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010年流行语,车延高或“羊羔体”构成了一桩与文学无关的文学事件。“羊羔体”入选“2010十大文化事件”当之无愧。我认为,“羊羔体热”不仅不能成为“文学效应”死灰复燃的标志,而且恰恰证明了文学更加悲剧性的生存状况。“羊羔体热”与其说是“文学效应”的一枚重磅炸弹,不如说是放了一枚蛊惑人心的烟幕弹。因为文学自始至终是缺席的,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并没有产生任何效应。
2003年,米勒造访北京时宣称:“文学的终结就在眼前,文学的时代几近尾声,该是时候了,这就是说,该是不同媒介的纪元了。”米勒的“文学终结论”指的主要是严肃文学的终结,也就是说严肃文学,或者说纯文学,将不断边缘化,而大众文学、通俗文学借助媒介将以病毒感染的方式席卷市场,占领文学的主流位置。我们的严肃文学俨然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20世纪80年代那种文学激情消失殆尽,没有人会自称或去赞美一个文艺青年,文艺青年已经成了呆板、清高、无用的代名词。一部严肃文学作品除了偶尔的艺术性情色描写能吸引人的眼球外,再无其他魅力可言,这对于严肃文学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作为当下文学生存状况的一个缩影,“羊羔体热”印证着严肃文学被边缘化的事实。这不单纯是车延高的问题,车延高虽然写过几篇如《徐帆》之类的劣质作品,但《向往温暖》这样的诗作还是不错的。而车延高的游戏之作被媒体无限放大,因为它有噱头,写了美艳的演艺明星,能够勾起大众的生理冲动,这是市场的欲望逻辑。同时日益物质化、空心化的大众媒介,早已与诗歌绝缘,写诗的越来越少,读诗的少之又少,越是花哨低级的东西越有吸引力,恶搞成为网络狂欢的一种仪式。如今一首好诗很难流传于世了,人们的内心只有“徐帆的漂亮是纯女人的漂亮”这类庸俗的语句稍作停留,很快又会被其他更哗众取宠的语句取代。因此,“羊羔体热”不关文学只关娱乐,它是由“大众”和“网络”联合演出的一出滑稽剧。(www.xing528.com)
尽管不少作家和批评家振臂高呼“文学不会消亡”“纯文学不死”,但通过“羊羔体热”,我们不得不承认严肃文学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20世纪90年代以来,严肃文学的创作环境持续恶化,严肃文学的阅读接受直线下降,严肃文学的生存空间急遽萎缩,并且这种状况在新世纪愈演愈烈。另一面是以网络文学、青春文学为代表的通俗文学肆虐文学市场,严肃文学的市场份额令人心寒,某位青春写手在其博客中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他的书有三部占据畅销榜前十。雅文学被俗文学彻底打败。
文学的“雅俗之争”历来已久。其实,文学的大众化并不意味着文学的庸俗化,俗文学往往是雅文学的母体,宋词出自市井酒肆,明清小说源自民间话本,初始都难等大雅之堂,但后来都成为各自时代的文学经典。新媒介也不是洪水猛兽,历史上任何技术革命都会带来新的社会变革,新媒介也许为新的文学革命提供了一种可能。但是,大众化和新媒介是两把双刃剑,它们一方面为文学革新提供平台和武器,让写作成为一种最广泛的自由;另一方面也为市场打开了一扇邪恶之门,从此写作降格为一种唯利是图的生意行当。后者是当下文学最危险的状况,我们的文学遭遇了最强悍的敌人——商业主义,商业主义如果不是作为文学创新的起点,而是作为文学价值的终点,那么这是相当危险的境遇。
明代手工业、商业的发展以及都市的繁荣,带动了小说文体的兴盛。现代传播手段的发展与市场经济的繁荣,也应该是文学革新与繁盛的契机,而不是坟墓。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让这些新的科技文化要素,在精神文化生活中承担责任,这是摆在我们大家眼前的最紧迫而艰巨的任务。如果像第五届鲁迅文学奖颁奖礼那样,各路明星来压阵,作家也走红地毯,那么文学事件与奥斯卡之类的商业化制作有何区别呢?人们对“羊羔体”的失望,对鲁迅文学奖的失望,并不是没有缘由的。但愿“羊羔体”的轰动就此为止。作为一个时代精神生活的集中表现,文学不可能就这么死去,它还要继续颠簸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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