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用“鬼”“神”表述迷信,从而使其成为宗教观念。另一方面,在中国哲学史上也有许多哲学家将“鬼”“神”纳入到自己的哲学体系,用“鬼”“神”来阐述事物的运动变化,又使其成为具有理性意味的范畴。冯友兰也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传统哲学论“鬼”说“神”的模式,在新理学中运用逻辑分析的方法来论述“鬼”“神”,并试图从哲学的角度来解释“鬼”“神”观念和人生关怀之间的内在联系。
在儒家文化产生以前,人们常常把各种各样的自然现象神化或想象成各种各样的“尊而不亲”的神鬼谱系。中国古代就存在精神实体意义上的鬼神观念:“鬼”是人死后,离开人形体的精灵,中国人最通常的观念是“人死魂魄为鬼”。据《左传》记载,文公二年:“帝(指禘祭)于太庙,夏父弗忌曰:‘吾见新鬼大,故鬼小。’”这段话表明鬼有形体。而“神”则被人们视为宇宙间一切事物的创造者和主宰者。与这种将“鬼”“神”理解为精神性的实体相关,在中国人传统的迷信观念中,还有以阴阳、魂魄来区别“鬼”和“神”。人死之后,魂为阳,魄为阴,阳魂为“神”,阴魄为“鬼”,并于此构造了一个与人世间不同的鬼神世界。对于历史上民间社会所存在的鬼神观念,冯友兰从历史进化论的观念指出:“神能降福,受享,能凭降于人,则系有人格的可知,及乎‘民神杂糅’之际,‘民神’且‘同位’,‘神’且‘狎民则’,则神之举动行为,且与人无异矣。此时人有迷信而无知识,有宗教而无哲学。此时人之所信,正如希腊人所信之宗教,其所信之神,正如希腊人之神。”[12]
但是,儒家文化出现之后,对“鬼”“神”的理解又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这些新变化和它的创始人孔子密切相关。关于孔子对待鬼神的态度,人们熟知他那些著名的话语:“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祭神如神在”、“敬鬼神而远之”,等等。单单从这些话的表面看,用无神论或有神论来衡量,态度似乎是比较暧昧的。此外,儒家所谓的鬼神包括“上帝”在内,都缺乏宗教学说中神的位格和灵魂的个性特征,多是指“通天地为一气”或阴阳二气等说法中的“气”。换言之,它们充其量只是一些构成物质现象和精神形式的基本材料或质料。“这些质料表现为不很纯粹的存在潜在性,聚散不定地处于存在或非存在的现象界边缘。”[13]按照《礼运》的“阴阳之交,鬼神之会”的说法,所谓的“鬼”“神”就是构成身体和精神的质料。《祭义》中也记载:“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可见,鬼神在这里具有构成身体和精神质料的意义,而不是具有自身统一性的灵魂那样的精神实体。(www.xing528.com)
随着儒学的发展,对鬼神的理解逐渐剔除了其中的非自然因素。到了宋明时期,把鬼神理解为自然现象的变化成为宋明儒学的一大特色。鬼神的存在也与气的消长和事物的发展阶段密切关联起来:张载在《正蒙》中说:“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反而游散。至之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这是以气的消长或是聚散来解释鬼神。以气化论解释鬼神现象的还有二程,《二程集·遗书》卷十一:“气外无神,神外无气。或者谓清者神,则浊者非神乎?”《二程集·遗书》卷十八:“问:‘世言鬼神之事,虽知其无,然不能无疑惧,何也?’曰:‘此只是自疑尔。’曰:‘如何可以晓悟其理?’曰:‘理会得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与原始要终之说,便能知也。须是于原字上用功夫。’或曰:‘既是变,则存者亡,坚者腐,更无物也。鬼神之道,只恁说与贤,虽会得亦信不过,须是自得也。’”到了朱熹,他在张载的基础上把鬼和神理解为事物发展的不同阶段:“问伸是神,屈是鬼否?曰:气之方来皆属阳,是神;气之反皆属阴,是鬼。午前是神;午后是鬼。初一以后是神;十六以后是鬼。草木方发生时是神;凋落是鬼。人自少至壮是神;衰老是鬼。”(《朱子语录·动物篇》)此外,儒家还将神理解为具有不可测的神妙动力,周敦颐就认为:“动而不动,静而不静,神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非不动不静也。物则不通,神妙万物。”(《通书·动静》)在这里“神”就被理解为掌握着万物生长变化的动力。
可见,儒家的鬼神观念是很独特的,“它们在本质上不过是尚处于未然状态的事物。虽然它们往往通过神秘的直观方可以把握,然而明确缺乏理智认知意义上的实体性。对它们的认识,理性成分仍然超过神秘经验……”[14]难怪墨家会说儒家的鬼神是“其鬼不鬼,其神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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