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兆农乳痈治疗验证分析

王某，女，31岁，干部。

因过期妊娠，半个月前行剖腹取胎术，经过顺利，母子安恙。4天前日暮时突然全身冷热不适，右乳憋胀隐痛。单位保健站以“急性乳腺炎”行抗感染治疗，每日肌注青霉素160万单位，链霉素1克，并口服抗菌优等药。治疗2天后热退体爽，症情稳定。昨日因家务烦事致情怀不畅，郁闷不乐，入夜乳部疼痛再行加重，通宵难于安寝，今寒战壮热复起，乳痛愈剧，家人恐生他变，急护送来院诊治。

初诊　1983年10月28日

形体单薄，颜面红赤，憎寒壮热，骨节酸楚，右乳外部肿胀焮红，灼热憋痛，每当授乳，其痛尤甚，乳内结块大如鸡卵，质地较硬，压痛明显，尚无波动，两胁满闷不舒，心胸郁郁微烦，口苦咽干，大便微燥，舌红脉弦。审证合脉，外吹乳痈已成，大有旋即化毒成脓之势。急清解热毒，兼疏泄肝气。

金银花30克，连翘30克，紫花地丁30克，蒲公英30克，野菊花15克，赤芍15克，牡丹皮12克，柴胡9克，黄芩10克，桔梗10克，延胡索12克，栀子9克，金橘叶6克。3剂。

二诊　11月1日

药后寒去热退，精神见好，右乳病处红、肿、热、痛略有减轻，其内结块质硬如故，压痛仍著，2天来纳食甚差，口中苦黏不爽，时感脘闷恶心，小溲黄少，大便质燥。舌苔黄厚而腻，脉象弦数。乳痈毒势初挫，中焦湿热渐盛，继投清热解毒之剂，兼施芳香化浊利湿之味。

金银花30克，连翘30克，紫花地丁30克，蒲公英30克，野菊花15克，赤芍15克，牡丹皮12克，生薏苡仁30克，佩兰12克，滑石20克，木通8克，厚朴6克，赤茯苓12克，竹叶6克。3剂。

三诊　11月4日

精神继续见好，纳谷逐渐增多，乳患红肿范围明显缩小，灼热痛疼感已很轻微，口和不黏，晨时略苦，3天来未行大便，脐腹稍胀，矢气较多，小溲短赤。舌苔薄黄，脉弦有力。继清热解毒，佐以润肠攻下。

金银花30克，连翘15克，紫花地丁12克，蒲公英24克，野菊花10克，赤芍10克，牡丹皮10克，玄参18克，生地黄24克，厚朴9克，枳实9克，大黄9克，竹叶6克。2剂。(www.xing528.com)

四诊　11月7日

精神复平，胃纳如常，右乳红肿几全消退，授乳自无痛感，其内硬结缩如桃核，质地较坚，略有压痛，口苦甚微，二便自调，夜间恶梦较多，每致一时心悸不安。舌苔薄黄，脉象略弦。热毒余邪未尽，乳络气血阻滞。清热解毒，兼行气活血。

金银花15克，连翘12克，紫花地丁10克，蒲公英12克，野菊花10克，赤芍10克，牡丹皮10克，柴胡12克，当归15克，川芎10克，桃仁10克，红花12克，郁金12克，青皮12克。3剂。

上药尽剂，乳内结块全消，心身不适感皆去，精神康复，病患彻底治愈。

按析

顾老积数十年临床经验，医治乳痈，恒以金银花、连翘、赤芍、牡丹皮、蒲公英、紫花地丁、野菊花，为其基本用药。就具体功用而言，此7味集清热解毒、消疮祛痈、凉血和营于一方，无论内吹外吹，凡毒热亢斥，邪势鸱张，焮红胀痛之乳部疮痈，此药组均有显著疗效。然乳痈一患，其局部病性之变化虽大致雷同，而整体反应之见症却甚或殊异，故临床又需依证加味，方臻更切病情。

该患来院初诊之际，症情已甚迫急。一者，乳部疮痈红肿灼痛，邪热斥扬鸠张，其痈大有蕴结化毒、热腐成脓之势，是时，如下药稍有延误，必错失内治良机，故立投7味基本用药，并放胆重量施剂，以期直折热毒浸淫，阻截病势发展；二者，病人口苦咽干，憎寒壮热，两胁满闷不舒，心胸郁郁微烦，诸症之现，显系木气郁滞，热扰肝胆。此刻临诊之虑，唯惧郁热化火上犯，而一旦乳痈之邪毒，得借于炎上之火助，其势必肆虐无制。故又于基本用药中增入柴、芩、桔、栀以及延胡索、金橘叶等味，以急散肝木滞结之气，速清少阳蕴积之热，一俟肝胆疏泄，气机畅达，乳痈必势孤无济，其疾乃自当易治，此用药之法，亦可谓赋“釜底抽薪”以新意。

案中其后相继数诊，治方内7味基本用药坚持始终，唯随乳痈毒热之势渐次好转，其药之剂量也相应递减。但在整个病程中，因与乳痈伴见之症相继演化，故方中择加之味亦应症而选，如二诊所以施众药芳香化浊，兼以行湿，是因脾胃湿热之邪渐盛，中焦不利；其三诊又所以投诸味增液润燥，通里攻下，是因肠腑结滞已成，燥屎不行；至于末诊再更剂行气活血，则又因病乳之内气血交阻，聚积有形。如是组方用药，有守有变，紧切病情，而整个驱邪过程又步步为营，一丝不紊。本病之治所以终收全功，是因其选药得当，施方合证也。

不唯乳痈，凡疔疽疮疡，无名肿毒，顾老临证用治，亦多选此投药之法，即在局部着意“驱邪务尽”而固守其方，在整体注重“药以时施”而随机应变，此种局部与整体相结合的学术观点虽有异于传统的医学理论，但它毕竟亦源于长年的临床实践，并有其本身的实用价值，故值得后学者进一步研究、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