钱币,纵横充满,而不得贯一绳”。意思是丘浚学问虽渊博,无奈知识虽多却犹如缺少贯穿的绳子,散乱得很。这个批评其实是很尖锐的。丘浚自然是不甘心的。他反唇相讥说:“我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刘公虽有绳一条,而无钱可贯,独奈何哉?”说罢两人与在座的人都笑起来。平心而论,两人的互嘲都有些道理,也都有过分的地方。丘浚学问淹博怎么会如散乱的钱币?刘健年轻时读书刻苦,《明史》说他为读书不与人结交,人们还认为他不懂人情世故,他读书至庶吉士,官做到武英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岂是“无钱可贯”之辈?但朋友间的互相揶揄、巧妙的应对并无伤大雅。在有明一代读书人中,他们两位立朝都有大节,可以作为读书人的典范。互相嘲讽当然有文人相轻的成分在内,但主要是他们读书的方法与兴趣不同,正如朱熹读书喜欢以博以难取胜而陆九渊要从简易入手,朱熹喜欢著述,而陆九渊却不喜欢著述一样。刘健当官经历了明武宗荒唐、宦官刘瑾擅权的时代,他与另一位大学士谢迁同刘瑾作坚决的斗争,屡次上书要求诛杀刘瑾等人。最后刘健反被迫告退回到故乡,又遭到迫害,直至削籍为民,但他毫不后悔。丘浚也敢于直言,他以翰林院侍讲身分参加《英宗实录》的修撰,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使,一不小心便得罪皇帝,做得皇上满意,功劳归圣上,做得皇上不满意,会有杀身之祸,还要遵循“臣罪当诛,天王圣明”的规矩,替皇上(包括已死去的皇上)隐讳。当写到兵部尚书于谦之死这一敏感问题时,有人要以“图谋不轨”的罪名来给于谦定性,丘浚坚决不同意,他认为如果不是于谦守卫北京,大明江山可能不保,这个功绩不可磨灭。说他谋反,其实不是这回事,对他的诬陷不能不予以洗刷。杀于谦是明英宗复辟的需要。英宗刚死不久,朝中参与此事的还有人在,凡是皇帝讲过的圣旨还在起作用。所以丘浚敢于直言,是要冒很大风险的。稍微懂得一点明哲保身者是决不敢这么做的。儒家读书人倡导“立德立言”,所谓“立言者未必有德,立德者必有言”。强调做人的准则,但往往有不少读书人其实并不真正遵行,所以历来有“文人无行”的讥讽,但丘浚与刘健都做到了儒家宣扬的所谓“作君子之儒”,不为“小人”。(www.xing528.com)

像所有的读书科举出身的封建官吏一样,丘浚一辈子保持了读书习惯不变。五十二岁那一年他回到家乡,离开官场,在家乡凿石为屋,筑了一间藏书石室,并且供县邑士人阅览。这个遗迹至今还保留在海南琼山县府城村丘氏故居内。史书上记载他因为阅读刻苦,用目太勤,到了晚年仍然嗜书如命,以致右眼失明,但仍然“未尝一日废卷”。

丘浚不但读书,而且留下不少著作,如《世史正纲》《琼台会稿》《家礼义书》《大学衍义补》,另外还写过小说《钟情丽集》《举鼎记》等传世。关于《钟情丽集》还有一段记载值得一说。明代戏剧家祁彪佳《远山堂曲品·能品》一书里说:丘浚年轻时曾经写过一本《钟情丽集》,写自己年轻时的经历,当然免不了写一些风流韵事。后来丘浚成为名人,别人就要讽刺他,于是他叫自己的门客撰《五伦全备记》,演绎慈母、孝子、节妇的故事以此来掩盖那些爱情故事。剧成以后,有个叫王恕的责备丘浚:“理学大儒不宜留心词曲。”据说丘浚对此大为不满,报复王恕,致使王只得去职。这件事也许确实是有的,因为史书上在说他好话的同时,批评他“性偏隘,议论好矫激”。但在明代那样的社会里,一位当权重臣被人讥讽喜爱风情小说,被政敌攻击起来是个不小的话柄,为了保护自己,他完全有可能“先下手为强”。不管怎么说,他写小说这件事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他“嗜学”,兴趣广泛,涉猎很多。在今天看起来,即使写了涉及风情的小说戏剧,完全不影响他的人格,当年的晏殊、欧阳修不是也写过许多“艳丽之词”吗?

从丘浚、刘健等人的读书、考试、做官、写作看起来,明代虽然盛行八股,盛行程朱理学,用封建专制的思想统治读书人的思想,但并没有使天下读书人都变成一群毫无思想的废物,读书人的生活仍然可以是丰富多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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