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功能思想,也可以称为纯理功能,是韩礼德系统功能语法中的核心思想之一,在整个韩礼德语法体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在具体阐述元功能各个方面之前,首先让我们来了解一下语言学界对语言功能的研究以及韩礼德对这一方面的看法。
语言由人类创造,供人类使用,并在使用过程中得到发展。语言既然是用来交流的,那它就具有一定的功能性,因而功能是语言研究中的重要议题。然而语言到底有哪些功能,这些功能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它们是如何在语言系统和结构中得到体现的?这些问题语言学家们各执一词,见仁见智。根据格雷戈里(Gregory,1987)观点,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和德国心理学家布勒(Buhler)是最早给予语言功能清晰界定的两位学者。马林诺夫斯基在对土著民族语言的考察和观察中对语言的功能进行了归纳,从语言用途的角度讲,语言具有使用功能、巫术功能和寒暄功能(胡壮麟,1995:65)。布勒在《语言论》(1934/1990 )一书中指出语言具有描述功能(Representational Function),表达功能(Expressive Function)和呼吁功能(Vocative Function),分别表示对各种事实进行陈述的功能、表现讲话者本人各种特点的功能以及对受话者施加影响的功能。其中以描述功能为语言的首要功能。英国语言学家莱昂斯(Lyons)在《语义学》(1977)一书中对语义功能的看法在学界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他认为语言有描写功能(Descriptive Function)、社会功能(Social Function)和表达功能(Expressive Function),分别指对实际信息和状态进行陈述的功能、建立和维持社会关系的功能以及表达讲话者本人特点的功能。其中描写功能被视为最基本的功能。还有一些持多功能论的语言学家、社会学家等也对功能的分类进行了有意义的描述,这里就不再赘述。但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这些学者对语言功能分类持不同意见,但有两点是一致的:首先他们都认为语言的功能在重要性上有强弱之分,其次都认为对各种事实和状态进行描述的功能是语言的最基本功能。
韩礼德认为,语言的性质决定于语言在人类交际中所完成的功能。“功能”一词在不同的理论和领域有不同的理解,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它有两个比较重要的意义:一是语言所完成的交际任务,一是语言单位在语言结构中的功能(张德禄,2005:7)。对于马林诺夫斯基和布勒的功能分类说,韩礼德谈了自己的看法:“布勒使用功能术语不是在解释语言系统的本性,他的兴趣在心理学,他是通过语言来研究别的事情;马林诺夫斯基的研究沿着人类学或者社会语言学的方向发展,因此他的研究目标仍然是在语言之外。两人对语言功能的观点是完全合理的,但我宁愿采取一个不同的但是有关联的功能体系,使语言研究指向语言本身,目的是解释语言系统的本质特性……那么我需要加入第三个功能,即语篇功能。这一功能是语言内在的东西”(1978:48)。我们由此可以发现,韩礼德将语言看作一个系统,旨在通过功能研究揭示语言系统特征。同时,韩礼德对语言的功能研究采用的是由外向内的方法,试图在语言内部找到一些共性的规律,即一个普存在,以解释所有语言现象,一个抽象的功能体系。根据韩礼德的元功能理论框架,我们可以把千变万化的、具有无限可能性的语言功能归纳为三个有限的、抽象的、更具概括性的纯理功能,即概念(Ideational)功能、人际(Interpersonal)功能和语篇(Textual)功能。
3.1.2.1概念功能
概念功能指的是语言对人们在现实世界以及内心世界中各种经历(Experiences)加以表达的功能。概念功能又可分为经验(Experiential)功能和逻辑(Logical)功能,前者指语言是对存在于主客观世界的过程和事物的反映,后者以表现为并列关系和从属关系的线性的循环结构形式出现。由于两者都是以说话人对现实世界和内心世界的经验为依据,因而都属于概念功能。
经验功能主要由语言的及物性(Transitivity)系统、语态(Voice)以及词汇系统中的词汇体现。及物性是一个语义系统,其作用是把人们在主客观世界中的经历分割成若干种“过程”(Process),即将经验通过语法进行范畴化,并指明与这些过程相关的“参与者”(Participant)和“环境成分”(Circumstantial Element)。它主要包括六种不同的过程: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关系过程(Relational Process)、行为过程(Behavioral Process)、言语过程(Verbal Process)、存在过程(Existential Process)。其中物质过程、心理过程和关系过程是英语及物性系统中的三个主要过程类别,另外三种过程分别处在三大主要过程的边缘中间区域,属于界限不是特别明显的语法范畴:在物质过程和心理过程的交界处是行为过程,它表征的是内在活动的外在表现,以及关于意识过程和生理状态的表现行为。在心理过程和关系过程之间的是言语过程,它是以语言形式确立起来的在人类意识建构的象征关系。在关系过程和物质过程之间是存在过程。这样,便形成了如图3-1所示的圆圈。
图3-1 关于经验的语法:英语的过程类别(韩礼德,1994:108)
物质过程就是“做”的过程(the process of doing)。它表达的是某一实体做某事或对其他实体做某事。“动作者”(Actor)和“目标”(Goal)是物质过程的两个主要参与者,而过程本身一般由动态动词来表示。如在句子Tom broke the window中,Tom就是动作者,the window是目标,而broke表示过程本身。把这句话改为被动语态,各个参与者的成分依然不变,即The window was broken by Tom,the window仍是目标,by Tom是动作者,was broken表示过程。我们可以将功能语法有关概念功能及其表现形式的论述用于描写汉语的语义功能,例如:小明打破了窗户。其中“小明”是“动作者”,“打破了”表示物质过程,“窗户”是“目标”。
