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平民生活-《世界简史》

从公元前2世纪开始，罗马帝国在奥古斯都·凯撒的统治下，人们一直生活在安宁昌盛的环境中，时间持续了200年之久，但最后陷入动荡、走向衰落的原因是什么呢？在介绍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看看生活在这片辽阔土地上的平民百姓的情况。那时，文明国度的百姓生活，无论是太平盛世的中国汉朝，还是祥和安稳的罗马帝国，都越来越接近他们后代的文明生活了。

当时，铸币在西方国家已经开始流通。在世俗社会里出现了一类新的阶级，他们是有着独立财产的人，既不是官吏又不是祭司；从前，人们的出行都会受到限制，而那时人们的出行更加自由，旅店和公路随处可见；人们的生活与过去、与公元前5世纪比起来，具有更大的随意自由性，因为过去的人们总是受到传统习俗的制约，文明社会的人往往一生都被局限在一个区域或一个国家之内，只能在一个很狭小的环境中生活，可以四处经商、漂泊的就只有那些游牧民族。

不管是罗马还是中国，太平盛世并不代表它们所治理的辽阔的领土上只有一种单一的文明存在。相反，不同地方呈现出的文明态势有着悬殊的区别，犹如大英帝国统治下的印度所呈现的差异，它们带着明显地方特色，或者说是截然不同的。罗马的殖民地和驻军在罗马帝国的广阔疆域随处可见，他们说拉丁语，信仰罗马神灵。不过，那些比罗马人先到的民族，他们所建立的城镇，最后虽然臣服于罗马人，但他们依然继续管理自己的事务，至少在某些时期他们用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习俗供奉着自己信仰的神灵。拉丁语在小亚细亚、埃及、希腊以及早已希腊化的东方地区一直没有得到普及，始终保持稳定的优势的地位的仍然是希腊语。后来成为使徒保罗的塔苏斯人扫罗，他是一位罗马市民，又是一位犹太人，但他使用的语言不是希伯来语，而是希腊语。那个在波斯推翻希腊塞琉古王朝的帕提亚王朝，即便位于罗马的领土之外，但它的宫廷使用的仍然是希腊语。此外，在北非和西班牙，虽然迦太基已经灭亡，但对迦太基语的使用却保持了很长时间。又比如一个在罗马登上历史舞台就已经兴旺的城市，即古城塞维利亚，虽然离罗马在意大利的驻军很遥远，当地的闪米特族百姓依然信奉闪米特人的女神，并说着闪米特语系。还有一个例子，罗马皇帝塞普蒂默斯·塞维鲁（公元193年至211年）在位期间，一直使用自己的母语，即迦太基语，过了很久，才将拉丁语作为一门外语加以学习。根据历史资料的记录，他的妹妹一直使用的语言是迦太基语，从来没有学会拉丁语。

然而，像不列颠、诺尼亚（今天多瑙河以南的匈牙利）、达契亚（约今罗马尼亚）、高卢等这些原先既没有大城市也没有神庙和文化的国度，被罗马帝国“罗马化”了，并给这些地区带来了文明。罗马在这几个区域建立了城镇，让这里的居民一开始就使用拉丁语。在这些地方，人们供奉的是罗马神灵，这些地区开渐渐地开始流行罗马风俗。当时的拉丁语生发出很多语言，包括今天人们所使用的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法语和罗马尼亚语，这也使我们想到当初的罗马风俗和拉丁语是多么的普及。就连非洲西部的绝大部分地区，到最后也开始流行拉丁语。而罗马帝国的东部一带、埃及和希腊却没有被拉丁化，无论是在精神层面还是在文化层面，他们始终保持着埃及和希腊民族的传统。就连那些在罗马帝国生活，受过教育的罗马人都视希腊语为绅士语言，并加以学习。人们对希腊文学和文化的喜爱超过对拉丁语的喜爱。

罗马帝国的文化和传统如此的缤纷复杂，经商和劳动的方式也必然是多姿多彩的。各大聚居区的产业仍然以农业为主。强身力壮的自由农民被视为早期罗马共和国和支柱，我们已经在前面讲到，他们是怎样在布匿战争中被奴隶劳动代替的。在希腊，社会曾有过不同方式的农耕方式，从阿卡狄亚田园牧歌式的农耕方式（即每个自由民都辛勤劳作），到斯巴达的劳作方式（他们认为劳动是有损颜面的事情），于是，劳动就演变成由专门的奴隶阶级担当了，这些奴隶被称为“希洛人”。以上这些劳作方式已经过去。在大部分希腊化地区，奴隶集体劳作和领地制度开始流行。这些奴隶是不被俘虏来的，就是生为奴隶，被俘虏来的奴隶都说着不同的语言，相互间都无法进行交流。由于这些奴隶不识字，所以他们没有团结起来反抗压迫的能力，他们不懂知识，更没有权利。虽然他们的人数加起来占帝国人口的一大半，但他们却没有进行过一次成功的起义。公元前l世纪，在斯巴达克斯发动的起义，是由一些特殊的、经过训练的奴隶角斗士组织起来的。意大利的农耕奴隶在罗马共和国的晚期和罗马帝国的初期备受屈辱。奴隶主为了防止这些奴隶逃跑，晚上让他们带着镣铐，或被剃成阴阳头；他们没有娶妻生子的权利；奴隶主有权折磨他们，甚至杀死他们；他们还经常被奴隶主买到角斗场，进行斗兽表演；如果奴隶主被奴隶杀死，那奴隶主家的所有奴隶，不管是不是凶手，都要遭受被钉死在十字架山的酷刑。在希腊的一些区域，特别是雅典，尽管奴隶的命运没有这般凄惨，但仍然很可怜。也许在这些奴隶看来，那些突破罗马军队防线长驱直入的野蛮民族，非但不是敌人，更像是他们的救星。(www.xing528.com)

