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内科医案
一、感冒
张某某,男,35岁,1980年2月28日初诊。
恶寒发热10余日不退。
患者恶寒发热,热先大后小延及10余日不退。经西医内科吊水,热势不减,伴有全身关节酸痛,身体有沉重感,头痛,项楚,腰痛,无汗,纳谷不香,脘中痞闷,检查血常规正常,血沉39 mm/h,抗“O”1 250U。苔薄白,脉浮而紧。
[西医诊断]流感,风湿病。
[治疗方法]疏散风寒,调和营卫。
[方药]荆防败毒散合桂枝汤加味:荆芥9 g,防风10 g,薄荷6 g,羌活9 g,柴胡9 g,枳壳9 g,桔梗10 g,川芎6 g,陈皮10 g,党参10 g,桂枝9 g,白芍10 g,建曲10 g,甘草5 g,葱白5根,生姜3片。
[二诊]上方服3剂,热退,身体好转,纳谷增多,头痛亦除,唯身痛未减。
羌、独活各9 g,防风、秦艽、柴胡、枳壳、桔梗、陈皮、党参、桂枝、当归、白芍各10 g,薏米15 g,甘草5 g。
[三诊]上方又进3剂,身热未起,身痛减轻,苔薄白,脉浮缓。上方加银花藤20 g,再进7剂,诸症消除。1个月后查血沉、抗“O”也渐恢复正常。
[按]本例恶寒发热,头痛,身痛,腰痛,项楚,无汗,为表证无疑。唯伴有身体沉重感,则兼有风寒湿邪犯表,表卫失和之症。荆防败毒散为人参败毒散之变方,对于外感风邪、寒湿,包括现代医学所说的病毒、流感,均有较好的疗效。合桂枝汤调和营卫,温通经脉,散寒止痛,有相得益彰之效。此方经临床累用累效,无疑其性温而远之,《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曰:“发表不远热”,此方与之正相吻合。今人治感冒之疾,多受现代医学之细菌炎症、感染影响,多用清热解毒之凉药,从临床实际出发。外感证初期,在中医说来,仍以风寒表证居多,正如《素问·骨空论》所说“风为百病之始也……风从外入,令人振寒汗出,头痛身重恶寒”,治之大率以疏风散寒、解表透邪外出为主,用药切忌寒凉。疏散风邪,即是消炎,亦是抗病毒,较之单纯用寒凉消炎,作用更广泛、更全面。
【案例2】夏季肠胃炎
傅某某,女,34岁,1972年8月4日初诊。
头痛,发热,身困2日。
患者感受暑湿,恶寒发热2日,体温在38.5℃左右,伴有身体困重,无汗,身灼热,恶心欲吐,乏力,胃脘痞胀,嗳气,纳差,大便微溏,苔薄白腻,脉濡稍数。
[中医诊断]感冒,外感寒湿,暑湿内蕴。
[西医诊断]夏季肠胃炎。
[治疗法则]发表祛暑,和胃利湿。
[方药]二香散加味:香薷、川朴各6 g,扁豆米15 g,藿香、苏叶、白术各9 g,茯苓15 g,陈皮、半夏各10 g,桔梗、大腹皮各10 g,砂仁、薄荷各6 g,六一散12 g。
[二诊]服方2剂,身汗溱溱,热减,尚有微热,恶心欲吐,大便微溏,苔薄白微腻,脉濡。
藿香10 g,川朴、砂仁各6 g,陈皮、半夏各10 g,茯苓15 g,白术、党参、木瓜各10 g,扁豆米15 g,桔梗、杏仁各9 g,六一散12 g。
[三诊]药后吐止,热退清,脘胀等均除,纳谷正常。
[按]暑湿感冒,与一般感冒不同,暑虽为阳邪,但其多夹湿邪为患。现今临床中医所治之暑天感冒,大多为暑湿感冒,既要驱暑,又要除湿。别看病人高热烦躁、无汗,只要舌苔白而滑润,阳暑白虎汤绝不可用,而用香薷饮、新加香薷饮、二香散等方加减,往往可使“体若燔炭,汗出而散”。此即通常所说的阴暑症,张景岳曰:“阳暑多不见,而阴暑十居其八九”,确为临床的真实反映。这可能与夏季六阴主内有关,也与大暑至白露为湿邪主令有关。本例之二香散,为藿香正气散与香薷饮合方,解暑驱湿之力最强,外散暑热,内驱湿邪,为夏天暑湿外感之有效良方,治暑湿外感发热兼有肠胃症状者,累用累效。
二、咳嗽
【案例1】流行性感冒、气管炎
杨某某,男,36岁,2000年8月28日初诊。
恶寒,小热,咳嗽1周。
患者外感寒邪,恶寒小热咳嗽1周,伴有百节酸痛,头痛,身困少汗,纳可。在当地医院服感冒药、止咳药无效,吊水2日未减,咳嗽反加重,咽喉发痒,痰少,咳痰不畅,苔薄白,脉浮紧。
[中医诊断]咳嗽,风寒外客,肺失宣肃。
[西医诊断]流行性感冒
[治疗法则]解表散寒,宣肺止咳。
[方药]荆防败毒散加味:党参、荆芥、防风各10 g,薄荷6 g,苏子叶、柴前胡、枳壳、桔梗、牛子、陈皮各10 g,百部12 g,甘草5 g,生姜3片。
[二诊]方进3剂,恶寒发热头痛身痛均除,咳嗽大减。改用止嗽散加减。
桔梗、紫菀、荆芥各10 g,百部12 g,陈皮、白前、苏子叶、杏仁、前胡、枇杷叶、牛子各10 g,甘草5 g,生姜3片。
[三诊]上方服3剂后,咳嗽即完全消失。不意其于2个月后,下冷水作业过久,受寒深,又复咳嗽不已,复用前荆防败毒散合杏苏散加味,咳亦减,但一直未愈,后因患者生意较忙,未能再及时治疗。
[四诊]3个月后,时值隆冬,久咳不已,遇冷即甚,面水肿,黄白,纳少,干呕。《素问·咳论篇》云:“脾咳不已,则胃受之,胃咳之状,咳而呕吐……久咳不已,则三焦受之,三焦咳状……使人多涕唾而面水肿气逆也。”复来求治,改用培土生金法疗之,服10余剂后纳进,咳除,一切正常。
党参、白术各10 g,茯苓15 g,大面桂6 g,半夏、陈皮各10 g,砂仁5 g,山药15 g,桔梗、冬花、杏仁各10 g,甘草5 g,生姜3片。
[按]《素问·咳论篇》云:“时感于寒则受病,微则为咳。”说明咳嗽初期,属风寒外客者多,宜疏散风寒,宣肃肺气。故治咳初期切忌苦寒、收涩之品,治法当以宣散风邪、透邪外出为主。荆防败毒散加减,疏散外邪,宣肃肺气,透邪外出,实为治外感咳嗽妙剂,《幼幼集成》亦称荆防败毒散,为治小儿外感初期咳嗽有效良剂。继用止嗽散温润和平,疏散外邪,宣肺止咳,故能取得较满意之疗效。后因再次受凉,治疗不及时,久咳及胃,咳而呕吐,《内经》称之胃咳,因“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改为培土生金之法,用六君子汤加止咳之药,终使久咳痊愈。
【案例2】支气管炎
谢某某,女,30岁,2002年4月初诊。
咳嗽迁延4月余未止。
患者素体较弱,经常感冒。此次外感后咳嗽迁延4个多月未已,夜咳为甚,不能安睡,干咳少痰,汗多畏风,喉中作痒如有梗物。胸片检查为慢性气管疾患,血检正常,苔薄白,脉浮紧。
[中医诊断]咳嗽,久咳正虚,肺失宣降。
[西医诊断]支气管炎。
[治疗法则]益气固表,宣肺止咳。
[方药]玉屏风散合止嗽散加减:黄芪15 g,白术、防风、桔梗、紫菀、荆芥各10 g,百部12 g,陈皮、苏子、杏仁、前胡、当归、枇杷叶、川贝各9 g,甘草5 g,生姜3片,红枣5枚。
