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传奇科学家达尔文提到的一般,我们面孔的肌肉肯定不是为了表情而产生的。能够传递情绪的表情应该是我们灵巧面孔的一个副产品。举个例子,当我们有一种目的要摆出某种表情之时,倘若这个表情很稳定而且与某种心态有关系,那么我们就能察觉到:这个表情应该有情绪含义。我在这儿就举一个被反复研究的情绪表情的例子:传达“厌恶(恶心)”情绪的表情。它传递情绪的原因可不是简单“背诵”,而是有深层次的生理和进化的意义。
厌恶这个情绪其实很久之前就被研究过。达尔文在一百多年前就提到过厌恶,他是这么定义的:“厌恶是一种产生自某种让人作呕,尤其是在味觉方面(无论是想象还是真实)的情绪。”之后的很多学者也从别的角度研究了这个问题,比如Paul Ekman(保罗·艾克曼)就把厌恶列为基本表情之一。哪怕反对Ekman的Schyns教授都提到基本表情里面有一类应该是厌恶/愤怒型。可见厌恶是一种广泛存在的情绪反应。厌恶最明显的就应该是对于腐败尸体与垃圾的表现,之后延伸出对于不洁的事物,以及让人不快的行为和人的情绪体验。在过去学者的研究过程中对这一种厌恶有很多的命名:比如Rozin(罗津)与同事称之为核心厌恶,Marzillier(马基里尔)和Davery(戴福利)称之为主要厌恶。学界对厌恶有两个主流模型:Rozin团队的Rozin-Haidt-McCauley(简称RHM,来源是三位作者的姓氏)模型,以及Tybur的三域厌恶理论(three domains of disgust theory)。
目前来讲,Tybur的三域厌恶理论更受事实支持(大家态度比较积极,都在提出缺憾尽力完善),RHM模型的漏洞比较多(尤其是拿自己的名字挂上来,总感觉怪怪的)。总而言之,厌恶不光是这些题主讲到的和食品以及衍生的疾病相关,还会涉及与性接触和社会道德相关的。要了解这些区别以及它们的机制,得从现有模型说起。我在这儿详细介绍下厌恶的三域模型,这个理论可以更好地解释厌恶。甚至提出了在这一类厌恶中,人的判断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情况不停地进行利弊计算。这一点在别的研究里也提到了,比如有科学家就倾向于更多短期性伴侣的性活跃者会故意调低自己对于性的厌恶从而完成他们的性活动。对于性行为的厌恶涵盖了性本身。按照该理论,这个厌恶的目的是避免人类与性价值(这里应该说繁殖角度)低的对象进行繁殖活动。权衡了可能的性接触、繁殖后代、组成家庭与避免活动留给可能更好的伴侣、产生更好的后代。对于破坏社会道德的厌恶包含了所有破坏社会规范的行为,比如盗窃、欺骗、伤害。这个厌恶的目的是让个体技巧性地服从规范,与社会大众良好统一。个体权衡了破坏规范的益处和随之而来的社会形象破坏甚至不良后果。总之厌恶的对象很明显,就是让你不快的东西。可以说对于厌恶这一种情绪,全人类皆有。在进化甚至社会生活中的经历让我们需要厌恶有共同的表达,也有相同的理解;但是“厌恶”的源头还是食物和病菌,它的原型还是和避免让消化系统接触恶心的东西相关联,自然而然这样的体验是超乎文化存在的(不论在哪个原始部落,不做处理的肉类和尸体都会让人恶心、回避)。
脑岛就在露出来的脑区左下部(www.xing528.com)
我们回到表情上面,厌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呢?按照Ekman的FACS理论,厌恶的情绪应该有三个组成部分:动作单位(AU)9、15、16分别是鼻子褶皱、嘴角下压,以及下嘴唇收缩。大家可以做一下感受一下。这一组动作的合成就是我们所常见的厌恶的表情。其实这类表情有很多的实际应用:(1)鼻子区域变化牵扯了眼部,让我们的眼睛暴露区域缩减。(2)鼻子吸入的气流受限。(3)保证嘴部更加紧闭。总体上来说,极大程度地减少了可能的基本传染(就面部而言)。对于传染病的恐惧涵盖了食物、动物、与陌生人接触、卫生,甚至伤口。按照该理论,这个厌恶的目的是避免人类与可能的传染源产生物理接触。影响因素有自身健康状态、营养状态。根据理论,个体在这个时候权衡了可能得到的营养、帮助、友谊和可能的危险带来的代价。这么说来,我们摆出“厌恶”表情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激活了祖先传递下来避免身体接触细菌的手段。难怪“厌恶”很特别:它不光传递我们不快的情绪,还尽可能地保护了我们的健康。
脑成像的研究也符合上述的假说:“厌恶”的表情有深层次的含义。相比其他情绪,唯独“厌恶”的表情可以激发我们大脑叫作脑岛(insula)的区域。脑岛区域功能很复杂,但是我们在这儿只谈它功能的一个侧面;假设你熟悉神经经济学(Neuroeconomics)的相关知识,你就会发现脑岛也是他们研究的热点之一。在其他灵长类动物的研究中科学家已经发现这个区域与食物的味道有关联。在人类脑中,脑岛也会与不愉快的(尤其是味觉)体验有联系。倘若观察到“厌恶”的表情之后,大家的脑岛产生不一样的活跃,就可以说感受“厌恶”的表情会有深刻的进化意义:一张面孔并不见得有疾病或者不好闻的气味,但是不快的感觉可以反映我们脑中对于“厌恶”的理解。科学家们就通过实验把“厌恶”体验、脑岛,以及他人“厌恶”的表情连接在了一起:看到别人“厌恶”的表情时,脑岛就会随着他“厌恶”的表情,像吃到坏东西一样,越发活跃。他们也排除了“是负性情绪导致脑岛的兴奋”这一个可能:“害怕”的表情并不能明显激活脑岛,只能刺激杏仁核。他们的实验发现脑岛以及其他一些涉及进食活动的区域参与了判断“厌恶”的表情:将“厌恶”表情的觉察与真实处理“厌恶”感受的脑区连接起来(不只是处理表情图像的区域,还有真切决定我们自身情绪的部分;计算器不会感叹天文数字的可怕,我们人类会)。我们在分析“厌恶”时不只是判断表情的肌肉运动,还涉及了深层次的关乎生存的判断。
总结一下上述的内容,你就能发现一个有趣的关系:第一,“厌恶”表情本身的作用就是避免我们接触不洁的物体,以便保持健康;第二,“厌恶”表情或者“厌恶”的感受随着生活扩展到了方方面面,可以代表我们对于不喜欢的事物的情感;第三,当我们看到别人“厌恶”的表情时,我们的脑岛会特别参与判断情绪。“厌恶”的表情起始于关乎健康的动作,也能激活大脑内涉及判断味道、体验的脑区。我们可以说“厌恶”不仅反映这个人的情绪,还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久而久之我们也能反推情绪和表情的关系,利用别人的情绪保护好自己的健康,传递自己的态度,也能够理解别人的想法。就好比看云识天气一样,云可不是为了我们做天气预报而生。表情并不是为了情绪而生,而是我们分辨情绪的系统搞清楚一个人表情和情绪之间的联系,成功破解了关系。大脑可不只是情绪判断的大师,更是“破解(反向工程)专家”。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