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贾生列传》是一篇合传,主要记述了战国时楚国大夫屈原和汉初文学家贾谊两个人物的事迹。这两个人,一个生活在战国乱世,一个活动于汉初文景之治的生平盛世,时代不同,社会环境也有很大差异,司马迁之所以要把这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物合写在一篇,是因为他认为此二人一生的遭遇有不少共同之处。这两个人都忠心为国,才能卓越,但又都不受重用,遭到排挤,结局悲惨;他们都才高气盛,在文学上成就卓著。
屈原(约公元前339年~约前278年),名平,出身于楚国的贵族。起初他颇受楚怀王的信任,曾做到左徒的高官,他主张授贤任能,彰明法度,改良内政,联齐抗秦。但是,楚怀王的令尹子椒、上官大夫靳尚和他的宠妃郑袖等人,由于受了秦国使者张仪的贿赂,不但阻止怀王接受屈原的意见,并且使怀王疏远了屈原。结果楚怀王被秦国诱去,囚死在秦国。顷襄王即位后,屈原继续受到迫害,并被放逐到江南。屈原虽遭谗被疏,甚至被流放,但他始终以祖国的兴亡、人民的疾苦为念,希望楚王幡然悔悟,奋发图强,做个中兴之主。他明知忠贞耿直会招致祸患,但却始终“忍而不能舍也”;他明知自己面临着许许多多的危险,在“楚材晋用”的时代完全可以去别国寻求出路,但他却始终不肯离开楚国半步。表现了他对祖国的无限忠诚及其“可与日月争光”的人格与意志。
屈原
贾谊(公元前200年~前168年),西汉初年著名的政论家、文学家。十八岁即有才名,汉文帝也非常欣赏他,一年之中破格提拔他为太中大夫。接着贾谊又提出了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定官名、行礼乐等革新主张,但却遭到了周勃等老臣们的反对,而汉文帝又是这班老臣们所拥立,登位不久,权力未稳,也只有依从而已。所以就把贾谊贬到长沙,任长沙王太傅。后被召回长安,为梁怀王太傅。梁怀王坠马而死后,贾谊深自歉疚,直至三十三岁忧伤而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屈原、贾谊也正是因为其出众的才能,而被小人嫉妒,谗言诋毁,遭到君主的猜疑、疏远,而且他们越是忠贞爱国,恪守清正的节操,小人、奸佞就越是迫害他们,君主就越是疑忌他们,把他们放逐到了远离政治中心的长沙,使他们在一种怀才不遇、郁闷忧愤的状态中走向了生命的终点。所以,司马迁说,他读屈原先生的《离骚》、《天问》、《招魂》、《京郢》,对屈原的志节深感悲壮。正是由于作者把自己悲愤不平之感倾注在本传上,才使得本篇列传有了不同于其他人物传记的特色,这就是一边叙事,一边议论抒情。本文节选了屈原沉江前向渔翁表述心志的段落供读者欣赏。
精彩选录
屈平既嫉之,虽放流,眷顾①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冀幸②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覆之③,一篇之中三致志焉。然终无可奈何,故不可以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人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为,举贤以自佐,然亡国破家相随属,而圣君治国累世而不见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怀王以不知忠奸之分④,故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兰。兵挫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于秦,为天下笑。此不知人之祸也。《易》曰:“井泄不食,为我心恻,可以汲。王明,并受其福。”王之不明,岂足福哉!
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⑤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
郭沫若评价屈原是“伟大的爱国诗人”,一颗闪耀在“群星丽天的时代”,“尤其是有异彩的一等明星”。
注释
①眷顾:怀念。②冀幸:侥幸希望。③反覆之:把楚国衰弱的局面改变过来。④忠奸之分:忠臣与奸臣的分别。⑤短:说人的坏话。
译文
屈原对子兰的所作所为,也非常痛恨。虽然身遭放逐,却依然眷恋楚国,怀念怀王,时刻惦记着能重返朝廷,总是希望国王能突然觉悟,不良习俗也为之改变。他总是不忘怀念君王,复兴国家,扭转局势,所以在一篇作品中多次流露此种心情。然而终究无可奈何,所以也不可能再返朝廷,于此也可见怀王最终也没有醒悟。作为国君,不管他聪明还是愚蠢,有才还是无才,都希望找到忠臣和贤士来辅佐自己治理国家,然而亡国破家之事却不断发生,而圣明之君、太平之国却好多世代都未曾一见,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其所谓忠臣并不忠,其所谓贤士并不贤。怀王因不知晓忠奸之分,所以在内被郑袖所迷惑,在外被张仪所欺骗,疏远屈原而信任上官大夫和令尹子兰。结果使军队惨败,国土被侵占,失去了六郡地盘,自己还流落他乡,客死秦国,被天下人所耻笑。这是由于不知人所造成的灾祸。《易经》上说:“井已经疏浚干净,却没人来喝水,这是令人难过的事。国君若是圣明,大家都可以得到幸福。”而怀王是如此不明,那里配得到幸福啊!
令尹子兰听到以上情况勃然大怒,最终还是让上官大夫去向顷襄王说屈原的坏话,顷襄王一生气,就把屈原放逐了。(www.xing528.com)
精彩选录
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其糟而啜其醨①?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②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晧晧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蠖乎③!”
端午
唐·文秀
节分端午自谁言,
万古传闻为屈原。
堪笑楚江空渺渺,
不能洗得直臣冤。
注释
①:吃,食。糟:未清带滓的酒。啜:尝,饮。醨:薄酒。②汶汶:污垢,污辱。③晧晧:通“皓皓”,洁白,光明。温蠖:尘渣重积的样子。
译文
屈原来到江边,披头散发在荒野草泽上一边走,一边悲愤长吟。脸色憔悴,形体干瘦。一位渔翁看到他,就问道:“您不就是三闾大夫吗?为什么到这里来呢?”屈原说:“全社会的人都污浊而只有我是干净的,大家都昏沉大醉而只有我是清醒的,所以我才被放逐了。”渔翁说:“一个道德修养达到最高境界的人,对事物的看法并非一成不变,而是能随着世俗风气而转移,全社会的人都污浊,你为什么不在其中随波逐流?大家都昏沉大醉,你为什么不在其中吃点残羹剩酒呢?为什么要保持美玉一般的品德,而使自己讨了个被流放的下场呢?”屈原回答说:“我听说过,刚洗过头的人一定要弹去帽子上的灰尘,刚洗过身躯的人一定要把衣服上的尘土抖干净,人们又有谁愿意以清白之身,而受外界污垢的沾染呢?我宁愿跳入江水长流之内,葬身鱼腹之中,也不让自己的清白品德蒙受世俗的污染!”
编者点评
“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是一种伟大的、难得的孤独,唯有坚强者方能如此,唯有高尚者方能如此。就这样,屈原怀抱沙石,沉江而死,实现了自己“伏清白以死直”的诺言。
评论屈原的死,不能用单纯的“该不该”来说明,而应将其上升为评价一个人的生命价值的高度。屈原是一个追求生命宽度的人,在那样的社会里,他只是一个文人学者,一个想要改变现实,也曾多次努力地做过却都无济于事的人。他厌恶了平淡,厌恶了纸笔,可能他觉得没什么可留恋了,投了汨罗江,随着奔腾的江水漂向远方,永远地自由了,脱离了生活的枷锁。去寻找另外一种方式的“生”。有人说他漠视生命,说他没有生存的勇气。其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太珍视生命了,他想活得潇洒一点,他便觉得生是一种虚无,失去意义的生还不如没有。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