[二诊]方进5剂,咳减,汗亦减少,但咳痰较难,不易咳出,咳久化火,肺失宣和,改用玉屏风散合润肺饮加减。
黄芪15 g,白术、防风、知母、川贝、黄芩、冬花、桔梗、生地、花粉、苏子、杏仁各10 g,百部12 g,枇杷叶10 g,甘草5 g。
[三诊]汗止,咳痰较顺,唯喉中作痒,咳嗽未能根除,喉科医生说其咽黏膜如盐碱地样干裂。久咳化燥化火,改用桑菊饮加减图之。方用5剂,咳嗽等症状完全消失,临床治愈。
桑皮、桑叶、菊花各12 g,杏仁10 g,薄荷6 g,连翘、桔梗各12 g,牛子、枇杷叶、前胡、川贝、马兜铃、枳壳各10 g,甘草5 g。
[按]本例咳嗽延久,肺气虚,兼外邪未清,故用玉屏风散固表,止嗽散温润和平止咳,扶正兼散外邪,不失为久咳之良法。待邪去咳减,则久咳化火,痰热之象显露,又用润肺化痰清肺热止咳,痰热去又见燥热之邪侵犯咽肺,使咽干喉燥,久咳不能止,故又用桑菊饮加润肺止咳之剂治之,终达邪去火平、咳止肺平之功效。此例用药,先温后凉,再用润燥,几经变化,临床用药就是要观其脉症,知犯何逆,随症治之,非局限于一方一法到底。试观仲景用药也是寒热不拘,或先寒后热,或先热后寒,或寒热并用,皆一视症之所见而为施药物。大凡咳嗽初期,多由外感风邪所致,用止嗽散合荆防败毒散加减治之,燥热咳嗽或久咳化燥,则多用桑菊饮加减治之,此三方皆为临床有效良剂,此外感咳嗽之治疗大法。
【案例3】大叶性肺炎
伊某某,男,28岁,1989年10月3日初诊。
咳嗽延及月余不已。
患者于1月前曾患外感,经治热平,但咳嗽久久不除,曾拍胸片为大叶性肺炎。经打针服药,效果不理想,求中医诊治。观患者咳嗽少痰,喉痒,为呛咳状,口干唇燥,痰为白厚黏痰,不易咳出,苔薄黄而润,脉浮而洪大。
[中医诊断]咳嗽,外感秋燥,肺热郁闭。
[西医诊断]大叶性肺炎。
[治疗法则]清宣肺热,化痰止咳。
[方药]麻杏石甘汤合止嗽散加味:炙麻黄5 g,杏仁10 g,生石膏30 g,甘草5 g,苏子、桔梗、紫菀、荆芥、百部、陈皮、川贝、枇杷叶、桑皮各10 g。
[二诊]方进3剂,咳嗽顿减,痰转薄白,咳痰较顺,患者自觉舒适许多,舌脉如前。上方更进3剂。
[三诊]咳嗽基本解除,喉间尚作痒、作干,微咳,痰少,改用清润剂善后。
沙参、麦冬、玉竹各12 g,杏仁、桔梗、百部、桑叶、川贝、枇杷叶各10 g,芦根12 g,甘草5 g。
药后即症状全部消失。
[按]本例为秋感燥热之邪,犯肺作咳。观其舌苔薄黄而润,证明邪虽化火化热,仍在气分,且未伤津,故用麻杏石膏汤宣清肺热,况脉浮而洪大正是用石膏之依据,再加止嗽散疏散外邪,止咳化痰,桑皮、川贝清肺化痰止咳,肺热清,痰热化,咳可自平。临床暴咳多寒,久咳多火,干咳无痰亦多有火,须用桑菊饮、麻杏甘石汤、桑杏汤、沙参麦门冬汤等方,清燥润肺,止咳化痰。然就其外感咳嗽之比较,则属寒咳者多,热咳者少,辨治者当心中有数,但具体到临证所治每一病证,则又如吴鞠通所说:“一视症之所现,而不可先有成见也。”
三、哮喘
【案例1】慢性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
习某某,女,56岁,1973年12月11日初诊。
咳嗽,气喘,吼鸣10日余。
患者从小得有哮喘之疾,成人后一度好转,但每逢冬季常有小作。近因冬季跳河埂,感寒日深,喘吼发作,咳喘吼鸣,喉中痰鸣有呀呷之声,痰为白沫状,夜间不能平卧,必倚席而坐,干呕,伴有恶寒小热,百节酸困,面色微滞,苔薄白而微腻,脉浮紧。
[中医诊断]哮喘,外感风寒,内有痰饮。
[西医诊断]慢性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
[治疗法则]外解风寒,内化寒饮。
[方药]小青龙汤加减:炙麻黄5 g,杏仁10 g,甘草5 g,桂枝、白芍、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细辛1.5 g,五味子、苏子、前胡、桔梗各10 g。
另:止咳定喘丸,早晚各服15粒。
[二诊]方服3剂,咳喘吼鸣即大减,患者已能安睡,喉间呀呷之声已消失,寒热也解,苔白腻渐化。
再以原方去桂枝、白芍,加冬花、百部、地龙各12 g,进3剂。
[三诊]咳喘吼鸣基本平息,尚时有咳嗽气喘,胸闷气短,改用苏子降气汤善后。
苏子10 g,白芥子12 g,葶苈子6 g,橘皮、半夏各10 g,茯苓15 g,前胡、桂枝、杏仁各10 g,川朴6 g,当归、冬花、党参各10 g,沉香5 g,甘草5 g。
服方后临床症状全部消失,一如常人,停用中药煎剂,改用金匮肾气丸巩固。
嘱慎风寒,饮食禁油腻,观察1年余未见反复。
[按]本例症状和病机十分明确,病者“咳逆倚息不得卧”,是属宿有痰饮之疾,加冬季挑河受寒日深,属外感风寒,内有痰饮之症,正是小青龙汤之主症主机,药症相符,故疗效显著。说明仲景之方,弹无虚发,有是症即用是方,只要方症相符,临床疗效十分可靠。今天临床运小青龙汤也不必究于完全符合此病机,大凡受凉感寒咳嗽,外有风寒表证,其口不渴,咳嗽喜唾稀沫状痰,舌苔白滑,脉浮紧者,均可用小青龙汤加减,临床疗效也较好。但小青龙剂毕竟是治喘咳峻剂,不可久服,症状缓解后,当用三子养亲汤合苏子降气汤化痰止咳平喘以继之,然此二方亦为治喘咳良方和效方,不可忽之。
【案例2】慢性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
任某某,女,70岁,2008年11月13日初诊。
咳嗽,气喘,吼鸣半月余。
患者素有气管疾多年,此因天冷受寒复作,开始微寒微热,自服感冒药,寒热除,但咳喘吼鸣如故。刻下咳嗽气喘吼鸣,动则尤甚,汗多,苔薄白微腻,脉浮紧。余观其汗多,不敢用麻黄,而用苏子降气汤合生脉散,不效。
[方药]黄芪15 g,白术、防风、苏子、杏仁、前胡、桔梗、陈皮、半夏各10 g,茯苓、太子参、麦冬各12 g,五味子9 g,冬花12 g,甘草5 g。
[二诊]方进6剂,无效,咳喘吼鸣不减,夜难平卧,喉中有呀呷之声不断,动则喘吼加剧,咳痰不顺,痰难咯出,面足不浮,唇不绀,苔薄黄,脉浮大稍数。考虑为痰饮化热、痰热郁肺所致,改用玉屏风散合定喘汤化裁。
黄芪15 g,白术、防风各10 g,炙麻黄5 g,杏仁10 g,甘草5 g,桑皮、苏子各12 g,陈皮、半夏各10 g,茯苓、冬花各12 g,桔梗、黄芩、前胡各9 g,甘草5 g。
[三诊]服方1剂,喘咳吼鸣大减,3剂服完,喘吼基本消失,患者十分高兴,要求继服中药。上方更进3剂。
[四诊]药后患者咳喘吼鸣均完全消失,为防复发,改用下方再进5剂巩固。
苏子、橘皮、半夏各10 g,茯苓15 g,当归、前胡各10 g,冬花12 g,杏仁10 g,党参12 g,白术10 g,沉香5 g,桔梗10 g,甘草5 g。