当时的罗马帝国，大部分的行业和每一项团体工作性的劳作都有奴隶的身影，奴隶制在那时已经根深蒂固了。奴隶承担着各种大型工事，如划桨、开矿、冶金、筑路等，此外，他们还承担着几乎所有的家务劳作。在城市和农村，也有贫穷的自由民和半自由民为自己或工钱劳作。他们往往干着监工和工匠的工作，形成了一个和奴隶竞争的领薪阶层。但我们不知道他们究竟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几。这种百分率之几在不同的区域和不同的时期会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各地的奴隶制也都不相同。有些地方的奴隶在白天的时候，被鞭子驱赶，去石矿、农场劳作，晚上就被带上了镣铐。有的地方的奴隶主则准许奴隶和自由民一样，可以耕种小块田地，或者做些手工活，但有一个条件，奴隶要向奴隶主缴纳不菲的租金。

在罗马，还有一些武装的奴隶。公元前264年，布匿战争早期，罗马国土上又上演了伊特鲁里亚人那种驱使奴隶格斗的消遣取乐方式，很快在全国流行。后来，差不多每个罗马的有钱人都豢养了一群角斗士。有时，角斗士也在角斗场进行搏斗，但保护主人的安全才是他们真正的使命。当时的罗马也出现了有知识的奴隶。在共和国后期，罗马不仅征服了一些享有高度文明的城市，如希腊、北非和小亚细亚等，还抢夺了很多受过教育的战俘作为奴隶。在罗马上等人的家庭中，奴隶通常是孩子们的家庭教师。有钱人也往往用让奴隶担任图书馆的管理员一职，还充任秘书和门客。有钱人豢养一个诗人，就像养一只会表演的狗那么容易。正是在这种奴隶制的氛围中，近代的文学批评传统才渐渐地发展起来。那时，还出现了一些颇具商业头脑的人，这些人把聪明伶俐的童奴买回来，并加以调教，然后转手卖给别人。奴隶们常常被调教成珠宝工匠、图书誊写员和各行各业的手艺人。

罗马奴隶的地位从富人共和国对外扩张的初期到瘟疫蔓延，帝国崩溃的400年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公元前2世纪，战俘的数量非常多，罗马人用非常粗暴的手段对待他们，战俘奴隶不能享有任何权利，读者远远想不到他们所遭受和要承受的残忍暴行。公元前1世纪，罗马文明对待奴隶的态度有明显的改变，其一是战俘人数没有原来多了，因此奴隶的身价开始上涨；其二，是奴隶主们的意识，他们觉得应该提高这些悲惨奴隶的自尊，能给他们带来更舒适的享受和更多的利润。此外，人们越来越关注道德风尚，正义感也渐渐复苏。古罗马的严酷、暴行之所以得到抑制，是因为较为高尚的希腊精神。奴隶主不能再随便买卖奴隶，不能让奴隶和困兽角斗；奴隶们被赋予“私产”的财产所有权，并享有获得作为鼓励和刺激的工钱的权利；奴隶也可以娶妻生子。有很多地区的农业方式不适合群体劳作，或只适宜季节性的群体劳作，而这些地区，奴隶演变为农奴，他们只要交给主人一部分收成就可以了，或者季节性为主人打工。

这个讲拉丁语和希腊语的罗马帝国衰落和灭亡的原因，正是它在公元后的200年间实行了奴隶制，那时享有尊严和自由的人数只占极少的一部分，正是这些原因使罗马帝国走下坡路。当时，罗马鲜有我们当今所谓的家庭生活，那种过着自我节制、能进行积极思考和学习的家庭非常少。学校和学院实属凤毛麟角而且彼此相距遥远。罗马这方土地上很少有自由意识和自由精神。虽然罗马给世人留下了让人惊羡的宽阔大道、规模宏大的建筑遗迹以及权势和法律的传统，但这都不能遮住这样一个事实，即这些繁华都是表面的，都是建立在对才智的束缚、人民大众意志的禁锢以及欲望的扭曲和削弱之上。即便是那些统治着这个被控制、被奴役和被征服的庞大帝国的少数统治者的灵魂也是无法安宁，是无法得到快乐的。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像科学、哲学、文学、艺术等这样的自由快乐心灵的产物也会渐渐消失殆尽，这个社会中抄袭和模仿成风，是没有一丝创新能力的艺术工匠和卑躬屈膝的迂腐学者的盛行时期。荣耀达400年之久的罗马帝国所做的贡献，与仅仅辉煌了100年的雅典进行的大胆无畏、气势磅礴的精神活动相比，罗马帝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在罗马统治下，亚历山大城的科学开始没落，雅典也走向衰落，似乎在这一时期，人类的精神日渐颓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