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性别和属性(Sex and Gender)
各种不同的语言 雅利安语的性 性别 通性 生物和非生物 意念中性
各种不同的语言(Various Languages)
属性(gender)这一术语在这里的意思是对词所作的语法上的类别划分,在一定程度上它类似于雅利安诸语言中阳性、阴性和中性之间的划分。这种类别划分的依据是两种自然的性别, [1] 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区别,或者其他标准。很多语言,也许是绝大多数语言,虽然没有这种意义上的性,但有的语言却把名词划分成属性不相同的类别。这里只能相当简略地提一下这些类别中的一部分,以说明它们和我们的体系之间的相似和不同。
在南非的班图(Bantu)语中,每个名词都属于几个类别中的某一种,每种类别都以其专有的前缀为标志。该前缀在指代该名词的所有从属词中,不管是修品,还是动词,都以较为弱化的形式重复,作为一种“提示”。有的类别意指单数,有的意指复数,但是没有一个类别涉及性别,尽管有的类别主要用于生物,有的类别主要用于事物。班图语中不同的语言里类别的数量各不相同,最多的有十六种,但是有些种类易于混淆,并且很难说明这种划分的根本原因(见《语言》352 ff.及该书援引的著作)。
在塔什语(Tush)——高加索语言中的一种——中,根据词所表示的是阳性有理智的生物,还是阴性有理智的生物,还是无理智的生物或者事物,使用不同的前缀。如:
wašo wa 兄弟是
bstuino ja 女人是
naw ja 船是
xaux ba 鸽子是
bader da 孩子是
说一个男人“重”的时候用watshi,说一个女人“重”的时候用jatshi,说一个东西“重”的时候用batshi。“重”的相应的名词分别是watshol,jatshol和batshol。wašo是兄弟,jašo是姐妹,woh是男孩,joh是女孩。
在与此相关的切特申辛语(Tshetshensian)中,一个男人说“我是”的时候,用suo wu,一个女人说“我是”的时候,用suo ju,一个小孩说“我是”的时候,则用suo du(〔法〕米勒《语言学概论》Ⅲ,2.162)。
在安达曼语(Andaman)中,一类词包括了无生命事物,另一类则包括了有生命的生物,有生命的生物又分成人和非人两类。对人体有一种七分法,但这种分法也移用于和人体这几个部分有关的无生命事物(P.W.施密特《俾格米人的位置》121)。
在阿尔贡金(Algonkin)诸语言中,生物和非生物有别,尽管有很多地方在我们看来很奇怪,如人体的各个部分一般被看做非生物(见J.P.B.若斯兰·德·琼的De Waardeeringsonderscheiding van Levend en Levenloos, Leiden,1913,该书比较了此体系和雅利安语中的各种性,考察了各种有关后者起源提出的种种不同的理论)。
在含语(Hamitic)系语言中,有两类词,一类包括人、大的或重要的东西以及阳性生物的名称,另一类则包括事物、小东西以及阴性生物的名称。有时还有一种奇怪的规则,这就是复数的第一类词属于第二类词,反之亦然。通过相同前缀的互换,我们就可以把大人变成小孩,把兄弟变成姐妹,把公狗变成母狗或小狗;在波岛由语(Bedauyo)中,ando(粪便)如果是马、牛、骆驼所排出的就属于阳性,如果是较小动物排出的则是阴性。女人的乳房属于阳性,而男人的乳房(因较小)则属于阴性(迈因霍夫《含语》23页和其他各页;《非洲现代语言研究》,134ff.)。
闪语(Semitic)系诸语言的性一般被认为与雅利安语的性最为相似,虽然没有中性,而且在闪语中就连动词的形式也和主语的性(性别)保持一致。如在阿拉伯语中有katabta(你〔阳性〕已经写了),katabti(你〔阴性〕已经写了),kataba(他已经写了),katabat(她已经写了),复数第二人称katabtum(阳性),katabtunna(阴性),第三人称katabū(阳性),katabna(阴性);第一人称中没有这种区别:katabtu(我已经写了),katabnā(我们已经写了)。
雅利安语的性(Aryan Gender)我们自己所属的雅利安语系在可追溯的最古老形式中区分了三种性,即阳性、阴性和中性。中性在某种程度上可看做是阳性中的一类,其主要特征是主宾格不分。把词语分成这三类,有时是有理据的,有时是无理据的。有理据指的是许多雄性生物的名称是阳性,雌性生物的名称是阴性,并且许多无性别事物的名称是中性。但与此同时,我们有时又发现雄性生物的名称是阴性或中性,雌性生物的名称是阳性或中性,无自然性别的事物或概念的名称或是阴性或是阳性。 [2] 我在《语言》(p.391 ff.)一书中谈到了解释这种独特的体系或者不成体系的做法的起源的种种说法, [3] 并在该书的346页上还谈到这一体系的实际缺陷。也许可以为某些词为什么是某种性找到理由;如汉德尔·雅各布最近指出(《波兰科学院学报》,1919—1920,p.17ff.),意义为“地球”的词(〔希〕khthōn,khōra,〔拉〕terra,〔斯拉夫〕ziemia,〔德〕erde)用作阴性词,原因是地球被认为是繁殖植物等的母亲;同理,树的名称也是阴性,因为树结出果实;他还引用了闪语中一些类似的例子。但是主要问题还没有解决,这就是为什么这种分类法包括了所有的词,甚至那些看不出和自然性别有任何关系的词?且举一个例子,为什么雅利安语中表示“脚”的共同的词(pous,pes,fot等)是阳性,而表示“手”的互无关联的词都是阴性(kheir,manus,handus,ruka)?意为“桌子、思想、果实、雷”等的词在一种语言里是阳性,而在另一种语言里则是阴性。在这种杂乱无章的情况中要找到某个指导原则是根本不可能的。
性,部分表现在形式上,如主格和宾格在拉丁语的rex regem(国王,主格/宾格,阳性),lex legem(法律,主格/宾格,阴性)中有别,然而在regnum(帝国,中性)中这两个格的形式却是一样的。但是性主要是一种句法现象,不同的性要求形容词和代词用不同的形式:ille rex bonus est(这个国王好),illa lex bona est(这个法律好),illud regnum bonum est(这个帝国好)。 [4]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词的性是世代相传、一成不变的;但有时也有变化。在不少情况下变化纯粹是由于形式上的偶发事件;如我们已经注意到,在法语中以元音起首的词特别容易发生性的变化,因为在法语中定冠词的形式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样的,即l’(不定冠词un,une原先在以元音起首的词前也发〔yn〕音)。以阴性-e结尾的词(或根据实际发音,也许可以说以辅音结尾的词)易于成为阴性。这两种原因促使énigme(谜语),épigramme(题诗),épithète(品评)成为阴性而不是阳性。在其他情况下,性的改变是由词的意义所造成的。有一种自然倾向,语义相关的词的性相同(这样的词常常罗列使用),如法语的été(夏季)由于其他季节的名称hiver(冬季),printemps(春季),automne(秋季)(automne一词以前游移于原先的阳性和阴性之间)而从阴性变为阳性;la minuit(午夜)受到le midi(中午)的影响成了le minuit(午夜)。同样,德语的die mittwoche(星期三)受到der tag(白天)和其他星期名称的影响变成了der mittwoch。