[按]诊病之初,囿于有汗不得用麻黄之说,而用苏子降气之套方,临床疗效不满意。后观苔薄黄,脉浮大稍数,考虑痰饮化热,肺寒膈热,不用麻黄剂恐不能胜任,故主方取定喘汤,清肺热,化痰饮,定喘止咳,又恐麻黄剂发越过度,方中又未用白果,故加玉屏风散以监之,收到了较好之疗效。观仲景治痰饮咳喘方多用麻黄,其寒饮合桂枝、细辛、干姜,饮邪化热则合石膏,无不应手取效。由此可见,麻黄剂至今仍为治咳喘哮之良药,有是症即用是药,不可畏其发汗性猛而惧用之,而置良方良药于禁地。
四、胃脘痛
【案例1】慢性胃炎急性发作
林某某,女,35岁,2001年2月28日初诊。
胃脘痛胀1周余。
患者有慢性胃炎史3年,此次受凉后胃脘痛发作,历时1周,用西药吗丁啉等无效,胃脘疼痛而发胀,嗳气频作,伴有泛清水,纳谷不思,大便微溏,苔薄白,脉弦紧。
[中医诊断]胃脘痛,客寒犯胃,寒凝气滞。
[西医诊断]慢性胃炎急性发作。
[治疗法则]温中散寒,理气止痛。
[方药]良附桂苏平胃散加味:良姜10 g,香附12 g,苏叶、桂枝、苍术、白术各10 g,川朴6 g,陈皮、半夏各9 g,茯苓15 g,木香9 g,砂仁5 g,延胡索10 g。
[二诊]服方3剂,胃脘痛胀均减,嗳气减少,思食。原方更进5剂。
[三诊]胃脘痛胀消失,纳便正常,嗳气基本消失,脉转弦。改用下方善后。
干姜、大面桂各6 g,党参、白术各10 g,茯苓15 g,半夏、陈皮各9 g,砂仁5 g,木香、苏梗各9 g,川朴6 g。
[四诊]一切正常,无所苦,嘱服香砂养胃丸巩固。
[按]胃脘痛的原因有多种,其急性疼痛多由客寒犯胃、寒凝气滞作痛为多。《素问·举痛论》篇曰:“寒气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急引,故痛。”寒气客于胃,则气滞而不通,不通则痛。方取良附丸、平胃散、苏叶、桂枝等温中散寒行气止痛,香砂行气和胃,共凑散寒行气止痛之效。近代名医秦伯末氏云:胃寒用厚朴温中汤加肉桂,又曰:胃寒多用吴茱萸、苏叶获效。《伤寒论》治中寒亦多用桂枝取效,此方正与之暗合。《素问·咳论篇》曰:“时感于寒则受病,微则为咳,甚则为泻为痛”,考临床胃脘痛病因虽多,但脘痛之初,未有不因受凉受寒而发作者,良附苏桂平胃散当视为胃脘痛初期客寒犯胃的有效方剂,后期用姜桂六君汤温中健脾和胃,亦是善后良方。
陈某某,男,43岁,1996年10月5日初诊。
胃脘刺痛延及月余。
患者原患有复合性溃疡病史3年,此次胃脘疼痛延及月余不止,历经中西药治疗少效。观其痛多为刺痛状,其痛及两胁,胃脘微胀,嗳气不已,苔薄白舌边尖微见紫斑,脉弦紧。大便化验隐血++。
[中医诊断]胃脘痛,痛久入络,气滞血瘀。
[西医诊断]复合性胃溃疡伴消化道出血。
[治疗法则]化瘀止血,理气止痛。
[方药]颠倒木金金铃失笑散合丹参饮方加味:檀香10 g,丹参20 g,砂仁5 g,炒五灵脂、蒲黄炭、枳壳、木香、郁金、三七各9 g,川楝子、延胡索、白芍各12 g,甘草5 g。
[二诊]服方3剂,痛胀减轻,大便发黑好转。原方更进3剂。
[三诊]大便转黄,隐血阴性,胃脘痛胀续减,嗳气尚在,其痛为游痛,连两胁,改用沉降金铃子散加减,理气和血止痛。
沉香5 g,香附、白芍各12 g,木香、郁金各10 g,川楝子、延胡索各12 g,陈皮、檀香各10 g,砂仁5 g,丹参20 g,甘草5 g。
[四诊]方进5剂,胃脘痛及胁痛胀均基本消失,纳便正常,舌紫斑消失,再改用下方治本。
柴胡、枳实各10 g,白芍12 g,甘草5 g,木香9 g,砂仁5 g,白术、半夏、陈皮各10 g,乌贼骨、大贝、白及各15 g,甘草5 g。
[五诊]上方进10余剂后,临床症状完全消失,体重增加,改服香砂六君子丸巩固。
[追访]1年后未见反复,再次胃镜检查,为慢性浅表性胃炎,未见明显溃疡病灶。
[按]胃脘痛延久,久病入络,观其痛为刺痛状,且大便发黑,舌尖见有紫斑自知。首治取失笑散、丹参饮、颠倒木金散、金铃子散活血散瘀疏肝行气止痛,一鼓而获痛减,大便转黄之效;继治以沉降金铃子散合丹参饮,疏肝理气血止痛;再治以四逆散、香砂枳术丸、乌贝散等疏肝和胃之品以善后,不仅临床症状完全消失,且胃镜检查也趋正常,达到了理想的临床疗效。张仲景《伤寒论》治“屎虽硬,大便反易,其色必黑者”,用抵当汤下之,开治瘀血脘痛黑便之先河,今取其义,用失笑散,手拈散代之,疗效亦佳。
【案例3】慢性胃炎
何某某,女,50岁,1985年10月8日初诊。
胃脘痛延及月余不已。
患者原有慢性胃炎病史多年,经常发作,每作必以中药理气散寒之药取效。此次发作时,用良附苏平胃散加味,痛暂止而复作,后又见其脘痛胀,改用柴胡疏肝散、四磨饮、越鞠丸等方加减,其间以服柴胡疏肝散时间最长,诸痛暂止后又复作,因思不改弦更张,必不能彻底取效。观其舌微红,且苔薄白而干,脉弦细稍数,知其久服香燥药伤阴,改用一贯煎加味。
[中医诊断]胃脘痛,郁久伤阴,胃络失养。
[西医诊断]慢性胃炎。
[治疗法则]养阴和胃,疏肝止痛。
[方药]一贯煎加味:生地、沙参、杞子、麦冬各12 g,当归10 g,川楝子、白芍各12 g,柴胡、延胡索、枳实、郁金、木香、青皮各9 g,香附12 g,川芎6 g,甘草5 g。
[二诊]上方进5剂,其痛大减,说明药中病机,效不更方。
上方加百合30 g,乌药10 g,更进5剂。
[三诊]药后胃脘痛完全消失,纳便正常,停止中药治疗,改用养胃舒,每日2次,每次1袋,巩固一段时期,后随访一切正常,未见复作。
[按]久服芳香行气之药止痛,结果痛未全止而导致耗气伤阴,胃络失养而胃脘痛久久不止,这是临床值得注意的问题。后期不得不改弦更张,采用一贯煎加味,益肝肾之阴兼以理气止痛,终获良效。凡药物性味皆有所偏,《内经》曰:“久而增气,物化之常也,气增而久,夭之由也”。说明治慢性病,既要守方,又要考虑所守方剂带来的毒副作用,要时时注意病机变化,调整治疗方药,不可一方到底。
【案例4】慢性萎缩性胃炎
梁某某,46岁,2006年7月31日初诊。
胃脘痞闷微胀不适2年余。
患者于2005年5月16日做胃镜检查为胃窦部萎缩性胃炎。1周后病理报告:中度萎缩性胃炎,胃黏膜红白相兼,以白为主,并见部分腺体萎缩。杂治年余少效而求中医诊治。现自觉胃脘诸多不适,但以胃脘痞闷微胀为主,诉胃中如有拘急状感、干涩感,纳便尚可,舌质微红,舌苔薄白而干,脉弦细。
[中医诊断]胃脘痛,胃阴不足,气血失和。
[西医诊断]慢性萎缩性胃炎。
[治疗法则]益胃养阴,化瘀和络。
[方药]养胃汤加味:沙、党参各12 g,白术10 g,茯苓、山药各15 g,陈皮10 g,玉竹、石斛各12 g,赤芍15 g,丹参15 g,莪术9 g,当归10 g,麦冬12 g,白花蛇舌草20 g,甘草5 g。
