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去的时候和我年龄相仿。她已经在被黄沙笼罩的绝域之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沉睡了四千年之久。四千年弹指一挥间,她一如昨天,安静地沉睡着,对于身外的一切毫不知情。
她就是1980年在孔雀河尾铁板河出土的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人称“楼兰美女”。由于牙齿、皮肤、毛发、指甲保存完好,她安详的神态似乎刚刚睡着。健壮的骨骼、古铜色的皮肤,她仿佛刚刚沐浴了大漠的阳光,甚至连她头发里和皮鞋里的虱子都栩栩如生。卷曲的头发则卷压在尖尖的毡帽中,黑褐色的毡帽沿边饰有耀眼的红色绒线,色彩协调而美观,帽顶还缀有几支彩色斑斓的翎羽。颈部围着一条绒绒的皮裘,既保暖又漂亮。赤裸的身躯被紧裹在一件毛线毯中,露出的双脚穿着一双短腰皮靴。
专业人士为她做了一个复原头像,复原后的楼兰美女令人惊叹不已。弯弯的眉毛,长而翘的睫毛,高高挺起的鼻梁,微闭的薄嘴唇,金棕色的长发蓬松而卷曲地披在肩上。据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测定,这位女子大约40岁左右,具有古代雅利安人的面貌特征,属于原始欧洲人种的古欧洲人类型。
楼兰美女引起了世人的广泛关注,她是谁?是谁把她葬在这茫茫沙漠中?她身后的背景是什么?这种原始的古欧洲人种怎会出现在中亚的沙漠腹地?
她脸上凝固着一朵神秘的微笑,这微笑比吸引西方人目光的蒙娜丽莎还要引人入胜。她一定是在爱人温存的注视和深深的拥吻后,愉快地闭上了双眼。在她弥留人生之际,又有什么漾过心头?一定是无限的爱,让她充满愉悦而满足地把幸福凝固在了脸上。在这风声鹤唳的荒原上,是什么曾经存留在她温柔的心怀?我用我有限的想象和经验来揣度猜测着这个女人谜一般的一切。
这个女子生下来不久,头发上就被插满了鲜艳的雁翎。美丽的羽毛越发衬得姑娘明眸善睐,她被称作“雁翎姑娘”。祖上留下来插羽毛的习俗,是这个部落崇尚飞鸟的一种情结。他们的先祖曾经插着这种鸟羽经过长途跋涉,当看到这片水泽丛生、水鸟成片的地方,就停下了寻找的脚步。他们以鸟为邻,以湖为家,世世代代居住在罗布泊这个地方。
闪亮的长发,高颧骨深眼窝,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生辉,雁翎姑娘的美来自于家族遗传。正值青春妙龄,每天都有前来敬献虎皮表示爱慕之情的罗布小伙子。以打罗布虎为荣的罗布小伙子是罗布人眼中的英雄,英雄们乐于将自己凭勇敢得来的罗布虎皮献给自己钟情的姑娘。但是雁翎姑娘的母亲在围墙之外就挡住了一些自不量力的求爱者,她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个有远大志向的孩子。
一个叫江巴斯尔的小伙以其智慧和俊美赢得了雁翎姑娘的芳心,他诚心地奉上了定亲礼——一个海子。他们情意相投,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儿。江巴斯尔把雁翎姑娘视为自己的女王,对她宠爱有加。他们就生活在这个海子里,过着快乐无比的生活,这里就逐渐繁衍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部落,雁翎夫人成了部落首领,这个部落崇尚的是太阳。
她们把胡杨木掏空,形状像一条放大的鱼,人坐在里面可以畅游海子、捕鱼玩耍。这种叫“卡盆”的船,是雁翎部落探知游赏他们所生活的海子的主要交通工具。而海子究竟有多大?他们并不知道。海子之外有什么?他们仍然是一无所知。
一个勇于探索的族人带着全家坐在卡盆里说要看看海子究竟有多大,许多年过去了,他们一家终于回来了,小孩子已经长成了少年,女人头上已经有了缕缕白发,男人脸上刻上了刀痕样的皱纹。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说:海子有看不见的大,海子之外还连着海子,芦苇连着芦苇,海子之间的水是相通的。
楼兰美女千古梦(毕然绘)