同样,新词(或新近引入的外来词)的性在许多情况下是由形式决定的,如德语的etage(层)是阴性(在法语中是阳性);但是在其他情况下则是由语义类比决定的,如德语中beefsteak(牛排)成了中性(根据rindfleisch),lift(电梯)成了阳性(根据aufzug)。在丹麦语中我们说et vita(一个生命)(根据et liv),en examen(一次考试)(根据en prøve)等等。甚至有时同一个词用于不同的意义其处理方法也不同,如fotografien(摄影术)(根据kunsten),fotografiet(相片)(根据billedet),imperativen(m a· den)(强制〔方式〕),det kategoriske imperativ(buddet)(绝对的强制〔命令〕)。当开始使用度量制的时候,gram(克)和kilogram(公斤)根据et pund(一磅),et lod(一砝码)被用作中性,但我们根据en pot(一夸脱),en pœgl(一品脱)说en liter(一升),根据en alen(两英尺),en fod (一英尺)说en meter(一米)。
我们看到了偶然的形式在更广阔范围内的影响:雅利安语中原先性的三分法在某些语言中削减为两分法。在罗曼语中,阳性和中性的明显特征已经消失了,这主要由于词尾语音失去了其显著特征,而带有全元音-a的阴性词尾都独立发音,由此产生的后果是只有两个性:阳性和阴性(关于以前中性的残余现象,见下文)。相反,在丹麦语中,阳性和阴性冠词(〔古挪〕enn,en或inn,in,einn,ein等)之间的区别消失了。因此,古老的阳性和阴性融为一体,构成一个“通性”(common gender),如与中性dyret(动物),det gamle dyr(老动物)有别的hesten(马),bogen(书),den gamle hest(老马),den gamle bog(旧书)。但是在古老的词尾 -nn,和 -n还独立发音(前者有一个腭化鼻音形式)的丹麦方言里,原先的阳、阴和中三分法保留了下来。
在下文中,我主要谈意念(在这里指的是自然范畴)与语法范畴的关系,我将试图说明各种语言是怎样在时间的进程中发展出比旧的传统的归类更合理的其他的归类。
性别(Sex)
尽管如上所述不一致的例子很多,但是雄性和阳性之间的对应以及雌性和阴性之间的对应十分鲜明,足以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有时一些必需的词组,如〔德〕eine m ännliche maus(一只公老鼠),ein weiblicher hase(一只母兔),总是使人觉得不协调,冠词的形式(前一例是阴性,后一例是阳性——译者注)和形容词的意义之间存在着矛盾。在一份幽默杂志上,我看到下面这个例子:“L’instituteur.Comment donc?Vous êtes incapable de faire l’analyse grammaticale de cette simple phrase:‘L’alouette chante.’Vous avez écrit dans votre devoir:Alouette,substantif masculin singulier.——L’élève.Sans doute.Et je maintiens energiquement ‘masculin’: chez les alouettes,il n’y a que le mâle qui chante.”(教师:怎么?你不能对“云雀唱歌”这个简单句进行语法分析。你在作业中写道:云雀——阳性单数名词。学生:当然了,我坚持认为“阳性”:在云雀当中只有雄性的才唱歌。)再比较瑞典语的例子:“Hvad heter den här apan?—Hon heter Kalle,för det är en hanne”(那个类人猿〔阴性名词——译者〕叫什么名字?——她叫查尔斯,因为这是雄的呀——诺林《我们的语言》314)。还有北日德兰语的例子i honkat nöwne wi a· se me haj(格伦堡《笔记》72,即我们说他是一只母猫;但如冠词i所表示的kat〔母猫〕是阳性)。
因此产生了一种使语法的属性和自然的性别相协调一致的自然倾向。 [5] 达到这一目的首先可通过形式的变化,如〔拉〕lupa(母狼)取代了以前使用的lupus(狼),如罗米拉斯的母狼(Havet),还有在此很晚以后根据无自然性别之分的〔拉〕leo(狮子),senior(老人)构成的〔西〕leona(母狮),〔法〕lionne(意义同前)和〔意〕signora(夫人),〔西〕señora(意义同前)。在希腊语中,旧的neania(年轻)采用了阳性词尾 -s成了neanias(年轻人)。此外还可保持形式不变,而改变句法结构,如〔拉〕nauta,auriga用于男人(一个“水手,马车夫”)时变成了阳性(即接阳性形容词):原先它们是抽象词,意思是“开船,驾车”;再如西班牙人说el justicia(法官),el cura(副牧师),el gallina(胆小鬼),el figura(可笑的家伙)(la justicia〔正义〕,la cura〔副牧师身份〕,la gallina〔母鸡〕,la figura〔人物〕)。再如〔法〕le trompette(号手)(la trompette〔号〕);再请比较la jument(母马)。在瑞典语里,statsr a·d(州议员)原意是“委员会”,现在仍是中性,但是通常使形容词表语用阳、阴性所共有的形式:statsr a·det är sjuk(国务委员病了)(不用sjukt〔病人〕);丹麦语里作此义解的词已经完全抛弃了中性:statsr a·den er syg(意义同前)。再如丹麦语中的viv,原先是中性(类似于〔德〕das weib〔妇女〕,〔古英〕pœt wif 〔意义同前〕,〔瑞典〕vivet〔意义同前〕),现在是通性,我们现在不再说gudet,troldet(上帝,巨人),而说guden,trolden。
通性(Common Sex)
在谈论生物的时候,使用不涉及性别,既可用于雄性又可用于雌性的词,常常是理想的,甚至是必需的。〔德〕mensch(人),〔丹〕和〔挪〕menneske(人),〔瑞典〕människa(人)就是这样的词,尽管很奇怪,在语法上mensch是阳性(因此德国人有时不大肯把该词用于妇女),människa是阴性,menneske是中性。在英语里man(人)从最早时候起就用于两性,但是由于它也可以专门用于男性,有时就会产生歧义和混淆,如使雪莱非常感兴趣的希契纳小姐的诗行:
All,all are men—women and all!
