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6月24日,王文采与程嘉珍在北京中山公园来今雨轩举行结婚仪式。程嘉珍,安徽休宁人,1928年出生,1947年中学毕业后,考入南京药学院。1951年初,该校组织学生来北京,在中科院植物所实习,他们得以认识,并于她毕业后的当年,结婚成家。程嘉珍毕业后,曾先后在军委卫生部、国务院卫生部和北京铁路医院工作,1981年因身体欠佳,提前退休,2009年去世。
程嘉珍在南京药学院读书时,所学普通植物学一课由禾本科著名专家耿以礼担任,50年代由中科院植物所分类室编著《中国主要植物图说》中的禾本科就是耿以礼主持完成。此外,程嘉珍所学植物分类学,由唇形科专家孙雄才担任,孙雄才曾参加《中国植物志》唇形科鼠尾草属Salvia的编写。王文采与程嘉珍结合,本可谓是志同道合,但程嘉珍其后并没有从事植物分类学研究。
图2-9 1951年,王文采与夫人程嘉珍结婚时在中山公园合影(王文采提供)
图2-10 1967年,王文采全家合影(前排左起:王卉、王筝,后排:程嘉珍、王文采、王冲。王卉提供)
他们生有一子二女,儿子王冲生于1954年,学经济,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大女王筝,生于1957年,学生物学,她丈夫是食品化学专家,他们在北京开办了一家食品添加剂工厂,做这方面的生意。幼女王卉,生于1958年,学机械,在瑞典爱立信公司担任电脑设计工作。
笔者几次采访王文采先生,他皆不愿多谈其家庭情况。回忆这些会令他不愉快,当然不可勉强。但是,在广泛交谈之中,还是有不少内容涉及其家庭。2008年之访谈,曾整理出如下文字:
我们家庭经济生活并不宽裕,双方都有老人需要赡养,后来又有三个孩子依次出生,一直比较紧张。尤其是1956年我母亲患病,须请保姆护理,请医生治疗,更是让我捉襟见肘。那时候,没有办法只好卖书,须知书是卖时便宜买时贵,当初四五元卖来的,卖给长安商场里的旧书店,只给一二元。但是,没有办法,要给母亲治病。不过在50年代,稿酬比较高,1956年,我发表第一篇论文《中国山龙眼属和假山龙眼属的初步研究》,得到200元稿费,第二年又发表《中国毛茛科植物小志》,这对缓解家庭经济状况有所帮助。对于此后我的收入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主要是因为人的精力都投入到研究之中,说得好听是安贫乐道。对自己的情况不甚了解,对其他老先生的情况就更不知道了。不过知道张肇骞、关克俭两位先生他们都有八个小孩,生活比较艰苦。张先生一直抽劣质香烟,关先生中午在食堂吃饭,总是吃最便宜的菜。我的家庭状况得到根本好转,是在1987年,三个孩子都各自成家之后。[11]
2011年,笔者再次与王文采先生访谈,曾以其家庭住房变迁为问,得其讲述:
我们结婚之后,和我母亲住在一起。1962年,我和我爱人搬到植物所二里沟宿舍,在那住了几年。1975年搬到科学院三里河宿舍,这是一些简易楼,住了六七年。1981年搬到现在所住中科院海淀黄庄804号楼,这幢楼给植物所分了四家,陈艺林、袁国弼,还有绘图冯晋庸先生,在这住了快30年了。我的思想非常保守,我是1999年到英国Kew和法国巴黎植物所,然后到斯德哥尔摩瑞典科学院植物所看标本,四月底动身,八九月份才回,我爱人利用这段时间,把房子装修了,我不愿意装修,破烂点无所谓。我个人穿衣服,也是这样。[12]
王文采三个孩子,大小相差不多,在他们小的时候,有两个在外婆家,只有一个带在身边。住在三里河时,房屋面积虽小,还是一家人挤在一起,两个女儿和两个大人睡一大间,儿子睡一小间,如此安排可见其局促。其时计划经济,职工住房及福利都是由所在单位分配解决,但是王文采不曾为扩大住房面积去找领导。几十年来无论其个人有何困难,均不曾向领导反映,以致成为习惯。而在他人,为了分得更多福利,或贪图便宜,不仅甘愿找领导陈情,甚至还不惜请客送礼,且已成为社会风气。对于王文采而言,凭其资历和成就,有些生活问题或许稍加反映,即能得到解决,但是,他不曾开口,由此亦见其品格。能从三里河搬迁到海淀黄庄,还是住在其隔壁邻居,一位中科院计划局普通干部,见其家人口众多,实在拥挤不堪,便怀好心给中科院院部写了一份材料予以反映,王文采并没有拜托于他。后来这份材料转到植物所,办公室主任还说是王文采告状,实在是冤枉于他。不过房屋问题,最后还是得到解决。
