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分析纲要：音位发现与比较的方法

如§3.1中所指出的，音位是语音上相似的一类音，它跟这语言中所有相似的类对立并相互排斥。构成一个音位的个别的音是它的音位变体；如我们所见，在不同的位置上，音位变体之间可以有相当多的非区别性差异。发现一种语言的音位的方法，主要是把用语音学记音记录下来的形式（全部话语或话语的一部分）加以排列、比较和合并的方法。下面的步骤只是这种技术的一般指南，而不是在任何细节上都必须遵守的规则，往往有捷径可走；有经验的音位学家并不总认为必须按部就班地完成这儿所说的全部手续。然而，在任何情况下，分析的原则总是一样的，即使实际的操作由于实践和经验已经磨练得几乎像直觉一样。

（1）首先把用语音学记音记录下来的形式按任何预先规定的符号次序排列起来，这一步不仅把所有以同一个音起头的形式放在一起，而且立刻可以看出任何一个开首音的出现是否受到下面跟着的音的限制。（例如，这样就能看出在英语中舌根前音只出现在前元音之前，舌根中音［g］只出现在央元音和后元音之前以及辅音之前。）我们把语音上相似而决不在相同的音之前出现的开首音归在一起，因为，在它们之间没有对立的可能。（譬如，决没有一对意义上不同的英语的形式只是用和［g］之间的不同来区别。）

开首音的音丛——元音的序列或辅音的序列——可以按以下两种方式之一加以处理。如果不同的音丛包含一个共同的成员，或者一个音丛的所有成员都能单独地作为开首音出现，那么最好把这个音丛看成是几个独立的单位的序列；如果不符合这些条件，那么就可以把这个音丛本身看成是一个单位。由几个独立的单位组成的音丛有如英语的开首音［Ej-，aj-；sp-，st-；pl-，kl-］。另一方面，像英语［p`］这个开首音可以分为一个闭塞音加上跟在后面的吐气音；但是，由于［p］从来没有不带吐气音而作为开首音出现在元音之前，这个序列最好当作一个单位。

这一步手续的最后结果是把开首的音位列出来了，其中每一个音位都用它的音位变体加以描写。

（2）把上面的那一步手续重复运用到所有其他位置上去，依次列出处在各种类型的音节中的和具有不同程度的轻重或高低升降的元音和二合元音，以及在话语的不同部分中，单独地或成丛地出现在元音的前面、中间或后面的辅音。在每一个位置上，都得出了一张对立音位的表，而每一个音位又都有出现在那个位置上的音位变体的表。

（3）比较和综合所作出的各种音位表，就得出了所有音位的总表。在许多语言中，音位的总数总是大于在任何一个位置上发现的音位数；不过总表从不仅仅是所有分表的总和。在汇总的时候，我们必须特别注意互补分布的原则；这个原则要求把彼此从不对立而在语音上相似的音归在一起作为同一个音位的音位变体。关于这个原则的论述请参看§3.4。

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列出了音段音位的清单，其所以称为音段音位，是因为它们由语流中一个接一个连成一串的音组成，因此可以把它们看成是话语的音段。这张清单完成了分析的第一阶段，可是音位分析的工作到此尚未结束。(www.xing528.com)

（4）现在我们把注意力转到音段语音的变异上，我们曾经管这些变异叫音量、重音和音渡（参看§2.14）。假如这些变异在某种语言中起着标志出具有区别性差异的形式的作用，那么，它们必须像音段音位一样仔细地加以分析和归类，要对这种语言作科学的描写，就必须像对待音段音位一样，给这些变异以同等重要的地位。

分析这些超音质特点的方法在原则上是跟分析音段音位的方法一样的。在这一步骤上，我们再一次把需要加以区别的位置上的对立的特点排成表；用每一个重音音位或是音渡音位的音位变体来描写这些音位；而且把处于互补分布中的相同的特点归在一起。这一步分析的结果将得出所谓超音质音位或超音段音位的清单。

（5）在许多语言中，句子是用某些重音特点来表示的，这些重音特点并不影响各个词的结构。譬如英语的词并没有属于它本身的声调：man“男人”这个词，不论用高音或低音说出来，也不论用升调或降调说出来，指的都是同一个事物。但是一句英语的句子，如果不说明它所特有的声调模式（参看§2.14），就不可能描写得完全。不属于个别的词而只属于句子的重音特征叫作语调。语调的分析和归类跟别的发音特点是一样的，只是在排列和比较形式时，我们必须用整个的句子来代替孤零零的词。

语音学家和语法学家过去往往忽视语调；但是，不考虑到发音的各个方面，音位的描写就是不完全的。对英语来说，假如我们说明了在不同结构中词的相对重音，以及在不同类型的分句和句子末了的不同的音高升降曲线，那么语调才算是充分地描述了。对于别种语言来说，它可能要包括得多一些或少一些；到底，要包括哪些特点，总是由某种语言用来区别意义的区别性对立来决定的。

（6）到这里为止，我们只限于编制某种语言的区别性单位的清单；可是单单一张音位表并不能告诉我们任何使用音位的方式。要找出使用方式，必须按照音位的功能把它们在结构中组合起来。这方法将在§3.5中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