心理过程就是“知”的过程(the process of sensing),它表示感觉(Perception)、反应(Reaction)和认知(Cognition)等心理活动,其主要参与者是心理活动的主体即“感知者”(Senser)和心理活动的客体即被感知的“现象”(Phenomenon)。例如:Mary likes the gift.其中Mary就是感知者,the gift表示现象,likes表示心理过程。在心理过程中,现象可以是具体的人或物,也可以是抽象的东西、发生的事件以及某个由that小句表示的事实(fact)。例如:The fact that she failed the exam upset Tom.其中The fact that she failed the exam是现象,Tom是感知者,动词upset表示心理过程。同样我们可以用心理过程描写汉语小句,如:小张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其中“小张”是“感知者”,“意识到”表示心理过程,“自己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是“现象”。
关系过程可以说就是那些有关“是”的过程(the process of being)。正如“关系”这个属于所表达的,这并不是存在意义上的“是”,这里的“是”有两个部分:某物被看作“是”另一物,换句话说,某种关系在两个分开的实体之间建立起来。因此,关系过程反映事物之间处于何种关系,它分为“归属”(Attributive)和“识别”(Identifying)两种形式。前者指某个实体具有哪些属性,或归于哪种类型,其公式是“a是x的一种”;后者指一个实体与另一个实体是同一的,其公式是“a是x的认同”。这两种形式的关系过程又可进一步分为“包孕”(Intensive)类、“环境”(Circumstance)类、“占有”(Possessive)类三个类别,其公式分别为:包孕类x is a;环境类x is at a;占有类x has a。
在归属式中,“包孕类”指的是一个实体被赋予或归附某种品质。从结构上看,我们可以把这种品质称为属性(Attribute),把品质所赋予的实体称为载体(Carrier)。例如:Einstein is a scientist.其中Einstein是“载体”,a scientist是“属性”,is即表示“关系过程”本身。再如:Her speech sounds encouraging.其中Her speech是“载体”,encouraging是“属性”,sounds代表“关系过程”本身。在归属式中,“环境类”指的是某个实体与环境因素(如时间、地点等)之间的关系。例如:The dog is on the table.其中the dog是“载体”,on the table是“属性”表环境因素,is表示“关系过程”本身。再如:His love is like a mass of burning fire.其中His love是“载体”,like a mass of burning fire是“属性”表环境成分,is表示“关系过程”本身。在归属式中,“所有类”指的是某个实体属某人所有的关系。例如:Tom has a violin.其中Tom是“载体”,a violin是“属性”,表示被属有者,has表示“关系过程”本身。再如:The violin is Tom's.其中the violin是“载体”,Tom's是“属性”,表属有关系,is表示“关系过程”本身。
在识别式中,“包孕类”指的是某物别指派了一种身份,即一个实体用来确定另一个实体的具体身份。从结构上看,被确定身份的实体成为“被识别者”(Identified),起确定作用的实体被称为“识别者”(Identifier)。例如:The guy in the first row must be Tom.其中The guy in the first row就是“被识别者”,Tom就是“识别者”,must be表示“关系过程”本身。再如:4 times 4 equals 16.其中4 times 4是“被识别者”,16是“识别者”,equals表示“关系过程”本身。在识别式中,“环境类”指的是两个实体在时间、地点、状态等环境意义上相互联系,即环境以两个实体之间的关系形式出现,一个实体通过时间、地点或方式等特征和另一个发生关联。例如:The best way to go there is by train.其中The best way to go there是“被识别者”,by train是“识别者”,表方式,is表示“关系过程”本身。再如:Spring follows winter.其中Spring是“被识别者”,winter是“识别者”,follows这个动词本身体现了环境成分,因此这里是过程表达了环境特征。在识别式中,“所有类”是以两个实体之间的关系的形式出现的,这种关系可以表示为参与者的一个特征,例如:The pen is Mary's.这里“识别者”体现的是属有关系,即Mary's,另一个参与者“被识别者”表示被拥有的东西,即The pen,而is表示“关系过程”本身。当然,在识别式的“所有类”中,两个实体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由动词表示,即属有关系作过程。例如:Mary owns the pen.这里所有关系被编码为过程。
我们发现,体现“识别者”功能的名词词组通常是限定的,它以普通名词作中心词,有the或者其他具体的修饰成分,或者是一个别的专有名词或代词。体现过程的动词常常表示“等价”类,如表“角色”的act as,serve as,play,表“示意”的mean,indicates,show,表“等同”的equal,make,表“部分”的include,consist of,表“象征”的signify,stand for等等。值得注意的是,识别式中的小句常可以倒置,如This room is the place where I met her.可以说成The place where I met her is this room.然而,在任何一个识别式小句中,两部分虽然指的是同一事物,但小句并不是同义反复,存在某种差别。这就是形式和功能的差别。韩礼德为此引入了“价值”(Value)和“标记”(Token)两个术语来阐释这种现象。“价值”指的是实质、意义、职能或身份等表示概括性或一般性的范畴,“标记”则是这些范畴的具体体现形式,如外表、符号、形式或名称等。例如:His immediate objective was the school.其中His immediate objective是“价值”,the school是“标记”。需要注意的一点是:“被识别者”和“识别者”的确定是根据参与者在句中出现的位置,而“价值”与“标记”则是根据特定成分的语义来决定的。
