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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心灵和记忆的失落:雾中孤岛

时间:2024-06-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精神病学文献中,有关心因性失忆症的报导已有一个多世纪,而且电影、电视也经常表现这样的主题。精神病学家们估计,在精神病患者中,丧失个人往事经历之大部分的严重功能性失忆症患者所占比例不足1%。

大脑、心灵和记忆的失落:雾中孤岛

第八章 雾中孤岛:心因性失忆症

深深困扰着美林达·斯蒂克尼-吉布森、佳德西亚·斯图柯斯卡,以及其他无数曾经历过重大创伤洗礼的人们的那种强迫性回忆,向我们突显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我们记忆得最为深刻的往事经历,通常都是那些具有强烈情绪色彩的事件。我们在上一章所考察的那些研究成果,正构成了我们理解这一事实之原委的起步。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创伤却会导致严重的失忆症。表面看来,这似乎是一个矛盾,那么它的原因又何在呢?由于近年来,关于成年人所恢复了的对他们童年期性虐待经验的记忆(详见下一章)的真实性,人们一直争论不休,从而使这个问题显现出了巨大的重要性。

学术界一直热烈争论的一个问题是,人们会不会暂时忘记可怕的创伤事件。一个多世纪以来,研究记忆的学者们,特别是临床医师,已经报告了大量因创伤而引起遗忘的病例。和我们在前几章所考察的那些研究资料不同,在我们现在所理解的关于记忆的各种新观点的形成过程中,这些创伤性失忆症病例资料并没有起过什么作用。当我们走进创伤和失忆症这片天地时,我们所遇到的,是在记忆研究中所大量发现了的有关夜游症和多重人格等各种奇异现象。对于这些现象,我们的认识尚嫌不足。但是,我们在前面所考察的某些研究技术和理论观点,已经开始对记忆力之脆弱的这些奇异表现作出说明。鉴于我们的社会已迫切要求理解有关创伤和失忆症的问题,我们必须对某些特殊的案例作出深入细致的考察,即为什么一个人的往事经历似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在1980年9月份时,我们参与到这种案例之一的研究中来。那时,我还是多伦多大学的一位研究生。有一天,身为临床心理学家的王博士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告诉我说他新近接受了一位非常罕见的患者。就在此前不久,王博士安排我对一个脑伤患者进行了记忆测验,正是在这个患者身上,我首次窥见到内隐记忆的存在。现在,他又问我是否有意对他新接受的这位患者进行测验。这位患者是个年轻人,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家住何方,或简而言之,他对自己个人的任何往事经历均一无所知。关于他自己,他唯一能说出来的是,他曾经被人起了一个绰号叫卢伯杰克。[1]接着,王博士继续向我介绍有关卢伯杰克的情况,说他在两天前曾在多伦多市的商业区向一个警察求援,说是后背疼痛难忍。于是这位警察把他送到当地一所医院,但医生却发现,这个年轻人不知道自己是谁,身上也没带任何证明他的身份的材料。第二天,当地一家报纸把他的照片刊登出来,以图找到他的家人。

作为一个对正常记忆和变态记忆都非常感兴趣的研究生,王博士的邀请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卢伯杰克似乎是患了一种心因性的(psychogenic)或者说是功能性的失忆症:即因心理创伤而引起的暂时性记忆丧失。在精神病学文献中,有关心因性失忆症的报导已有一个多世纪,而且电影电视也经常表现这样的主题。但实际上,这种病例是相对少见的。精神病学家们估计,在精神病患者中,丧失个人往事经历之大部分的严重功能性失忆症患者所占比例不足1%。在战争年代,这种疾病的患病率可能稍高些,因为与战争有关的应激反应会导致经历过创伤事件的军人产生暂时性失忆。例如,一项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住院军人的研究报告指出,各种形式的失忆症患者约占全部住院病号的14%;深入战争前线的军人与置身后方的军人相比,更有可能患失忆症。[2]

纯粹出于对这一问题的好奇,我曾一整天地泡在图书馆里,在那些落满灰尘的书架上查找上个世纪末和本世纪初的杂志,其中,皮埃尔·比纳、莫顿·普林斯及其他精神病学家们大量报导了他们对各式患者的印象。这些患者往往以忘记过去的方法来应付各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压力或失望。他们有些人患有精神病学家们所称的梦游症而整天整天地行走各处,却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已失去了关于自我身份的全部知识。处于梦游状态的患者,其注意力往往都唯一地集中于达到某一特殊的目标,如寻找某一特定的目的地。在一例战争梦游症病例中,一位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非洲服役的奥地利士兵经历了一次心理创伤,当时,有一架德军飞机猝然向他猛冲过来。他尚且记得的是,他正要朝一架飞过来的俯冲轰炸机射击,然后就“晕过去了”。32天后,他“来到”几百里以外的叙利亚的一家医院。在那次轰炸事件发生时,他心里唯一想到的,就是赶紧躲到他在叙利亚时听说的位于某一营地附近的防空洞。于是,他在梦游状态中行走了一个多月,不知道他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他要躲避什么,一直到他来到医院后突然意识到他的记忆丧失。[3]

