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具备全面系统、中西合璧、玲珑到家、精致透顶的豪华奢侈。当年无材补天的巨石求一僧一道带到红尘中受享受享,巨石变成的通灵宝玉果然随贾宝玉进入国公府一等繁华处、温柔富贵乡,经历从繁华到沦落。将来贾宝玉穷得寒夜围破毡噎酸俞,怡红院每件小摆设,都足够宝二爷维持十天半月生计!
富丽堂皇的怡红院跟清雅幽静的潇湘馆在沁芳亭一左一右,它是大观园的中心,是红楼群钗活动的枢纽,是红楼人生悲欢离合演出的主舞台。鲁迅先生说贾宝玉“爱博而心劳”。贾宝玉不仅爱林黛玉,对十二金钗都香花供养。按照曹雪芹构思,十二金钗都要在“玉兄”跟前挂号,不管副钗香菱、又副钗晴雯、袭人,还是正钗黛玉、宝钗、湘云、贾府三春、凤姐、李纵,都有跟贾宝玉打交道的故事,“槛外人”妙玉也将粉红生日贺帖送进怡红院,将雪中红梅送怡红公子。
怡红院是曹雪芹精心“装修”、刻意修饰的’‘庙宇”,它并非一次完工,宝玉题额做全景式漫绘细雕,贾芸见宝玉精描几笔,刘姥姥醉卧侧写趣写,故事进展中还有其他随手点染。
怡红院是为鲜花嫩柳环绕的四合院,外层大片碧桃花林,穿过竹篱编就的月洞门,看到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前有玫瑰花丛,后院花架爬满蔷薇、宝相、金银藤、月季。贾政携宝玉游园时进人院中,“两边俱是游廊相接,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数本芭蕉,那一边乃是一颗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怡红院院外红玫瑰绿垂柳相映,院内芭蕉海棠交辉,都是红绿相间。阔大的芭蕉叶状如绿玉,盛开的海棠如火苗簇簇,绿肥红艳,花团锦簇。
怡红院庭院内也有松树等其他树林花草,但作者着重描写海棠和芭蕉,以红和绿构成怡红院主要氛围。西府海棠比寻常海棠颜色红,众人赞扬从没见这么妙的海棠。贾政说这叫女儿棠,出自女儿国。宝玉解释:大约骚人咏士,以此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风度,故以女儿命名。又说,此处蕉棠并植,暗含“红绿”在内,“若只说蕉,则棠无着落;若只说棠,蕉亦无着落。固有蕉无棠不可,有棠无蕉更不可”,遂题额日“红香绿玉”。宝玉奉旨写诗《怡红快绿》:“深庭长日静,两两出蝉娟。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凭栏垂绛袖,倚石护青烟。对立东风里,主人应解怜。”此诗写的是春天景致,贾元春并未看到。怡红院那么多景,宝玉独钟情芭蕉和海棠,将其女性化称“两蝉娟”,诗的意思是:春天倚石而植的芭蕉叶卷而未展,却已令山石像被青烟笼罩;海棠如美人凭栏垂下大红衣袖,黑夜仍在盛开。红香(海棠)绿玉(芭蕉)对映,应得到爱怜。苏轼《海棠》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宝玉沿用“红妆”咏海棠。宝玉原诗是“绿玉春犹卷”,此前元妃将“红香绿玉”改“怡红快绿”,宝钗敏感地悟出:贵人不喜“玉”字,建议宝玉改成“绿蜡春犹卷”。贾宝玉欣赏海棠和芭蕉,是将它们看成女儿象征,后来海棠无故死了半边,宝玉认为对应晴雯之死。有人还考证,林黛玉前身绛珠仙草就是海棠,根据是贾宝玉《海棠诗》写海棠花泪,“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海棠未绽开时花形如珠,可算“绛珠”。此说固然有趣,但绛珠仙草是带诗意和想象色彩文学化的草,在真实园林中未必能找得到。
宝玉人住,宠物来了,红楼人物中凤姐有猫,宝玉黛玉的宠物都带翅膀,似乎随时会为理想飞去。怡红院回廊上吊起各色笼子,仙禽啼鸣,异鸟惆啾,松下仙鹤刷羽剔翎。黛玉信步进入怡红院,“惟见花光柳影,鸟语溪声”,丫矍在回廊上看画眉洗澡。雨下得大时,怡红院丫鬃将沟堵了,把水积在院内,把绿头鸭和彩鸳鸯捉来,缝了翅膀放在水中玩耍。怡红院成了青春少女的游乐园。在这次嬉闹中,最爱护少女的宝玉因淋成落汤鸡叫不开门,少爷脾气大发作,让袭人吃了窝心脚。
