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是中国染织、丝绸业空前繁荣的时期,其成就为后世染织工艺的发展奠定了雄厚广博的基础。丝织艺术在强盛和稳定的汉代,尤其灿烂辉煌。
汉代宫廷设立了东、西织室,还在重点丝绸产区设置了服官,以便控制和管理。地方私营作坊的生产规模也相当宏大。丝绸产量之巨,令人惊讶,汉武帝时,一年所征集的丝绸竟达五百万匹。精美灿烂的锦绫绮罗,不仅广销国内,还大量输往国外。正是汉代人开通了西域,走出了著名的“丝绸之路”,将中国的丝绸和文化传播到西方。据说,当古罗马的凯撒大帝穿着中国丝绸袍看戏时,在场的达官显赫莫不被那彩虹般的织物所倾倒,以致穿中国丝绸成为西方上层贵族的最高时尚,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丝绸与黄金等价。
丝绸增添了西方贵族的奢华,而本已十分奢华的中国贵族则为之“锦上添花”。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丝织物举世瞩目,墓主女尸的身上竟裹了二十多件丝绸衣裳和丝织品,有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纱蝉衣只有49克重,其轻薄空前绝后。
汉代的丝绸锦绣十分丰富,织法、绣法、染法变化多样。织品有锦、绫、绮、罗、缎、纱、缣、缟、缚、纨、、缦、綮、练、绢、织成等;绣品有信期绣、长寿绣、乘云绣等。其针法也多种多样,除平绣外还有锁绣、钉线绣等。汉代织绣纹饰流行云气纹、茱萸纹、鸟兽纹、文字纹、几何纹、人物骑猎纹等。纹样结构奔放活泼,造型精美洗练,弥漫着汉代特有的流动飞扬、淳厚质朴的气质。
汉代的印染技术也相当完善,有浸染、套染、媒染等方法。型版印花技术为世界之最早。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印花敷彩纱,证明汉代已在使用印花和彩绘相结合的方法。这种方法既有规整的印花骨架,又有生动的描画花纹,结合自然,相得益彰。另据研究,最迟在秦汉,我国西南地区已有了蜡染。
此外,秦汉时期的麻织、毛织、棉织也在发展。苎麻和大麻的脱胶及纺织都非易事,但当时已能织出经密32~38根/厘米的精细麻布。在西南、西北等民族地区,毛纺织业很普遍,并与内地交流广泛。海南岛人很早就种植棉花,并自纺、自织、自染,制成各种服装,到了秦汉更以“广幅布”著名,并大量传入内地。
魏晋时期,本已十分发达的蜀地丝织业更是“擅名天下”,跃居全国之首。晋左思在其《蜀都赋》中写道:“阗阅之裹,技巧之家,百室离房,机杼相和,贝锦斐成,濯色江波。”可见蜀锦生产的盛况。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魏国出了一位卓越的纺织工艺家马钧,他改革了提花机,使提花绸图案变化丰富而自然有序,并使生产效率成倍增长。受文化交流的影响,魏晋南北朝的丝织图案出现了明显的异域色彩,如对羊纹、对鸟纹、葡萄纹、忍冬花等等,佛教题材的装饰图案也时有所见。一些新的纹样组织结构如联珠、团巢、缠枝等开始形成并大量使用,它打破了秦汉的传统图案程式,为盛唐风格的形成开启了道路。
隋代历史短暂,但它是中国走向繁荣昌盛的重要转折和过渡。据记载,隋炀帝三下江南时,随行的千余艘船皆用彩锦作帆,相衔二百余里。这种奢华的排场,侧面地反映出当时彩锦生产的繁盛。在印染方面,隋代工匠创造了用雕空花纹的木板夹布入染的方法,即所谓“夹缬”。隋炀帝曾命工匠加工数百件五彩夹缬裙,“以赐富人及百僚母妻”,说明当时多套色镂版印花技术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唐代以其富强傲视世界,更以其灿烂的文化、精湛的工艺闻名天下。在织造技术方面,唐代取得了巨大成就,织机有了重要改进。织物上大量使用斜纹组织和纬线显花,绞经织物组织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唐代纺织品原料包括丝、麻、棉、毛几种。其中丝绸生产规模宏大,开元天宝年间,全国征收丝织品达七百四十余万匹,为历代征集量之最高。当时的丝绸产区也空前扩大,除了江南、中原、四川三大重要产地外,全国各地包括新疆、甘肃、云南、辽宁等边远地区也都有丝绸生产。
唐代丝织品种丰富、织造精巧,出现了许多新品种。锦是多色的多重织物(现称缎子织),质地厚重,为丝绸中最华美的产品。唐代的锦有经锦、纬锦两种织造法。经锦是汉魏以来的传统技法,纬锦则是唐代的新创造。纬锦织机较复杂,但操作方便,能织出比经锦更繁复的花纹及宽幅的织物。绮是一种素地斜纹提花。唐代的绮除本色花外,也有染成各种色彩的,分回纹绮、菱纹绮、谷纹绮等。罗和纱是斜织的半透明织物,织法较为复杂,汉代以来就一直流行。唐代的罗、纱更加精细,经纬丝细如毫发,光洁轻薄,有“如烟似雾”的美喻。此外,绢、绫、织成锦等等也均有发展和提高。(www.xing528.com)
