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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第一个非道德论者

时间:2024-01-0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对于尼采来说,保罗·瑞的这句话确实具有“锤子”和“斧头”的作用,可以说尼采由此确立了自己的“非道德论者”立场。尼采自称为“第一个非道德论者”(保罗·瑞算不算?尼采自己也意识到,所谓“非道德论者”是一个可怕的“毁灭者”形象。其次是因为“非道德论者”不做假,不说谎,他“根本就无须说谎”。再就是,尼采认为“非道德论者”挡得住“真理的诱惑”,他不需要真理。

尼采:第一个非道德论者

早期尼采(《悲剧的诞生》时期)高度重视古希腊神话艺术文化,相比之下,对于道德伦理问题并没有太多的思考,虽然对于苏格拉底的唯智主义的德性论和道德主义也有所批评。不过,自从1873年认识保罗·瑞以后,情形大变,道德问题开始进入尼采思想的中心,成为他的重点话题。

哲学家和心理学家保罗·瑞(Paul Rée,1849—1901年)是犹太德国人,出身于西普鲁士一个庄园主家庭,青年时代学习法学,后来转向哲学,曾到巴塞尔大学听过尼采的课,遂成为尼采最亲密的朋友之一,对尼采思想产生了极大的影响。1876—1877年间,两人之间的友情达到了顶峰。在尼采、保罗·瑞与莎乐美三者之间,曾构成一段著名的真真假假的“三角恋关系”,也因为这种关系,两人于1882年秋中断了友谊。保罗·瑞后来又去研究医学,成了他父亲庄园里的一名开业医生。后迁居到尼采居住多年的塞尔斯·马利亚地区当乡村医生。尼采去世一年后(1901年),保罗·瑞在一次远足中从山岩上坠落而死,未知是意外还是自杀。[1]

尽管由于与莎乐美的“三角关系”,尼采与保罗·瑞终于分道扬镳了,但两人在哲学上、特别是在道德观上——在道德批判上——是有着共同的旨趣和倾向的,尼采本人也从未否认过保罗·瑞对他的重要影响。在1878年的《人性的,太人性的》一书中,尼采高度赞扬保罗·瑞,称他为“最勇敢和最冷静的思想家之一”。[2]甚至在1886年的一则笔记中,尼采还表扬了保罗·瑞的《道德感的起源》一书(出版于1877年),说它是“一本聪明从容的小书,没有狂热态度和德性姿态,一般而言,它以一种适意的方式不具有青年的特性。”[3]此时两人之间的友谊早就已经断了。而在1888年完成的最后之书《瞧,这个人》中,尼采依然称保罗·瑞为“我的朋友之一”,说他是“出类拔萃的”。[4]

今天我们看到,尼采的《人性的,太人性的》一书是深受保罗·瑞的影响的。在该书第二部第二章“论道德感的历史”中,尼采引用了保罗·瑞的一个句子:“道德的人并不比肉身的人更接近理智世界——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智世界……”;尼采进一步说,保罗·瑞的这句话在历史认识的锤击下变得坚硬而锋利了,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可以充当斧头,把人类的“形而上学需要”连根斩断。[5]在上引《瞧,这个人》的同一段落中,尼采又重复引用了保罗·瑞的这个句子。

对于尼采来说,保罗·瑞的这句话确实具有“锤子”和“斧头”的作用,可以说尼采由此确立了自己的“非道德论者”立场。不过,尼采比保罗·瑞更加激进、更为极端,他看到不仅道德不是通往真理之路,而且宗教和艺术都不是,更进一步,他把矛头指向了人类的“形而上学需要”。

尼采自称为“第一个非道德论者”(保罗·瑞算不算?)。尼采自己也意识到,所谓“非道德论者”是一个可怕的“毁灭者”形象。在《瞧,这个人》一书的结尾处,尼采写道:“我绝对是迄今为止出现过的最可怕的人;而这并不排除,我会成为最乐善好施的人。我知道毁灭之快乐,其程度恰与我的毁灭力量相合,——在这两种情况下,我都服从自己的狄奥尼索斯本性,后者懂得不能把无为与肯定分离开来。我是第一个非道德论者:因此我是卓越的毁灭者。——”[6]为什么必须做一个“毁灭者”?尼采说毁灭是创造的前提:“——而且谁若想在善与恶中成为一个创造者他就必须先成为毁灭者必须先打碎价值。/所以至高的恶归属于至高的善而这种善却是创造性的善。”[7](www.xing528.com)

“非道德论者”为何可怕?首先是因为“非道德论者”是特立独行的强者,是“强者中的强者”,按照尼采的说法,是今天“为了取胜而不需要任何盟友的唯一力量”。其次是因为“非道德论者”不做假,不说谎,他“根本就无须说谎”。再就是,尼采认为“非道德论者”挡得住“真理的诱惑”,他不需要真理。有了这些,尼采就说:“我们非道德论者——我们是极端的人”。[8]

“非道德”之“非”当然意指否定。尼采自己说,他所谓的“非道德论者”含有两重否定:一是否定作为最高类型的人的“善人、好心人、慈善者”;二是否定一种起支配作用的道德,即“颓废(décadence)之道德”,或者干脆直说,就是基督教道德。在这两项“否定”当中,尼采更重视的是第二项,也即对基督教道德的否定,“因为大体说来,我认为对善和善意的高估已经是颓废(décadence)的结果了,是虚弱的征兆,是与一种提高和肯定的生命不相容的:否定与毁灭乃是肯定的条件。”[9]

还有一点,尼采说,他之所以选择“非道德论者”一词,是因为此词令他自豪,使他出类拔萃,高蹈于整个人类之上,尤其是让他感觉到自己比基督教道德更高。尼采说,要有此感觉实为不易,因为那是需要一种高度、一种远见的,需要“一种迄今为止完全闻所未闻的心理学的深度和深邃。”[10]有此心理学的深度和深邃,尼采便称自己是“头一个心理学家”,在他之前,还根本没有过什么心理学。

尼采的心理学——这又是一个硕大的话题了,我们在此不能展开具体讨论。再说尼采喜欢自吹(特别是发疯前的晚期尼采),“头一个”是常说的,不足为奇。但我们至少可以理解了,为何尼采如此吸引弗洛伊德,何以弗洛伊德要在尼采最后一本遗著《瞧,这个人》出版之际(1908年)为此书专门开一个研讨会来纪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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