大家都是人——妇女和所有的人(男人)!
另注意下面几段引语:Atrabiliar old men, especially old women,hint that they know what they know(脾气乖张的老人们,特别是老太太们,暗示他们知道自己懂得什么——卡莱尔)|the deification of the Babe.It is not likely that Man——the human male——left to himself would have done this…But to women it was natural(把婴儿奉为神明。人——男人——即使是听任其自行其是的你,也不会这样做的……但是对于妇女来说则是很自然的)。通称单数man有时表示两性(God made the country,and man made the town〔立国在天,筑城在人〕)。有时仅用于一性(man is destined to be a prey to woman〔男人注定是女人的牺牲品〕),见《现代英语语法》Ⅱ,5,4.中的众多引语。毫无疑问,这是英语中的一个缺陷,近来的倾向是使用无歧义的,诸如human being(人)这样的说法,虽然有些累赘(Marriage is not what it was.It’s becoming a different thing because women become human beings〔婚姻已今非昔比了。由于妇女成了人,婚姻也就变样了——韦尔斯〕),或更简短的human,复数humans(在高尔斯华绥,W.J.洛克,卡彭特等人的近作中很常见)。注意,派生词manly(有男人气概的),mannish(男子气的),manful(果敢的)以及复合词,如man-servant(男仆)指的是男人,而manlike(男子似的)和manhood(成年期)通常指两性(manhood suffrage〔成人选举权〕等)。先前的复合词mankind(现在重读第二个音节)包括所有的人,但是后来的mankind(重读第一音节)与womankind(女子)相对(然而《新英语词典》作出的重音区别并没有得到人们的一致认可)。
法语的homme(人,男人)和英语的man一样都是有歧义的,因此人们有时得说un être humain(一个男人),在科技书籍中,我们甚至能看到冗长的un être humain,sans acception de sexe(一个不考虑其性别的人);而其他语言除了mann以外还有非常简单的mensch(〔德〕人),希腊语除了anēr(男人),还有anthrōpos(人),等等。(比较梅耶《历史语言学和普通语言学》273 ff.)
很多专门表示人的特殊名称可用于两性,如liar(说谎者),possessor(所有者),inhabitant(居民),Christian(基督徒),aristocrat(贵族),fool(笨蛋),stranger(陌生人),neighbour(邻居)等。而另一些词虽然没有明确的标记,但事实上却主要或甚至完全用于某一性别,原因是相应的社会职能仅限于男子或女子。如一方面有minister(牧师),bishop(主教),lawyer(律师),baker(面包师),shoemaker(鞋匠)等等。另一方面有nurse(护士),dressmaker(女服裁缝),milliner(女帽及头饰的设计者)。奇怪的是,有些词随着时间的推移仅限用于女子,尽管原先也可用于男子,如leman(〔古英〕leofman〔亲人〕,在乔叟甚至在莎士比亚的作品中指男人,后来仅指女人,现在已废弃不用),bawd(鸨母),witch(女巫),girl(姑娘)。
如果希望把通性的词限用于某一性别,可以采取各种办法,如man-servant(男仆)或servant-man,maid-servant(女仆),sevant-girl(意义同前),a he-devil(一个男坏蛋),a she-devil(一个女坏蛋),her girlfriend(她的女朋友),a poetess(一位女诗人)(但是说布朗宁夫人是一位伟大的poet〔诗人〕要比说她是一位伟大的poetess〔女诗人〕有更高的赞美意义。)虽然有authoress(女作者)一词,但author(作者)在很大程度上仍是一个通性名词,不过没有相应的表示女教师(teacher)或女歌唱家(singer)的构词法。大多数语言中都有类似的不一致的现象,并且在许多情况下,由于近来妇女活动扩大到了从前仅限于男人的领域, [6] 从而造成了语言上的困难。在各种人造语言中只有一种成功地解决了既有通性词又有单性词的问题,这就是伊多语。在该语言中,所有无任何特殊词尾的名称都可用于两性,而男性是由词尾 -ulo表示,女性由-ino表示,如frato(兄弟或姐妹),fratulo(兄弟),fratino(姐妹),frati(〔德〕兄弟姐妹),homo(人),homulo(男人),homino(妇女),sposo(配偶),spozulo(丈夫),spozino(妻子),还有dentisto(牙医),dentistulo(男牙医),dentistino(女牙医)等等。 [7]
复数比单数自然更需要通性词,但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语言可以像意大利语那样使用阳性复数:gli zii(叔叔和婶婶)(lo zio e la zia〔意义同前〕),i fratelli(兄弟们)(il fratello e la sorella〔兄弟姐妹〕),i suoceri(岳父母)(但不是用i padri〔父亲〕取代i genitrici〔父母亲〕)或〔西〕los padres(父母亲),los herm anos(兄弟〔们〕和姐妹〔们〕),sus dos hijos,Juan y Perfecta(他那两个孩子,胡安和蓓菲达——加尔多斯《佩尔菲克塔太太》29)。
至于动物,只有少数对人类具有最重要意义的才有单独的通性和单性词或形式(如horse〔马〕,stallion〔公马〕,mare〔母马〕);这些词往下还有几个层次(如dog〔狗〕,he-dog〔公狗〕或干脆用dog指公狗,用bitch或she-dog指母狗;sparrow〔麻雀〕,cocksparrow〔公麻雀〕,hen-sparrow〔母麻雀〕),一直到(普通说话人)对其性别不感兴趣的动物(fly〔苍蝇〕,worm〔虫〕)。
代词和形容词由于没有通性形式,如somebody(某人),everybody(各人),each(每个),所以常用阳性形式,如法语quelqu’un(某人),chacun(各人),Jean et Marie étaient très contents d’eux-mêmes(让和玛丽对他们自己感到很满意);在下面这类句子中不一致的现象是不可避免的:“Was Maria und Fritz so zueinander zog,war,dass jeder von ihnen am anderen sah,wie er unglücklich war”(玛丽亚和弗里茨那样情投意合的原因是他们各自都在对方身上看到对方是多么不幸),“Doña Perfecta…su hermano…pasaron unos pocos años sin que uno y otro se vieran”(蓓菲达太太……和她的兄弟……他们没见面的时间并不很长——加尔多斯《佩尔菲克塔太太》32)。