[二诊]上方服30余剂后,自觉症状有所好转,效不更方。
上方加鸡内金、乌梅再进。
[三诊]上方又进50余剂,胃脘不适感基本消除,患者对治疗有信心。
[四诊]去乌梅,加木瓜,又进30余剂。
[五诊]患者自觉胃脘部位症状完全消失,体重增加,纳便正常。嘱胃镜复查:慢性浅表性胃炎,病理:中度慢性浅表性胃炎,胃黏膜红白相兼,以红为主。
停服中药,嘱用养胃舒每日2次,每次1袋,再服1个月以资巩固。
[按]慢性萎缩性胃炎是临床治疗比较棘手的课题。一则病至胃腺体萎缩,病程已久,非止一日所得;二则本病一般临床症状不十分明显,不少患者既无痛胀症状,又无嗳气泛酸等有形可辨,多数仅表现为胃脘微痞微胀,干涩难受,如拘急状等,叫人无法辨证入手。但从大多数患者所表现症状结合舌象、脉象,当属胃阴不足,气血瘀滞之症较多,故一直坚持服养胃汤加味,养阴益胃以治其本;结合现代医学理论,配合莪术、丹参、当归、赤芍等活血化瘀,以促使胃腺体之恢复,白花蛇舌草等清热消炎解毒。后期又根据现代医学胃酸缺乏之观点,加入乌梅、鸡内金、木瓜等,酸甘敛阴,以促胃阴之恢复,终获临床症状消失,胃镜、病理也显示较好疗效之结果。
【案例5】胃及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慢性浅表性胃炎
尚某某,女,56岁,2002年8月4日初诊。
空腹性胃脘隐痛1月余。
患者因胃脘隐痛,经胃镜检查为:胃及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慢性胃炎。自觉胃中时时隐痛,其痛以上午十时和下午四时为著,或为夜间作痛,皆为空腹性隐隐作痛,其痛不剧烈,伴有脘中痞闷,嗳气,泛酸水,醋心难受,舌苔薄白,脉沉小弱。
[中医诊断]胃脘痛,中宫虚寒,胃失温养。
[西医诊断]胃及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慢性浅表性胃炎。
[治疗法则]温补脾胃,和胃止痛。
[方药]黄芪建中汤加味:黄芪15 g,大面桂6 g,白芍15 g,甘草5 g,柴胡、枳实各10 g,白及15 g,白术10 g,砂仁5 g,陈皮10 g,乌贼骨15 g,大贝、苏梗各12 g,生姜3片,红枣5枚。
[二诊]上方因初服有效,连进30余剂后,胃脘空腹痛消失,痞闷嗳气,泛酸均消除。改用下方。
木香9 g,砂仁5 g,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15 g,半夏、陈皮各10 g,乌贼骨15 g,大贝12 g,大面桂6 g,白芍、白及各15 g,枳实10 g,甘草5 g,生姜3片,红枣5枚。
[三诊]上方又进30余剂,临床症状完全消失,停服中药煎剂,改用香砂六君子丸巩固。
半年后复查胃镜:未见明显溃疡病灶,仅为慢性胃炎。
[按]消化系溃疡多属中医之脾胃虚寒症。其症状空腹性疼痛,得食则减,得按亦减,得温得热则痛缓,说明病属脾胃虚寒。黄芪健中汤治“虚劳里急,诸不足”,温养脏腑血脉,使血脉得温则流行不止,得温养则脏虚得补,则脾胃诸不足及腹中拘急疼痛症状自可消除。后期用香砂六君子汤合小健中汤,健脾和胃,温养脏脉,亦是善后治本良策。观仲景建中诸剂,都有桂枝,可见桂枝在慢性胃病中的价值,临床治疗属寒的胃脘痛,往往是有桂则有效,无桂则效差,也说明了这一点。该例是远程大城市来求诊之患者,其胃病在外地久治不愈,甚为苦恼,甚则有轻生之念想,经熟人介绍来诊治数次后,不仅临床症状消失,胃镜检查也明显好转,极力赞扬此中药方之效佳。
【案例6】胆汁反流性胃炎
郑某某,男,51岁月,1981年10月13日初诊。
胃脘隐痛伴有嘈杂2月余。
患者近二月来经常胃脘隐痛,伴有脘中嘈杂,泛酸,嗳气频作,脘中痞胀,胃脘时有火灼样感、恶心欲吐感。经我院胃镜检查确诊为胆汁反流性胃炎,HP++,用西药治疗1月余未减,求治于中医。观纳谷减少,形瘦,大便微结,苔薄白微腻,脉沉弦。
[中医诊断]胃脘痛,肝胃郁热,木郁作酸。
[西医诊断]胆汁反流性胃炎。
[治疗法则]泄热和胃,制酸止痛。
[方药]越鞠左金丸加味:香附12 g,苏叶、苍术、白术、六曲各10 g,川芎、川连各6 g,吴萸3 g,川朴6 g,陈皮、半夏、柴胡、延胡索、枳壳各10 g,白芍12 g,木香9 g,砂仁5 g,蒲公英15 g。
藿香正气片,每早晚各服6片。
[二诊]服方7剂,临床症状减轻,纳进,大便正常。
上方加姜竹茹10 g,茯苓15 g,再进10剂。
[三诊]临床症状完全消失,自觉无苦,上方去川朴再进10剂。
[四诊]一直很好,未见异常,嘱胃镜复查:轻度慢性浅表性胃炎,未见胆汁反流,HP(幽门螺旋杆菌)阴性。
嘱继服香砂养胃丸巩固。
[按]《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曰:“木郁之发……故民病胃脘当心而痛”,《沈氏尊生书》亦曰:“胃痛,邪干胃脘病也……唯肝气相乘为尤甚”。中医认为:治胃无效,往往要治肝,肝胆相表里,这大概与现代医学胆汁反流性胃炎病理有相似之处。病变不离肝气横逆,肝木克土,木郁作酸。朱丹溪所制越鞠丸素以解气、血、痰、火、湿、食诸郁而著称,佐以左金丸解肝郁而制酸,临床达到了痛止酸平、诸恙平复之目的。该患者病愈后,把余所开的处方一直保留,后遇有他人吐水多胃痛,相传抄用,亦多能取效。及再犯病来余处时,其处方亦破烂不堪,用他纸裱着与余视之。临床因肝气犯胃而作胃脘痛者亦较多见,此方当视为有效良方。
此例为胆汁反流性胃炎,按中医肝气犯胃,木郁作酸的理论辨证论治,同样达到预期的临床效果,说明中医完全可治疗西医诊断的疾病,前提是要坚持以中医辨证论治为主,适当参考西医的现代检查结果。关键要突出中医的脏腑辨证和八纲辨证特色,这样才能达到预期疗效,这是根本的根本。
五、脾胃病
【案例1】功能性厌食症
雍某某,女,67岁,1998年11月9日初诊。
纳谷不思伴脘中难过数月余。
患者高年之体,数月来一直不思饮食,询其状,别无所苦,唯脘中痞闷,不思饮食,口干,大便微结,观其舌干如红柿,少津液,脉细而数,知为胃阴内亏、阴虚阳无所化所致,用下方即愈。
[中医诊断]纳差,胃阴虚弱,阳无所化。
[西医诊断]功能性厌食症。
[治疗法则]养胃益阴,和胃进食。
[方药]益胃汤加味:沙、党参各12 g,白术10 g,茯苓、山药各15 g,陈皮10 g,麦冬、石斛、花粉、桑叶、扁豆米、鸡内金各12 g,焦山楂10 g,炒二芽15 g,甘草5 g,生姜3片,红枣5枚。
[二诊]用方7剂,即纳进,精神大振,舌红津液渐回,口干渐复。
上方更进7剂,加荷叶一角。
