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贡齐谈论文学与现实之间的距离

伯纳德·伯贡齐（Bernard Bergonzi，1929-　）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英国最优秀的文学批评家之一。他的《小说的状况》（The Situation of the Novel, 1972）一书集中了他的小说思想的精华，其中有关文学与现实之间距离的论述尤其值得我们注意。

伯贡齐指出，一直有两对矛盾与小说的发展史相伴而行。

其一，小说一方面要反映人类的全部生活现实（包括各个历史时期和各个生活侧面），另一方面又得靠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技术（印刷技术）和特定商业形式来维系。

其二，尽管小说家们前赴后继地致力于增强小说的生命力，然而批评家们从很早以前起就一直在预言小说的终结。(www.xing528.com)

按照伯贡齐的观点，这两对矛盾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含义：前一对矛盾意味着小说出版的经济基础是可变的——虽然对小说的需求多多少少总会存在，但是以规模经济为特点的现代出版业对小规模的消费需求往往是不予理会的；后一对矛盾则意味着我们必须仔细审视小说的现状。不过，伯氏认为小说灭绝的情况至少在近期内不会发生。仅仅从它的产量来看，当代小说“肯定处于健康状态”，甚至还“充满了活力”。这种“健康状态”其实暗示了小说和现实之间紧密的关系。

在伯贡齐看来，文学与现实之间的距离还表现在文字和现实之间的关系方面。他反对把文字和现实截然分开，强调“文字本身是由人类经历过的意义组成的”，并且坚持认为“伟大小说家的成就在于缩小文字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在于说服我们相信它已经消失”。与此相关的还有作者（现实的一部分）和叙述者之间的距离。伯贡齐认为，作者和叙述者之间应该是一种动态的距离。他赞同小说家通过叙述者之口直接倾诉自己的真实思想和感情。例如，英国作家斯诺（C. P. Snow, 1905-1980）在其长达11卷的《陌生人与兄弟们》（Strangers and Brothers, 1940）中，常常把自己与叙述者路易斯·艾略特之间的距离缩小为零。伯贡齐以肯定的口吻引用了斯诺的下面这段话：“我想，在灵魂深处，路易斯·艾略特就是我自己。在许多情景当中，就其外在表现而言，他并不是我，可是若要严肃地究其实质，他就是我本人。这确实是事情的一个有趣的方面。”现实中的作者跟文学中的叙述者的“同化”，意味着两者之间距离的拉近乃至消失。

总之，伯贡齐的上述论点有助于我们从不同的角度审视文学和现实之间的距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