苇子黄了,湖里的荷花败了。硕大的莲籽、莲蓬沉重地低垂着头,一节节婴儿胳膊般白嫩的藕深藏在湖水的黑泥中。野鸭悠闲游动,不时地猛点一下头,叨起一只银亮的小鱼。一排排大雁有序地在芦花漾动的上空开始了它们一年一度的迁徙。星星点点的野花缀满了堤岸,这是罗布泊一年来最美的季节,可是却传来奇怪的消息:海子开锅了。
海子的水原本是清澈沁凉的,而今却咕嘟嘟地往上泛水泡,雾气腾腾地像煮开了的沸水,成片的鱼群翻着白肚皮漂在水面上,野鸭、野鸟惊慌失措地四散逃开……
腾腾热浪热气炙人,在这片海子底下似乎卧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怪兽,正要跃跃欲试地腾身而起。接着海子又冒出来黑乎乎粘稠的浆液,异味刺鼻,并向整个湖面蔓延。(www.xing528.com)
雁翎部落惊得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做出判断,那黑色的粘稠浆液冲天而起,所到之处,立即起火,火势凶猛,向四周的苇林蔓延。
突然之间,狂风骤起,巨大的风柱盘旋着,火借风势,以极快的速度点燃了湖边的芦苇,一时间,火光冲天。
雁翎夫人沉着指挥,派人分股绕海子围阻大火,他们用水浇火。孰知,那泼上去的水反而又变成了火,呼呼啦啦地燃烧起来,窜起更高的火苗。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火,祖辈人也没有留下任何有关救火的传说及方法,单纯直爽的罗布人害怕极了。
火借风势,卷上堤岸,把一些在堤岸前泼水灭火的青壮男子卷了进去。火舌肆虐,火中的人们痛苦地在地上扑滚摔打,拼命想摆脱火舌的纠缠,而他们的挣扎是徒劳的,火海很快就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倒下,女人们绝望地扑倒在地,徒劳地抓住眼前的沙土往火中乱掷。谁知,这沙土竟然可以扑火。雁翎夫人立即发出号令:改用沙土扑火。被大火烧得无所适从的人们,被失去亲人的痛灼烧得无以复加的人们,想也不去多想,就用自己的双手刨沙土,用手捧,用盆装,用衣兜,一拨接一拨地冲上去,将沙土倾倒在气焰嚣张的火苗上。
虽然沙土可以覆灭火苗,可是整个海子的火势已成不可收拾之势,就像一个点燃了的油碗,火苗从碗沿中窜出来,已经燃及油碗下的桌子了。与这漫天熊熊大火相比,人简直是太渺小无力了。
罗布淖尔人表现的极其勇敢无畏,他们前仆后继,顽强不屈,仍然用自己的双手捧沙灭火。可怕的是,沙土也用尽了。历史上的罗布淖尔是一个低湿的盐沼地,它在不断地充水干涸的过程中,形成了一层坚硬的盐壳层。在这场救火中,人们都因为拼命抓刨沙土而失去了指甲,沥血的指甲和沙土一起倒入火中。
“虽说十指连着心,可是没有了海子也就没有了心。”这句罗布人传下来的歌词让人可以领略到昔日罗布人所经历的痛楚和惨烈。四千年后,在罗布淖尔开掘了一批古墓群,其中一墓地出土的古尸既无指甲,也无皮肉,呈焦黑破烂之相。虽然没有详尽的事实证明他们曾经的经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经历了火灾。
其实,海子底下涌出的黑色浆液并不是什么恶魔,实际上是如今全世界都为之争斗的地下石油。大火整整持续燃烧了十天,把海子周围的林木全部烧得片甲不留。之后,一场罕见的大雨浇灭了这暴虐的野火,可是眼前残败的景象让人目不忍睹。烧焦的树木木桩漂浮在水面上,被大火烧得漆黑的草杆在水中死尸般地游荡。比这更可怕的是那几百具倒地的尸体,几乎都已经面目全非、体无完肤了。而他们也只有自己的亲人们才可以辨认出来。
雁翎夫人最先扑倒在丈夫江巴斯尔身上,悲声大恸。接着女人、孩子哭声一片,整个罗布淖尔哭喊震天,致使鸟雀无声、百木萧瑟、天昏地暗。
海子平静了,依然是水波涟涟,清澈平静的水面把一切痛苦都掩埋了。而雁翎部落却从此元气大伤,哭红了眼睛的女人寻思着如何安葬自己的丈夫和亲人。女人虽然是雁翎部落的主宰,可是没有了男人的呵护和关爱,日子过得可真无味呀。
这时,沉默已久的雁翎夫人发话了:建一座大坟墓,把我们的男人安葬在里面。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