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本纪第二
《夏本纪》是《史记》的第二篇,可以说是以夏朝帝王为纲领的整个夏王朝的编年史,是研究夏朝历史不可或缺的重要材料。但由于年代久远,资料缺乏,所以此篇本纪除了对其开国帝王大禹的事迹有较详细的记载外,其他帝王都一带而过,如只用简约的笔触,勾画和鞭挞了孔甲的湎淫和夏桀的暴虐,以致于大禹之后夏朝四百多年的历史竟只有寥寥的几行字。
司马迁对大禹事迹的记述主要以《尚书》的《禹贡》、《皋陶谟》和《甘誓》为依据,且特别致力于挖掘史料,以充分描述大禹的功德。他以极其虔敬的心情述说了大禹的丰功伟绩,大禹怀着励精图治的决心,忘我工作,刚结婚就离家赴任,几过家门而不入;为了全面了解水情和地势,他足迹踏遍了九州,勘察测量山形水势,疏导了九条河道,修治了九个大湖,凿通了九条山脉,终于战胜了洪水,得以平土而居,这样一个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英雄一样的帝王形象,矗立在读者面前,赢得后人万世景仰。大禹在治理水患的同时,还考察了九州的土地物产,规定了各地的贡品赋税,开通了各地朝贡的方便途径,并在此基础上,划定了五服界域,使得全国范围内形成众河朝宗大海、万方朝宗天子的统一安定的大好局面。大禹也因此大得民心,使他有条件获得政治优势,成为尧的继承人。
本文选了“大禹治水”这一故事中的一部分内容。这个故事不仅体现了大禹公而忘私、把个人的一切献身于为人民造福的事业之中的崇高精神;更体现了中华民族的勤劳、智慧、勇敢、奉献、坚毅不屈、万众一心战胜困难的民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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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帝尧之时,鸿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①,下民其忧。尧求能治水者,群臣四岳皆曰鲧可。尧曰:“鲧为人负命毁族②,不可。”四岳曰:“等之③未有贤于鲧者,愿帝试之。”于是尧听四岳,用鲧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于是帝尧乃求人,更得舜。舜登④用,摄行⑤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⑥,乃殛⑦鲧于羽山以死。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于是舜举鲧子禹,而使续鲧之业。
尧崩,帝舜问四岳曰:“有能成美尧之事者使居官⑧?”皆曰:“伯禹为司空,可成美尧之功。”舜曰:“嗟,然!”命禹:“女平水土,维是勉⑨之。”禹拜稽首,让于契、后稷、皋陶。舜曰:“女其往视尔事矣⑩。”
注释
①怀:围绕。襄:冲上。陵:大土山。怀山襄陵:意为包围了群山。②负命毁族:违背天命,败坏同族。③等之:与之相比。④登:升,提升。⑤摄行:代理行使。⑥无状:不像样子,即没有取得成绩的意思。⑦殛:通“极”,流放远方或诛杀。⑧美:使美,即发扬光大的意思。居官:居于官职,即做官。⑨维:句首语气词。是:此,这,指平水土这件事。勉:勉力,努力。⑩女其往视尔事矣: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赶快去办你的事吧。女:你。
译文
当尧统治的时候,滔滔的洪水,浩浩荡荡地包围了山岳,漫没了丘陵,老百姓陷在愁苦中。尧急着要找到能治水的人,群臣、四岳都说鲧可以胜任。尧说:“鲧是个违背上命、败坏同族的人,不可用。”四岳说:“这一辈人员中没有比鲧更能干的了,希望陛下试试。”于是尧采纳了四岳的意见,用鲧治水。费了九年功夫,洪水之患没有平息,治水无功。于是尧就再设法寻求人才,此后得到了舜。舜被提拔重用,代理执行天子的职务,按时巡行视察各地诸侯所守的疆土。舜在巡行中发现鲧治水太不像话,就在羽山海边诛杀了鲧。天下的人都认为舜处理得当。这时舜选拔了鲧的儿子禹,任命他继续从事鲧的治水事业。
尧崩逝后,帝舜问四岳说:“有能够很好地完成尧的事业、可以担任官职的人吗?”四岳都说:“如果让伯禹做司空,一定能很好地完成尧的勋业。”帝舜说:“啊!就这样吧!”因此就任命禹说:“你去平定水土,要好好地干啊!”禹下拜叩头,将任命推让给契、后稷、皋陶等人去做。舜说:“你还是赶快去办你的事情吧!”
编者点评(www.xing528.com)
有人说,要想治理好国家和人民,就要做到识人用人。其实,识人用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若能做到识人,就得有识人的才能,方能不至于埋没真正的贤良;若能做到用人,就要有用人的才能,方能驾驭宝马良驹。舜帝识人能用,很值得称道。他没有因为禹的父亲鲧治水不利获罪致死而弃禹于不用;而是听从大臣们的建议,给予禹足够的信任。事实也证明禹能够吸收先辈治水失败的教训,总结经验,深入实际,摸索出科学的治水方法,国家也因禹治水成功而富强。在现实生活中处于领导地位的人,也应该像舜帝一样,切实的做好识人用人才行。
相传大禹治水时有三件宝,一是河图,二是开山斧,三是辟水剑。据说河图是黄河水神河伯授给大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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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乃遂与益、后稷奉帝命,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傅土①,行山表木②,定③高山大川。禹伤先人父鲧功之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薄衣食,致④孝于鬼神。卑宫室,致费于沟淢⑤。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 。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令益予众庶稻,可种卑湿。命后稷予众庶难得之食。食少,调有馀相给,以均诸侯。禹乃行相地宜所有以贡⑥,及山川之便利。
注释
①兴人徒以傅土:兴,发动。人徒:指被罚服劳役的人。傅:分的意思,指分治九州土地;一说傅,即“付”,指付出劳役。②表木:立木作表记。表,表记。③定:指测定。④致:送达,表达。⑤沟淢:田间沟渠。这里泛指河道。⑥宜所有以贡:意思是应根据各地所具有的物产来向天子进贡。
译文
禹就和伯益、后稷一起奉帝舜之命,命令诸侯百官征集民夫,展开平治水土工作。随着山势树立标志,确定那些高山大川。禹伤痛父亲鲧治水无功被杀,因此劳身苦思,在外十三年,经过自己家门也不敢进。自己吃穿都很简朴,但对祖先神明的祭祀却很丰厚尽礼。自己居住的房屋很简陋,但不惜耗巨资于修渠挖沟等水利工程。他赶旱路坐车,走水路坐船,走泥泞的路坐橇,走山路用屐底有齿的 。经常随身离不开的东西就是测定平直的水准和绳墨,划定图式的圆规和方矩,随时都带着它们,用以开划九州,辟通九州道路,修筑九州湖泽堤障,度量九州山岳脉络。同时叫伯益发放稻种,教群众在卑湿地方
种植。叫后稷当群众在难于得到食物时发给食物。缺粮少食的地方,便调有余地方的粮食来补其不足,务使各诸侯境内丰歉均一。禹又巡视各地所特有的物产以定其贡赋,还视察了各地山川的便利情况。
编者点评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一种百折不挠的心态,希望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创造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大禹就是这样,怀着励精图治的决心,治理水患,三过家门而不入,成为千古佳话;又历尽艰辛,考察了九州的土地物产,规定了各地的贡品赋税,指出了各地朝贡的方便途径,并在此基础上,划定了五服界域,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夏王朝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位于山西省芮城县东南5公里的黄河岸边的神柏峪,相传是大禹勘察水情并在河边的柏树上拴马歇脚的地方。后人在此处河边修建了一座禹王庙,以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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