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尼雅书简解鄯善
斯坦因在尼雅惊呼发现了东方的“庞贝城”,当他看到那些保存完好的木简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木简上佉卢文鲜明的墨迹,就像昨天才写上去的一样,似乎是精绝国的臣民,早上刚刚离去前的临行留言。斯坦因在尼雅遗址共挖掘和带走的佉卢文文书共计709件,占全世界已经发现的佉卢文总数762件的92%。
斯坦因在尼雅发现的这批庞大的木简文书,实则是楼兰在经过楼兰王易主、更名鄯善、迁都后这一历史时期的文书。那时的鄯善国北起罗布淖尔,南至尼雅河谷,人民安康,国力大增。通过通衢转谷屯田,汉文化的基因在这里扎根。精绝古国的史官们用红柳木笔,从右到左用佉卢文、汉文记录了鄯善国沧桑巨变的历史。
在尼雅遗址中出土的物品依然完好
这些文书大部分是木简,一部分是皮革文书和绢文书。文书用三道绳子捆住封检及本体,在结扣上用粘土封住后再按上封泥,这种形式一般是中国历代王朝自古以来信函传递的传统形式。木简中塔克塔型则是古印度使用的证书式,皮革文书是西亚式;文书的封泥有的印有雅典娜和厄洛斯神像,也有刻着鄯善都尉等汉字。
在这些国王的剌谕、通告、训令中,有趣的是国王有着许多不同的头衔,他自称大王、王中之王和奉正法的大王陛下,还用伟大、胜利以及公正这样的词形容自己的功劳。不过,从文书中看,鄯善国王深入下层,事必躬亲,经常直接出面解决有关精绝王国经济命脉的问题,譬如种子的分配、争水以及防止水资源浪费等内容。国王还会直接受理一些民事纠纷或司法案件,在NO.70号文书中,国王指责税吏经常侵吞税款,将一年四次的税款全部据为己有,而不上交皇廷。
精绝居民舍迦在自己田园上的耕种受到了百户长及甲长的干涉,他们不但强占原属于他的土地,而且还将砍掉的树木出售。舍迦越级向国王告状,国王亲自受理了舍迦的申诉,专门下达了一道刺谕,宣布占地伐木是非法行为,必须立即禁止。同时命令因案情涉及到官吏,州上不能正确执法,将有关人员押送皇廷,由他亲自判审。这件事案记载在尼雅第428号文书,为环境保护树立了严明执法的典范。
佉卢文木简中一长串富有贵霜帝国色彩的王号,与汉文文书中东晋王朝的封称一致,是鄯善王安归迦王归属中原,并于晋武帝太康四年(公元283年)派质子入朝的有力佐证。
鄯善国的政权结构与中原王朝相似,是一个中央集权制的国家,内树法治、外御强敌;广交友邦,发展经济;经营水利,敬佛尊法。在中央大王的统治下,各级官吏等级严明、秩序井然。(www.xing528.com)
鄯善国行业分工精细,有书吏、向导、军人、国境监视人、农民、商人、僧侣、守桥人、佣人、密探、奴隶等。自由良民可以自由迁移旅行,奴隶虽然拥有财产,但奴隶主可以买卖赠予奴隶。这些奴隶有于阗战俘,有流亡天涯的汉族姑娘,也有被多子女的家庭所弃养的孩子。奴隶的价格不等,在NO.575号简牍中有这样的记载:一个奴隶值一头骆驼和五米利玛谷物;NO.585号简牍中记载:一个奴隶抵值十二头羊等。
在佉卢文文书中可以感受到每年四月一日浴佛节盛大的场面,敬佛的人们列队缓缓行进,涌出的人群将一桶桶洁净的尼雅河水,满怀虔诚地泼向雕檀佛像,高僧身披袈裟为信徒讲经祈祷。
鄯善国并非世外桃源,经常遭到外敌的侵扰,文书中多次提到苏毗人的入侵,请求派骑兵增援。而这苏毗国究竟是什么样的国家?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并没有找到答案。
斯坦因发现的尼雅N.XV93号和N.XV73号佉卢文木简中记载的内容竟然与远在中原的《晋书》卷三《武帝本纪》中的史料相吻合,这不得不令人对晋中原王朝与绿洲王国的史官们严谨治史的精神表示钦佩。
这些让斯坦因兴奋不已的木简,虽然沉埋沙中上千年,却是揭秘沙海中的遗址鄯善王国的珍贵历史资料。沙丘下的文书藏着古城的秘密,有号称“大王之王”的神圣诏令,有与中原巨商丝绸、漆器买卖的交易账单,有快马加鞭、千里传送的告急文书,有用几斤大米就可以买到一个美丽女奴的生死契约,还有中原王朝进军西域、西域各国邻邦交往的国家机密文件等等,可谓包罗万象。
沙海书简展现了多姿多彩的鄯善古国的社会生活,反映了绮丽丰富的西域风貌,在这个国家里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被一种已经在其他地方消失匿迹的古文字记载着,中亚、罗马、欧洲的多元文化在这些书简中碰撞并存。那些充满了悬而未解的文字谜团,让斯坦因睁大了眼睛,他固执地认定,在这些大小不一的书简中,一定潜藏着逝去古国的真实脉搏。
尼雅出土的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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