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经济学：教育收益率与内部回收率的概念

第二节　教育收益率与教育内部回收率的概念

我们在本书第六章已讨论过教育收益问题，它是指教育在理论上的收益，包括间接收益和直接收益，这些收益只能作定性描述，而很难用定量加以表述。本章却试图从定量的角度来考察教育的经济收益问题，有些学者称之为教育的经济效益，其含义都是相同的。

教育的经济效益一词，是从经济学中移植过来的。经济效益指的是社会经济活动中，投入与产出之间的对比关系。我们要衡量这些经济活动是否有益或有成效，至少可以用两种基本指标：一是净值指标或称之为净收益，它是产出量扣除投入量后的余额，如果这一余额大于零，即为正值时，说明是有利或有益的；反之，则为无利或无益。二是收益率指标，它是把产出量扣除投入量之后的余额，再除以投入量，最后乘以100％，所得的值，如果为正值，则为正收益，负值则为负收益，即亏损。用下列公式表示，可能更为简明些。

P＝O－I

R＝（P/I）×100％

其中，P为收益净值；O为产出量；I为投入量；R则为收益率。

但是，在社会经济活动中，并不是所有的投资活动都会在短期内就有经济收益的，其经济收益也不一定是一次性的，即投资收益期可能会延续好几年，甚至几十年或更长时间，而且投资期也有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受到各年通货膨胀因素的影响，具体如物价指数的变化等，投资和收益的真实价值可能是很不相同的，因此，如果用货币来衡量投入量和产出量，那么，今年的100元，与明年或以后几年的100元，是不可能等值的。最直观的指标，我们可以用银行利息来间接衡量其价值的变化。即使不考虑通货膨胀因素，也不考虑银行利息因素，人们也宁愿得到现在的100元，而不愿要明年或以后年份的100元。

其原因有三：一是现在得到100元，就意味着持币者可以马上用来进行投资活动，或做生意，或买股票、证券等，即投资者具有选择投资方式的自由；二是现在得到100元，就意味着投资者可以相当从容地选择消费内容和时间，或用于购物，或用于娱乐、旅游等；三是现在得到100元，持币者就可免除外在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如政治动乱、银行或企业倒闭、债务人突然死亡或无力偿还等。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只要经济活动不是一时半刻就终结的，那么，投资的费用和未来的收益，就应当被贴现，即所有费用和收益都应该按某种贴现率进行贴现。所谓贴现，就是对未来货币值或商品等价物进行现值估算，目的是去除外部因素（如通货膨胀等）的影响，使一定时间内的货币真实价值趋向一致。而贴现率就是使货币值或商品等价物在一定时期内的真实价值趋向一致的比率。比如说，贴现率为10％时，那么一年后的100元，现在的真实价值只有100/（1＋0.1）＝90.91元；而贴现率为20％时，一年后的100元，其现值只有100/（1＋0.2）＝83.33元。由此看来，贴现率的选择是极为重要的，不同的贴现率，极大地影响到未来货币量的现值。但是，选择什么水平的贴现率才是合理的，这却非常复杂。在没有其他参评指标的情况下，我以为，贴现率至少不应低于同期银行利息率。当然，有些学者认为，用同期银行利息率作为贴现率，实在太低了，还应考虑其他因素^[1]。

同理，在教育活动方面，由于也存在教育投入和教育产出问题，而且其投资期和收益期一般都很长，如教育投资期，如果从入小学开始到大学毕业，往往需要十几年的时间，若考虑到研究生教育阶段，其投资期会更长。至于教育的收益期或称回报期，至少应从学生在学校毕业后（一般可从毕业当年的下半年或次年开始算），一直延续到退休或死亡，有的甚至更长，如教育的社会经济收益，可能不会因为受教育者的死亡或退休而终止，其个人成果有可能在他或她死后很长一段时间，还在发挥着巨大的作用，还在为社会做出经济上的贡献。当然，这在理论上是存在的，但在具体操作上，是很难加以分析和计算的。因此，由于存在不同的时间跨度，教育投资和收益也必须进行贴现。但困难同样在于，如何选择合理的贴现率。这一问题，笔者将在下一节加以讨论和分析。

在考虑了贴现之后，教育的收益净值就变成了收益净现值，它是贴现后的收益现值扣除贴现后的成本现值而得到的余额。这里的“现值”，指的是以某一利率贴现后的未来收益总值和成本总值。我们将在下一节看到，收益净现值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衡量指标，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评断教育投资是否合算，或可以用来粗略评估各层次教育投资的优劣等。

另一个重要指标，就是“教育内部回收贴现率”，简称“教育内部回收率”。教育内部回收率（the Domestic Return Rate of Education），是被我国教育经济学者广泛误解的一个概念，不少学者把它称为“教育收益率”，有的学者甚至认为是用精确法计算而得的“教育收益率”^[2]，其实，这是不恰当的，也是错误的，极易引起人们的误解，似乎人们的教育终身收益率（因所提供的国外数据，均是终身的）就那么一点点，实在太低。

英文中“Return”一词，主要指“返回”之意，译成“回收”或“回报”并无不妥，但若译成“收益”（profits or gains），实有牵强附会之嫌了。再者，如果仔细研究“内部回收率法”（有的学者把它称为“成本—收益率法”，这也是不妥的，见下一节说明），我们便能看出，“教育收益率”与“教育内部回收贴现率”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概念，两者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www.xing528.com)

