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央班图族西支的文化区域内的割礼仪式有许多很好的记录。怀特(White)的《关于巴罗瓦勒部落的割礼仪式的笔记》(1953)提供了来自北罗得西亚的巴罗瓦勒、卡邦波和姆维尼伦加地区的材料,谈到了隆达人、卢瓦勒人、乔奎人和卢查兹人的割礼。格拉克曼(Gluckman)的《维科人的割礼仪式中性别的作用》(1949)基于在巴罗策兰地区的调查,主要对象是卢瓦勒移民。关于安哥拉和比属刚果的乔奎人的相关材料有鲍曼(Baumann 1932)、伯尔根约恩(Borgonjon 1945)、德里尔(Delille 1944)、霍尔德里奇和金博尔杨(Holdgredge and Kimball Young 1927)等人的论述。德里尔(1930)还出版了一本关于比属刚果的隆达人和卢巴勒人的割礼的论著。塔克(Tucker 1949)则出版了一些关于安哥拉的卢因比人的笔记,而汉布利描述过“安哥拉部落里男孩的成丁礼”(Hambly 1935)。
恩登布人的割礼仪式叫做穆坎达(Mukanda),它和乔奎人、卢瓦勒人和卢查兹人的割礼一样,是一般模式中的一个耐人寻味的变种。下面我将呈上一份对这种仪式的记录,它基于我的亲身观察和信息提供人的叙述。我这么做的目的部分是为了丰富对此类仪礼的一般性的民族志信息存储,另外,更重要的是为我要展开的分析提供材料。考虑到后一个目的,我将把穆坎达分为一系列连续的片断来呈现,这种呈现主要是根据我自己对一场具体仪式的亲身观察,并参考了恩登布信息提供人对其中的象征意义的不尽相同的评论与解释。
怀特在他的文章(1953)中曾概括过巴罗瓦勒部落中割礼仪式的主要目标和普遍特征。他认为,不能把这些仪式与伊斯兰教的影响联系起来,而且也没有一个能够解释这些部落中割礼实践的来源的普遍传统,尽管“它们拥有共同的发源地,都是从位于刚果盆地西南部的姆万提延瓦的王国分散到各地的,并且毫无疑问地,在进入北罗得西亚时把割礼也一同带来了”。
在过去,接受割礼的年龄一般比现在要大,通常都与青春期的来临重合或在其之后。受割礼者要持续隔离一年之久。现在,仪式是在冷天举行的,这是一年中卫生条件最好的时节,不过,新入会者们只被隔离三到四个月。他们的年龄一般是8-10岁,很少超过14-15岁。年龄的降低和隔离期的缩短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代化带来的诸如需要去上学的影响以及现代经济的压力,它要求年轻人去挣钱。
这种仪式是典型的通过仪式,新入会者们在一次象征性死亡之后得以重生为成年男性。在此期间新入会者们与世隔绝并最终带着新获得的成人名字重返人间。一个没受过割礼的人永远都是个小孩,他不能和那些受过割礼的成年男性一起吃饭,只能单独吃或者和女人们一块吃。在过去,没有女人会和他发生性关系,尽管今天由于与不行割礼的部落的接触,这些部落里的女性已经放松了这项禁忌。在过去,一个受过割礼的男人根本不会用给未受割礼的人煮饭的火来为自己弄吃的。因此,与表明完整男性资格的获得相关,这种仪式还强调了参与者在性方面的成熟。作为一个能够获得男性资格的人,这种仪式还使新入会者相信他具有完全的性能力。
尽管怀特相信巴罗瓦勒各部落的割礼并无共同起源,然而他提到“有人说这是因为从前有个女人把她的孩子留在菜园子里玩,那孩子不小心被一种锋利的草给割伤了阴茎;当人们看到这种结果后,他们决定将它广泛使用”。在姆维尼伦加地区的恩登布人中,我收集到了一些起源神话,它们都包含下列因素:母亲、孩子和草。其中最完整的是穆乔纳给出的,我将它翻译如下:
从前有一个女人带着她的儿子。他们一起去采集一些草来烧制盐。孩子努力跟上母亲去采集那种制盐的草(matahu amung'wa)。突然,一片卡伦甘贡比(kaleng'ang'ombi)草在他的阴茎上划了一圈。男孩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女人赶忙跑到他身边看他为什么哭。她觉得非常后悔;她把男孩带到他所属的那个村庄。那里有些男人说:“这个孩子必须要被带到远离他母亲和其他女人的地方去。”他们到了那个地方后,用一把剃刀恩特伍卢(ntewulu,与为表明丧礼、女孩青春期典礼以及一些治疗祭仪中隔离期的结束而为受礼者修发线时用的剃刀是同一种)修了一下阴茎上的伤口,把包皮整个去掉了。父亲要负责照顾自己的孩子。他们帮他给阴茎抹药。几个星期之后男孩痊愈了,又生龙活虎的。男人们很高兴看到伤口的愈合,他们又在其他男孩身上试了试。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星期后那些孩子也都痊愈了。这使人们觉得所有的人都接受这种割礼的话会更好。于是成年男性也都接受了割礼。他们跳起了舞,喝起了啤酒,(庆祝)完美地割掉阴茎包皮之后它看起来是多么地好。这就是他们怎么开始[穆坎达]的。
穆乔纳补充道,穆坎达是为了痊愈,而不是为了促进生育能力。是“治愈(一个新入会者)这件事情本身使得他能变强,能够掌握能量(kumuuka akoli akwati ng'ovu)”。后面我们还会看到,从新入会者受割礼到他的伤口复原这段时间里他的父母要避开盐,这是恩登布割礼仪式的一个重要特征。
