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合乐集团可持续性评价体系：深度分析

浅析英国合乐(Halcrow)集团全面可持续性评价体系

陈宇

一、背景描述

凭借可持续性理念，人类能够寻找出在一复杂系统内部各项独立因素间最佳的平衡状态，通过驾驭系统性理念的视角能帮助我们更全面地了解影响可持续性的各项主要因素。可持续性理念自1987年布伦特兰德委员会报告正式公布以来，其核心已被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所相继重视并接受。其中，一些发达国家（如英、美等国）已将可持续性发展理念扩展至每个行业（如建筑业等）的各相关参与企业或组织（如投资商、承建商、咨询企业、分包及供货商等），甚至还深入到那些企业自身发展策略和日常运行管理之中，并由此来为政府对于国家制度、行业规范等提供重要的理论基础和实际经验。

在中国，可持续性发展状况其实并不尽如人意。中国已经着成为全世界能源和资源最大消耗国之一，并更加面临着经济总量、金融能力等指标对世界经济的贡献度相当有限的窘境。根据2009年美国罗伯特环境中心对中国排名于世界财富500强内企业展开的“可持续性调查、评价及研究”结果表明：中国建筑行业的综合可持续性指标的评定结果相当堪忧(F级)。比如，“企业可持续性发展报告”作为评价体系的一个重要实践绩效指标，中国几家顶级建筑企业（中国铁路建设总公司、中国建筑总公司等）在年末对外宣布的年度企业发展报告中却毫无涉及该项，绝大多数报告中仅对项目数量、投资总额、市场规模和技术指标等做了阐述。笔者认为，这也许主要是由于多数中国建筑企业依然徘徊在可持续性发展的最初阶段（即认知阶段），在体制改革进程中和企业重组的形势下，企业发展的重点已被狭隘地理解为“最大限度地创造经济利益”，因此使得对其他目标利益，诸如人性价值、环境保护、社会责任等的严重偏离甚至缺矢，由此对未来企业发展战略所应配备的全面、系统的专业咨询的需求也被大大忽视。由此引起的诸多问题主要体现在：“价低者得”的常规招投标参考模式、相关法律制度仍不够完善且约束力不强执行力弱、不健全的行业合同采购和管理制度、建筑事故频发及多样性、专业责任意识薄弱及腐败等各种弊病。刚发生的上海“11·15火灾事故”就是对以上弊病的一种集中体现。在此，作为以智慧驱动、理论创新、项目实践和决策支持为一体的工程咨询企业来讲，如何从外部为我国建筑企业提供基于可持续性发展理念和经验的项目决策支持，并同时又从企业自身内部来完善和发展可持续性发展策略并影响业内同行和相关利益方，也许在建筑工业界将引发新一轮的战略思考和理论实践。

2010年11月初在英国皇家土木工程师学会赞助并主办的2010年（伦敦）中英建筑工程界高峰论坛上，其一项以“促进学术共享、理论实践和文化交流”为主题的研讨项目，由来自中建、中铁、中土、中港湾、上海建工集团及国内一些一流咨询企业、承建商、政府和学术高层代表所组成的中国代表团被协办方暨2012年伦敦奥运建设管理委员会（Olympic Delivery Authority London 2012）建议以通过为期一周的对英国几家具有代表性的一流咨询（Halcrow/MottMacDonald）、建筑企业(Balfour Beatty)、政府机构(Cross-Rail Delivery Authority London)、施工现场（Olympic Park）及相关学术机构(Oxford/Bristol University/Imperial College)的互动形式而深入展开，由此旨在帮助中国建筑行业深刻理解英国工程咨询企业对于如何依靠系统思维途径有效地评估并发展企业在项目内、外运行过程中的可持续性；并理解可持续性理念在英国建筑工程界，如何帮助集团和项目运作方针对企业专家知识和技术进行有效整合并最终获得理想的实践成果。

通过此行，我们清楚地意识到英国工程咨询届已经将可持续性发展理念已深刻融入了企业战略核心，并逐步影响国家对行业政策及法规的制定。如奥雅纳集团(Arup)确立为塑造更好世界的企业核心目地而需遵循的四个并行的首要目标，即：企业和工业界、创造力、人力和可持续性发展理念；阿特金斯集团（WS Atkins Plc）以企业可持续性理念最佳实践案例“布里斯托分公司大楼的建设与运行”向国际同行展示其在该理念实践上的领先地位；英国皇家土木工程师学会（ICE）推行以取代（FIDIC）的“新工程合同条款文本”（NEC）、英国建筑行业组织（Constructing Excellence/Construction Task Force）的建筑工业的重新思考策略(RCS)等都对各级政府的政策制定有着极其重要的参考和指导价值。

