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补分布的原则及美国英语方言音的位置

上一节里提到的互补分布的原则可以说明如下。如果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语音分布在一种语言的形式中，其中没有一个音跟任何其他一个音出现在完全相同的位置上，而且所有这些音都具有任何其他的音所没有的发音特征，因而在语音上是相似的，那么这些音就作为同一个音位的音位变体而归在一起。位置的相同不仅意味着就形式的头尾（开头、中间、末尾）来说的地位上的相同，而且还意味着由前面接的音和后面跟的音、音渡条件以及重音所决定的环境上的相同。

同一个音位在语音上不同的音位变体决不出现在相同的位置上，对于这一条不言而喻的规则来说，只有一个例外。在某些特定的位置上，可能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音位变体的自由变异；也就是连续地说同一个词的形式，有时出现这个音位变体，有时出现那个音位变体，但意义不改变。譬如英语中收尾的无声闭塞音有时吐气，有时不吐气，有时不除阻，但是这三种变体从不用来区别意义，而以三种变体里的某一变体收尾的任何一个形式，在同一个说话人的话语中，跟以其他两个变体收尾的相应形式相当。同样地，law“法律”，caught“抓住”，ball“球”这些词的元音，在一个人或一个社群的发音中，可以从低后元音［ɒ］变到次低后元音［ɔ］。

为了举例说明互补分布的原则，可以在这儿列出说某种美国英语方言（大致是中北部各州说的方言）时出现的一些音，并指出每个音所出现的位置。

吐气的［t`］：作为开首音出现在元音之前（tin“锡”，tomorrow“明天”）；作为中间音出现在元音之间，如果后面的一个元音较重（attack“攻击”）；作为中间音出现在除［s］之外的任何辅音之后，而在重读元音之前（captivity“囚禁”，dictation“默写”，entire“整个儿”，particular“特别的”等等）；作为收尾音出现在元音或任何辅音之后，但是在这位置上跟［t^＝］和［t′]可以自由变换（at“在”，apt“恰当的”，cast“投”，raft“木筏”，wished“希望”，melt“融化”，ant“蚂蚁”等等）。

不吐气的［t^＝］：作为开首音出现在［š］和无声的之前（chew“咀嚼”，true“真实的”）；出现在开首音［s］之后，而在元音之前（stone“石头”）；出现在开首音［s］之后，而在无声的之前（strong“强的”）；作为中间音出现在任何无声辅音之后，而在弱重音元音之前（captive“俘虏”，active“积极的”，casting“投”，after“以后”，Ashton“姓氏”）；作为中间音出现在［s］之后，而在强重音元音之前（astonish“惊讶”）；作为中间音出现在任何辅音之后，而在无声之前（gastric“胃的”，destroy“破坏”，actress“女演员”，paltry“下贱的”，poltroon“胆小鬼”，entry“入口”，intrigue“阴谋”，portray“肖像画”等等）；作为中间音出现在之后，而在［š］之前（parching“烘烤似的”，filching“偷窃”，punching“打击”）；出现在元音之后，而在收尾的［s］，［š］，［št］之前（cats“猫”，catch“抓取”，matched“匹配”）；出现在任何辅音之后，而在收尾［s］之前（acts“活动”，casts“投”，rafts“木筏”，melts“融化”，ants“蚂蚁”等）；出现在之后，而在收尾［š］和［št］之前（parch“炒”，filch“偷窃”，punch“打击”，parched“炒，过去时”，filched“偷窃，过去时”，punched“打击，过去时”）；作为收尾音出现在位于元音或任何辅音之后，但在这个位置上跟［t`］和［t′］自由变换（at“在”，apt“恰当的”等等，同上段末例）。

不除阻的［t′］：作为中间音出现在另一个闭塞音或［m］之前（hatpin“帽针”，Atkins，shotgun“鸟枪”，apartment“公寓”）；作为收尾音出现在元音或任何辅音之后，但在这个位置上跟［t'］和［t^＝］自由变换（at，apt等等，同上）。

唇化不吐气的［t_w］ ：作为开首音出现在有声或无声的［w］之前（twice“两次”）；作为中间音出现在元音之后，而在有声或无声的［w］之前（between“在……之间”）；作为中间音出现在［n］之后，而在有声或无声的［w］之前（Antwerp“安特卫普，地名”，untwine“解开”）。

弱腭化不吐气的［t_i］：作为开首音出现在有声或无声的［j］之前（tune“调子”）；作为中间音出现在元音之后，而在有声或无声的［j］之前（mature“成熟”）；作为中间音出现在之后，而在有声或无声的［j］之前（parturient“生子的”，parturition“分娩”，contusion“殴打”，contumely“傲慢”）；作为中间音出现在［s］之后，而在有声或无声的［j］之前（postulate“假定”）。不过很多说这个方言的人从来不在［t］之后发［j］音，因而这儿所举的一类词里没有腭化闭塞音。

转鼻音除阻的［t^N］：作为中间音出现在元音之后，而在［n］和成节音的之前（Aetna“埃特纳火山”，button“扣子”）；作为中间音出现在之后，而在［n］和成节音的之前（partner“伴侣”，carton“纸板”，Fulton“富尔敦，姓氏”，mountain“山岭”）。(www.xing528.com)

转边音除阻的［t^L］：作为中间音出现在元音之后，而在［l］之前（atlas“地图”）；作为中间音出现在之后，而在［1］之前（artless“质朴的”，faultless“无过失的”，gently“温和的”）。

