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分析纲要：句法意义与形式功能的定义

正如形态学的类别（词类）和范畴只有在形式的基础上才能作出恰当的描写（参看§4.11），句法的结构、位置和形类也不可以根据它们的意义或者参照某种别的语言（如拉丁语）来确定，而只有说明它们可以识别的特征——即它们的形式和功能来下定义。

不过，我们还是想知道一些它们的意义。实际上，也只有当我们能想办法区别有着相同音渡和语调特征的词组的意义的时候，我们才能识别不同的句法类型和结构。例如，假使我们一点也不懂英语，那么我们就得花费相当多的时间才能看出，John ran“约翰跑”和John stumbled“约翰摔倒了”跟John Brown“约翰·布朗”和John Smith“约翰·斯密司”是类型和结构不同的词组。同样，我们不可能把像fresh milk“新鲜牛奶”，hot milk“热的牛奶”，sour milk“酸牛奶”这样一些词组区别或描写为一个方面，而把drink milk“喝牛奶”，fetch milk“取牛奶”，heat milk“热牛奶”那样一些词组区别或描写为另一个方面，除非我们知道，比如说前一类仅仅称呼不同种类或状态的牛奶，而后一类是命令听者怎样去支配牛奶。可是，我们并不需要确切地或者详尽地来确定意义，我们只需要知道能把不同的类型区别开来的意义也就够了（参看§1.2，§4.1）。各种结构、位置和形类的意义并不是能够放到显微镜下面并加以描写的个别的事实，它们不过是出现在结构、位置或形类中所有具体的词语所共同的意义的特征。这些特征必然是泛泛的，而且在不同语言之间有着细微的差别。

让我们简单地观察一下英语的施事—动作结构的意义。关于这种意义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它的普遍性：它是英语中流行的句子类型。在任何一段话语里，凡是在一个结构里不跟这个话语的任何别的部分相连的词语变是一个句子。有些话语只包括一个句子：Fire！“失火了！”或者John ran away“约翰跑开了”；有些话语包括一个以上的句子：There was a fire last night. Our horses ran away.“昨天晚上有一场火灾。我们的马跑开了”。一段词语在某一段话语里作为一个句子，在另一段话语里却是长句子的一部分，这种情况是很平常的：When John ran away，I followed him“约翰跑开的时候，我跟着他”；We are late because our horses stumbled“我们迟到了，因为我们的马摔倒了”。所以在英语中，包含一个施事—动作词组（或者有好几个并列的，参看§5.5）的句子具有我们可以大致称作“完整话语”的意义的特征，这是完全句的一种类型。跟它相对的是不完全句，它没有上述的意义：如Fire！“失火了！”这种感叹句，又如Four o'clock“四点钟”，If I can“假如我能够”，Mr. Smith——Mr. Jones“斯密司先生——琼士先生”这样一些回答、暗示和称呼等等。英语中只有另外两种完全句：一种是命令句如Drink some milk“喝点儿牛奶”，或者Don't run away“不要跑开”，另一种是古式的熟语句，如The more the merrier“越多越快活”。

英语的施事—动作短语的意义的另一个特征就是我们所以称之为施事—动作结构的意义：某人或某物作出某种动作（或经受某种动作，处在某种状态，进入某种状态，等等）：John ran away，got chased away“被赶跑了”，was scared“受惊”，got scared“吃惊”，is tired“疲倦了”；Pike's peak is high“派克的山峰很高”。在这方面各种语言的差别是很大的；例如拉丁语既有施事—动作结构（pater amat“父亲爱”），又有受事—动作结构（pater amātur“父亲被爱”）。这两种结构都可以叫作判断句，它或者是主动的或者是被动的。从意义上看，最接近拉丁语被动句的英语结构是某些特殊类型的施事—动作词语（John got chased away“约翰被赶跑了”，was loved“被爱”，was being beaten up“被打了一顿”，等等）。应当注意，每种语言必须根据它自己的特征来分类，而且总是根据具体形式的（包括功能的）特征来分类。这样，我们就可以选出英语动词be带有分词的结构（is built，was built，is being built，has been built等），而称之为被动结构。不过，我们应当记住，英语的这种被动句是一种句法的结构——不像拉丁语的被动句是形态学的范畴——而is built“被建筑”这一类的词组，只是由一个动词和一个过去分词组成的词组（has built，got built）的好几种类型中的一种。从形式上看，英语的is（loved），正如is（lazy）一样，必须跟builds（a house）“造（一所房子）”或has（built a house）“造（好了一所房子）”归为一类。(www.xing528.com)

与意义密切有关的是成分的次序配列。假使一个研究英语的外国人打算分析Our horses ran away这一个词组，而把这个词组分成our和horses ran away这样两个成分，那么他在对于英语语法作有次序的描写方面将得不到什么进展。他必须知道重复出现的词语的类型是our horses和ran away，而且对词组的这种分法跟以下一些词组是相当的，如our horses stumbled，John ran away，John stumbled。总而言之，我们必须把词组分成它的直接成分（参看§4.10）。

如果某个词组的一个直接成分本身也是一个词组，那么这个词组自然也有它自己的结构，而且也必须同样地把它再分出它自己的直接成分，这样依次地进行下去，直到最后把最小的作为组成成分的词组分成为若干个词为止。到了这一步，我们就算已经达到了我们句法分析的目的。任何进一步的分析（例如把stumbled分为stumble和-d）将是属于形态学的了。可见，在句法里，任何词组的最终成分是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