怡红院房内令人眼花缭乱,新旧版电视剧《红楼梦》都没按《红楼梦》文本再造怡红院,自然因造价太高。怡红院正房前有五间抱厦。抱厦是房屋正面有独立屋顶的建筑,开间和进深尺度较正房略小,用于居住外的活动,平常是小丫矍和婆子等使唤的地方。正房七间。贾政游园时看到,正房无笨重结实墙体,房内隔断皆用雕空玲珑木板,或翎毛花卉,或集锦博古,有“流云百蝠”、 “岁寒三友”,也有金文篆字的“万”、“福”、“寿”,各种花样都是名家雕镂、五彩销金嵌宝。一福一福,有贮书处、设鼎处、安置笔砚处、供花设瓶处、安放盆景处。福扇则各式各样,或天圆地方,或葵花蕉叶,或连环半璧。这边五色纱糊就,竟是小窗,那边彩绩轻覆,竟是幽户。满墙满壁,都依照古董玩器之形抠成槽子,琴、剑、悬瓶、桌屏之类,虽悬于壁,却与壁相平。曹雪芹创造了个文学化木雕博物馆。脂砚斋认为这些描写都以曹雪芹生活阅历为蓝本且对故事情节发展起作用,“皆系人意想不到,目所未见之文,若云拟编虚想出来,焉能如此?一段极清(精)极细,后文鸳鸯瓶、紫玛瑙碟、西洋人、酒令、自行船等文,不必细表”。在情节发展中,各种壁上玩意儿将随故事登场,如西洋自行船成了宝玉死也不让黛玉离开贾府的“物证”。脂砚斋还说这“是作者无聊,换出新异笔墨,使观者眼(耳)目一新。所谓集小说之大成,游戏笔墨,雕虫之技,无所不备,可谓善戏者矣”。难道曹雪芹是卖弄见多识广吗?不是。贾宝玉现在的金屋银饰将来要跟他的绳床瓦灶形成尖锐对比。怡红院金彩珠光,连地砖都碧绿凿花,福子全系紫檀雕刻,怡红夜宴摆上花梨木小圆桌,佳肴装进玛瑙碟,玉液斟满珑拍杯。怡红院是全面系统(中西合璧、玲珑到家、精致透顶的豪华奢侈,是比“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更细腻新巧的金玉锦绣。当年无材补天的巨石求一僧一道带到红尘中享受,巨石变的通灵宝玉果然随着贾宝玉来到红尘中一等繁华处、温柔富贵乡,经历从繁华到沦落。将来贾宝玉穷得寒夜围破毡噎酸奋时,怡红院每件小摆设,不管玛瑙碟还是联珠瓶,甚至给丫誉盛胭脂的白玉盒子,都足够宝二爷维持十天半月生计!“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多深刻的讽刺!
怡红院正房七间,见多识广的贾政未进两层,便迷了旧路,左瞧也有门可通,右瞧又有窗暂隔,到了跟前,又被一架书挡住,回头再走,又有窗纱明透,门径可行,及至门前,忽见迎面进来了群与自己形相一样的人,却是玻璃大镜子相照……最后是贾珍将众人引出怡红院正房,转过花障,已到沁芳溪。
贾政游园是对怡红院正面系统描写,刘姥姥醉卧怡红院从后门人手,借贫穷老抠眼光观察,是双重倒装描写。两宴大观园后,刘姥姥脾胃不适,通泻后迷路,顺条石子路到一房舍前,见鲜花编就的竹篱花障,自忖:“这里也有扁豆架子?”进月洞门,迎面看到七八尺宽水池,白石横架其上,度石过去,进入房门,见一女孩笑容满面迎出来,竟是幅活像凸出来的仕女画儿,是西洋油画。转身见一小门,门上挂葱绿撒花软帘。刘姥姥掀帘进去,只见四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都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地下踩的都是碧绿凿花,眼越发花了。想出去却找不到门,左一架书,右一架屏,刚从屏后得一门转出,却见其亲家母迎面而来,刘姥姥与之说话,亲家只笑不说,刘姥姥笑亲家没死活戴了一头花,亲家也不答,刘姥姥突然想起,大富贵人家有种穿衣镜,“这别是我在镜子里头呢”,伸手一摸再看,是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将镜子嵌在其中。刘姥姥正纳闷如何出去?用手乱摸,无意中撞开机关,掩过镜子露出门来,迈步进人,“忽见有一副最精致的床帐”,刘姥姥一屁股坐下,身不由己,前仰后合,朦胧两眼,熟睡床上。