唐代的印染技术也空前发展,其中纺染印花技术占主要地位。流行的印染方法有夹缬、绞缬、﨟缬、拓印及碱印等。夹缬即用两块相同的雕花板夹住布帛后入染,其图案均衡、规整。绞缬即扎染,用线将布扎成各种花纹,钉牢后入染,其花纹自然多变,有推晕效果。鹧缬即蜡染,以蜡作为纺染的手段,染后将蜡除去。入染时形成的丝丝蜡裂纹理,具有独特的装饰效果。鹧缬分单色和复色,复色有的套四至五种颜色。唐代还大量使用新染料,如红花、苏木、靛蓝等等。对媒染剂的认识也不断提高,如《唐本草》里就有以含铝盐化合物的椿木灰或柃木灰作媒染剂的记载。
唐代的刺绣工艺进步很大。刺绣除用于服装及一般丝织品的装饰外,还广泛用于宗教的绣经绣像。这是中国刺绣史上的一大转变,它使刺绣逐渐脱离织物装饰而成为相对独立的艺术欣赏品。刺绣的发展当然离不开技法的提高,除传统锁绣法外,各种新的针法更唱主角,如“切针法”“直针法”“缠针法”“绕针法”和“套针法”等等,并出现了在衣服上装饰平金线的细绣。这些针法对后世刺绣艺术的发展都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在唐代仍然畅通,而海上丝绸之路则日趋繁忙。频繁的对外交流不仅刺激了丝绸业的突飞猛进,而且使唐代丝织吸取许多外来因素,形成了新的技术体系和艺术风格。就丝织图案而言,唐代发生了重大的转折:两汉所盛行的云气纹、动物纹已被大量的植物花卉纹所替代;魏晋南北朝时形成的种种新型骨架,如联珠纹、对称波形纹和龟背纹骨架,在唐代则进一步发展、完善。唐人还创造出不少新的纹样,如团窠花、陵阳公样、大小宝花、缠枝唐草、折枝花鸟等。这些纹样不但新颖,而且饱满华贵,给人以“天上美景人间织”的浪漫和自豪。
虽然缂丝至迟已见于唐,却鼎盛于宋。缂丝,又名克丝、刻丝或剋丝,是中国人创造的又一精美绝伦的高级显花丝织物。宋代庄绰在《鸡肋篇》中谈及缂丝的织法与特色:“定州织刻丝,不用大机,以熟色丝经于木棦上,随心所欲作花草禽兽状,以小梭织纬时,先留其处,方以杂色浅缀于经纬之上,合以成文,若不相连。承空视之,如雕镂之象,故名刻丝。如妇人一衣,终岁可就。虽作百花,使不相类亦可,盖纬线非通梭所织也。”
宋代缂丝数宣和时最盛,以河北定州出品最佳。北宋缂丝多为服用纹锦,侧重实用,代表作品有《紫鸾鹊谱》《紫汤荷刻丝》《鸾鸟天鹿缂丝》等。它们结构严谨、衔接自然,花鸟穿插生动,亮色的主纹衬以深地,幽丽淡雅。南宋缂丝技艺更加精湛,产地以今松江一带为中心。部分缂丝转向欣赏,主要织制唐宋名家的书画,如《米芾行书》《宋徽宗御笔花卉》等。这些作品织法娴熟细腻,形象惟妙惟肖。《西清笔记》评论:“宋刻丝画绝佳者,全不失笔意。”南宋著名缂丝行家有朱克柔、沈子蕃、吴煦等。
崇尚书画之风,也反映在刺绣上。宋代刺绣除部分用于服饰外,另一部分则向纯欣赏品发展,竭力模仿名家书画。这类绣作用针细密精巧,刻形传神入境,精品甚多,堪称代表的有《瑶台跨鹤图》《海棠双鸟图》及《梅竹鹦鹉》等。宋代刺绣针法非常多,有滚针、旋针、饯针、反饯、套针、网绣、钉绣、铺针、补绒、扎子、扎针、锁边、盘金、钉针等。丰富、娴熟的针法,使宋代绣工进入潇洒自如的境界,绣画如绘画。
宋代丝织业也很发达,特别是罗纹织物的生产已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当时的丝织生产重心已向南方转移,以太湖地区为中心的蚕丝业发展迅速,南宋的苏州、杭州、成都三大锦院的工匠达千人,地位跃居全国首位。宋代染织艺风一改隋唐的华丽、热烈,以典雅、沉静代之;纹样趋重写实,花鸟尤盛。
元代染织工艺,最有特色的是加金织物、毡毯和棉织。由于蒙古族统治者的偏好并掠得大量黄金,也由于金人用金习俗的延续,元代盛行加金织物。诚然,织金法早在东汉已有;唐宋之际,丝织物加金普遍用于服饰,技术也趋于成熟,有织金、捻金、盘金、缕金、戗金等近20种方法。但是,加金织物的真正繁荣还是在元代。其时,喇嘛的袈裟、庙宇的帷幕以至绵延数里的军帐都运用织金物,可见其应用规模之大、范围之广。元代加金织物又叫“纳石失”,它包括锦、锻、绫、罗、绢、绸、纱等以及麻、棉、毛混织品等,用金方法有部分加金和全部织金两种。出于蒙古族生活习惯的需求,元代毛织业非常发达,各类毡毯名目繁多,染色和织造都达到极高水平。
棉织物在织造、用工、御寒等方面,比丝织品有诸多优越性,传统蚕丝业因此受到冲击,以致棉花于元代迅速发展成为纺织品的主要原料。在中国棉纺织业的发展进程中,元代的黄道婆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她融合黎族织造技术和自己的实践经验,总结出一套较先进的织造方法,大大提高了棉纺织的生产效率,使她的家乡松江一带很快成为全国最大的纺织中心。黄道婆的功绩不仅在于对棉花捍、弹、纺工艺的改进,还发展了棉织提花技术,使普通的棉布也能呈现出各种美丽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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