在此次随访中，通过皇家工程院院士兼英国合乐咨询集团（以下简称合乐）全球董事及商业战略总裁帕特里克·高德菲教授等人的热情帮助，与我们分享了作为正在中国谋求与中国同行进一步合作和并追求卓越发展的合乐集团，其在推行“不断维持并改善人类生活质量”为集团核心目的的可持续性发展实践中的成功经验。基于系统化的可持续概念，合乐运用系统化理念建模和软件支持等技术来分析并发现在各项层面中各相关参与者需求之间所需的“最佳平衡状态”。当咨询技术的运用有助于对项目过程的研究时，项目参与者和个人价值，以及彼此间互相协调作用的方式等都将对提高参与者对项目机构组织的理解显得尤为重要。

本文仅对合乐集团在建立可持续性系统模型概念上作一个浅析。当然，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先深入理解可持续性系统概念和它与建筑行业的相关性，逐步解释依靠改善对复杂系统的认识来帮助我们分享知识并满足各受益方的需求，同时理解合乐的可持续解决方案，并最终对我国建筑行业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一些可借鉴的点滴。

二、可持续性系统

（一）持续性发展

英国前首相托尼·布莱尔在2001年议会施政演讲中强调：“如果当今全球化策略仅仅为极少数人、团体（或事物）获得利益而服务的话，那它将会且必定会失败。”当今国际上一个得到广泛共识的认知就是“地球吸收人类活动对其影响的能力并不是无限的。”

工业化国家对于资源的消耗程度已变得将不可持续化，而这种现象在地球资源被耗尽并达到不可修复地步之前必须尽早停止。因此，一个迫切的全球化需求便可能是：迅速发展各种有效的方法来创造人类更可持续化的生活方式。从动态的系统视角来看，如今可持续性发展可被定义为：“能使所有人意识到他们自身潜能且以此改善、保护和加强地球生态支持系统，并指引人类生活质量的一个动态过程”。可持续性发展包含平衡从各个级别的经济、环境及社会需求，并将相关投资和利益考虑进决策活动中。传统的“反应性可持续性评价”(Reactionary Sustainability Assessment)往往反映出诸多意识形态上的诸多分歧与矛盾，因此它们需要被一套整合方法被合理统一并有效解决（图1）。

图1　寻找可持续性评估的平衡

（二）可持续性系统

可持续性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特征，而系统工程则帮助我们理解事件的复杂性。如果我们能真正提高对于复杂系统的理解，我们就应该能够改善可持续性。我们知道所有单个经济系统都是在其更大的全球经济体系下运行，然而人类过去许多经济理论被证实已不能适用当前运行环境，这是也许是因为它忽略了一些根本性的东西，那就是：当自然资源在不断被耗尽的同时，更会造成环境的污染以及工业化革命所产生的其他外界因素的干扰。可持续性理论建立在一个公平且不破坏性为前提的基础上，是对世界任何地区、人类生命和非人类生命，甚至未来一切生命的郑重的承诺。以下系统模型旨在为发展可持续性理念而提供了全面且可视化的分解说明（图2）。

图2　可持续性系统可视模型

该模型理念体现了对项目各相关方需求范围的最利平衡的研究及对在某一过程中各可持续性要素在全周期环境下变化的考虑。图中，整个可持续性系统以由黑色粗实/虚线构成。其横、纵、竖向轴分别代表时间（包括短期、中期和长期）、范围（包括个人、本地、区域和国际）和可持续性的特征要素（即科技、经济、环境、社会和政治）。在不同条件下，映射出不同被研究的单元体，也可视为该可持续性系统的一个子系统单元（如图中深橙色部分代表项目过程中期阶段，研究环境变化在对于本地范围内可持续性的影响程度）。因此，该图不应被狭隘地理解为一种简单的项目分解，而是在一个系统其内部各子系统的集合，并且各子系统内的具有包含对应于上级系统所具有的相互影响的各项因素的更下级子系统的一种抽象的表达形式。

（三）建筑工业环境

1. 英国可持续性和建筑工业

可持续性是发展的一个中心理念，它影响或被影响着基础设施建设的各个方面。建筑工业界对人类生活质量有着巨大的贡献，它改变了我们所居住和工作的城市的特性、功能及外貌。我们所创造的建造环境紧密地影响者人类如何与自然环境和社会其他部分的相互作用，其一个重要的表现便是“二氧化碳排放与建筑工业的关系”。尽管英国建筑工业界在2009年的产量超过1.11万亿英镑，并创造了近300万个工作岗位，但同时其背后也直接负担了超过全国二氧化碳排放总量15%；并间接承受着因能源在建筑使用过程中（供暖、排气和冷却等）及人类迁徙和交通运输中分别造成的超过50%和25%的二氧化碳排放量。除此之外，建筑工业还造成了许多污染土地、废物排放、噪声及健康安全问题等，同时对国民经济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值得注意的是，政治及科技因素也不能被忽略，它们仍然成为许多人们可见结果的根源，如项目执行者替换后所引起的建筑项目政策、目的和目标贯彻的连贯性（如英国伦敦地铁Jubilee Line的改进项目），又比如以节能减排为目的的科技事物创新也可能导致前期研究成本及后续生产成本增加等现象。