一般说来,梦游症患者都意识不到他们当时所处的与过去的分离状态,直到他们遇到某一情境,必须搞清自己的身份或提供有关他们背景经验的信息。当卢伯杰克被送到医院时,他所处的正是这种状态。他已经在多伦多商业区的街道上梦游了一天多。只是当他到了医院,医护人员问及他的身份时,他才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无法说出自己的身份。

直到1980年的时候,对于处在像卢伯杰克所经历的这种失忆状态的人的记忆提取问题,尚未形成任何严格控制的实验研究。因此,卢伯杰克为我们开拓一个新的研究领域提供了一次机会,只要我们采用科学的程序对他进行仔细的研究。但是,我必须尽量动身前往,因为心因性失忆症往往在几天内就会恢复,而在王博士打电话给我时,卢伯杰克已经住在医院两天多了。

当我第二天来到卢伯杰克的病房时,我所看到的是一个沉静的、满头金发的年轻人,他似乎因回忆不出自己的过去而显得稍有点局促不安。经过测验后我发现,他的智商属正常范围。对于呈现给他的图片或讲给他的故事,他的回忆具有一定的困难。但是,他对正在发生着的事件的记忆,似乎并未被严重破坏。他能够认出熟悉人物的面孔,也能正常使用语词,表明他的语义记忆完好无损。(www.xing528.com)

为了更清楚地探明他对情节记忆的回忆能力,我选用了前已述及的克罗威茨技术:我大声地向他朗读一些常见的单词,如table(桌子)、hurt(伤害)、run(跑)等,并要求他就这些线索单词之每一个,联想某一特定时间和地点的某一特定经验。就正常成年人而言,他们在这种测验中所产生的回忆,随机地分布于从测验前不久一直到童年早期的时间范围,但卢伯杰克所产生的回忆,90%以上都是他被送到医院以来的两天内所发生的事。

在卢伯杰克对他住院以前的生活所产生的少得可怜的回忆中,我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特征:它们大多局限于大约一年前他作为一个邮差时的某一时间段之内。当我进一步对此进行探测时,他能够对那些发生于他的生活之中的特殊事件产生详细的细节回忆,也能对他的同事以及他们的所做所为产生大量的回忆。很显然,在他那失忆的汪洋大海中,我终于偶然地发现了一座仍被保留着的记忆孤岛。

事后我发现,对卢伯杰克的失忆症而言,这一记忆孤岛原来是一个核心特征。为了证实卢伯杰克的回忆,我走访了他工作的那家邮局,并获悉,他的同事曾偶然地叫他一声“卢伯杰克”——而且,那是他一生中被称以这一绰号的唯一的一次。

卢伯杰克为什么只能回忆这一特定的生活阶段而不能回忆其他生活阶段呢?他说,他在邮局的工作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后来我们发现,卢伯杰克在幼年时曾被父母遗弃,他几乎是由祖父一手养大的。他的生活似乎充满了各种失望、拒绝和失败,但在邮局工作时,他受人喜爱、被人接受、工作又很成功。这一段美好的生活时光,似乎对他那使他几乎忘记一切的失忆症具有某种免疫力。

在我对他进行记忆测验的第二天晚上,卢伯杰克的失忆症恢复了。当时,他正在看一部电视剧,剧中有一段情节,详细描写了一次葬礼场景。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自己最近也参加了一次葬礼:他的祖父于一个星期前去世了。随后,他就记起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并逐步回忆起被遗忘了的其他往事部分。

很显然,卢伯杰克的失忆症正是由他祖父的去世所引起的,那是他全部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亲人。渐渐地,卢伯杰克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走向祖父的葬礼,又如何悲痛欲绝地离开葬礼的。关于从这以后一直到他向警察求助的24小时内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一无所忆。即使在他从失忆症中恢复过来后,对于他处在梦游状态中的这一天左右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事,他仍然不能产生一点一滴的回忆,而且,他也不像是未对这种回忆做出任何努力。在绝大多数心因性失忆症病例中,患者都能逐步回忆起他们的全部往事经历,唯独不能回忆当他们处于梦游状态时所发生的事。

几个星期之后,当我又一次看到卢伯杰克时,他说他感到很“愚蠢”,竟然在那天想不起他自己的姓名以及他的个人往事的绝大部分。由于我知道卢伯杰克在正常情况下的记忆表现和在失忆症状态中的记忆表现,所以能够对二者进行比较并得出明确的结论。他的智商和对熟悉面孔的辨认能力均未发生变化,但他现在却能回忆出他的生活的诸多不同方面的大量往事情节和经历。和其他每个人一样,当他重又能够回忆往事并诉说他的人生故事时,他抑制不住地表现出一种巨大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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