贾宝玉做梦也想不到,刘姥姥睡了他的床。这张床第二十六回“蜂腰桥设言传蜜意,潇湘馆春困发幽情”出现过。贾芸进怡红院房中,只见金碧辉煌,文章闪灼,却看不见宝玉在啥地方。一回头,只见左边立着一架大穿衣镜,从镜后转出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来,说:“请二爷里头屋里坐。”贾芸连正眼也不敢看,连忙答应,再过一道碧纱橱,只见小小一张填漆床上,悬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宝玉穿着家常衣服,鞍着鞋,倚在床上,拿着本书看。贾芸比猴还精,他不会像贾政、刘姥姥判断不出穿衣镜,他还能判断出宝玉身边哪个最给力。袭人给他倒茶,贾芸毕恭毕敬。贾宝玉笑他对丫头也这么客气,宝玉没长前后眼,不知道现在的丫头袭人、穷侄子贾芸、穷婆子刘姥姥将来都是败落贾府的救助人。
袭人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关键位置。不要说宝玉向黛玉诉肺腑诉到她耳朵里,次要人物到怡红院,总免不了和她相遇。贾芸来访,袭人给倒茶。刘姥姥醉卧,是袭人发现后“将他没死活地推醒”,然后将大鼎贮上三四把百合香,中和刘姥姥的酒屁臭气,再悄悄把刘姥姥带出怡红院,对众人说刘姥姥是“在草地上睡熟了”,为“刘姥姥到此一游”消踪灭迹,实际为自己没派人把好怡红院推卸责任。
刘姥姥醉卧怡红院不是小说家游戏笔墨,是给繁华中人当头棒喝。第四十一回诸本回目多叫“贾宝玉品茶拢翠庵,刘姥姥醉卧怡红院”,庚辰本作“拢翠庵茶品梅花雪,怡红院劫遇母蝗虫”。脂评:“玉兄日享洪福,竟至无以复加而不自知。故老枢眠其床,卧其席,酒屁熏其屋,却被袭人遮过,则仍用其床其席其屋。亦作者特为转眼不知身后事写来作戒,统垮公子可不慎哉!”(www.xing528.com)
贾芸、刘姥姥跟袭人不能算“交往”的交往,将在《红楼梦》丢失的后三十回发生作用。人们常说《红楼梦》有宝黛爱情和贾府盛衰两条线索,其实还有条辅线,即花袭人、刘姥姥、贾芸等“小人物崛起”的社会背景线索。这是曹雪芹早于马克.吐温二百年玩的“王子变贫儿、贫儿变王子”高明小说戏法。
花袭人——昔日家奴将“有始有终”跟蒋玉苗一起供养贾宝玉;
刘姥姥——昔日硬跟贾府攀亲者变成贾府正支亲戚,娶巧姐为外孙媳;
贾芸——昔日高攀做贾宝玉干儿子者跟小红一起到狱神庙救助宝玉。
刘姥姥乃贾府盛衰隐线,是红学家共识。实际上花袭人在小说布局中有超出刘姥姥的特殊重要性:她虽然仅是宝玉侍女,却始终参与宝玉的感情活动,进而起雕镂主角个性的重要作用。袭人既是怡红院总管,也是王夫人眼线,更是怡红院百花凋残的内因之一。袭人经历了从贴身丫鬟、到宝二爷准姨娘、到嫁宝玉好友蒋玉菌、到贾府败落时养活昔日主子贾宝玉的全过程。花袭人和刘姥姥,两个不可能发生联系的人,竟在怡红院发生联系,曹雪芹的安排可谓奇中迭奇。贾芸明明比宝玉大,偏低声下气认宝玉为“父亲”;小红给宝玉倒一次茶就被大呀头们一顿臭骂,这两个竭力奉承贾宝玉的人物,在怡红院悄然生情,他们如何结合的文字我们看不到了,只知道最后在贾宝玉落难时,贾芸和小红给了救助。强者和弱者颠倒过来,正是《好了歌》内容之一。
贾宝玉在怡红院过“富贵闲人”生活。初入大观园,每天跟姐姐妹妹读书、写字、下棋、作画。估计他读的不会是四书五经,因为姐妹们不需要读这类书。悠闲自在的生活使宝玉心满意足,写了四时即事诗。即事诗就是写自己眼前事的诗。《春夜即事》最后两句:“自是小鬓娇懒惯,拥袅不耐笑言频。”“了誉在怡红院娇懒惯了,早早钻到被窝想睡觉,宝玉还高高兴兴聊个没完。《冬夜即事》最后两句:“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 丫鬃懂得不同茶叶用不同火候烹,会把新雪取来烹茶。宝玉在怡红院活得自在,活得富贵,活得优雅,还活得有文化。贾政担任学政离开京城后,宝玉更成了脱僵之马,按自己意念生活。除与黛玉相恋外,他还游走于宝钗湘云众姐妹之间,诗社宴会,赏花饮酒,给丫头们服务,所谓“作养脂粉”。第四十四回写平儿给泼醋的凤姐打了,被袭人劝人怡红院,宝玉得到为平儿服务的机会,帮平儿理妆:
宝玉忙走至妆台前,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替花棒,拈了一根递与平儿。又笑向她道:“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扑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然后看见胭脂也不是成张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面盛着一盒,如瑰玫膏子一样。宝玉笑道:“那市卖的胭脂都不干净,颜色也薄。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只用细替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的就够打颊腮了。”平儿依言妆饰,果见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宝玉又将盆内开的一枝并蒂秋葱用竹剪刀撷了下来,与她替在翼上……
第四十四回回目叫“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平儿理妆何日“喜出望外”?人们通常解释凤姐打了平儿,平儿委屈,贾母派珑拍安慰她,平儿喜出望外。其实平儿喜出望外更在于得到怡红公子关怀。平儿素日只听说宝玉能和女孩儿接交,这次理妆,平儿发现“果然话不虚传,色色想得周到”。真正喜出望外的贝!I是贾宝玉。宝玉因从未在平儿跟前尽过心,颇以为憾,平儿是极聪明清俊的女儿,忍受凤姐之威、贾琏之俗后还无故受茶毒,“想来此人薄命比黛玉犹甚”,能为平儿尽点心,“亦今生意中不想之乐也”。平儿在怡红院理妆这段描写,是宝玉在怡红院的日常生活、巧妙笔墨。宝玉喜欢做闺阁中事,像花粉商精益求精制作纯天然化妆品,成了高档化妆品深加工专家。贾政如果知道,还不越发下令将其打死?但是,如果描写宝玉如何“服侍”袭人、晴雯等梳妆,似有点别扭甚至暖睐;黛玉虽是知心表妹,也容忍宝玉做这类事,却不能让她用丫矍妆仓;帮宝钗理妆则连想也别想。挑选平儿理妆,可以放手细写怡红院中的闺阁细物,既合情合理又新鲜有趣。脂砚斋早就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妙处。
贾宝玉有多少奴仆?说来惊人,三十七人:十个小厮、四个奶哥、一个男仆、六个嘛嘛、十六个Y。他们是:小厮焙茗、锄药、引泉、墨雨、扫花、扫红、挑云、伴鹤、双瑞、双寿;奶哥李贵、王荣、张若锦、赵亦华,男仆钱启;李、赵、张、王四奶妈,宋妈、何妈两女仆;大丫矍袭人、媚人、晴雯、赓月、茜雪、绮霞、秋纹、碧痕,小丫餐檀云、紫绢、蕙香(后改名四儿)、佳蕙、坠儿、良儿、篆儿、小燕。贾母、贾赦、贾政一概没这待遇,同身份的贾琏更无此待遇,贾琏凤姐巧姐三人共用男仆小厮、奶妈陪房、丫誉(连后来从I红院调进的小红算上),不过十四人。贾宝玉确实被荣国府当凤凰养,当未来荣国公对待。
元妃归省将“怡红快绿”命名怡红院。“怡红”者,快乐的红妆也。贾宝玉躲进小院成一统,企图将怡红院变成世外桃源。有个阶段,怡红院是少女及少女呵护者宝玉的乐园,也是宝玉保持纯真的“幼儿园”。宝玉拒绝长大,拒绝成为按主流意识形态存活、.懂仕途经济、光宗耀祖的男人,希望永远跟姐姐妹妹在一起,甚至想把心掏出来给她们瞧,如果他死了,能让女儿们哭他的眼泪流成大河,将他送到鸦雀不到的地方随风化了,自此再不托生为人。小厮焙茗贝i1替宝玉祷告:下辈子托生成女儿再也不做男人。被家族寄予厚望的贾宝玉一不乐意读圣贤书,二不乐意跟为官做宰者交往,把封建最高道德“文死谏武死战”贬得一文不值。跟寻花问柳、醉生梦死的执跨子弟贾珍贾琏贾蓉相比,贾宝玉是更彻底的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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