[三诊]纳谷完全正常,舌红有津,大便正常,嘱停止中药治疗。以莲子肉煎水常服,1个月后平复如初。
[按]纳谷消谷虽主在胃阳的运化动力作用,但胃阴不足、阳无阴则无所化亦令不思食。“阳施正气,万物方生”,胃阳是为纳谷消谷之动力;“阴为主持,群形乃立”,胃阴是为消化食物的物质基础,二者缺一不可。此症不思食伴有口干,舌干红如柿,脉细而数,是胃阴虚弱,胃阳无所化,故久不能食,治在养胃益阴,和胃进食,用益胃汤加味取得临床满意疗效,正说明胃阴胃阳既相互对立而又相互依赖的关系。
【案例2】功能性厌食症
张某某,女,14岁,1997年5月21日初诊。
纳谷不思1年余。
患者系中学生,1年来长期不思饮食,食不甘味,整天没有食欲,脘中微痞闷,稍胀,嗳气,形瘦,查胃镜、B超等无阳性体征发现,建议服中药治疗。苔薄白,脉沉小弱。
[中医诊断]纳差,脾胃虚寒,运化失职。
[西医诊断]功能性厌食症。
[治疗法则]健脾和胃,温运化食。
[方药]姜桂六君子汤加味:大面桂6 g,白芍15 g,甘草5 g,黄芪15 g,党参、白术各10 g,茯苓15 g,半夏、陈皮各10 g,砂仁5 g,木香、苏梗、柴胡、枳实各10 g,生姜3片,红枣5枚。
香砂枳术丸,每日3次,每次3 g。
[二诊]上方进10余剂,纳谷明显增多,食能知味,脘腹胀等消失,改用下方巩固。
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15 g,半夏、陈皮各10 g,薏米、山药、扁豆米、莲子肉各15 g,砂仁5 g,苏梗、鸡内金、炒二芽各12 g,甘草5 g。荷叶一角为引。
[三诊]上方又进20余剂,食纳完全正常,体重增加,精力充足。嘱停止中药煎剂,专用香砂枳术丸调理巩固,并注意自身调节,嘱节饮食,慎风寒,后一切正常,未见反复。
[按]脾胃之纳谷化谷,有赖脾胃阳气之推动、温化作用。《素问·生气通天论篇》曰:“阳气者,若天与日”,如灶下无火,釜中之食终不熟。本例长期纳谷不思,苔薄白,脉沉小弱,胃阳胃气虚弱可知。姜桂六君子汤温脾胃之阳,健脾胃运化之气,中央之气健,不仅消谷纳谷正常,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皆得其养,故体重精力也渐恢复。临床治病,重视脾胃十分重要,严用和曰:“不问阴阳与冷暖,先将脾胃与调和。”近代蒲辅周老中医也说:“阳明胃为三阴之屏障,若脾胃一虚,不能食而或吐者,入三阴易也。”诚为读《伤寒论》经验有得之语,悟脾胃之重要性。临床实际也是如此,不管什么病(糖尿病和除中病者除外),只要患者胃口尚好,尚有治愈之希望。但重视脾胃,不完全在药物,《难经·十四难》曰:“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凡脾胃病慢性者,不可全恃药力,要嘱患者自身保养调节,特别是要节制饮食,忌食生冷,不受寒凉,这才是脾胃疾病痊愈的关键。
【案例3】慢性浅表性胃炎
肖某某,男,40岁,2000年7月17日初诊。
食不甘味半月余。
患者于夏日感受暑湿,肠胃不和,泻后久不能饮食,口黏腻,无胃口,去省医院检查除胃镜示慢性浅表性胃炎外,各项化验指标均正常,用药治疗未果,建议回当地找中医治疗。观形体偏肥胖,脘中痞胀,舌苔薄腻而干,脉濡稍数。
[中医诊断]纳差,湿热蕴中,胃纳失和。
[西医诊断]慢性浅表性胃炎。
[治疗法则]芳化湿热,和胃进食。
[方药]藿朴夏苓汤合黄连平胃散加味:藿香、佩兰、苏梗各10 g,川连5 g,苍、白术各10 g,川朴6 g,陈皮、半夏各10 g,茯苓15 g,枳壳、桔梗各10 g,薏米15 g,蔻仁5 g,焦山楂、炒二芽各12 g。
藿香正气片,每早晚各服6片。
[二诊]上方进5剂,已能进食,苔腻渐化,唯食不甘味,改用五叶芦根汤化裁。
藿香、佩兰、苏梗、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白术10 g,蔻仁5 g,茵陈15 g,薄荷6 g,枇杷叶、芦根、焦楂曲、炒二芽各12 g。5剂。
[三诊]苔腻全化,食能知味,纳便正常,停止中药治疗,改服香砂枳术丸巩固。
[按]夏感暑湿,邪犯中焦,湿热阻滞中焦运化,则食不甘味。用藿朴夏苓汤合黄连平胃散,芳香化浊,清化中焦湿热,醒脾开胃,湿热之邪去则脾运复,脾运复则纳谷知香。一般脾胃不思食,须分有邪为实和无邪脏虚二大类,前二例为脏腑阴阳气虚不足、运化无力所致,此例是感受暑湿热邪,属实症。因脾主湿而恶湿,在长江流域,湿邪害人最广,湿与热合,则最易伤人脾胃,治宜清化除湿,不可蛮补。
六、腹痛
【案例1】胆管蛔虫症
李某某,女,30岁,1987年3月21日初诊。
心窝下阵性剧痛1周余。
患者为产后10天之产妇,由于产后不慎,感受风寒,致1周前即心窝下阵性剧痛,痛作时辗转不安,痛止则一如常人。伴有呕吐清涎,纳谷不香,脘腹痞闷,嗳气频作,大便3日未解,微有小寒热。在当地医院打针吊水无效而转入我中医病房治疗。
观患者年轻体尚壮实,唯产后之躯,诊病时正值痛作之时,患者痛苦万分,呕吐清涎,自言欲死,苔白腻,脉弦紧。入院时B超提示:胆管蛔虫。
[中医诊断]虫痛,蛔厥症。
[西医诊断]胆管蛔虫症。
[治疗法则]和胃安蛔,理气止痛。
[方药]乌梅丸化裁:乌梅15 g,川椒6 g,干姜6 g,桂枝9 g,川连5 g,黄柏6 g,党参、当归各10 g,细辛1~5 g,木香10 g,槟榔,川楝子各12 g,柴胡10 g。
[二诊]服方1剂,其痛势转剧,吐蛔虫1条,再进则疼痛减轻,夜已能安睡,体温由38.5℃降至37.6℃,观苔白腻开始消退,脉转平静,原方更进2剂。
[三诊]热平痛止,纳多,其恶露已止,少腹不痛,脉缓。要求出院,下药2剂带回家服用。
乌梅15 g,川连5 g,干姜、川椒各6 g,党参、白术各10 g,茯苓15 g,陈皮、木香、柴胡各10 g,甘草5 g。
[按]此为产后蛔厥之症,因是产后10天之妇,当时治疗颇费思考,首先审其痛的位置在心窝下,排除妇科产后诸多疾病,再则辨其痛为阵发性,痛势颇剧,痛止则如常人,应与《伤寒论》中蛔厥相似,经B超确诊为胆管蛔虫症。采用张仲景之乌梅丸加味,一剂而痛减,神安,再进则痛止吐平热退。临床用乌梅丸治疗胆管蛔虫症,疗效确切,曾为多例西医内、儿科胆管蛔虫症住院患者会诊,都是在西医用药无效情况下,服中药往往一剂即获明显效果,此疗效就连从事多年临床的西医大夫们亦无不为之叹服,说明对仲景之方只要辨证无误,今日仍有很高的临床价值。
【案例2】粘连性肠梗阻
喻某,男,52岁,1996年10月9日初诊。
腹胀痛伴便结无矢气3日。