有声的［t_v］（跟英语［d］的不同在于短一些而且发音时肌肉更为紧张，即是强音而不是弱音）：作为中间音出现在元音之间，如果跟在后面的元音是弱重音（Betty“贝蒂，人名”，matter“事务”，barometer“气压计”）；作为中间音出现在之后，而在弱重音元音之前（artist“艺术家”，alter“变更”，center“中心”）；作为中间音出现在元音和之后，而在成节音的之前（bottle“瓶子”，Aristotle“亚里士多德”，mortal“人类的”）。

把以上八段考查一下，就可以看出它们包括了在标准英语的孤立的词里可能出现任何［t］变体的一切位置；此外，也看出除了一个例外，没有一个位置被一个以上的［t］的变体所占据。这个例外就是收尾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三种［t`，t^＝，t′］变体彼此可以自由变换；不过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这儿的差别是非区别性的。有见于上面所列的八种［t］的变体处于互补分布之中，并且都带有这种语言的其他音都没有的发音特征（用“强舌尖闭塞音”这个术语来称呼它）。我们就把它们归在一起作为一个音位的音位变体。不过，在某一细节上，我们的分析手续在这方面会受到理论上的反对。

假如我们给弱舌尖闭塞音［d］的变体作一个类似的语音和位置的总表，我们就会发现在一定的位置上［t］和［d］处于直接的对立之中（例如tin“锡”，din“骚音”；butting“冲撞”，budding“正发芽的”；bite“咬”，bide“等候”），而在其他位置上是对立的音丛的成员（例如，chain“链子”，Jane“人名”；true“真的”，drew“拉”；carts“马车”，cards“纸牌”），但是在某一个位置上，具体说就是在［s］之后，它们之中只有一个出现。（学习者自己会证实这个说法，如果他把下面的词用语音学的方法记录下来，而且根据它们所包含的［d］的变体加以归类：abdomen，add，addle，adjust，admire，ardent，barges，bedraggle，bends，bilge，bulging，caldron，Cedric，coldly，delay，dew，din，draw，dwarf，ebbed，Edgar，Edna，Edwin，elder，fardel，foundry，friendly，fudge，golden，hand，handbag，handle，hardly，held，hidden，hinge，hoarding，holds，induce，join，ladder，large，loads，London，loved，Magda，Mazda，nagged，oddly，ordure，pardon，pungent，raised，ready，redeem，reduce，ridges，Saturday，under，undress。）

Stool“凳子”里的音丛［st^＝］跟spool“线管”里的［sp^＝］和school“学校”里的［sk^＝］相对立；但并没有作为开首音丛的［sd］。此外，肌肉紧张程度这一向难以准确估计的特征，在［s］之后的闭塞音中特别不易断定；我们曾经假定它是强的，但在许多人的发音中它可能是弱的。既然在［s］之后［t］和［d］之间没有对立，而且难以在这位置上确定这闭塞音肯定地是强或弱，那么指定这个闭塞音属于两个可能的音位之中的一个，就难免有专断之嫌了。有些音位学家拒绝就这两种可能作出选择，而是每逢一个音跟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音有互补分布的关系而且在语音上跟它们相似，就给它建立一个独立的音位。

如果分类的目的不仅要详细地显示音位之间对立的可能性，而且要显示在哪些位置上某个对立是不生效的，那么上面那种谨慎的做法是聪明的。不过我们的目的并非如此；我们要求实用而科学性却又丝毫不差，目的是要把一种语言的语音分配到数目最少的一套对立的单位中去，用这套单位可以把这种语言的语音，词汇和语法作最有效的描写。我们不愿意建立一个特殊的类去适应在［s］后的不明确的舌尖闭塞音，而是把它——也许是任意地——跟tin里的闭塞音归入同一个音位，其原因只是因为我们认为使单个儿的音位的数目尽可能地少是有好处的。我们也可以同样把这闭塞音跟din里的［d］归到一起，只要有理由认为这样做更方便；我们的选择受传统支配，也像受任何其他理由支配一样。不论我们作哪一种选择，在［s］之后［t］和［d］之间的对立不生效总会清楚地出现在我们的描写中，就好像我们采用了上面所说的比较谨慎的方法一样。

我们再补充一些互补分布的例子。play“玩”，clay“泥土”里处于［p］或［k］和强重音元音之间的［l］一般是无声的；而［l］在所有其他的位置上都是有声的。由于有声和无声的差别总是伴同语音环境的差别的，所以我们把这两种变体归为一个音位。——在milk“奶”，vulgar“粗俗的”这样一些词里，许多人不发舌尖［l］而发舌面的［L］。由于在这个方言里［l］从不出现在［k，g］之前，而［L］从不出现在任何其他的地方，这两种变体也必须归为一类。这个音位的典型语音特征是在［l］和［L］两个语音中具有而在其他英语语音中所没有的边音开音。——yes“是的”，you“你”的元音之前的半元音［j］，是把舌头从较高和较前的位置移到后面元音所要求的位置而发出来的；day“日子”，high“高”，boy“男孩”的元音后面的半元音［j］是用相反的动作发出来的（参看§2.9）。这两个变体有互补分布的关系，而且共同具有一种跟边上元音的舌位相应的舌位的特点；因此，这两个音是同一个音位的成员。——above[ə^lbʌv］“在上”里的两个元音从来不在同样的重音条件下出现：［ə］总是弱重音，［ʌ］总是较强的重音。虽然这两个元音在音质上有显著的差别，但是它们都有非前非圆唇的央元音的特征，因而应当归成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