创立一个通性的疑问代词似乎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因为在问“Who did it?”(谁干的?)的时候,发问者事先并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所以大多数语言在这种情况下只用一种形式(常常是一个词尾为阳性的形式),如〔希〕tis,〔哥特〕hwas(语法书中列出的阴性形式hwo,可能从来不用作疑问首品),〔古英〕hwa,〔英〕who,〔德〕wer,〔荷〕wie,〔丹〕(hvo),hvem,〔俄〕кто,等等。例外的是〔古挪〕阳性:hverr,阴性:hver,阳性:hvárr,阴性:hvár以及〔拉〕阳性:quis,阴性:quœ。但是在现代冰岛语中,这种区别已经消失,至少在主格(hver,hvor)中已经消失,在罗曼诸语言中只有阳性形式作为通性形式保存了下来:〔意〕chi,〔法〕qui, 〔西〕quién。(以上原文的中文意思均为“谁”——译者)
在第三人称代词中,英语和我们语系中的其他语言一样区分he(他)和she(她);需要用通性代词时,可用he来代替he或she,但在口语中常常使用复数they(他们)(“Nobody prevents you,do they?”〔没有人阻碍你,是不是?〕等,《语言》347,《现代英语语法》Ⅱ,5.56)。在复数中大多数哥特语言使用现在表示两种性别的概括形式(〔英〕they,〔德〕sie,〔丹〕de,等等),这是非常自然的,因为人们常常要谈论一群不必划分性别的人。俄语中也一样,只是主格例外,在主格中分出они,она。在罗曼语言中,两种性别是分开的:eglino(他),elleno(她);ellos(他们),ellas(她们);ils(他们,它们)(eux〔他们,她们,它们〕),elles(她们),但与格:loro(他的),les(他们的,她们的,它们的),leur(他们的)和法语中接动词的宾语:les为例外。古挪威语在主格和宾格中用不同的形式:þeir,þœr;þá,þœr,但是在与格中只用一种形式:þeim。在主格和宾格中古挪威语用不同的中性形式:þau,这一形式还被用作通性复数,对这一现象通常作出的解释根据的是下述的偶然事实:古老的双数(常用于表示“he and she”〔他和她〕)在语音上逐渐和中性复数相同。如果情况的确如此,把中性单数用作通性形式,可能就是从双数复数(dual-plural)移植而来的;在《拉克斯达尔人的传说》59.20中可看到两者的例子:Eptir petta skilja pau Guðrún talit,ok bað hvárt þeira annat vel fara(此后古兹伦和他〔斯诺里〕停止了谈话,互相道别)(þau是中性复数,hvárt和annat是中性单数)。关于哥特语和古高地德语中相应的规则,见威尔曼斯《德语语法》3.768,施特赖特贝格《哥特语初级教程》166,〔古丹〕(吉斯克1.4.3)hwat lengær liuær mothær æthe barn(谁活得长,是母亲还是孩子)。
生物和非生物(Animate and Inanimate)
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或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区别,有时称做人与非人,人称与非人称(并非总是很容易区分开的事物)之间的区别在许多语言的语法的许多部分都占有篇幅,有时与性别—属性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有时独立于性别—属性之外。这种区别在语法上有着迥然不同的种种表现方式,我不敢说下面的一览表是全面的,虽然它们是我所最熟悉的语言。
在英语里,这一区别最明显地表现在代词上,如下表所示:
生 物
he,she(他,她)
who(谁)
who(谁)
somebody,someone(某人)
anybody,anyone(任何人)
nobody,no one(没有人)
everybody,every one(所有人)
all(复数—所有)>
the good(复数—好人)
非生物(www.xing528.com)
it(它)
what(疑问代词—什么)
which(关系代词—哪个)
something(某事)
anything(任何事)
nothing(没有事)
everything(所有事)
all(单数—所有)
the good(单数—好的)
很早以前就有一种用代词it(它)(〔古英〕hit)表示事物的强大趋势。即便是在以前,当阳性、阴性、中性三种性还存在并表现在修品(冠词、代词、形容词)形式中时,也是如此。如(且举几个摘自很有意思的《中古英语中的语法属性和自然属性》〔S.穆尔,《现代语言协会会刊》1921〕一文中的例子):hlœw…beorhtne(宾格,阳性)…hit|anne arc…hit|ænne calic…hit|þisne calic,hit|þeos race…hit。还有摘自安克因·里乌尔的例子:þene kinedom…hit|þeo ilke scheadewe…hit(同样的阴影)|þene drunch…hit。(在穆尔的文章中,当这一形式指的是wif〔女人〕,mœgden〔少女〕这类中性词或wifman〔女人〕这样的阳性词时便与heo〔她〕的用法,或者中性词cild〔孩子〕的用法混同起来;这些词最好分别处理:后一用法,不同于前一种用法,在现代德语里非常普遍)。格和性的古老区别在修饰性代词和形容词中消失以后,it的这一用法自然而然地变得更为流行了。大约在1600年左右便导致了一个新的所有格its的产生,从前在所有格中his既用于阳性又用于中性,its还取代了开始用于标准英语中的方言所用的所有格it。
然而要在英语的he(他)或she(她)为代表的生物的性和由it(它)为代表的非生物的性之间划一条明确的界线是不可能的。因为it可以用来指小孩或动物,如果说话人不知道他们的性别或对小孩或动物的性别不感兴趣的话;说话人对小孩或动物的兴趣越大,他就越不会用it,而在许多情况下he或she甚至可用来指动物,而不管知道不知道说话对象的实际性别(兔子…she,金丝雀…he,鳄鱼…he,蚂蚁…she等)。另一方面,事物在多少有点诙谐的文体中也可被说成是he或she,以此表现出一种个人的情趣。这方面最著名、最普遍的例子便是船员称船为she;在狄更斯的作品中,马车(coach)被称做she,今天开汽车的人也是这样来称呼他们的汽车。
从不同的角度出发,既可把国家当做非生物,也可当做生物。在谈到法国时,一方面我们可以说“It certainly is smaller than Spain,but then it is much more fertile”(毫无疑问,它比西班牙小,但却比它富饶得多),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说“I do not approve of her policy in the reparations question”(我不赞成她在赔款问题上的政策):在后一例中,法国被看做是一个施事人,因此选择了标明性别的代词。如果说尽管政府领导人是(仍然是!)男子,但该代词是阴性的话,这是由于法语和拉丁语文学传统影响的结果,在法语和拉丁语中国家的名称正巧是阴性。在德语和丹麦语中,这一影响不很大,所以即使提到看做是政治施事人的国家也以中性相称,es,det(尽管我们有时可以代之以人名Franskmanden〔法国人〕,在不指任何一个具体的法国人的情况下说“Ja,Franskmanden,han veed nok hvad han vil”〔是的,法国人,他肯定知道他想要什么〕)。
heaven(天)的情况有些类似,当含蓄地指上帝的时候,可以称之为he。nature(自然)作为施事者看时,根据拉丁语(和法语)的性,是she。布朗宁不管拉丁语的性,把这种用法移用于fate(命运)(“Let fate reach me how she likes”〔让命运任意摆布我吧〕 [8] )。
