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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发现北京的海-北京atoz

时间:2024-04-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老北京的皇城两边,各有三海。尤其第二次,分别从朝鲜和舟山群岛出发,总兵力达14万人,船只共4 400艘,被称为“迄至近代世界史登场以前最庞大的渡海部队”。他占据北京后,摒弃了金亡后的中都城,另起炉灶,于1266年开始营造以北海琼华岛为中心的新大都,历时19年竣工。大清帝国的劲敌大都来自海上,他们以其坚船利炮,羞辱着生病的东方狮子。

北京:发现北京的海-北京atoz

如此小小一洼水,也称得上“海”?

北京是辽、金、元、明、清五朝古都,这五个朝代里又有四个是由北方游牧民族掌权的,所以许多古老的地名都起得粗犷而大气。即使当初的那些命名者已经不在了,可他们的性格依然通过永恒的景物获得延续:一座山、一条河、一架桥抑或一块人类的聚居地。譬如北京的湖泊,动不动就以海相称,仿佛大得没边了,这在中国的其他古都,是少见的现象。杭州的西子湖够大够美够富贵了吧,还是老老实实地叫西湖扬州也有座西湖,为了区别,也只敢加了个“瘦”字—瘦西湖,显得更文弱谦逊了。南方的湖泊,连从名字上看,都跟林黛玉似的弱不禁风。

老北京的皇城两边,各有三海。内三海指南海、中海、北海;外三海指前海、后海、西海,又合称为什刹海。至于郊外的海,就更多了。永定门外的南海子(包括头海子、二海子、三海子、小海子等多处),是元、明、清三代著名的皇家苑囿,即南苑。元大都西北角的积水潭,当时叫海子或西海子,《元史·河渠志》称其“聚西北诸泉之水流入都城而汇于此,汪洋若海,都人因名焉”。甚至大名鼎鼎的海淀,原始的词义亦为“像海一样的湖泊”。根据明万历年间蒋一葵所著《长安客话》中的说法,“水所聚曰淀。高粱桥西北十里,平地有泉,洒四出,淙汩草木之间,潴为小溪,凡数十处。北为北海淀,南为南海淀。”

海子之名最早产生于唐朝。金元时期,北方游牧民族逐草而行、傍水而居,他们视水源为生命,跋涉很远的路才能遇见,乃人畜皆喜,“凡水之积者辄目为海”(引自《咏归录》),也就有了把湖泊称为海的语言习惯。在蒙古语里,一向称湖为海子,恐怕从成吉思汗开始就这么叫了。他的子孙占领北京之后,自然也习惯这样命名,在湖畔歇歇脚,松开盔甲,并且饮饮马,是这些来自草原的骑士的最大梦想。

北海,年年荷花香

这些从未见过海的内陆牧民,在沙漠或枯草季的荒野驰骋久了,灵魂有着先天性的渴意,见到了波光潋滟的湖泊自然无比满足,以为寻找到了海的替身。要知道,真正的海对于他们来说,是祖祖辈辈流传的神话,是仅仅靠马鞭无法抵达的幻境,但同时又是一种致命的诱惑。难道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以为这异域的湖泊就是海了?不,不是这样的。把湖泊称为海子,不过是止渴的一种方式而已,蒙古人借此而获得征服更大的水域的野心与勇气,他们相信海洋也能像划归版图的这些湖泊一样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恐怕正因为这种天性中的豪放(连给湖泊命名都如此夸张),成吉思汗及其后裔才缔造了一个空前绝后的横跨欧亚的大帝国。而元朝,才做了别的朝代没敢做、甚至没敢想的事情:先后于1274年和1281年,两次跨海东征日本。尤其第二次,分别从朝鲜和舟山群岛出发,总兵力达14万人,船只共4 400艘,被称为“迄至近代世界史登场以前最庞大的渡海部队”。黄仁宇说:“在现代社会出现之前,很难能有一个陆上强国也可以同时成为一个海上霸王。”这两次跨海作战虽都以失败而告终,却更像是理想主义的行军—草原的骑士渴望成为大海水手,并且不计代价地这么干了。这种豪赌(并且连续赌了两次),是别的民族无法想像、也无力承担的。虽败犹荣的蒙古人啊,曾经是海上的堂·吉诃德,把大海当成敌对的巨人了。(www.xing528.com)

这两次渡海东征的最高指挥者,是元世祖忽必烈。他占据北京后,摒弃了金亡后的中都城,另起炉灶,于1266年开始营造以北海琼华岛为中心的新大都,历时19年竣工。北海、中南海乃至什刹海,顿时都成为这位雄视天下的霸主的私人金鱼池。元大都就是今天北京城的前身,《马可·波罗游记》里称之为汗八里(汗王之城的意思):“大汗平时住在都城,在每年三月离开此地,向东北方前进,一直走到距海仅两日路程的地方……当大汗向海滨前进时,会有许多富于趣味的事件伴着狩猎活动而出现,这真可以说是世界上其他任何游戏所无法比拟的。”从这段叙述里,能管窥出忽必烈对大海的向往与好奇。不知他一生中是否亲眼目睹过真正的海?对于他来说,恐怕只有征服才是最刺激的游戏,他一直很认真地玩着。他在北海的湖心琼华岛(又称万岁山)指点江山、挥霍一生,不仅命令麾下乘胜攻取了南宋小朝廷苟且偷生的杭州西湖,而且孕育了更为膨胀的欲望:向真正的大海进发,向日出的地方进发,强渡日本列岛。这是天之骄子对海之骄子的挑战。

后来明成祖朱棣建都北京,基本上沿袭了元故都的规模与格局,把中南海、北海包括在皇城之内,爱称为太液池(“太液秋风”是燕京八景之一);把皇城之外的什刹海尊称为玄武池,因为什刹海彼岸有一座供奉玄武神的火神庙,系唐代遗留的古建筑。到底是汉人的皇帝,连给湖泊起的名字都引经据典、别有涵义,而且多多少少带一点实用主义—太液池和玄武池的命名,都有防火除灾的寓意,尽管防不胜防。

北京的“海”让这座城市有着画一般的情境

如此,不难发现这样的落差:蒙古人把湖称为海,豪迈中不无夸张,如同他们面对世界的那份主人般的狂放;汉人则把湖比喻为池塘,象征着人在神面前的谦虚乃至自我贬低。前者是天地的主人,后者是神的奴隶。在明朝,那些曾经生怕沦为忽必烈汗阶下囚的日本人变得强大了,反而渡海来大陆劫掠。倭寇,是很让明朝皇帝们头疼的事,这甚至遗传给了清朝—清朝对大海简直充满恐惧,所以干脆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大清帝国的劲敌大都来自海上,他们以其坚船利炮,羞辱着生病的东方狮子。慈禧太后挪用了2 400万两白银海军军费修建颐和园,她在昆明湖上泛舟,却输掉了那场著名的海战。大清帝国首先是在海上被打垮的,它甚至保卫不住自己漫长的海岸线,更何况地平线呢。于是,它成了地平线上最惨痛、最耻辱的一次落日—版图遭到了西方列强的瓜分,彻底葬送了忽必烈汗时代尊严遗产

那些把湖泊称为海、有着广阔胸怀和超人视野的英雄们,都哪儿去了?那些逐水草而居、弯弓射大雕的游牧者,那些快马加鞭、风雨兼程的夸父式的骑手,都哪儿去了?那些缚龙的长缨、驭风的神驹、势如破竹的宝剑,都哪儿去了?那些气吞万里如虎的悲歌慷慨之士,都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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