患者半年前曾做胆囊切除手术,术后一切正常。3天前突然脘腹胀痛阵作,伴有恶心欲吐,大便秘结不解,72小时未排气,外科拟诊为:粘连性肠梗阻收住院。经外科胃肠减压、抗菌消炎、对症处理等治疗措施,效果不显,只待手术治疗。患者要求中医治疗,特请中医会诊。刻诊所见,患者仰卧于病床之上,痛苦病容,只觉得腹痛阵阵,胀痛难忍,消瘦体形,舌苔薄黄而干,脉弦细而数。
[中医诊断]腹痛,气结肠腑,不通则痛。
[西医诊断]粘连性肠梗阻。
[治疗法则]疏肝理气,通腑止痛。
[方剂]自拟粘连汤加减:柴胡、延胡索、黄芩、乌药、枳壳、木香、炒莱菔子、陈皮各10 g,党参6 g,赤芍、白芍、银花、地丁、槟榔子皮各12 g,大麦芽15 g,甘草5 g。
上方2剂,当天上下午及晚上各服一煎,每次100 ml,待药温热,鼻饲下。于当晚10点,患者开始有矢气,随即肛门连连排气,腹痛胀顿减,待二剂服完,腹痛胀若失。摘除胃肠减压管,恢复正常饮食,再以上方减其制更进二剂,痊愈出院。出院后嘱服木香顺气丸,每日2次,每次3 g,连服1周,以资巩固。并嘱要慎饮食起居,不使受风寒,避免疾病再发作。
[按]外科手术后肠粘连或粘连性肠梗阻,中医上无相应病名,根据其临床表现,大致属“腹痛”“关格”“肠结”等病范畴。由于手术创伤,络脉受损,若再加外感风寒,饮食不节,或七情郁结,极易导致气血瘀结不通、肠腑传化失常而发病。由于肠腑闭阻,中焦气机痞塞不通,清气不升,浊气不降,而致腹胀腹痛,便秘,矢气不畅,浊气上逆则呕吐,甚则关格闭结,而有“出入废,升降息”之危兆。治疗之关键在于理气通络,升清气而降浊邪,如此则清升而浊降滞痞之症自除。方中柴胡、黄芩本小柴胡汤之要药,疏利肝胆,畅达三焦,使三焦气机升降出入有序;乌药、槟榔、木香、党参仿四磨饮之意,旨在调气开闭,行气止痛,是方中之主药;更加延胡索、赤芍、白芍化瘀通络,理气止痛,莱菔子下气去滞;至于银花、地丁二药,清热解毒消炎,是参照现代医学术后粘连多伴有炎症而设。
【案例3】慢性前列腺炎
崔某某,男,60岁,2003年5月5日初诊。
少腹疼痛时作时止5~6年。
患者有疝气史,近年来,少腹两侧及脐旁阵性疼痛,久久不止,遇冷则甚,逢热则减。痛作时小便有白色浊物排出,似精非精,少腹可见有包块或气筋,游窜状。数年来辗转多家大医院,除B超检查发现前列腺炎外,治疗效果也不理想,转而求中医治疗。观腹部濡软,苔薄白,脉弦而紧。
[中医诊断]腹痛,肝失疏泄,寒凝厥阴。
[西医诊断]慢性前列腺炎。
[治疗法则]疏肝理气,散寒止痛。
[方药]天台乌药散加味:橘核、香附、川楝子各12 g,乌药、槟榔、青皮、陈皮、柴胡、延胡索、枳壳、木香各10 g,焦山楂、荔枝核、当归、白芍各12 g,甘草5 g。7剂。
[二诊]服方痛减轻,少腹包块减,但小便白色物较多,小便欠畅,改用程氏萆解分清饮加味。
萆薢12 g,黄柏、石菖蒲各10 g,石韦、茯苓、山药、山萸肉各12 g,柴胡、枳壳各10 g,白芍12 g,甘草5 g。
[三诊]小便白浊减少,但少腹痛又作,并以子夜时分痛较剧,脉弦紧,当是沉寒积聚,思《金匮要略》: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治男子失精,少腹弦急,今仿而用之。
乌药、川楝子、槟榔各12 g,青、陈皮各9 g,小茴香6 g,木香、桂枝各9 g,赤、白芍各12 g,当归10 g,龙牡30 g,香附、橘核、荔枝核各12 g。
[四诊]上方进5剂,腹痛大减,小便白浊消失。
上方加柴胡、枳实更进5剂。
[五诊]数年之疾,用方基本除失,因思沉寒积冷,非旦夕可效,改用金匮肾气丸方巩固。
桂枝10 g,赤、白芍各12 g,甘草5 g,当归、丹皮各10 g,茯苓、泽泻、山萸肉、山药、生地、熟地各12 g,柴胡、枳实、附块、乌药各10 g,生姜3片,红枣5枚。
[六诊]上方用后,痛未再作,嘱用金匮肾气丸3瓶巩固疗效。
[按]《医学心悟》曰:“寻常少腹痛,多属疝瘕奔豚之疾”。本例少腹痛达五六年之久,中西医久治少效,西医按慢性前列腺炎治疗效果不理想。而中医辨证少腹为厥阴之乡,厥阴受寒日深,寒气入经而稽留,泣而不行,则经脉不通,不通则痛作。按少腹瘕疝治疗,先后用天台乌药散,桂枝加龙牡汤,温散厥阴之寒,疏肝理气止痛,终使患者渐愈。后期用金匮肾气丸方巩固,是因为金匮肾气丸可治“少腹不仁”“少腹拘急”,与此例病机相似,用之果获意想不到之疗效。
【案例4】慢性附件炎
齐某某,女,47岁,2007年9月13日初诊。
两侧少腹隐隐作痛1年余。
患者两侧少腹隐隐作痛1年余,腹部按之濡软,二便正常,纳可。唯白带多,色黄,有气味,月经延期,经期少腹痛甚,有血块,并淋漓多日月水不净,妇检拟诊为妇科慢性附件炎,苔薄白,脉弦。
[中医诊断]腹痛,肝脾不和,水血瘀滞。
[西医诊断]慢性附件炎。
[治疗法则]调气和血,清热除湿。
[方药]当归芍药散加味:当归10 g,赤、白芍各12 g,川芎6 g,白术10 g,茯苓15 g,泽泻12 g,柴胡、延胡索、枳实、乌药各10 g,川楝子12 g,青皮、陈皮9 g,薏米、败酱草、银花藤各15 g。
[二诊]方进7剂,腹痛有所减轻,白带减少。
原方更进7剂。
[三诊]白带基本消失,但腹中仍有轻微隐痛,痛虽不明显,但腹部总觉有不适感。
当归10 g,赤、白芍各12 g,川芎6 g,白术10 g,茯苓15 g,泽泻12 g,柴胡、延胡索、枳实、桃仁各10 g,红藤、败酱草、薏米粉、蒲公英、银花藤各15 g,青、陈皮各9 g,大面桂6 g,丹皮10 g。
[四诊]上方又进7剂,腹痛基本消失,此值月经来潮,改用下方。
丹皮、黄芩、柴胡、延胡索、当归各10 g,赤芍12 g,川芎6 g,生地、桃仁、红花各9 g,白芥子12 g,郁金、月季花各10 g,益母草15 g。
[五诊]上方进3剂后,月经按时净,腹不痛,白带正常。
停止中药治疗,改服花红片巩固。观察半年未见反复。
[按]《金匮要略》曰:“妇人腹中诸疾痛,当归芍药散主之。”南京中医学院《金匮要略译释》:“妇人腹中疼痛,多由气郁血凝或带下等病所引起。当归芍药散能通调气血,健脾化湿,肝脾舒畅,则腹痛自愈”。日本学者认为,妇人少腹诸疾,非血即水,当归、白芍、川芎和血调气,白术、茯苓、泽泻健脾利水湿。药仅六味,兼顾四物汤,五苓散的大部,堪称治血治水良剂。同时当归、芍药、白术、茯苓又是逍遥散的主要成分,且配方严谨,药量比例恰到好处,药味平正通达,水湿得散,血郁得舒,气血和畅,经脉无阻,腹中诸疾自除。故历经千载而疗效卓著,收效满意。
西医所说的妇科诸炎症性慢性腹痛,临床疗效多不理想。余用《金匮要略》方大多可取效,一类为虚寒性用当归芍药散合桂枝茯苓丸、薏苡附子败酱汤三方加减,另一类为热瘀性用当归芍药散合大黄牡丹皮汤二方加减,只要坚持用药,一般都可获得一定效果。