当太阳被称做he,月亮被称做she的时候,这与把它们当做生物的实在感情毫无关系,而是自拉丁语而来的纯粹人为的文学传统:众所周知,在古英语中和在其他哥特语中一样,太阳是阴性,月亮是阳性。
毫无疑问,在诗歌中有使无生命的事物或抽象概念拟人化的倾向。例如在death(死)一词后用’s,似乎把它看成是活着的生物;再如这类概念在造型艺术中的有关表现,大都是由于受到有性别—属性区别的语言的影响,其中主要的语言当然是拉丁语。但是正如人们正确指出的那样(如詹尼西,1796),这种拟人化在英语里比在其他语言例如德语,更为生动。因为代词he或she用在日常语言使用it的地方,立即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理想化的境界,而这种理想化在德语中却不那么引人注目,因为每一把椅子,每一块石头都是er(他),而每一株植物,每一个鼻子都是sie(她)。英国诗人们在为这类概念选择性别时也有更大的自由。 [9] 图姆把莎士比亚的诗句“See how the morning opens her golden gates,And takes her farewell of the glorious sun”(看清晨怎样打开她那金色的大门,向灿烂的太阳道别)和施莱格尔的译文“Sieh,wie sein tor der goldene morgen öffnet,Und abschied von der lieben sonne nimmt”作比较,在原文中,清晨是告别了情人的女子;在第二句中,由于清晨(阳性——译者注)和太阳(阴性——译者注)的性与原文相反,两者之间的关系正好颠倒了过来。在弥尔顿的诗文中,Sin is talking to Satan who has begotten on her his son Death(罪恶与撒旦在谈话,撒旦和她生下他的儿子“死”)这句话翻译不成法语,因为le péché(罪恶—阳性)不可能是母亲,并且la mort(死—阴性)不可能是儿子。再请注意布鲁诺的话(《思维与语言》87):“le hasard des genres a créé aux artistes de grands embarras.La Grâce,la Beauté,la Science,prenaient facilement figure de femme,mais la Force? On a eu recours à Hercule!”(性别的偶然性给艺术家们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文雅、美丽、科学、从容的女性形象,但是力量呢?人们向大力神求援!)
在353页上列出的一些区别相对而言是最近才出现的;如关系代词which一直到17世纪初还可以用于人。this和that用作首品时,是非生物的;请注意下面词典定义中的区别:“Rubber—one who, or that which rubs”(“擦东西的人或物”)。当指代词(prop-word)one用于前指时(即指一个已经提到的词),既可是生物又可是非生物(this cake…the only one I care for〔这块饼……我唯一喜欢的〕)。但是one如不是像刚才那样指一个刚刚提到的词,便总是指人的(the great ones of the earth〔世界上的伟人〕)。所有这些问题在《现代英语语法》卷2中作了较详尽的阐述。
值得一提的是,集体名词只有在表示生物(family〔家庭〕,police〔警察〕)的时候才可接复数动词,在其他情况下一律接单数动词(library〔图书馆〕,forest〔森林〕)。还应注意:除了在生物名称中以外,所有格(-s)已经消失了(the man’s foot〔人的脚〕,但是the foot of a mountain〔山脚〕,还有几个残存下来的固定短语out of harm’s way〔在安全的地方〕,a boat’s length from the ship〔离船有一艇身之远〕)。 [10]
在德语中,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区别不像英语中那么明显:许多事物都被指做er(他),sie(她),dieser(这个),jene(那个)等等,也就是使用称呼人的代词来称呼这些东西。但是除了wer(谁),was(什么)的明显例子外,生物与非生物的区别还有所表现:与格ihm(他),ihr(她)不常用于事物,不用mit ihm(采用它),mit ihr(意义同前),in ihm(在此中),in ihr(意义同前)等,而用复合词damit,darin等。人们更倾向于用derselbe(相同的,阳性——译者注),dieselbe(意义同上,阴性——译者注)来指非生物而不指生物;物主代词sein(他的)通常只用于生物:sie legte die hand auf den stein und empfand dessen wärme或 die wärme desselben(她把手放在石头上,感觉到它的热度——柯姆《德语语法》168)。古老的与格已在中性词was(什么),etwas(某事),nichts(无)中消失了,起用了以wo—构成的复合词(womit,wovon),但在指生物时现在我们用mit wem(和谁),von wem(谁的)。
中性概念的重要性在某些情况下从下述奇怪的事实中可以看出:中性概念可以改变beides的复数概念,beides与beide不同,beides的意思是“两样东西”,而beide的意思则是“两个人”;再如mehreres“几样东西”,而mehrere“几个人”。alles(一切——比较〔拉〕omnia复数,中性)也是如此。在其他语言中,当然也有类似情况:〔英〕all(一切)单数,中性(常为everything〔一切〕取代,用于复数指人时仅单独使用all),〔丹〕alt(一切),等等。〔丹〕alting原先是复数:“一切事物”,但现在用作中性单数:alting er muligt(一切都是可能的)。另比较much(viel,vieles〔许多〕)=many things(viele dinge〔许多东西〕)。
在丹麦语中,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区别在语法上的界线不清。但是我们见到相当于who(谁)和what(什么)的疑问代词hvem表示人,hvad表示物。不把begge(两个)单独用作首品词,而倾向于用begge to来表示两个人,begge dele表示事物,相当于alle(allesammen)“一切”(复数)和alt(alting)“一切,每一事物”。表示性别的代词han,hun(他,她)用于人及谈话人感兴趣的高级动物;其他动物根据其名称的性称做den,或det:lammet,svinet…det,hesten,musen…den(羊羔、猪、马、鼠)——与这些代词表示事物时一模一样,如huzet…det,muren…den(房子、墙)。如同英语一样,虽然程度不同,丹麦语也不硬把 -s所有格用于非生物名称:我们经常谈taget p a· huset,trœerne i haven,很少说husets tag,havens trœer(房顶,花园里的树)。
瑞典文学语言和丹麦语相比保留了更多的旧的性的体系,但是在谈到事物的时候,有着和丹麦语用den而不用古老的阳性、阴性han,hon的同样倾向。参看蒂格内尔的《论瑞典语中的性》(1892)中的精辟论述。
在法语里,与que(什么)(qu’est-ce que)和quoi(什么)相比qui(谁)(qui est-ce qui)当然更占上风;此外,en表示非生物,生物则用物主代词。说到钟表时用j’en connais la précision(我知道它的准确性),说到人的时候用je connais sa précision(我知道他的精确)(但有时即使表示的是事物,也须用son〔他的,她的,它的〕,相应于en的关系代词dont〔他的,她的,它的〕,既适用于生物也适用非生物)。