表3-2标记与价值比较
由表3-2可以看出,“标记”和“价值”总是与“识别者”和“被识别者”结合在一起的。根据韩礼德(1994:124),正是小句的这一特性决定了小句的语态:主动或被动。主动语态的主语同时是标记(正如物质过程中主动语态的主语也就是动作者)。主动或被动语态的选择,对英语中语篇的组织产生影响,其途径即通过“主位—述位”以及“已知—新信息”等手段得以表现。“标记—价值”结构因此也成为整个及物性系统中较难处理的一部分,也是具有相当重要性的一部分。在某些价值程度很好的语域(如科学、商业、政治以及官僚话语)中,它倾向于起支配作用,这些语域中所识解的意义具有内在的象征性。
行为过程是表示生理活动的过程(the process of behaving),如呼吸、咳嗽、叹气、做梦、哭笑、凝视等。这是六大过程中最不明显的类别,因为它没有自己的明确特点,相反,它既有物质过程的特征,又有心理过程的特征(韩礼德,1994:139)。行为过程一般只有一个参与者,即“行为者”(Behaver),通常是一个有意识的生命,这一点与心理过程中的“感知者”相似。例如:He sighed for the bad luck these days.其中He就是“行为者”,sighed表示“行为过程”本身,for the bad luck these days表示“环境成分”。在中文中也可以找到表示行为过程的小句,例如:他大声咳嗽。其中“他”是“行为者”,“咳嗽”表示“行为过程”,“大声”是“环境成分”。
言语过程是通过讲话交流信息的过程(the process of saying)。常见的参与者有“讲话者”(Sayer),“受话者”(Receiver)以及“讲话内容”(Verbiage)。例如:He told me where Tom lived.其中He是“讲话者”,me是“受话者”,where Tom lived是“讲话内容”,told表示“言语过程”本身。
存在过程即表示有某物存在的过程(the process of existing)。在每个存在过程中,都必须有一个“存在物”(Existent)。例如:There is an apple on the table.其中an apple就是“存在物”,There is表示“存在过程”本身。此外还有exist,arise等动词表示存在过程,例如:Life may exist on Mars.
前面提到,概念功能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为逻辑功能。逻辑功能指的是语言所具备的反映两个或两个以上语言单位(小句或词组或短语)之间相互关系的功能,其中包括“逻辑依赖关系”(Logical Interdependency Relations)和“逻辑语义关系”(Logical-Semantic Relation)两个方面,前者指一个语言单位是依赖还是控制另一个语言单位,或者两者处于平等关系;后者指一个语言单位的意义是对另一个语言单位的意义进行扩展还是投射。
韩礼德(1994/2004)认为两个不同的语言单位之间都有某种依赖关系,即“逻辑依赖关系”,它又可分为“并列关系”(Parataxis)和“主从关系”(Hypotaxis)两部分。所谓并列,就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语言单位同等重要。例如:Milk or tea?中的Milk和tea,Tom left the room with a book under his arm and a smile on his face.中的with a book under his arm和a smile on his face.所谓主从,就是说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语言单位在逻辑和语义上地位不同,其中一个单位比其他单位重要,是其他单位依附的对象。其中占主导地位的成分叫做“支配成分”(Dominant Element),居从属地位的成分叫做“依附成分”(Dependent Element)。例如:There is an iron gate in front of the building.其中iron与gate的关系即主从关系,iron是依附成分,gate是主导成分。在小句复合体中,并列关系和主从关系随处可见。功能语法中,并列关系用阿拉伯数字表示,两个小句间用双斜线隔开;从属关系用希腊字母α和β等来表示,其中α代表控制小句,β代表依赖小句,两个小句之间用单斜线分隔。例如:
逻辑语义关系包括两种基本类型,即扩展(Expansion)和投射(Projection )。“扩展”指的是一个词或小句以不同的方式对另一个词或小句的意义加以扩充,扩充的方式有三种:详述(Elaboration),延伸(Extension)和加强(Enhancement)。详述就是改换一个说法来表示已经表述的语义,新的说法和原来的说法在内容上接近或基本相同,在功能语法中用“=”表示。传统语法中的非限制性定语从句(Non-Defining Attributive Clause)就是一种典型的表示从属关系的详述小句。例如:Mary ran away,which means she didn't wait .延伸是指在原有的语义上增加新的内容,在功能语法中用“+”表示。例如:Mary ran away while Tom stayed behind.增强是指依赖成分对控制成分在时间、地点、方式或原因等环境因素方面进行补充或说明,在功能语法中用x表示。例如:Mary ran away because she was frightened.“投射”是体现逻辑语义关系的另一种方式,它指的是通过一个小句引出另一个小句的语言现象,被投射的内容可以是原话引述或间接引述,也可以是事实。例如:Mary said,“I'm running away .”或They were told the fact that Mary had run away.