其他一些论述谈到男孩、成年男性和草,而未涉及母子关系。例如,头人萨姆帕萨是我观察的那次仪式的施割礼者之一,他告诉我:(www.xing528.com)
从前一群小孩子在河边玩。他们不小心被一些卡伦班夸吉(kalembankwaji)草(据说长着锋利的三角形刃)给割到了阴茎(kwalama)。他们回到村子里,长辈们说,“这真糟糕。哪个混蛋把这些孩子割成这样?”可是后来那些被割过的孩子似乎比其他孩子更强壮。于是长辈们就决定像那草所做的一样,用剃刀为所有的孩子行割礼。
萨姆帕萨所处的施割礼者的这一结构性视角可能使得他强调割礼的实际操作本身而不是其中涉及的社会关系。但后者在穆坎达中是十分重要的。就像格拉克曼写到的(1949:145),“男孩们被仪式性地和母亲分开而与父亲认同”。
受过割礼的人被禁止吃给未受割礼的人做过饭的火做出来的食物。今天,恩登布人域内的许多地方仍然遵守着这项禁忌。没有受过割礼的男孩被描述为伍纳布拉库图卡(wunabulakutooka),“缺乏白或纯洁的人。”同一个词也被用来指处于经期的女性。未受割礼的人永远都是不洁的,而女人只在经期时才是。如果这两类人吃了猎人的猎物身上专门留给猎人的那些部分,人们相信那猎手捕猎时就会失去运气,而他的药物也会失效。 [3] 同样地,他们都不可以接近村中的猎人祭坛。如若不然,人们相信,这男孩在日后受割礼的时候就会有因流血不止而死的危险,而那女人会受一个异常漫长的经期的折磨。受过割礼的男人们可以“从一个碟子里,在同一堆火上(hejiku dima)吃饭”。一个未受割礼者之所以是污秽的,是因为他表皮下的污垢[万扎(wanza)这个词就是专指这种污垢的,有时候用来辱骂人]。这种“污物”来自残余的尿液以及睾丸腺产生的脂肪类分泌物的存积。当施割礼者割掉一段包皮后,他把剩下的卷起来以露出龟头。这个举动叫做库-索罗拉,意为“使之可见”。同理,在种下一棵新的献给祖先的穆扬布树时,人们会除去顶端的树皮乃至部分树干,只留下一段亮白色的秃树干,这段树干被比作受过割礼的阴茎。受过割礼的男人是“白色的”或“洁净的”。因为原来隐藏着的(并且是不洁的)现在清晰可见了,这是可喜的,另外得到赞赏的还有龟头的干燥。
我只观察到一次完整的穆坎达仪式(尽管我从信息提供人们那里收集到了很多关于这种仪式的论述),但我成功地搜集到了关于这次仪式的社会背景的大量信息。有若干个村子送了新入会者到割礼棚屋中或为仪式提供了工作人员,除一个村外,我记下了所有这些村的谱系。我还画下了这些村子的居住分布图,记下了一些主要人物的重要社会性格特征,并且逐步发现了那些参与其间的社会集团以及亚集团之间的政治联合与分裂。这种社会学信息帮助我更好地去理解参与者们的相互关系,甚至可以去解释所出现的违反仪式习俗的行为。为了给读者提供一幅关于恩登布人仪式表演所处的社会母体的画面,我将简单勾勒一下从这次穆坎达仪式中凸显出来的社会场域结构。
至于具体的仪式过程,我尽我所能地记下了各种仪式细节,拍下了重要片断和场所的照片,并得了仪式执行者们的帮助,让他们当场为我解释各种象征。关于穆坎达应该如何举行,我拥有来自伊克伦格酋长、卡宋达、桑多姆布、肯松以及最棒的穆乔纳的论述(关于穆乔纳的专门论述见本书英文版第131页至150页)。除此之外,就像人类学家在田野工作中常做的那样,我在探询其他问题的过程当中也会从许多男男女女那里收集到这方面的信息和评述。
按仪式程序对仪式习俗进行实景描述以及记录相关的当地解释都必须要后于对它们所处的社会场域的分析。在任何一次割礼仪式当中,最为显著的社会单位都是村落群(vicinage),即邻近村落的聚簇。村落群由一系列村庄组成——从2个到12个以上,数量不等——这些村庄彼此间的距离从大约50码到数十英里不等。它们之间极少存在着作为主要继嗣原则的母系继嗣上的关联。它们大多数在此地定居的历史很短,都是新近从别的村落群或酋邦迁徙来的。这样的村庄很快就通过复杂的通婚网络相互联系在了一起,而姻亲是具有政治重要性的。因为婚姻是从夫居的,而许多婚姻就发生在村落群范围之内,因此大多数村庄作为父方抚养自己的父系“子女”(seminal children)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帮邻村抚养他们年幼的母系成员。我特地提到这一点是因为穆坎达仪式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父亲们要在割礼实施过程以及隔离期当中保护他们的儿子。对维护村落群团结具有关键意义的父子关系在仪式习俗中也得到了强调。
在《一个非洲社会的分裂与延续:一项对恩登布村落生活的研究》(1957)当中,我已经表明,村落群是不稳定的群体,因为各村总在不断分裂并在一个广阔的领域内流徙。那些分裂出来的或者迁徙走的村庄将会改变它们的村落群归属。这种不稳定性和流变性使得要在实质上清晰地确定某位头人对其他村庄头人的政治统治地位是不大可能的。正如在恩登布社会关系的其他方面一样,我们看到,存在几种主导原则,但没有哪种能绝对掌控,它们并存着并在特定情境中互相竞争。在每个村落群范围内一般都至少有两个村庄享有高于其他村的道德声望。下面我将详细描述我观察到的这次穆坎达仪式所在的那个村落群中突出的冲突模式。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