西班牙语中,有一条规则:宾语如果指的是一生物,前面须冠以介词á:he visto al ministro(我见到了牧师),但he visto Madrid(他到过马德里)。在俄语和其他斯拉夫语言中通行着这样一条规则:生物的名称与所有格连用而不与宾格连用。在印度的一些现代语言中,如兴都斯坦语(Hindusttani),作宾语用的生物名词以词尾 -ko为标志,而在非生物东西的名称中,宾语与主格的形式相同(见S.科诺,《A.托普纪念文集》99)。因此在各种语言里,可以看出这两类词之间的区分反映在它们表示宾语的方式上。但是由于它们表示宾语的方式截然不同,所以在这里,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植根于全世界人民心理共性中的特点。再请比较雅利安语的主格词尾 -s。如果它原先是表示生物名称的典型词尾——然而这种说法很令人怀疑,因为一方面 -s见于〔立陶〕naktis,〔拉〕nox(夜)这类非生物词;另一方面,许多生物词似乎从未有过 -s,如pater(父亲),〔希腊〕kuōn(狗)。
生物(或人)和非生物(或非人)之间的区别有时间接地表现为,某些格的形式被允许存在,而另一些格的形式则消失了。较之非生物词,与格更常用于表示生物的词;因此,出现在最古老的英语中的宾格形式mec,þec,usic,eowic,很早就被与格me,pe,us,eow(现在是me〔我〕,thee〔你〕,us〔我们〕,you〔你们〕)取代了。稍后一些,旧的与格hire(她),him,hem(现代的’em〔他们〕),hwam(谁)取代了旧的宾格heo,hine,hie,hwane;them也是与格。相反,在中性词中,倒是旧的宾格hit(it),that,what取代了与格而保存下来。同样在丹麦语中旧的与格ham(他),hende(她),dem(他们),hvem(谁)取代了宾格(尽管在mig〔我〕,dig〔你〕中宾格的寿命的确超过了与格);在北部德语中wem(谁)取代了wen,我们在下列词中可看到同样的倾向,〔法〕lui(他,她),〔意〕lui(他),lei(她),loro(他/她们)(不与动词连用时),但是在〔德〕was(什么),〔法〕quoi(什么)等中的宾格获胜了。
在名词中,古老的主格有时在生物的名称中取代了间接格,而在非生物名称中却正相反,间接格取代了古老的主格。如贝哈格尔、博荣格和蒂格内尔曾说过的在德语的n- 词尾变化中,旧的不带 -n的主格仅在生物名称中保留了下来:bote(信使),erbe(继承人),knabe(男子),而非生物名称却沿用了间接格:bgen(弓),magen(胃),tropfen(滴)。同样在瑞典语中,宾格在maga(胃),b a· ga(轭), strupa(喉),aga(惩罚),vana(习惯)这类词中取代了主格,而人的名称却保留下来并沿用了以-e结尾的主格:gubbe(老头),granne(邻人),bonde(农民)(蒂格内尔《论瑞典语中的性》221)。时样,另一个主格词尾也只在人的名称中保留了下来:slarver(马马虎虎的人),spjuver(开玩笑的人),luver(帽子)(同上书225)。古法语有主格和间接格之分;一般来说后者被普遍化了,但是布雷亚尔曾说过(《语言学会论文报告》6.170)保留下来的所有主格都表示人,如traitre(叛徒),sœur(姐妹),fils(儿子),maire(市长)。
由于非生物的地位自然地比生物低下,由于在有中性的语言中,中性总是用于事物,所以中性用于人和动物时就带有某种贬义色彩。值得注意,在丹麦语中许多骂人的字眼都是中性:et fjols(笨蛋),pjok(讨厌鬼),fœ(蠢驴),bœst(畜牲),drog(笨蛋);一些主要用于贬义的表示动物的词在其发展过程中改变了原先的性,而成为中性词:øg(牛), asen(腐肉),œsel(驴子),kreatur(牛)。可以把这种现象与下述众所周知的事实加以比较。在许多语言里昵称常常为中性,即便是派生它们的根词并非中性:〔希〕派生于pais的paidion(小家伙),〔德〕fischlein(小鱼),fräulein(姑娘),bübchen(小家伙),mädchen(小姑娘)等。 [11] 我猜想意大利语中有那么多派生于阴性的 -ino结尾的昵称词,它们原先并不是真正的阳性而是中性:派生于casa(房子),tavola(木板),ombrella(伞)的casino(小房子),tavolino(小桌子),ombrellino(小伞),还有派生于donnina(小妇人),manina(小手)的donnino(聪明的小女子),manino(小手—褒义)。我大胆地假设用 -a结尾的词表示大东西,用-o结尾的某些词表示小东西,这一耐人寻味的现象的原因仍是中性具有贬义:buca(一个大洞),coltella(一把大刀);buco(一个小洞),coltello(一把小刀)。在日德兰东南部的一些方言中,一些表示小动物的词成了中性:et kelv(小牛),hvalp(小狗),gris(小猪),kylling(小鸡)(M.克里斯坦森《新丹麦语》57),而这些词在丹麦语中却是通性。在瑞典语中,individ(个人)如果指人及高级动物,总是用en,但是如果指低级动物,则说ett individ(一个人)(蒂格内尔《论瑞典语中的性》39);在丹麦语中和拉丁语、德语中一样总是用中性。
除了在《数》一章(第十四章)中所考察的区别外,我们还不时发现有一种在事物名词(可数名词)和物质名词(不可数名词)之间建立语法区别的倾向。在英格兰西南地区方言中,“完整的成形的事物”(full shapen things)被称做he,宾格是en(来自〔古英〕hine),与代词性修品theäse,thik连用;而“不成形的数量的事物”(unshapen quantities)被称做it,与this,that连用:Come under theäse tree by this water(来到水边的这棵树下)| goo under thik tree,an zit on that grass(走到那棵树下,坐在草地上)(巴恩斯《多塞特语法》20,埃利斯《论早期英语的语音》5.85,赖特《方言语法》§393,416ff.)。其他语言中的倾向是物质名词多用中性。如〔德〕das gift,das kies(毒药,小石子)。同样,在丹麦语中现在用støvet代替了较老的støven(灰尘)。但是丹麦语并非仅仅如此。修品的中性形式用于表示物质名词的数量,即使这些词在其他方面是通性。如我们说mœlken,osten(牛奶、乳酪),但alt det mœlk,noget andet ost(已有那些牛奶,另外一些乳酪)(作为物质——作为事物名词的“另一块乳酪”是en anden ost);jeg kan ikke nøjes med det te(我对那〔么多〕茶不满),但如果指的是种类或质量则说…med den tea。日德兰的许多方言走得更远,所有物质名词都被用作中性,不管其原来的性是什么。在汉赫里特语(Hanherred)中发生了一种相辅变化,即所有事物名称都被用作通性:iset,jordet,skiben,husen(冰,地球,船,房子)。而标准丹麦语则用isen,jorden,skibet,huset(意义同前)。
意念中性(Conceptional Neuter)