3.1.2.2人际功能
人际功能指的是讲话者运用语言参加社会活动的功能。语言是社会人的有意义的活动与做事手段,它必然反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此它具有表达讲话者身份、地位、态度、动机和他对事物的推断、判断与评价等功能。互动是语言使用的内在组成部分,以与他们谈论事情为目的。对话的实质是与语言使用者的交际角色,或是给予(Giving),或是需求(Demanding),所交换的商品或是物品和服务(Goods-&-Services),或是信息(Information)。这些具体表现为陈述(Statement)、提问(Question)、提供(Offer)和命令(Command)四个主要言语功能,即给予信息、索取信息、给予物品和服务以及索取物品和服务。这些言语功能是通过“语气”系统(Mood System)区别的,尤其是陈述、提问和命令三个功能分别与小句语气系统中特定的三个语法结构紧密联系,其中陈述功能常由陈述语气小句(Declarative Clause)表示,提问功能由疑问语气小句(Interrogative Clause)表示,命令功能则由祈使语气小句(Imperative Clause)表示。至于提供功能,它与具体的语气选择无关,主要由相应的情态(Modality)进行选择。系统功能语法用“命题”(Proposition)来指交流信息,用“提议”(Proposal)来指交流物品和服务。
根据韩礼德(1994:68 -105),人际功能主要由语言的语气(Mood)系统,情态(Modality)系统和语调(Intonation)系统来体现。其中语气系统包括语气成分(Mood)和剩余成分(Residue),语气成分又由主语(Subject)和限定成分(Finite)组成。“限定成分”指小句中动词词组的第一个功能成分,承担着小句作为交流事件的功能,其作用是限定命题,使其成为实际存在的、可议论的概念。它的作用就是对议论的命题提供参考点,如说话的时间(即时态)、说话者的判断(即情态)以及归一性(即命题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关于主语的定义,长期以来都是形态性的,在结构主义语言学中,主语更是被定义为一个纯粹的处于句法层次上的成分,无任何语义价值。在系统功能语法中,韩礼德认为“主语”是肯定或否定一个命题的基点,对命题或提议的有效性负责。
剩余成分包括谓语(Predicator)、补语(Complement)和状语(Adjunct)三种功能成分,其典型语序是:谓语>补语>状语。一般来说,谓语出现在所有完整句中(省略句除外),由动词词组来体现,其中不包括时间、情态及归一度(polarity)操作语(这些属于语气成分),因此谓语本身是非限定的。谓语的功能包括确定由主语断言的过程,如行为、事件、发生等;确定说话时间之外的时间参照点,即“次时态”(Secondary Tense) ;确定过程的其他不同的方面,即各种其他的体和相,如似乎是(Seeming)、试图(Trying)、希望(Hoping)等;确定语态,即主动或被动。补语包括传统语法中的宾语和补语,它常由名词词组来体现。它具有成为主语的可能,但并不是主语。状语是句子中不能作主语的成分,通常由副词词组或介词短语来体现。状语根据其表达意义的不同可分为:环境状语(Circumstantial Adjunct)、情态状语(Modal Adjunct)和连接状语(Conjunctive Adjunct)。准确地说,剩余成分中包括的状语其实是指环境状语,因为它属于经验功能部分。而连接状语通常出现在小句中对语篇的组织有意义的地方,因此它表达的是语篇功能,所以不属于“语气—剩余成分”结构之中。而情态状语具有人际功能,可细分为语气状语(Mood Adjunct)和评论状语(Comment Adjunct)。前者顾名思义,和语气系统中建构的意义,如时间(如yet,still,already,just)、情态(如probably,certainly,usually,never,definitely,by all means)、归一度(如not,so)和语气(如quite,almost,only,merely,even,in fact,completely,hardly)等密切相关。评论状语与语气的关系不是特别紧密,它表达说话人对整个命题的态度,因此并没有进入小句的语气结构,而更像连接状语一般出现在那些对语篇组织起重要作用的位置。例如:Unfortunately,the doctor hasn't left an address,其中Unfortunately就是评论状语。根据韩礼德(1994:83),情态状语功能不同,分散在小句中的重要位置,它们和语气系统密切相关,但显然这更多的是指语气状语而不是评论状语。但是鉴于两种类别形成了一个连续体,我们把两者都看作小句语气成分的一部分。三种状语的分类及各自所属功能范围见表3-3:
表3-3 状语功能分类(韩礼德,1994:81)
在人际功能中,“情态”系统也是一个重要概念。我们知道,从结构上看,归一度(Polarity)是指在肯定和否定之间做出选择,即形式上要么肯定,要么否定。但从语义上看,肯定和否定之间还存在着一些中间点(Intermediate Points),而情态就是处于肯定与否定两极中的过渡等级,我们可以把情态简单定义为“介于肯定和否定之间的区域”(Thompson,2008:xv)。狭义的情态指概率(Usuality)和频率(Probability),韩礼德为了把狭义的情态区别于别的现象,故此处用“情态化”(Modalization)来表示,它可由三种方式来表达:①动词词组中的限定性情态动词,如can,will,might,must,ought to等;②表示概率或频率的情态状语,如possibly,perhaps,maybe,sometimes,often,seldom等;③两者结合,如that'll probably be Tom中的will probably。广义的情态还包括意态,韩礼德把它称之为“意态化”(Modulation),它包括在命令句中的义务(Obligation)和提供句中的意愿(Willingness)或倾向(Inclination)。意态化的体现形式主要通过情态动词(如should,will,must等)和谓语的扩展部分(如be allowed to do,be supposed to do等)来实现(Halliday,1994:91)。我们可以这么认为,狭义的情态指表达命题的情态,意态指表达提议的情态。需要指出的是,不同的情态词具有不同的量值(Value),因此表达的意义也会有所差异,这在语篇分析中会起到很大的决定作用。根据韩礼德(Halliday,2004:358),情态量值可分为高、中、低三级,如表3-4所示:
