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李斯谏逐客书：三千年来精彩讲话

4.秦朝著名政治家李斯：谏逐客书

背景资料

李斯（？-前208），字通古，战国末年楚国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人。秦朝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和书法家，协助秦始皇统一天下。后为秦朝丞相，参与制定了法律，统一车轨、文字、度量衡制度。秦始皇死后，他与赵高合谋，伪造遗诏，迫令始皇长子扶苏自杀，立少子胡亥为二世皇帝。后为赵高所忌，于秦二世二年被腰斩于咸阳闹市，并夷三族。

战国末年，韩国派水工郑国来秦修建三百余里的郑国渠，以实施“疲秦计划”，让秦国把精力都花在大型工程的建设上，没有余力侵略其他诸侯国。秦王嬴政听信宗室大臣的进言，认为来秦的客卿大抵都想游间于秦，对秦国不利，于是下令驱逐客卿。

李斯原本是楚国人， 自然也在被驱逐之列。为了能够保住自己在秦国的地位，尽管惶恐不安，但还是主动上书，围绕“大一统”的目标，正反论证，利害并举，说明用客卿强国的重要性。李斯的这篇上书就是流传千古的《谏逐客书》。

讲话实录

我听说官吏在商议驱逐客卿这件事，私下里认为是错误的。

从前秦穆公寻求贤士，西边从西戎取得由余，东边从宛地得到百里奚，又从宋国迎来蹇叔，还从晋国招来丕豹、公孙支。这五位贤人，不生在秦国，而秦穆公重用他们，最后吞并国家二十多个，进而称霸西戎。秦孝公采用商鞅的新法，移风易俗，人民因此殷实，国家因此富强，百姓乐意为国效力，诸侯亲附归服，战胜楚国、魏国的军队，攻取土地上千里，至今政治安定，国力强盛。秦惠王采纳张仪的计策，攻下三川地区，西进兼并巴、蜀两国，北上收得上郡，南下攻取汉中，席卷九夷各部，控制鄢、郢之地，东面占据成皋天险，割取肥田沃土，于是拆散六国的合纵同盟，使他们朝西供奉秦国。我们直到今天还在从他的计策中受益。秦昭王得到范雎，废黜穰侯，驱逐华阳君，加强巩固了王室的权力，堵塞了权贵垄断政治的局面，蚕食诸侯领土，使秦国成就帝王大业。这四位君主，都依靠了客卿的功劳。

由此看来，客卿哪有什么对不住秦国的地方呢？倘若四位君主拒绝远客而不肯接纳客卿，疏远贤士而不加任用，如今的秦国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也就更不可能有威震天下的名声了。(www.xing528.com)

如今陛下得到昆山的美玉，拥有随侯珠、和氏璧之类宝物，悬挂夜光珠，佩带太阿剑，驾乘千里马，建置翠凤旗，树立灵鼍鼓。这么多的宝贝，秦国不出产一样，而陛下却喜欢它们，是什么缘故呢？倘若一定要秦国出产的东西才可以使用，那么就是夜光玉壁不能装饰宫廷，犀角、象牙制成的器具不能作为玩物，郑、魏之地的美女不能进入后宫，而驮好马不能充实宫外的马圈，江南的金锡不能使用，西蜀的丹青不能用来绘画。倘若用来装饰后宫、充任堂下、赏心快意、怡目悦耳的一切，必须是出产于秦国的才可以用的话，那么用宛珠装饰的簪子、缀有珠玑的耳饰、细缯素绢的衣裳、织锦刺绣的服饰就不能进呈到大王面前，而时髦优雅、艳丽多姿的赵国女子就不能侍立在身旁。那击瓮敲缶，弹筝拍腿，同时歌唱呼喊发出呜呜之声的，才是真正地道秦国的声乐，而郑卫之地的民间俗乐、《昭》、《虞》、《武》、《象》之类，则是异国他邦的音乐。现在舍弃击瓮敲缶而追求郑国卫国的音乐是为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因为那些音乐更加动听罢了。可是现如今的用人却不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不论是非曲直，不是秦人就得离去，是客卿就得驱逐。这样做，所重的是女色、声乐、珍珠、美玉，而所轻的是人啊。这不是统一天下，制服诸侯的办法啊。

我听说田地广就粮食多，国家大就人口众，武器精良将士就骁勇。因此，泰山不拒绝泥土，所以能成为那样高大；江河湖海不舍弃细流，所以能变得那样深邃；有志建立霸业的人不嫌弃民众，所以能彰明他的德行。因此，土地不分东西南北，百姓不论异国他邦，那样便会一年四季富裕美好，天地鬼神降赐福运，这就是五帝、三王之所以无可匹敌的原因。可是现在，大王您却抛弃百姓使之去帮助敌国，拒绝宾客使之去侍奉诸侯，使天下的贤士退却而不敢西进，裹足止步不入秦国，这就叫做“借武器给敌寇，送粮食给盗贼”啊。

物品中不出产在秦国而宝贵的很多，贤士中不生长于秦，但愿意效忠于秦的也不少。如今驱逐宾客来帮助敌国，减损百姓来充实对手，内部使自己变得空虚，外部在诸侯中构筑怨恨，那样的话还想谋求国家没有危难，是不可能的啊。

经典解读

《谏逐客书》是李斯与当时在秦国国内流行的“逐客思潮”进行论争的武器。这篇文章在论证秦国驱逐客卿的错误和危害时，没有在逐客的具体问题上就事论事，也没有涉及个人的进退出处。而是站在秦国的角度，分析阐明逐客的利害得失。文章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提出总论点，然后回顾历史，并各方面、多角度地批驳“逐客思潮”，说明重用客卿对秦国的重要性。这不仅反映了李斯的卓越远见，以及他顺应历史潮流的进步政治主张和治国用人路线，更体现出李斯在辩论方面的高超技巧和极佳的文学修养。

名句赏析

“现在舍弃击瓮敲缶而追求郑国卫国的音乐是为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因为那些音乐更加动听罢了。可是现如今的用人却不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不论是非曲直，不是秦人就得离去，是客卿就得驱逐。这样做，所重的是女色、声乐、珍珠、美玉，而所轻的是人啊。这不是统一天下，制服诸侯的办法啊。”

由音乐推及用人，然后站在秦国的战略目的的高度说明重视客卿对于秦国的重要意义，这正是李斯在辩论上的厉害之处。严密的逻辑和坚实的论证让任何人都没办法对他的结论提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