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持续-顾兆农治验详析

赵某，男，20岁，学生。

前日外出登山游玩，返途被暴风雨所袭。日暮感骨节酸困，头身不适。夜半全身颤抖觉冷，相继壮热如焚。院邻知医，当即令服“解热镇痛片”，并肌内注射“安痛定”。药后时许，汗出热减，症情暂缓。昨日晨，寒战高热复起，同时咽燥口苦，鼻塞声重，头痛身楚。家人又护送其求治于李医，李以外感风寒论治，书方辛温发汗，解表散寒。未料进药1剂，身热益甚，诸症蜂起，病势愈剧。李医束手，特引见于顾老，求以指导治方。

初诊 1975年8月25日

体壮结实，面目红赤，全身阵冷阵热，四肢困顿酸楚，头痛无汗，鼻塞清涕，轻咳少痰，语声重浊，咽喉燥干疼痛，口苦频喜凉饮，双侧乳蛾鲜红略肿，纳谷呆滞，小溲黄少，大便自调。舌质稍红，舌苔薄白，中心略黄，脉弦数微紧。综合脉证，此乃表邪未尽，内热已炽。治以散寒清热，两解表里。

荆芥9克，防风6克，淡豆豉9克，生石膏25克（打碎，先煎），知母6克，柴胡6克，黄芩6克，牛蒡子12克，连翘15克，桔梗10克，薄荷6克，竹叶6克。2剂。

二诊　8月27日

首剂药下，头身微微汗出，汗后冷去热减。2剂尽后，热退体爽，腹饥欲食，不适诸症渐次悉平。昨夜咽痒口干，轻咳无痰，今晨鼻燥无涕，唇裂少津。舌尖略红，舌苔薄黄，脉微弦数。外邪已去，肺胃阴伤。治宜润燥生津，清养肺胃。投以沙参麦冬汤加减。

辽沙参12克，麦冬15克，桑叶6克，菊花9克，扁豆6克，天花粉12克，竹叶6克，炙枇杷叶6克，甘草3克。2剂。(www.xing528.com)

三诊　8月29日

夜间仍稍口干，偶有轻咳，他无任何不适。脉象已趋平和，舌色复常，黄苔显退。病患大以向愈，余症小恙无须药治，饮食清淡，暂避风寒，不日即可康复如初，近日当以自慎为是。

按析

风寒伤人，平日多见。如属轻证，进服中药辛温解表，每可一汗而了，或用西药解热镇痛，亦可药下病解，故临床常谓其为小恙。但若犯风寒重证，则不可盲目安慰于一时之汗出热退，而实应慎防病势之却而复起，以至接踵而来之变端丛生。

案中学生赵某，病缘于风寒外袭。夜半疾发之际，虽及时投用对症西药，药后亦热减身轻，但终因汗出不彻，表邪未尽，以致晨时寒热诸疾再发。是时，鼻塞身楚之表证虽剧，而口咽苦燥之内热已现，可惜李医疏于内而泥于外，单施以辛温散寒，不料非但表邪未了，而里热之症蜂起，以致自束其手，无策以应。

顾老应诊其患，发病虽仅2日，而证情却与初始殊异。届时，虽头痛清涕、肢体困楚等太阳表证尚存，但阵冷阵热、口苦咽干之少阳证，渴喜冷饮、壮热面红之阳明证合而并发，其少阳、阳明肆虐之热，又进而循经上传并郁结于咽，以致见症乳蛾红肿，咽喉疼痛。鉴于上情，结合质红苔白之舌象，弦数微紧之脉诊，此证显系表邪未尽，里热已炽，表里同病是也。故初诊投用清热散风之剂，两解表里。方中生石膏、知母清解阳明；柴胡、黄芩透泄少阳；荆、防、豉、薄疏风散表以除皮毛余邪；竹、翘、桔、蒡清咽祛痛并散上焦郁热。如是组方，立意周密，因其药用面面俱到，处处相印证情，故外风内热及上犯之邪，药后即见一鼓荡平。关于此类证情之治，顾老颇多见地，曾谓：“风寒束表，汗而发之，乃医道成规，但万勿拘泥于风寒外袭必执辛温一法。凡当于治程之中，时时务必细审下情：即驱邪是否净尽，外寒是否内传，病性是否热化。方宜随证变，药当以时施，拘囿成规，医之大忌。此乃临证常理，医者自当有知。”

热盛易耗液，多汗自伤津。此案二诊时，内外病邪虽尽去无遗，而肺胃之津液遂见耗伤，其咽痒口干，轻咳无痰，鼻燥唇裂等均为是症。故投方沙参麦冬汤加减，清养肺胃，润燥生津。大凡而论，热病灼阴，如只伤及肺胃，其治尚易，如已耗损肝肾，救治较难。而倘若患者体质素健，津液耗伤亦甚轻浅，则临证并非定行药治，只要自慎调养，不日多可自复。三诊顾老所以嘱是语而不药，即基于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