表3-4 情态的三种赋值(韩礼德1994:358)
上述情态类别系统以及情态与归一度和语气之间的关系,可由图3-2,图3-3示例:
图3-2 情态类别系统(韩礼德,1994:357)
图3-3 情态与归一度和语气之间的关系示意图(韩礼德,1994:357)
3.1.2.3语篇功能
韩礼德元功能理论框架与其他学者的功能分类存在着最显著差异的一项,可以说就是“语篇元功能”。如果说上述概念元功能和人际元功能与他人的功能分类多少存在着一些内容吻合的话,在语篇元功能上则很难找到相通之处。韩礼德(1978:48)说过,“我的概念功能与布勒(Buhler)的描述功能很相似,人际功能与其呼吁功能和表达功能的综合体有相似之处,因为在语言系统中呼吁功能和表达功能是很难分清的。”然而,语篇功能是属于语言内部的,无论是概念功能还是人际功能,最终都要通过语言表现出来,因而必定受到语言本身某些特征的制约,任何语言在实体层都会以这样那样的方式使语音和词语在一定的语境下产生有意义的联系,而这种有意义的表述的集合体就是“语篇”(Text)。语言通过语篇功能创造语篇,将语言和语境(包括自身环境和外部环境)联系在一起。我们发现,这与韩礼德通过由外至内的语言研究方法找出语言内部规律的一贯思想是一致的。语篇功能主要由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得以体现。
主位结构是语篇功能的重要体现形式之一,它由主位(Theme)和述位(Rheme)组成。布拉格学派的创始人马西修斯(Vilem Mathesius)指出,“主位是话语的出发点,是所谈论的对象。”因此一般认为,主位指小句的第一个成分,是信息的起始点,并且是整个小句赖以展开的基础。主位之后的成分便是述位。韩礼德是从功能的角度而不是成分分布的角度对主位进行界定的,他认为主位是“信息的起点(Point of Departure),是小句所关心的成分(the element with which the clause is concerned)”。他不同意某些语言学家把“主题”(Topic)和“述题”(Comment)两个术语同主位与述位等同起来的做法,在他看来,主题只是一种特殊的主位,即“小句中在概念结构里具有某种功能的第一个成分”。在此基础上,韩礼德进一步将主位划分为“单项主位”(simple theme )、“复项主位”(multiple theme)和“小句主位”(clause theme)三种。(www.xing528.com)
单项主位指的是只包含概念成分而不包含人际成分和语篇成分的主位,其表现形式包括名词词组、副词词组或介词短语。例如下面三个例句的下划线部分:①The boy has sent a bunch of flower to that girl.②Once upon a time there was a beautiful princess.③With great sorrow he left that room.复项主位指的是由多种语义成分构成的主位,即一个主位中包含不止一个词组或短语。多重主位总是含有一个表示经验意义的成分,另外还可能含有表示语篇意义和人际意义的成分。韩礼德根据这些语义成分在句中的意义和功能,把它们分为经验主位(主题主位)、人际主位和语篇主位,三者出现的一般顺序是语篇主位>人际主位>经验主位,并指出直到句子中第一个概念成分出现后,才能穷尽其主位意义,其后则为述位。语篇主位一般包括yes,no,oh,now等“连续成分”(Continuative)或and,yet,however等“结构成分”(Structural)或therefore,in other words等“连接成分”(Conjunctive)。人际主位一般由Tom,Mrs.Lin等“呼语”(Vocative) 或surely,to be frank,maybe等“情态成分”(Modal)或don't,wouldn't等“限定成分”(Finite)所组成。经验主位即小句从开始出发所出现的具有及物性功能的第一个成分。如表3-5所示:
表3-5 最重主位
复项主位一般的构成结构是:语篇主位+经验主位;人际主位+经验主位;语篇主位+人际主位+经验主位。复项主位的一个经典例子如表3-6所示:
表3-6 最大限度的扩展主位(韩礼德:1994:55)
小句主位指一个句子含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小句时,其中某一个小句充当整个小句复合体的主位。传统语法所说的主从复合句中的主句和从句都可以成为小句主位,例如:If you don't like this color,change another one.其中小句If you don't like this color就是整个小句复合体的主位,change another one充当述位。这句话也可以倒过来讲:Change another one if you don't like this color.这时,整个小句复合体的主位由Change another one来充当,if you don't like this color则作为述位。此外,当主位由一个小句表示时,它本身内部也含有主位述位结构,如表3-7所示:
表3-7 小句复合体中的主位(韩礼德,1994:57)
根据主位的特征,韩礼德区分了无标记主位(Unmarked Theme)和有标记主位(Marked Theme)。前者指充当小句主位的成分同时也充当小句的主语(如例1中的love) ;后者指充当小句主位的成分不是小句的主语(如例2中的Last year)。
例1:Love will come but once in a life.
例2:Last year I attended a training course on translation in Beijing.