图2-11 2011年,王文采与子女在中关村寓所合影(左起:女婿郑友军、女儿王筝、王文采、儿子王冲、儿媳牛小丽。胡宗刚摄)(www.xing528.com)
1981年,迁居到海淀黄庄804楼后,王文采在此已住30余年,期间于1996年当选为中科院院士,两次获得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殊荣,但其住房没有因之发生变化,还是60多平方米。唯有变化的儿女也都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早已不和他生活在一起。
近十多年来,每年10月2日是王文采家庭聚会之日。2011年,笔者有幸获邀参加,借此机会,采访其子女,获得一些子女心目中的父亲。
在他们学习成长过程之中,正处“文化大革命”,正常教学被取消,高中毕业之后,成为“知识青年”下放到农村,1977年恢复高考,才考取大中专院校,其后,虽未获得大名,但自有成就。王文采对子女教育没有刻意而为,而是身教多于言教。其子王冲说:自小因家中住房困难,是跟随外公、外婆长大,性格比较独立。下放之前,等待分配。若有一纸患病证明,即可进一家工厂上班。但对此虚假,觉得有些不妥,遂征求父亲意见。王文采认为弄虚作假之事不能做,支持到农村插队,但其同学大多数都留在北京。长女王筝说:从小在家,就没有听见过父母在一起说谁不好,以致他们小孩都认为社会上所有的人都好;也没有听说过父亲与人吵过架,甚至红过脸的事。父亲处理人际关系,如果得罪人,工作也就做不成。这些朴实的话,让人感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家庭。
王筝还言,父亲在外出差,写回家书,总是称“王筝小朋友”。笔者未能觅得这些早年函札,但见到多通王筝工作之后,写给出差在外父亲的信。此录其一,以见其家之融融。其云:
爸爸:您好!
您给妈妈的两封信,都已收到。第一封妈妈最先看到,看完之后,立即回信。我们回到家后,妈妈已将信写好寄出了,我们想在信上写点,也来不及了。这次收到您的信,妈妈让我们代她写。
妈妈今天到王府井玩了一圈,原想看看西单天桥,不知怎的并没有去,中午到莫斯科餐厅就餐,回来时给我们带了果酱、面包和牛肉。上星期天,我给妈妈买了张《横冲直撞》电影票,妈妈看完后,自己又买了张《骆驼祥子》的票,遂了心愿。小芳芳越来越淘气,大声嚷嚷,不停做各种各样的动作,很好玩儿,就是随便把尿撒在别人身上这一点不让人喜欢。王卉和我身体都好。
在微生物所的实习进行的不好不坏,但有时鉴定的速度较慢,不过时间还是够的,韩老师和其他几位老师待我很好,他们都很风趣,跟他们在一起很有意思。前些天,学校让大家填了一张毕业生调查表,我请周老师参谋填了表,是谷阿姨和小李主张这样的,填完表后,我一点也不想它了,只是干工作和学习。
祝爸爸工作顺利,不要着急,多保重身体,一人在外,全靠自己。
多加注意,生活有规律,这个季节注意冷暖变化,冷了多加衣服,饭菜不要凉吃,爸爸健康是我们最大愿望。小李从政治处看到10月11日文件,您申报的研究员已批准,全家祝贺您!
女儿 王筝 82.10.22[13]
王文采此行系与潘开玉同行,为《中国植物志》之苦苣苔科编写,前往昆明、成都、重庆查阅标本。于10月14日离京,11月24日返回。函中所言,小芳芳系王冲之女,王文采之孙女;小李系王文采在植物所之学生李良千。笔者还发现,家人致函远在外地出差之王文采,其信封之地址、邮编、收件人等,均由王文采在出发之前写好,届时使用即可,可见其心之细,其情之切。王文采弟子傅德志曾告知笔者云,王先生无论研究任务如何繁重,也不把工作带回家。《王文采日记》为其研究工作之记录,故大多星期天和节假日没有记录,证明在这些日子里,他没有工作,而是与家人在一起。这与许多成功人士不同,总是占用8小时以外时间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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