2. 推进力及阻挠力

建筑业应该依靠其影响力带领解决国家社会和环境问题。一些相关企业（如Arup、Carillion）在其战略的明确指引下，通过寻找社会及环境结合的最佳方案制订未来发展目标。凭借对社会、经济和环境因素的整合性系统思维来理解对解决影响建筑工业的多重因素显得尤为重要。图3概括了一些推进及阻止可持续性的市场力。

建筑业中各受益方对于未来发展的期待已逐日增加，由此伴随且不断增长的社会及环境因素已成为影响企业员工或企业本身发展的投资决策。未来市场将迎合以政府和区间合作为目的、服务于基本需求、加强人的技能、增加经济总量、帮助提高公平、公正性等的商业发展趋势。

可持续基础设施建设发展将形成贯穿系统内各项利益结果的凝聚，这些利益往往遵循含逻辑性的单一途径，然对于那些由系统新兴特征带来的效果会很有可能大于它们各项的总和。例如，资源能效设计和建筑能够有效地降低劳力、材料及能源的消耗和交通花费。(www.xing528.com)

图3　关于建筑工业可持续性发展的推进及阻挠因素图解

三、解析合乐

（一）企业背景

自1868年成立以来，合乐已经成为一家现拥有6500名员工，市场范围遍及世界八十余个国家和地区的综合性国际工程咨询企业，其业务范围已覆盖海洋工程及交通、土木建造、内陆水务设计、能源、发展规划和环境咨询等。

通过近几年的发展，合乐已经创造出一系列着眼于可持续设计的技术方法，并由此创造了许多优秀案例。在企业内部实行的规章制度展示出企业对于知识共享和合作的巨大潜能，以及整个企业内部形成了一个全面的并基于系统思维对人类和环境相互复杂作用的共识（图4），由此展示合乐在世国际工程咨询界中所占的特殊地位并以此为可持续性理念的实施和发展提供积极的推动力。

提高可持续能力需要创建能使企业员工以可持续的方式工作并创造可持续性的设计产品的企业系统发展模式。图4在“为了未来论坛”中提出的五项资本模型，创造了结合自身发展的综合战略关系图，现已在合乐内部被广泛推广，以此表明合乐的核心理念，即：全面理解并整合所有影响企业可持续能力的因素。

（二）知识共享

1. 区间合作

通过以影响全面可持续发展的互动因素所组成的复杂关系网络通常情况下几乎很难被个人所理解。各种体系知识分享与合作对于寻找有效的可持续方法非常重要。知识，以智慧的聚集形式，在社会环境中并从人们共同理解的基础上而建立的。 在企业环境中，尤其是当可持续能力因素介入时，纯粹且单一的项目目的是不可能被确定的。因为，项目在运行过程中，我们需要着重于对个人、群体的感知和理解、需求和期望，在主观选择范围内获得一个客观的判断。这种方法要求深入探究问题的所属关系、交流渠道、介入过程和项目参与方的责任。项目参与方的积极、有效的互动对于项目中各种观点的深入理解分析及潜在价值的挖掘是极其必要的。因此，解决项目问题所存在的复杂性使得知识共享对于全面可持续性设计显得非常重要。

为了回应这些需求，合乐依靠创造的“实践区间”策略，建立起来一个合作网络平台并用其改善和维护在可持续设计能力上的优势。它依赖于知识生态学（一个基于系统的方法来管理有关真实或虚拟知识生成环境的社会分析）来描述一个复杂的关系适应系统，或是一个在公司或地域的界面间，通过系统内各元素之间的相互作用所形成的网络，而不是简单地将人、知识和科技视为独立的单体来分别研究。这种方法对合乐区间合作的发展有如下帮助：有利于改善并捕捉系统内各元素间的相互作用而产生的结果；能够促使知识在跨技术领域内得到互补；可协助建立多样化且更具适应性的生态系统，并在不同背景和知识条件下培养更趋多样化的视角和观点、考虑和分析文化差异；可提供符合区间合作不断发展所需的适应性和灵活性。

区间合作中那些主要参与者将扮演知识共享系统的推进者来为创造、整合、共享及应用知识培养所需要的关系、方法和项目实践。这些推进者在合乐文化中被戏称为“知识园丁”，他们调查并与自然社会各方相互作用，以此建立一个遵循工作次序、组织并分享信息的共同框架系统。