人们一般总是把无标记主位用作话语的起点,但为了表达或强调某个成分,讲话者可以选择有标记主位。在语篇分析中,对于无标记主位和有标记主位的识别与探讨,有助于研究语篇信息结构,修辞效果以及讲话者的某种意图。胡壮麟(2005:166)曾引用过一个著名的语篇:We are aware of our responsibility to our critics.We are also aware of our responsibility to the author,who probably would not have authorized the publication of these pages.This responsibility we accept wholly,and we would willingly bear it alone.这两句话摘自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一书的序言。其中作者将This responsibility从accept后面的位置移至句首,使之成为这句话的主位。作为小句的出发点,“它既总结了索绪尔学生们整理课堂笔记并出版以宣传索绪尔语言理论这一重大的责任,又由此引出了他们自愿承担责任的坚定信心,含有一种承上启下的效果。”
此外,还需值得一提的是韩礼德所归纳的几种特殊主位结构,包括主位等价结构(Thematic equative)、谓化主位(Predicated Theme)、主位化评论(Thematized comment)以及前置主位(Preposed Theme)。准确把握这几种特殊主位结构,对语篇中作为信息的小句的结构之分析起着重要的作用。
主位等价结构把“主位+述位”的表达形式确立为一个等式,即“主位=述位”,其中“=”的意义一般由动词“be”来体现。该结构中,小句的所有成分被分为两个成分,这两个成分即通过等价符号“=”连在一起。例如:What I want to do now is to go to sleep.主位即What I want to do now,余下部分为述位。再如:What the girl left me is her smile.其中what the girl left me是主位成分,余下部分为述位。韩礼德认为,主位等价结构式一个识别性小句,内有一个主位性名词化结构,即上例中的what the girl left me,它也被称为名物化(Nominalization)。在典型情况下,名词化结构作主位(如上两例),因为在“主位—述位”结构中,主位即突出的成分,此时该名词化结构所充当的主位就是无标记主位等价结构。但在实际语言环境中,并不排除标记性主位等价结构的存在,即名词化结构充当述位成分。例如:A good dictionary is what I need now.其中名词化结构what I need now作为小句的述位出现。我们发现,讲话者使用标记性主位等价结构,在表达效果上更突出并强调了主位成分的语义内容,被读者留下深刻印象;而使用无标记主位等价结构,例如把这一句改为What I need now is a good dictionary,则给读者制造了一定的悬念,引起读者对说话人所说的内容的注意,即“我现在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们将主位等价结构中的无标记主位(即WH-小句)与特殊疑问句(WH-interrogative)放在一起比较发现,两个结构中的WH-成分都代表了一个信息“缺口”(gap),这一缺口都等待着被填补。所不同的是,在特殊疑问句中,讲话者期待听话者来填补这个缺口;而在主位等价结构中是说话者自己通过填补缺口来完成信息的表达。从这一意义上来讲,我们可以更好地解释讲话者为何使用主位等价结构。首先,作为主位等价结构出发点的WH-小句,可以是讲话者设想听话者可能会在此阶段提出的问题。例如在一篇书评中,作者在开头阐述了从总体而言他并不是特别喜欢这本书的观点,随后他却列举了一些该书的可取之处。接着话锋一转,写了这么一句话:What one will not learn here is anything about the Enlightenment.这里主位等价结构的使用,把读者带回了更为重要的议题上面,作者仿佛在揣摩读者的心思:“既然作者写了这么多本书的可取之处,为何他说他不喜欢呢?”这就是作者的期望。通过主位等价结构,作者是在告诉读者,述位成分即将回答你们的问题。其次,从语篇信息的展开方式(a way of staging the message)而言,主位等价结构中的主位述位两部分(two chunks)可以帮助听话人更方便地解读信息的流动过程。主位的选择起着引导听者或读者的作用,而主位等价结构便是一个明证。它们已经演变成一种主位资源,从而使作者或讲话者以他们希望的方式来安排一则信息的结构。实际上,这一结构体现了两个不同的语义特征,它们正好和“识别”这个词的两个意义对应。一方面,它识别(或确定)主位是什么;另一方面,它把主位识别(等同)为述位。后者也为主位等价结构添加了一个排他性(Exclusiveness)的语义成分,即“是这个并且只是这个”。
在上面的例句中,What I need now is a good dictionary的意思大致可以认为是“我想告诉你,我现在所需要的是一本好的词典——不是其他东西”。若把这句话改为非主位等价结构:I need a good dictionary now.意思可以理解为“我现在需要一本好的词典,也可能还需要别的东西”。这一解释也同样适用于标记性主位等价结构。试比较A good dictionary is what I need now.与A good dictionary I need now.前者仍然表达一种附加意义,表明这一关系是排他性的;后者并没有这种含义。
谓化主位结构,即传统语法中所谓的“分裂句”或“强调句”。例如:It is love that makes the world go round.其中It is love是小句的谓化主位,that makes the world go round是小句的述位。我们知道,英语的言语是以连续不断的旋律单位——声调群——展开的,每一个声调群体现一个信息单位。信息单位将话语划分为两种结构成分:新信息与旧信息,其中新信息是通过调核重音(明确的音高上升与下降)来表示。在“无标记”情况下,新信息出现在一个信息单位末尾,从而构成小句述位的一部分,而旧信息一般出现在新信息之前(因此包括主位)。例如:Love makes the world go round.下划线部分为新信息。然而,重音可以出现在小句的任何地方,在这一例中,也可以把Love处理成新信息部分,且不改变相关结构:Love makes the world go round.这时,“新”成分已被映射到主位上,构成了“有标记”组合。以上所述是发生在口语的情况下,但是在书面语中,重音无法表示,于是谓化主位结构就提供了一项功能,即引导读者按照讲话者的意图去理解信息结构。试看以下两个句子:
1) The technology is not wrong.We have not learnt how to use it.
2) It is not the technology which is wrong.It is we who have not learnt how to use it.