现代医学认为,慢性炎症是以增生为主,伴有少量渗出为主要病理变化。当归、川芎、白芍能改变炎症周围的血液循环,白术、茯苓、泽泻可减少炎性渗出。二者皆有利于炎症的尽快吸收,且据现代药理研究,当归、白芍、泽泻有不同程度的抑菌作用,当归、白芍、川芎有镇痛作用,白术、茯苓有镇静利尿作用,故对妇科慢性炎症有一定的治疗作用,其机制尚待今后进一步研究探讨。
七、呕吐
【案例1】神经性呕吐
王某某,男,30岁,1985年4月8日初诊。
呕吐间断发作1月余。
呕吐间断发作1月余,稍食即吐,必以吐出方快,否则脘中难受不已。西医内科吊水,症状缓解不明显,在当地中医治疗,其方大多为半夏泻心汤、小柴胡汤等,法虽中肯,唯效果不理想。又求之单方草药,效亦不如意,不得已再次求中医治疗。观腹无痛苦,唯脘中难受不已,脉沉弱,苔薄白。
[中医诊断]呕吐,气阴不足,胃气上逆。
[西医诊断]神经性呕吐。
[治疗法则]益气和胃,降逆止呕。
[方药]大半夏汤:党参、姜半夏各12 g,白蜜30 g,同煎代茶。
[二诊]吐虽止,但心窝下嘈杂难忍,火灼感,时恶心,嗳酸,大便秘结,脉弦兼数,服方得大便而嘈杂顿减。
苍术、焦楂曲、山栀各9 g,香附12 g,川楝子6 g,吴茱萸3 g,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砂仁5 g,党参10 g,代赭石30 g,草决明15 g。
[三诊]服方得大便,嘈杂顿减,吐未作,时有恶心感,
上方去山栀、草决明,加川连5 g、白术10 g,更进5剂。
[四诊]吐未再作,脘中嘈杂消失,饮食正常,二便自调,停止中药治疗。嘱米粥自养,体渐康复。
[按]仲景大半夏汤本为治“朝食暮吐,暮食朝吐”之胃反症而设。此例久吐伤及气阴,用大半夏汤益气生津,降逆止呕,取得较好的疗效,证明大半夏汤确有治顽固性呕吐症之作用。二诊时吐虽止,但见肝郁化热症较明显,脘中嘈杂,大便秘结,又用越鞠丸合左金丸加味取效。本病先气阴虚后肝郁化热,体现了疾病变化的复杂性,临证之医应观其脉证,“当随其所得而攻之”,不可先有任何成见在胸。临床之症候表现千变万化,全在医者辨证掌握,很难有定型之规定,有时先热后寒,有时先寒后化热,这可能与人体脏腑偏颇、感邪轻重及治疗是否得当有关。《医宗金鉴》伤寒心法要诀曰:“推其脏形原非一,因从类化故多端,明诸水火相胜义,化寒化热理何难”,对此进行了高度的概括。观仲景《伤寒论》少阴证以虚寒为主旋律,尚有黄连阿胶汤之热化症;兼太阳之表的麻黄附子细辛汤症;兼阳明之里的急下症,可见临床病症错综表里,寒热进退之多重性和复杂性。仲景之书历经千年而不衰,正是揭示了临床症候“变化千般状”的疾病规律,启迪人们万般思路。
【案例2】神经性呕吐
连某某,女,35岁,2006年7月29日初诊。
顽固性恶心呕吐2年余。
患者系外地人,因顽固性恶心呕吐久治不止,十分苦恼,曾去过南京等大医院检查无明显器质性病变,吊水加正规服药,已花去几千元医药费,仍呕吐频作。后听人介绍来余处治疗,观大便微干结,脉沉弦,苔薄黄微腻,只用中药10余剂,二年之顽疾终获痊愈,十分欣喜。
[中医诊断]呕吐,脾虚痰热,胃失和降。
[西医诊断]神经性呕吐。
[治疗法则]健脾化痰,降逆止呕。
[方药]半夏泻心汤、吴茱萸汤合温胆汤加味。
炮姜6 g,川连5 g,吴萸3 g,太子参12 g,白术10 g,茯苓15 g,半夏、陈皮、枳壳、姜竹茹各10 g,代赭石30 g,苏梗12 g,砂仁5 g,甘草5 g,生姜3片,红枣5枚,灶心土50 g。
另用大黄6 g,每日1次,连用3日,泡茶饮。
[二诊]上方服5剂,吐止,恶心除,大便通畅,纳谷正常,如同无病时样,要求继用方药巩固。原方更进5剂。
[三诊]吐未再作,一切正常,停药观察半月,未见反复,临床治愈。
[按]半夏泻心汤合温胆汤是临床治疗呕吐之有效方剂。《医宗金鉴》曰:“呕吐半姜为圣药,气盛加橘虚蜜参,热盛姜连便秘下,寒盛丁萸姜六君”;《金匮要略》曰:“呕而胸满者,吴茱萸汤主之”,本方集姜、连、夏、萸、灶心土等止呕圣药于一炉,又合温胆汤化痰和胃止吐,人参、砂仁和胃益气止呕相佐,临床疗效十分显著。代赭石、大黄之用,是遵《金匮要略》“哕而腹满,视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即愈”之训,盖呕吐本为“物盛满而上溢”之病,肠腑不通,则气逆上而呕吐,通其腑气,降其逆上之势,则呕吐自止。
八、腹泻
【案例1】慢性结肠炎
盛某某,男,43岁,1986年5月3日初诊。
大便溏薄3年未愈。
患者3年前患急性胃肠炎后,即经常大便溏薄,每日解3~5次不等,时夹有白冻状物,伴有腹阵痛,发胀,以左少腹痛为主,久治不愈。先后去过几家大的医院检查肠镜,皆为慢性结肠炎。刻下腹痛阵作,大便溏而不爽,夹有白冻状物,大便检查无异常,唯见不消化物,苔薄白,脉弦细。
[中医诊断]腹泻,肝气乘脾,脾胃失和。
[西医诊断]慢性结肠炎。
[治疗法则]抑木扶土,调气和脾止泻。
[方药]痛泻要方合四逆散、木香槟榔丸加减:青、陈皮各10 g,白芍12 g,防风、白术、柴胡、枳实、桔梗、木香各10 g,槟榔12 g,干姜6 g,川连5 g,焦山楂12 g,甘草5 g。
[二诊]上方进5剂,泻次减少,白冻解除,但腹左痛未全除,改用下方。5剂。
乌梅12 g,川椒6 g,干姜6 g,桂枝10 g,川连5 g,黄柏6 g,细辛1.5 g,党参12 g,当归、木香各10 g,槟榔12 g,青皮、陈皮、枳壳各9 g,甘草5 g。
[三诊]腹痛基本消失,大便仍为溏黄便,每日2次,改用下方。10剂。
黄芪15 g,党参、苍术、白术各10 g,茯苓15 g,泽泻12 g,柴胡、枳实各10 g,黄柏6 g,麦冬12 g,五味子、木香各10 g,槟榔12 g,青、陈皮各9 g,葛根12 g,焦楂曲10 g。
[四诊]大便全部恢复正常,腹左尚有灼热感。
木香9 g,川连5 g,吴茱萸3 g,桂枝、党参、柴胡、枳实各10 g,白芍12 g,当归10 g,槟榔12 g,青、陈皮各9 g,川楝子、延胡索各12 g,甘草5 g。5剂。
[五诊]腹部灼热感除,大便正常,腹不痛,纳正常,为防复作,嘱节饮食,慎风寒,并用下丸剂巩固。
补中益气丸、香连丸交替使用。追访半年,一直正常,未见反复,临床治愈。
[按]腹泻伴有腹痛且夹白冻,是为肝木克土之症,用痛泻要方合四逆散、木香槟榔丸加减,本为对症之处方,服后泻次虽减少,但腹痛仍未除,考张仲景乌梅丸有“又主久痢”之记载,用之果效。腹痛除后,大便溏黄每日2次,一直未除,东垣之清暑益气汤,清暑益气同时,还可健脾升清除湿止泻,用治大便溏黄,久久不收功者,用之即获良效。慢性腹泻,其病机复杂,病程久远,非一方治到底,当根据病情变化,随症变方,不可执一方而到底。