在结束关于属性这一章之前,我们还要考察一种现象。由于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名称,我把这种现象叫做“意念中性”。可以说意念中性是真正的,或概念性的或普遍性的中性,与明确的或具体的中性相对,并与任意式的中性相对。明确的或具体的中性即是,在英语中我们用it来指代前面提到过的一所房子或一个虫子等;任意式的中性即是,在德语中我们用es指代前面提到过的一所房子或一位姑娘,因为该词正巧是中性。下面几段将表明中性要起若干自然的或意念上的作用,尽管在许多语言里没有中性这一类别,只有几个代词性形式表明在它们的语法体系中存在着这种中性。
这种不定的或意念性中性的第一种用法在下面这类句子中可以看到:〔英〕it rains(下雨,下几例同),〔德〕es regnet(同前),〔丹〕det regner,〔法〕il pleut,口语中说ça pleut。此外,还有it snows,thunders(下雪,打雷)等。在这些句子中要确定it代表什么,是很难的或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你硬要问,那么就是大气层的整个情况,但至少是某个被认为是特定的东西,正如我们在the weather is fine(天气好)或the day is bright(阳光明媚)中使用的定冠词一样。许多语言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代词,〔拉〕pluit(下雨),〔意〕piove(意义同前)等,布鲁格曼和其他一些人把it的这种用法看做一种纯粹的语法手段,是由于句子总要有一个明确的主语这一习惯而产生的(he comes〔他来〕,il vient〔意义同前〕,拉丁语和意大利常常只用动词形式venit,viene〔来〕)。无疑这一看法有不少道理,但并不是全部事实,格里姆《词典》说das geisterhafte(幽灵的),gespenstige(鬼怪的),unsichtbare(看不见的),ungeheure(庞大的)是非人称(impersonals),他并未全错;斯皮策用了“das grosse neutrum der natur”(大自然中性)这一术语,并认为这个it和Juppiter tonat(朱庇特统治者)一样是人类神话时代想象的产物。 [12] 这里我也许一方面可以从贝内特的一部小说中引证下面一段话:“It only began to rain in earnest just as we got to the gate.Very thoughtful of it,I’m sure!”(我们刚到了大门口,雨才开始下大。老天想得真周到,真的!)。另一方面,可以从一截然不同的领域来引证,布朗宁用大写的That 作为God(上帝)的同义词:“Rejoice we are allied To That which doth provide And not partake, effect and not receive!”(上帝赐予而不分享,惠赠而不索取,同上帝结盟真是一件乐事——本·埃兹拉博士)。同样,哈代用了It:“Why doth It so and so,and ever so,This viewless,voiceless Turner of the Wheel?”(为什么它这样反反复复地做,这个看不到听不着的车轮转动者?)哈代为这种用法辩解道:“在提及第一或原动力(the First or Fundamental Energy)时不用阳性代词,这似乎是思想家们很早以来就抛弃了对前者拟人化概念的必然和合乎逻辑的结果。”(《君主们》)
在某些习惯用法中,我发现这种不定的或意念性的it(尽管不是自然界的中性)用作宾语,如,to lord it(称王称霸)|you are going it!(你走着去!)|we can walk it perfectly well(我们完全可以走着去)|let us make a day of it(今天就到这儿吧),等等。在下一句中,由于it有歧义,既可是确定的,又可是不定的,因此造成喜剧效果:He never opens his mouth but he puts his foot in it.(一种意思是:“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把脚放进去。”——确定意义;另一种意思是:“他不说话则已,一说就错。”——不定的意义——译者注)。
在其他语言的习惯用法中也有相应的用法,如〔德〕sie hat es eilig(她匆匆忙忙)|er treibt’s arg(他太过分了)|〔丹〕han har det godt,sidder godt i det(他生活得很好)|han skal nok drive det vidt(他肯定要再进一步)|〔法〕l’emporter(占上风),le prendre sur un certain ton(用某种口吻)。在丹麦语中,很奇怪,中性det和通性形式den通用:ta den med ro(不要紧张)近年来取代了ta det med ro。den出现在许多习语中:brœnde den a (烧了它),holde den gàende(不断前进),等等。
这里还须注意〔德〕es klopft an der tür(有人敲门),〔丹〕det banker p a· døren(意义同前),相当于〔英〕someone is knocking at the door(=there is a knock at the door)(意义同前),〔法〕on frappe à la porte(意义同前)。
其次,在what(什么),nothing(无),everything(一切),something(某物)这类词中也有意念中性。有趣的是在丹麦语中,ting是通性,而ingenting和alting(无,一切)都接中性表语:den ting er sikker(那件事毫无疑问),但ingenting er sikkert(一切都不肯定)等等。在罗曼语族中我们可见到同样的现象,其中拉丁语的中性已经合并到阳性中去了,但是这些词,甚至是那些原先是阴性的词,现在被当做阳性,即中性。如来自 〔拉〕阴性rem(东西)的〔法〕rien(什么东西):rien n’est certain(什么都不肯定),还有:quelquechose de bon(一些好东西)。在意大利语中qualche cosa(某些东西),ogni cosa(每件事),che cosa(什么东西)(以及缩略的疑问词cosa=che cosa)接阳性即中性表语:che cosa fu detto(没说什么?)再如nulla fu pubblicato(什么都没出版)|una visione(一种观点),un nulla che fosse femminile(没有一点女性的气质)(塞劳《桑索尼上尉》,87,123)。
在类属(generic)形容词中也有意念中性,如the beautiful,即“一切美丽的事物”,the good(一切好的事物)等。注意西班牙语在这里以冠词的形式保留了拉丁语的中性:lo bueno,与阳性的el bueno(那个好的)有别。