在句1)中,由于书面语没有重音的概念,因此读者很容易理解为两个小句的强调部分都在句子末尾,即“wrong”和“use it”,毕竟这是英语的无标记形式。在句2)中,谓化主位结构是小句所强调的部分,引起读者的充分注意,即便这一强调部分与无标记形式有所不同。我们从这里可以发现,谓化主位结构含有一个比较的功能,即把谓化部分与小句的其他部分作一比较,从而突出小句的重点。
主位化评论指说话者以评论所谈论的事情的价值或有效性作为信息的起点。例如:It is true that he spent five months on that matter.这里的主要信息“he spent five months on that matter”作为一个命题(Proposition)被评估为“true”。主位化评论与谓化主位结构的相似点为两者都以it开头,而不同点在于,主位化评论中it小句中的评论并不是后面第二个小句中的有意义成分,即上例中的true在he spent five months on that matter里不占有任何有意义的位置。
前置主位是一种在即兴演讲中常见的主位化结构,在这里,讲话者把主位作为一个单独的成分提出来,然后在随后的小句中用代词替换。例如:Happiness,that's what life is about.其中Happiness就是小句主位,that's what life is about就是小句述位。再如:People like us,in the middle,we have to be careful about the children we have.其中People like us,in the middle就是小句主位,其余部分为小句述位。
从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法理论中可以看出,主位结构被看作小句的语义结构,而讨论主位和述位的切分及其与信息结构的关系,也总是在小句的层面上进行的。当某个句子单独存在时,它的主位和述位是固定不变的,也是孤立的。可一旦进入了语篇层面,我们需要了解的就不仅仅是每个孤立的小句包含的是什么主位结构,而且要知道整个语篇的主位是如何一步步向前推进的,即语篇的主位推进(thematic progression)模式——篇章中各小句的主位连接与衔接,彼此之间的相互关系和所属层次,以及跟段落、语篇、语境的关系。随着各句主位的向前推进,整个语篇逐步展开,直至形成一个能表达某一完整意义的整体(朱永生,1990)。了解语篇主位推进模式对语篇分析中的信息流动关系密切,因为从句子成分的叙述价值看,述位起着重要的作用。但从篇章结构来看,重要的还是主位,它承载着少量的信息负荷,更多的是作为语篇的重要构造手段。不同的语言学家对主位推进模式都进行了有效的归类,徐盛桓(1982)提出四种句子发展模式:平行型(主位同一)、集中型(述位同一)、延续型(梯形)、交叉型。这四种模式与胡壮麟(2005:168)提出了的四种模式(放射型、聚合型、阶梯型、交叉型)基本相同。捷克语言学家丹尼斯(F.Danes)归纳了五种主位推进模式:简单线性主位发展型、连续性主位发展型、派生主位发展型、分裂主位发展型和跳跃主位发展型。Eggins提出的三种模式为:Theme-reiteration,the zig-zag pattern,以及the multiple-theme pattern(黄国文,2001a)。不管何种分类模式,有一点是明确的,即了解和掌握讲话者通过语言所传递的信息在语篇中的分布情况对语篇分析而言至关重要。
语篇的信息结构和主位结构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语义关系。信息结构是把语言组织成为“信息单位”(Information Unit)的结构,也可以认为信息结构是已知信息与新信息相互作用从而构成信息单位的结构。在一般情况下,主位所表达的信息是旧信息(已知),述位所表达的信息是新信息。但“已知信息+新信息”结构与“主位述位”结构并不是一回事,两者并没有绝对的对应关系,信息的性质也不一定是处于“已知信息”和“新信息”这两极。我们也不能把语言成分出现的前后顺序看作研究信息分布的唯一标准。信息结构实际上就是一个信息片段内已知信息+新信息的线性序列,而且在句子范围内,已知信息与新信息有多种组织模式。张今等(1998)就归纳了六种,分别是:已知+新;新+已知;已知+新+已知;新+已知+新;新+新;已知+已知。因此,主位结构和信息结构的关系既紧密又相互区别。信息结构是一种语义结构形式,在这个结构中,语篇的每一个成分在“已知信息—新信息”的框架中均有一定的功能,作为一个完整语义单位出现的语篇,其意义的产生很大程度上就是新旧信息相互作用的结果。主位结构既是个形式化的范畴,也是个功能性的范畴。胡壮麟(2005:176-178)认为,信息结构和主位结构虽同属语言的语篇功能部分,而且都与信息传递紧密相关,但两者存在以下区别:①在同小句的关系上,信息结构不受小句的限制,信息单位和小句之间不存在固定的对应关系。主位与小句关系紧密,总是作为小句的一个组成部分出现的;②在体现形式上,信息结构主要靠语调体现,主位结构的体现形式则是小句中各个成分的线性排列次序;③在出现次序上,从信息结构而言,已知信息一般先于新信息,但并不尽然。但在主位结构中,主位由其本身含义所决定,总是先于述位出现;④在能否省略的问题上,信息结构中的新信息不能省略,已知信息必要时可以省略。主位结构中的主位或述位都有可能省略其中一个;⑤在衡量标准上,信息结构中的已知信息指受话者从言语活动的语境或上文中已经知道的内容,新信息指受话者还不知道的内容。主位结构中的主位是讲话者的起点、谈论的题目,述位是讲话者围绕起点、题目所述的内容。⑥信息结构中的新旧信息与言语活动的上文关系密切,主位结构中的主述位切分与上文关系则不是那么密切,因为主位结构是小句内部组织的信息结构。
当然,信息结构理论与主位结构理论都还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例如很多句子的表层都有一些既不是已知信息,也不是新信息的成分,像What time is it now?中的is it就是这种情况。再如主述位划分的主观性和形式化等等。但不管怎样,了解语篇内主述位之间的相互联系,掌握语篇主位推进过程,有助于我们掌握作者的思路及其文章主题,对理解语篇的组织形式和逻辑结构至关重要。
