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十年之“文化大革命”动乱,自1966年开始,至1976年结束。在其后期,被煽动起来的革命群众,已失去革命热情,社会各领域在有限范围内,逐渐恢复工作。此时之王文采已步入中年,虽然谈不上对国家、对民族前途抱有深刻忧患,但对“革命”已甚感厌倦,一旦研究工作恢复,便投入其中。
1970年,全国各地开展中草药运动,植物所分类室收到不少各地寄来草药标本,要求协助鉴定学名。在这种情况下,分类室再次感到《图鉴》之类工具书的需要,提出重编。领导和全体人员一致决定,分类室全部研究人员投入编写。自1970年3月开始,对已完成之稿、图予以补充和修改,并继续编写与绘制。对有些科,国内研究专家在其他研究所的,则请其他研究所协作。如十字花科、伞形科、薯蓣科、马鞭草科则请江苏南京植物所编写;堇菜科、木樨科等请华南植物所编写;紫金牛科、龙胆科请昆明植物所编写;夹竹桃科、萝藦科则请华南林学院编写。此项任务是通过“中国科学院革委会科研生产小组”于1970年5月下达。[1]对于此后编写经过,王文采在《口述自传》中云:
这样,对已编写的稿子进行审改,对第二册未写的科,指定人员进行编写。到了1971年初,第一、二册稿子完成,这时科学出版社大部分人员已下放到湖南“五七干校”去了,只有几个人留守,我们只好自己联系印刷厂。从那年春季到国庆节,我来到通县科学院印刷厂,在厂房里担任校对工作,到年底排好版。这两册在1972年顺利出版发行,受到各方面的欢迎。华南农业大学蒋英教授来信,对第一册的出版给予了高度赞扬。
分类室领导在两册《图鉴》出版后,适时向全国各方面发函,征求意见。收到了不少的反馈意见,主要有两条:一是不少大属选择的种类数目少。在两册中的多数大属,当初编的时候,我和崔鸿宾讨论,像经济价值大,如樟科、壳斗科,药用植物如唇形科、伞形科等,有意识多收一点,还是有好多属被忽略了。比如柳属Salix有200多种,这里只选了20种;还有小檗属Berberis有200多种,大概也只选了20种。另一条意见是书中无分种检索表,尤其是鉴定含种类多的大属时,难以找到区别特征,使鉴定工作遇到困难。这两条意见很好,都被分类室接受。[2]
图5-1 70年代初的王文采(摄于1973年。王文采提供)
王文采所言征求基层意见,实与其时科研工作之口号相一致: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为工农兵服务,与生产实际相结合。在强大的政治形势之下,莫不紧跟形势,为了了解《图鉴》的使用者——广大工农兵干部的要求,植物所分类室党支部作出向农、林、医等有关部门、部队、人民公社、学校、科研等200多家基层单位发函,并赠送《图鉴》第一、二册,征求意见。反馈回来之意见,研究人员都虚心接受,从第三册起,凡大属都适当增加种数,再就是在本书中收入10种以上的属,都在附录中给出分种检索表。由于种数的增加,本书原定四册便增加到五册。同时,还决定在第五册出版后,再编写补编二册,以补充第一册和第二册中大属的种数。补充工作仍由先前编写人员承担,此引1977年4月1日植物所业务处致函广东植物所[3],商讨编写“补编”事,该函系王文采起草。其云:在1972年《图鉴》第一、二册出版后,有关生产、科研等方面的读者们,不断向我们提出意见,主要的是,不少属选种较少,不能很好解决鉴定的问题;再就是没有分种检索表,对种类(尤其是近缘种)的区别,不易掌握。为了弥补这些缺点,满足读者的迫切需要,促使我们作出编写《图鉴补编》的决定。这个决定已经先后得到科学出版社以及广西植物所、中山大学生物系、云南植物所、林业土壤所、四川大学生物系等兄弟单位的赞同和支持。你们提出应集中力量编写《中国植物志》的意见,我们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但是,按照伟大领袖毛主席关于“统筹兼顾,适当安排”的教导,考虑到问题的轻重缓急等各方面,我们认为在目前情况下,花一定力量解决目前的迫切需要,也是必要的。所以,我们想和兄弟单位一起,努力把《图鉴补编》在大约三四年中很好地完成。你们的来信中说“如果认为补编工作有必要进行的话,我们愿意在你们提出的六个科中进行合作”,对你们的大力支持,我们谨表示感谢,并请你们告知完成日期。此外,1.《图鉴》中的堇菜属Viola,是您所承担的,各方面读者很希望发表这属的检索表,这个要求,请考虑;2.胡椒科(尤其是胡椒属)有不少经济植物,张肇骞先生过去对这科做了不少工作,他如编过检索表,希望拿出来,供生产、科研各方面利用。[4]
编写《图鉴》,实是全国专家协作完成之著作,共邀有130位参加。其编写成功,为其后更大规模之《中国植物志》编写,提供范例。《图鉴》前两册于1972年出版后,1974年出版第三册,1975年出版第四册,1976年出版第五册,补编第一册于1982年出版,补编第二册于1983年出版。全书收入中国高等植物约15 000种,其中9 082种配有墨线图,可谓为世界上最大的图鉴类著作。该书是以图为主,配有简要文字说明的工具书,为具有中等文化程度以上的农、林、牧、副、医药等部门的人员及植物学教员,在生产实际和教学中鉴定植物种类之用,还可大致了解该种植物的经济用途或药用价值等。出版后受到各方面的广泛使用,至2008年已印刷7次。在自然科学著作中,20多年间印刷次数如此之多,并不多见。《图鉴》获得成功,不仅在于其普及性,还在于其理论性,在国内外植物分类学专著和期刊上被广泛引用,如《中国植物志》各卷册,《云南植物志》等各地方植物志、《全国中草药汇编》等专著,《植物分类学报》、《云南植物研究》等学报,以及日本《植物分类地理》,英国Kew Bulletin、Not.Bot.Gard.Edinb.,美国Brittonia、Ann.Missouri Bot.Gard.等学报也经常引用,甚至其中杜鹃花属282种被美国学者译成英文专集在美出版。美国著名植物学家高斯顿在Science上撰写,称赞此书,并为美国无同类著作而深表遗憾,他说:“我就不理解美国怎么断定没有能力去做同样的工作。”80年代中期,国际著名植物学家英国海伍德(V.H.Heywood)称本书是15年来世界植物分类学新进展的标志之一。[5]《图鉴》在国内,还于1987年荣获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www.xing528.com)
图5-2 《中国高等植物图鉴》
图5-3 1987年,《中国高等植物图鉴》获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存于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档案室)
关于《图鉴》获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2011年9月,王文采略述评奖之经过,他说:
1987年11月初在北戴河开会评奖,这个奖比职称还高些,去了不少人,洪德元先生和我去了,我们报了《图鉴》。植物解剖学家喻鸿诚先生,原来在我们所,一九五几年调到华南植物所,他在会上大加赞誉,并且说英国雷丁大学海伍德先生,是位有名的植物分类学家,《中国植物图鉴》出来后,他甚为推崇,说水平相当高。后来评委一致同意评一等奖。不过洪德元先生介绍也好,如让我去介绍,也许就得不到,我不会说。评一等奖,个人署名是我和汤彦承,我排在前面。后来所里申报院士,获得通过,和《图鉴》很有关系。这是我没想到的。[6]
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是中国自然科学研究最高奖项,王文采为《中国高等植物图鉴》付出之努力,最终获此殊荣,当属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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