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春
学院金融学教授、执行院长
美国西北大学凯洛格管理学
研究领域：公司金融、国际金融体系、兼并与收购、银行监管与风险管理、劳动经济学、经济和金融改革与发展等
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后，中国政府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在国际贸易与资本流动中过度依赖美元的危险，从而开始加快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但如何走好人民币国际化道路？国内国外有哪些阻力？会不会出现日元国际化后日本经济萧条的情景呢？
就这些问题，《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专访了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执行院长、教授，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明尼苏达银行业原讲席教授张春。
《第一财经日报》：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系统工程，你认为其包括哪些方面和发展阶段？张春：货币的国际化是指货币的基本功能可以在国际上使用，这些基本功能包括结算、定价、支付，以及作为国际储备货币。人民币国际化有一个长远路径，目前已经开始做并发展很快的是贸易结算、贸易支付，使人民币逐步成为广为接受的国际贸易结算货币。
第二步要做的是逐步开放资本项下管制，使之成为越来越重要的国际投资货币，做一些投资产品，其中包括境外投资产品和境内投资产品。境外投资产品现在香港在做，债券的产品和固定收益的产品以及境外股权产品也在逐步推出。还有就是要给予境内老百姓到境外投资的权利。这个难度可能会更大。但这一块肯定要做，这块突破了，人民币就基本可兑换了。
最后一步就是成为储备货币，国外央行能把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
《第一财经日报》：具体国际化有哪些可衡量的标准？需要哪些硬性和软性的条件？
张春：人民币完全国际化的主要衡量标准是：境内投资产品对外放开以及老百姓个人境外投资放开，并且贸易和投资产品在境外大规模地用人民币计价。
人民币国际化成功的最基本条件在于实体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目前中国GDP居世界第二，可以说在实体经济方面我们已经具备了条件。还不具备的条件是在金融体制方面：第一，金融产品市场化程度不高；第二，我们的金融基础设施不完备，包括投资者和金融机构都没有足够的风险承受力，成熟度不够，以及律师、会计师、法律体系、政府机构及媒体等配套系统不完善。(www.xing528.com)
《第一财经日报》：有人认为我国还需15～20年时间才能完成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而渣打的执行董事Jaspal认为人民币国际化才刚刚起步，你是怎样认为的？需要多长时间？
张春：我个人认为15～20年太慢，这个速度应该更快，因为我国目前实体经济很强大，贸易很强大，但没有金融资金流的配套，对于金融机构、企业、消费者走出去，都是很大的挑战。而且随着我们实体经济实力的提高，这种制约会越来越大。因此我认为基于如此迫切的需求，10年后人民币是应该也可以达到完全自由兑换的。
《第一财经日报》：人民币目前正在向国际化发展，从经济和宏观政策的角度来说，你认为目前人民币国际化在国内的主要阻力是什么？
张春：阻力有很多，从宏观角度来说，我刚才讲了，是国内金融市场不发达，主要体现在利率没有完全市场化，汇率也不是市场机制；微观角度来说，产品不完备，例如对于一些衍生品的使用大家还不熟悉。
而且金融机构应对风险的能力不够，比如说银行，因为政府给予的存贷差，没有风险，而一旦利率市场化，如何应对，对于银行是个大挑战。还有一部分阻力在于既得利益者，有些金融机构怕人民币国际化后，老百姓的钱流出去，银行存款就少了。
《第一财经日报》：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一个不可避免的阶段是人民币走出去。那么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在国际上会遇到哪些困难、阻力、挑战和风险？主要世界货币国尤其是美国和欧元区国家对人民币国际化持什么样的态度？
张春：国际上有些国家骨子里并不那么希望我们走出去，美国当然希望自己是唯一的国际货币，人民币一旦国际化，不但实体经济而且金融都变强了，对美国是一个更大的挑战。但美国也清楚人民币国际化是大势所趋，即使是为他们自己的短期利益着想，也希望人民币汇率灵活一些，至少短期是这样的。
《第一财经日报》：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对中国的经济会产生什么样的有利和不利影响？给中国的企业会带来哪些机遇和挑战？对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是否会产生变化？
张春：人民币国际化的好处太多了，从老百姓生活的角度来说，老百姓有那么多的钱，国内投资渠道很少，老百姓把钱放在银行呢，银行利率又低，因此中国老百姓有权利到海外投资，分散投资。
从企业角度来说，我们现在已经有很多相当国际化的企业，他们要做收购兼并，在国际上做各种买卖，但现在还受制于外汇局审批。如果能用人民币交易的话，成本和风险都会降低很多。况且用自己的货币做交易，不管是商品买卖、企业买卖，融资都会方便很多。
从中国本身角度来说，中国实体经济、贸易很强，但金融长期受制于美国。从国家长远战略来说，人民币国际化将使我国金融实力加强。
不利的地方主要是对出口企业短期的冲击，我国长期靠出口驱动经济增长，出口带动就业，认为保出口就是保稳定。但人民币如果不升值的话，国内物价上涨，劳动力上涨，卖到国外的产品一样会贵，最终还是会减少出口。而且通胀对弱势群体整体的伤害会更大，更容易造成社会不稳定。还有就是，人民币国际化会对金融机构有冲击，因为人民币国际化以后会有更多的钱流到国外的金融机构去。但金融是服务业，不能光考虑既得利益，况且老百姓通过基金去做对外投资，还是需要中国的金融机构的。
（该文发表于2011年6月7日《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为王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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