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的句子,往往难以被大众认可。
亲的句子,往往失之于粗糙。
诗的境界可以高妙,诗的写法可以有诸多技巧,但读者传唱的时候,却有其特有的标准,所以,一些艺术上并不是特别高明的,可能流传很广,这里面有一个“亲疏”的道理。什么叫亲?大多数读者一看到诗就了解了,就被感动了,这就是亲的标准。什么叫疏,字词不常见甚至是生涩,常人的智慧不能很快读懂,而诗的情境又富有曲折和喻义,常人的认知无法深入领会,这就是疏的标准。
一首诗写得“疏”,不妨碍它是大雅之作,但肯定不如达到“亲”这一标准的诗更感人。
雨中禁火空斋冷,江上流莺独坐听。
把酒看花想诸弟,杜陵寒食草青青。
这首诗的境界并不是很生涩,但是相比较于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www.xing528.com)
在激起读者共鸣方面,就显得与读者的心灵更生疏些。意境很妙的诗往往容易“疏”,而“亲”的诗又往往容易写得俗,所以说“妙而亲”的诗是很难得的。
我们常常在唐诗人的诗作中看到相似甚至相近的名句,但它们的效果却截然不同。此中就有“亲”与“妙”的差别。
张旭的“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较之李白的“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就更妙一些。而李白的句子较张旭的句子,就更“亲”一些。
同样以李白的名句而论,其“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脍炙人口,而韦应物有与他相近的句子“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笔法也许效仿了李白,但韦应物的句子比李白的要妙得多,真可谓神韵天成,余味不尽,唐人诗中像这样的妙句几乎没有第二例。可是,传诵的多的却依旧是李白的句子,这就是因为李白的句子要亲得多。
以艺术而论,张旭和韦应物的句子都胜过了李白。
其他如张旭“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较之王之涣的“莫听声声催去棹,桃溪浅处不胜舟”,同样的意思,一样的笔法,但张旭的诗流传就要更广些,这就是语句语意更“亲”的原因。
诗人在追求妙的时候,往往就失去了亲,诗人在追求亲的时候,往往在妙上不足,这就是柳中庸“似逐春风知柳态,如随啼鸟识花情”这样的神妙之句,不得广泛传唱的原因。
妙谛难解,非常好的诗作,具有极高艺术水准的佳作,往往难以被理解,而一首诗的妙处不能解析出来,就难以广泛流传。这也就是《唐诗三百首》不选《春江花月夜》,《唐诗别裁集》不录《春晓》的原因。
诗愈难解析讲评,则往往愈妙。平常人愈难以领会,往往愈妙。所以妙者常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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