意念中性的另一种作用是表示表语,如:All men my brothers?Nay,thank Heaven, that they are not(所有人都是我兄弟吗?不,谢天谢地,他们不是——吉辛,比较《现代英语语法》Ⅱ.16.377)|you make him into a smith,a carpenter,a mason:he is then and thenceforth that and nothing else(你使他成为一个铁匠、木匠、石匠;因而他从此后再不干别的了——卡莱尔)|Marian grew up everything that her father desired(她爸爸想要玛丽安干什么,她长大了就干什么——吉辛)|his former friends or masters,whichever they had been (他以前的朋友或主人,管他们是什么——史蒂文森)|She had now become what she had always desired to be,Amy’s intimate friend(她已经成了她一直想要成为的人,即艾米的好朋友——吉辛)|she treated him like a tame cat,which is what he was(她把他当做一只温驯的小猫,而他正是一只温驯的小猫——麦克纳)|What is he?Just nothing at all as yet (他是干什么的?现在他什么也不是)。斯威特(《新英语语法》§212)不了解what的这种用法,他把what说成是“用于指人”;注意对问句的“What is he?”的回答可带任何表语:“鞋匠”或“好心肠的人”,等等。
在其他语言里也有同样的中性。〔丹〕Er de modige?(他们勇敢吗?)Ja, det er de.(是的,他们勇敢。)Hvad er han?(他是干什么的?)〔德〕Sind sie mutig?(他们勇敢吗?)Ja,das sind sie.(是的,他们勇敢。)Vom papst ist es bekannt,dass er,als er es noch nicht war,seine verhältnisse geregelt hatte (教皇在他任职之前就已安排好了他的各种关系,这事尽人皆知)。Was ist er?Er ist noch nichts(他是干什么的?啥也不是)。〔法〕Si elles sont belles,et si elles ne le sont pas(如果她们漂亮,如果她们不漂亮)。〔意〕Pensare ch’egli era libero e che anche lei lo era!(她自认为是自由的,她也就自由了!——福加扎罗)。〔西〕Personas que parecen buenas y no lo son(表面看上去是好人,其实并非好人——加尔多斯)。再请比较〔希〕Ouk agathon polukoiraniē(并不好,很多人的统治),及〔德〕中性单数Welches sind Ihre bedingungen?(您的条件都有哪些?) [13]
在代表动词或连系式的代词中也有意念中性:Can you forgive me?Yes,that is easy enough(能原谅我吗?那容易得很)|The Duke hath banished me.That he hath not(公爵放逐了我,他没有——莎士比亚)|I’ll write or,what is better,telegraph at once.(我将写信,或者最好立即发电报)。在有中性的语言中,不定式和整个从句总是接中性的冠词、形容词等:〔希〕to pinein(饮酒),〔德〕das trinken(饮酒);〔拉〕humanum est errare(人总是要犯错误的),等等。
[1] 最好分别说“性别”(sex)和“属性”(gender),而不要像往常那样说“自然的和语法的性”(natural and grammatical gender)。见60页上关于“雄性,雌性,无性和阳性,阴性,中性”这些术语的区别。
[2] 从语法学家的观点看,植物学家在植物中分辨出来的性区别当然是不存在的;如果在法语中的lis(百合花)是阳性,rose(玫瑰)是阴性,这只同这些词的属性有关,而与性别毫无关系,正如mur(墙,阳性)和maison(房子,阴性)为不同的属性这一事实与性别毫无关系一样。
[3] 除了那里引用的文献外,再请参看梅耶《历史语言学和普通语言学》199ff.,文德里《语言》108 ff.。
[4] 由于俄语的过去时原先是分词,所以它有属性的屈折变化:знал(知道,阳性),знала(阴性),знало(中性)。在某种程度上这与闪语动词中的性的区别类似。
[5] 一个意大利小孩曾问过为什么barba(胡子——阴性)不被叫做barbo(-o是意大利语中的阳性名词词尾。——译注)(萨利,引自隆布罗索)。
[6] 举一个远在妇女解放时代之前的例子,《拉克斯达尔人的传说》54.11 Porgerðr húsfreya var ok mikill(阳性)hvatamaðr, at pessi ferð skyldi takaz(她是这次袭击的主要煽动者)。
[7] 对已婚妇女根据其丈夫的地位或职业进行称呼,不同的国家有很大的不同(〔英〕Duchess〔公爵夫人〕,〔瑞典〕professorska〔教授夫人〕,〔德〕frau professor〔意义同前〕),这里不便详述。
[8] “Donnerwetter!was ist doch manchmal diese verdammte welt niederträchtig schön! Man sollte gar nicht glauben,dass sie dabei einen so hundsgemein behandeln kann!”——“Kein wunder,”meinte Hermann Gutzeit,“es heisst ja die welt!”——“Frau welt!”rief doktor Herzfeld und lachte.(“哎呀!有时候这该死的世界无耻到了何种程度!人们绝不会相信,她会那样待人。”——“毫不奇怪,”赫·古特莱特说道,“这才叫世界!”——“世界太大!”海尔兹费尔特博士大笑着喊道——G.赫尔曼)。这一段粗鲁的话之所以成立是因为德语welt(世界)一词是阴性,意思是(1)整个外部世界或自然界——既不是雄(男)性,也不是雌(女)性;(2)人类——既包括男子也包括女子。此段话不可能出现在法语(le monde〔世界—阳性〕)或英语或土耳其语中。
[9] Thy wish was father, Harry,to that thought(哈里,希望是思想之父——莎士比亚)。——Your wish is mother to your thought(希望是思想之母——高尔斯华绥《忠诚》第二幕)。——It is small wonder—the wish being parent to the thought—that some accepted the rumour(难怪——由于希望是思想的父母——有些人相信了谣言——麦克纳《我还记得》,149)。
[10] 如果我们用“England’s history”(英国史)来取代更常用的“the history of England”,我们就是为了表明把国名用得近于拟人化(布拉德利《英语的发展》60)。
[11] 有意思的是,这些在其他情况下总是中性的词尾加到了专有名词上后,阴性冠词便可以和-chen连用:die arme Gretchen(可怜的小格里特),但却不能与-li连用(方言):das Pädeli,尽管对于男子的名字我们可以说der Jakōbli(托布勒《法语语法综合论文集》5.7)。
[12] 载《理想的新语文学,卡尔·沃斯勒纪念文集》(1922)中的一篇文章《法语中的合成和象征性中性代词》。大自然中性还表现在(不用任何代词的)俄语中,отца дерево убндо(我父亲被一棵树砸死了——佩德森《俄语语法》110)。
[13] 再请比较“Are there not seven planets?—That there are,quoth my father”(没有七个行星吗?——有七个行星,我父亲说的——斯特恩)一句中that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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