2. 知识网络图

在合乐，跨专业领域的合作方式已经被用于加强许多项目的可持续能力。近年来，合乐通过绘制“知识共享的社会系统建模”来探索如何完善并丰富现有的网络。为了理解合乐开展此项系统建模理念，在这次深入调研中，我们主要通过电子邮件分发、电话和现场采访的形式来获得合乐员工、项目合作方、政府部门及区域人群对合乐可持续性发展战略在企业内外的理解和具体实施情况的反馈。在这个基础上，可以描绘人员分布图及联系图。为了更好地筛选、重组和绘制信息，我们还需获得一些额外的信息（诸如：参与者的地点、技术种类或感兴趣的领域等）。截至2010年12月1日，我们已与约80名合乐员工直接（现场问答）或间接（电子邮件）的接触，总共收到回复约36份，占到被采访总数的45%。大多数人（约96%）赞成企业采取“区间实践”策略来对社会特征及未触及知识的资源进行分析，并从网络图中获取灵感来寻找加强系统的方法。我们已经发现很多网络运行机理已经被发展和应用于，如：寻找共同点和改善参与方彼此间相关性；测试关系网络的健康程度；挖掘知识共享的中心团队等。比如，在采访中我们得知通过区域性筛选办法，可以找到最佳参与知识共享的技术团队。

图4　合乐的可持续发展的综合战略关系

3. 知识主题

可持续性是一个范围极广的课题，因此非常难以对它的影响范围进行归类。当我们试图寻找那些可能的关联时，仅可以通过对一些相似的兴趣来关联一些人。从理论上我们通常基于通过把那些对项目的不同看法组合成一套与各课题相关的主题思想来充实知识网络图。比如在图5中，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那些来自合乐技术数据库中的主体元素已被挖掘并体现出来。

图5　知识共享主题和技术关系

4. 跨部门间合作

知识共享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它的各项元素都可通过企业内、外部组织范围的边界相互传递，当然也包括信息的交换。仅凭借组织中的个人是很难理解网络中那些影响着可持续性的因素，显然对一个企业、社区、组织或者政府来讲，也不可能独自带来能形成可持续发展的必要的改变方略。在英国，各级政府部门对于改善财政措施、采购政策和制度化管理的能力的确显得相对薄弱。对于整个建筑工业界来讲，合乐作为其中的一小部分，利用他们的技术和认知，在更广范围内，帮助并激励那些个人、企业、政府部门甚至国家对于业界一些必要变革的思考。

著名管理科学大师科维尔指出，在项目各受益者之间，缺少对建造环境的共识已经成为变革的一个重要障碍。企业必须发展其文化使它在操作环境中，能与员工价值和区间合作价值一致。通过与项目各参与方合作和创意性的互动，我们可以建立起一个共享的视角，那就是：可持续性意味着什么、它如何能被达到、并最终帮助参与方获得改善后的绩效和更大的满足。沿着供应链并在业主、制定规则部门、研究机构和区间组织之间所进行的积极合作是极其需要的。针对可持续性意义理解上的共享价值很重要，因为它们是衡量、表达、讨论和改进我们产品和过程的可持续能力的有效工具。

四、建议性小结

通过上述对于合乐的可持续性战略的浅析，基于目前我国在可持续性发展上的实践水平，我们也许感到对于中国工程咨询业来讲，一个面对价值、行动和思维方式的巨大变革已经显得非常需要且相当迫切。不断增长的社会共识及与投资者、消费者、社会团体、本地或者国家政府一切有关的行为已或将成为一股推动建筑工程业向着可持续发展的巨大源动力。这种变革必须被不断发展的知识和创新所支持。

可持续发展需要一个参与性的过程。在这当中，项目受益方的需求和价值将会被植入决策思考中。我们也许可以利用系统模型来帮助理解可持续理念在各项中的贯彻比如：施工和房屋建造全过程；基础设施项目；企业、本地、区域内和国家政策和战略；对于诸如一个办公室的重新选址和改建，以及接下来的运行；企业的可持续性发展等。鉴于篇幅及调查目前阶段还未深入，文中未将该系统模型联系合乐在实际案例运作写入本文。也许后续工作可通过改良化的系统模型来发现我国一些典型工程案例咨询工作的不足和改进之处。

可持续性应该成为一个针对发展的任何想法、意见、知识和经验的结合体，并期待在不久的将来，它能帮助我们制定标准和规则，而不仅仅是个特例。但目前我们需要理解的是，它或许能被当做一种头脑风暴的方法或作为评估的一种基本架构，更重要的是可做为一种企业与项目各方，针对可持续发展理念而取得共识和交流的有效途径，并最终提高企业与社会各方的工作绩效，这对于现阶段的中国工程咨询企业来讲是具有推广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