因此，笔者初步以为，问题可能首先出在“翻译”上，再者就是后来者没有仔细深究，就照抄照搬，有的可能是粗心大意所致。由于“教育经济学”的有关理论和概念是从国外引进来的，若一人译错，以后众人都将跟着错，几乎所有学者，之所以会把国外的“回收率”都说成是“收益率”，我猜想，其原因可能正在于翻译者和后学者的粗心了。

“教育内部回收率”的概念是指教育的收益纯现值，正好与教育投资的成本现值相等时，通过某种特定的数学公式所求得的贴现率水平（请注意这里的“求得”二字）。它是人为地把收益纯现值与成本现值强行让它们等值时，所应选择的贴现率水平。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一贴现率水平上，教育的投资成本（用现值计，下同）正好能够回收起来。因此，确切地说，应把这一正好可以回收教育投资成本的贴现率，称为“教育内部回收贴现率”，简称“教育回收贴现率”。

如果我们所选择的贴现率，大于这一“教育回收贴现率”，说明我们的教育投资成本尚未收回，同时也说明了，从经济学角度讲，这种教育投资可能是不合算的；反之，如果我们所选择的贴现率，小于这一“教育回收贴现率”，说明了教育投资成本早已收回，同时也可能表明，从经济学意义上说，这种教育投资是划算的。在此也请注意，在这些句子中，笔者都用到了“可能”二字。这是因为教育有其独特性，教育收益有多种多样，因而教育投资是否合算，我们并不能如同企业生产部门那样纯粹从经济学角度来衡量，这一问题，我们已在上一章中做过比较详细的分析。因此，如何选择贴现率，的确是很重要的。我们所选择的贴现率（可以参照其他投资项目的贴现率，或者在没有办法比较的情况下，至少可以用同期银行利息率作为参照指标），越小于这一“教育回收贴现率”，说明教育投资活动可能越为划算，而越大于这一“教育回收贴现率”，可能就越不划算。当然，在此也是从经济学意义上讲的。

现在，聪明的读者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教育回收贴现率”与“教育收益率”是根本不同的两种指标，前者反映的是贴现率水平，这一水平与人们对未来事物发展的预期有关，其影响因素正如上述的通货膨胀因素、某些不确定因素或其他一些贬值升值因素等。此外，这一“教育回收贴现率”也只是一种衡量指标，至多只能用来评估某种或多种教育投资是否划算或哪一种较为划算的指标而已。如我们假设A教育层次的“教育回收贴现率”为15％，而B教育层次的“教育回收贴现率”为10％，说明A层次的教育投资可能要比B层次的教育投资划算，原因在于，比15％小的贴现率，却有可能比10％大（如贴现率为12％）。如果我们所选择的贴现率恰好介于10％～15％之间，在这种情况下，从经济学角度来看，A层次的教育投资是划算的，而B层次的教育投资却是不划算的。反之，比10％小的贴现率，却总是比15％更小，说明在前者教育投资划算的情况下，后者的教育投资可能更为划算，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至于“教育收益率”，它是指教育的收益净现值除以教育投资的成本现值之后，所得的数值再乘以100％，即

这一公式适用于个人和社会两种教育收益率的计算，只不过所含内容略有变化而已。

因此，由上式可知，如果某一教育层次的个人成本趋向于零（如某些福利国家的义务教育阶段或初等教育阶段，其个人可以不计教育成本），那么，不管个人教育收益净现值的大小如何，其个人教育收益率都将趋向于无穷大。国外有些学者，如汉森（1963）、哈诺奇（Hanoch，1967）等，就持此观点^[3]，这是纯粹从上述数学公式的角度来讲的。其实，教育收益率为无穷大是很难想象的。试想，如果初等教育的教育收益率为无穷大，那么，所有的公民恐怕都会只选择初等教育，别的更高层次的教育将无人问津。当然，个人教育成本总是存在的，不管哪一教育层次，或多或少总是有成本的。因此，在考虑教育收益率时，最好是把个人和社会两种教育收益率综合起来考虑，这样可能更为合适些。

此外，从上式也可以明确看出，教育收益率完全有可能超过100％，甚至达到百分之几百或更高的水平，而迄今，国内外学者所得到的“教育回收贴现率”（就是国内许多学者所误称的“教育收益率”）大多在20％以下，极少数可达到50％。

聪明的读者，你再试想一下，如果这一“教育回收贴现率”也超过100％，会是怎样的情形？现假设回收贴现率为100％和200％两种情形，那么你明年的100元钱，其今年的现值（即现在的真实价值）仅分别为100/（1＋1）＝50元和100/（1＋2）＝33.33元。说明货币贬值已达到可怕的程度。

以上这些，都明确说明了“教育内部回收贴现率”与“教育收益率”是根本不同的两个概念，同时也说明了，我国许多教育经济学者把“教育内部回收贴现率”当作“教育收益率”，是多么粗率和不负责任。国内学者的这些提法，的确很值得商榷。

为了能更清楚地说明以上观点，笔者将在下一节用表格和公式，进一步阐述之，其中，笔者所引述的国内学者提供的所谓“教育收益率”，将全部改为“教育回收率”或“教育回收贴现率”，并且把这一指标，仅仅看成是参考和评价指标之一，除此之外，它没有任何实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