3.1.2.4元功能思想的理论依据
众所周知,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有六大核心思想,包括元功能的思想、系统的思想、层次的思想、功能的思想、语境的思想以及盖然率的思想,它们共同构成了整个系统功能理论的体系。元功能三方面的意义与这些思想紧密联系,我们可以从中找到其理论依据。
语言系统的概念首先由索绪尔提出,他用二分法区分了内部与外部语言学、共时与历时语言学、语言系统与言语等语言学研究问题。其中语言系统(Langue)实际指的是抽象的语言系统,而言语(Parole)则是个人的表述。韩礼德倾向于叶尔姆斯列夫(Lluis Hjelmslev)的观点:结构是过程的底层关系,是从潜势中衍生的,而潜势可以更好地用聚合关系来表达。因此,韩礼德的系统的思想是把语言系统解释成一种可进行语义选择的网络,当有关系统的每个步骤一一实现后,便可产生结构。这就是说,韩礼德认为语言使用的过程是对所表达意义的选择过程。人们使用语言进行的意义选择可以概括为为数不多的几个系统网络:①用于表达内容;②建立和维系社会关系;③提供自身与语言使用情景相关联等(Halliday,2002:174-175)。不难发现,这与语言的三大元功能一一相对,因此他的元功能思想与系统思想是一致的。
韩礼德认为语言是有层次的,至少包括语义层、词汇语法层和音系层。这和叶尔姆斯列夫所提出的内容、表达和实体三个层次如出一辙。各个层次之间存在着“体现”(Realization)的关系,即对语义层的选择由词汇语法层体现,对词汇语法层的选择由音系层体现(其实语义层实际上也是对语境层的体现)。语言既然是一个意义潜能,内含在意义潜能中的元功能也必然通过词汇语法层体现,即语篇的概念意义由句子的及物性结构等所体现,人际意义由小句的语气结构等体现,而语篇意义则需要分析句子的主位结构和信息结构等。这就是功能与结构层次的对应,即“概念”、“人际”、“语篇”三大元功能与“及物性”、“语气”、“主位”一一对应。
这里所说的功能的思想属于语义分析的概念,是构成一个语义系统的语句中起具体作用的语义成分,举例来说,及物性系统包含动作者、过程、目标、环境等功能成分;语气系统包含语气、剩余成分等功能成分;主位系统包含主位、述位两个功能成分。这些功能与词汇语法中的成分或结构不同,后者是前者的表达格式,例如名词词组、动词、介词短语等。语言的各个语义系统可以由有限数量的语义功能成分组成,这些功能成分与元功能紧密相连。
韩礼德关于语境的思想可追溯至马林诺夫斯基对于土著民族语言的观察结果,后者认为一种语言大体上植根于说该语言的民族的文化和社会生活的习俗,表述离开情景语境就无意义。韩礼德曾指出,如果人们集中注意的是语言系统的形式问题,如语法和词汇,那么这方面的相互关系完全可在语言内部解决;但若把语言系统当作整体考虑,那就必须从外部来确定语义系统进行区别的标准,即属于同一语义类型的语言材料是否具有同一意义标记。“语义是语言和语言之外的东西的交叉,这后者便是社会语境或情景”(胡壮麟,2005:19)。韩礼德在其语境思想中提出了“语域”(Register)这么一个重要概念,它指的是语言的功能变体(Functional Variety of Language),所谓功能变体,就是因情景语境的变化而产生的语言变化形式。语域由三部分组成:语场(Field)——话语交谈的主题、场地等情景因素、语旨(Tenor)——交际双方的社会角色关系以及语言活动的目的、语式(Mode)——语言活动所采取的媒介或渠道。韩礼德认为,语场、语式和语旨分别制约着语言的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如前文所述,这三大功能又制约着不同的语义系统。这些制约关系是双向的,其原因就是讲话者已经选用的语义系统会帮助交际双方判断彼此所处的语境,而语境也可以帮助交际双方采用正确合适的语义系统。语域、元功能和结构的对应关系如表3-8:
表3-8 语域、元功能和结构的对应关系
然而正如巴特(Butt)等(1997:11)所说,语篇总是出现在两种语境之中,外围的是文化语境,涉及的是抽象的、宏观的、民族性的内容。特定的言语社团的历史、文化、风俗习惯、思维模式、道德概念和价值观等构成了这个社团的文化语境。文化语境对于语篇的意义表达和理解非常重要,因为语篇是在特定的文化语境里面起作用的。在文化语境的大框架下,我们可以把情景语境理解为小于文化语境的、更为具体的语境,这种特定的交际情景在文化语境中产生并起作用。两者都是位于语言、语篇外的层次。文化语境最抽象,语篇则是具体的,而情景语境则位于两者之间。因此语篇、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三者的关系可由图3-4显示:
图3-4 文化语境、情景语境和语篇的关系(黄国文,2002)
笔者认为,这里涉及韩礼德语境思想有关世界的非语言特征以及文化的非语言部分。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人们通过使用语言来交流意义,而语言是一种有规律的资源。既然它是一种意义潜势系统,那么各种可能性都存在其中,它也并不是一个界定完善的系统,因此自然语言的存在必须要到语境中去研究。从“选择”的角度看,语境也确定了可能要表达的语义,以及为了表述这种意义而可能使用的语言。韩礼德把语言看做社会符号和社会行为,认为语言首先是一种社会符号,是整个社会符号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语言和整个社会符号系统之间存在着一种辩证关系:作为社会符号系统子系统的语言创造了其他符号系统,包括文化的非语言部分,同时它又被这些符号系统所创造。同样地,具体语篇创造语境,同时也被语境所创造。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将文化语境中的各种因素与语篇的各种元功能、语言形式及表达意义联系起来进行分析,即将语篇的内外部因素结合起来,有助于语篇分析的更全面的研究,也是从一种新的角度对功能语篇分析理论进行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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