【案例2】慢性肠炎
周某某,女,58岁,2002年1月23日初诊。
久泻不止3年余。
患者3年来,大便常为稀溏便,每日数次,以天明起床后必解大便为特点,经年累月之腹泻,久治不了,形体瘦弱,十分痛苦。用参苓白术散、理中汤、半夏泻心汤等方均少效,病者失去治愈之信心,即医者也是对治愈信心不足,观苔薄白,脉沉小。
[中医诊断]腹泻(五更泻),肾阳虚衰,火不生土。
[西医诊断]慢性肠炎。
[治疗法则]温肾健脾,固涩止泻。
[方药]四神丸合参苓白术散加减:故纸、五味子各9 g,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山药各15 g,陈皮10 g,薏米15 g,炮姜6 g,赤石脂30 g,桔梗、车前子、焦山楂各12 g,甘草5 g。
[二诊]上方进7剂,腹泻明显减少,腹无痛苦,舌脉如前,
用原方更7剂。
[三诊]大便正常,每日1次,腹无痛楚,纳正常,改下方治疗。
太子参12 g,白术10 g,茯苓、山药各15 g,陈皮10 g,薏米15 g,砂仁5 g,莲子肉15 g,桔梗12 g,藿香10 g,葛根、车前子、焦山楂各12 g,炒二芽,扁豆米15 g。
[四诊]上方服10剂后,一切正常,改服金匮肾气丸巩固疗效。
[按]此病例腹泻长达3年之久,用治泻诸方少效。后细审病情,天明必泻,当属五更泻范畴,用四神丸方合参苓白术散,收效明显。后一直坚持多服参苓白术散健脾止泻,终获痊愈。说明患病虽久,只要用药对路,坚持守方服药,亦有治愈之希望。《灵枢·九针十二原》篇曰:“言久病之不可取者,非其说也……言不可治者,未得其术也”,所言甚是。临床对一些长期慢性病,医者一定要心怀慈航普度之信念,坚定治愈之信心,以全心全意解救他人痛苦为己任,未可轻易弃之不治。
【案例3】肠功能紊乱
蔡某某,男,26岁,1999年4月9日初诊。
大便溏薄5年余。
患者近5年来,大便溏薄,一日数度。面色黄白少华,纳谷甚微,食不甘味,常不思饮食,腹中鸣响如雷,恶心欲吐,嗳气频作,脘中痞闷。形体渐消瘦,体重由原来的65 kg减少为45 kg,自疑得了不治之症,检查胃镜为慢性胃炎,肠镜亦未见异常,长期服用西药不效,考虑自身为慢性病而求助于中医。苔薄白,脉沉细数。
[中医诊断]腹泻,脾胃虚弱,升降失司。
[西医诊断]肠功能紊乱。
[治疗法则]调和肠胃,益脾止泻。
[方药]半夏泻心汤加减:炮姜6 g,川连5 g,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15 g,半夏、陈皮、防风各10 g,白芍、山药、薏米各15 g,砂仁5 g,扁豆米15 g,川朴6 g,桔梗12 g,炒二芽15 g,甘草5 g,生姜3片,红枣5枚。
[二诊]方进15剂,大便基本成形,恶心欲吐及嗳气均减,腹中鸣响基本消除。改用资生丸善后。
藿香10 g,川连5 g,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山药各15 g,陈皮10 g,薏米15 g,砂仁5 g,莲子肉15 g,桔梗、焦楂曲各12 g,炒二芽、扁豆米各15 g,甘草5 g。
[三诊]上方进20余剂,历经数年之疾,终获纳便正常,面色转华,体重增加,与前相比,形似二人。嘱停中药内服,改用补中益气丸巩固。
[按]《素问·脏气法时论》曰:“脾虚则腹满,肠鸣飧泄食不化”。病者腹泻,恶心,嗳气频作,脘中痞闷,符合半夏泻心汤之中焦脾胃不和,寒热错杂,升降失司而导致呕利痞之病机,故用之为主方,再合参苓白术散、痛泻要方,诸方合用,和中止泻,扶土抑木,除湿去风,收到了明显的临床疗效。慢性腹泻久久不愈,脾虚不运是主要病机,但其间夹杂湿热蕴结,气机不畅,虚实夹杂。半夏泻心汤,连理汤,痛泻要方,参苓白术散,资生丸诸方,健脾胃,和中除湿热,去风升阳,兼理肠胃气机,当视为治慢性腹泻的有效良方。临床治久泻还要重视风药之作用,《素问·风论篇》曰:“久风入中,则为肠风飧泄。”像羌活、防风、蒿本、蔓荆子等风药,可驱湿、升阳、散寒、健脾,亦当视为治久泻之良药。
九、痢疾
【案例1】细菌性痢疾
钱某某,男,43岁,1970年10月30日初诊。
痢下赤白相兼1周余。
患者经常出差,饥饱失常,饮食不节,致令痢下赤白相兼1周余。每日痢下10余次,大便酸臭味重,饮食俱差,腹中阵性疼痛,伴有恶寒发热体楚,头痛身困,苔薄黄微腻,脉弦兼数。大便化验见有脓球、红细胞等。
[中医诊断]痢疾、湿热熏蒸,传导失司。
[西医诊断]细菌性痢疾。
[治疗法则]清热利腑,理气和血。
[方药]葛根芩连汤合洁古芍药汤加减:葛根12 g,黄芩9 g,川连5 g,枳壳10 g,白芍12 g,木香9 g,槟榔12 g,青、陈皮各9 g,焦山楂12 g,当归10 g,甘草5 g,生大黄6 g。
[二诊]上方进3剂,痢虽减,但自觉百节酸楚,怕冷甚,因思痢由外感引起,应采用逆流挽舟法。改用下方后,痢止而身痛畏寒亦除。
荆芥、防风、羌活各9 g,葛根12 g,枳壳、桔梗、木香各10 g,川连5 g,白芍、焦山楂各12 g,陈皮9 g,甘草5 g。
[三诊]3剂后,恶寒怕冷身困均除,腹痛及痢下均基本消失,再治以下方调理。
当归10 g,赤、白芍各12 g,黄芩9 g,葛根12 g,木香9 g,槟榔12 g,桔梗12 g,陈皮、枳壳各10 g,焦山楂12 g,甘草5 g,马齿苋15 g。
[四诊]5剂后,大便完全恢复正常,腹无所苦,纳谷知味,身体渐复,停止服药,嘱注意饮食调节。
[按]此例患者在中医病房住院,经用中药治疗痊愈出院,未用任何西药及针剂、吊水。说明急性痢疾中医药治疗同样效果满意,不比西药抗生素差,但贵在早治。此虽为肠道疾病,实与时令关系十分密切,张景岳曰:“痢疾之病,多病于夏秋之交,古法相传,皆谓炎暑大行,相火司令,酷热之毒蓄积为痢。”外感时令不正之气,内伤饮食,湿热蕴结肠道而发病。故中医治此病初期,不能拘于肠道,重点应放在驱散外邪,葛根芩连汤解表清里,使邪气外出;有寒热体楚症状者,加用荆防败毒散,是为逆流挽舟法,二方皆是驱邪外出之方,能使邪去而疾愈,若过早使用止涩之品,则有留邪迁延病情之弊端。
【案例2】慢性肠炎急性发作
孙某某,男,34岁,1987年5月30日初诊。
大便夹白冻状物半月余。
患者有慢性肠炎史10余年,每值梅雨季节易作。半月前因饮食不慎,加之饮酒,致令宿疾复作。大便解黏液样便,每日7~8次,伴有腹痛,腹鸣,作胀,腹中不和,阵阵作坠,大便滞下不爽,纳谷减少,苔薄白,脉弦而紧。大便化验见有少量脓细胞和红细胞,在当地中西医治疗无效而求治。
[中医诊断]痢疾,湿热蕴结,气血失和。
[西医诊断]慢性肠炎急性发作。
[治疗法则]调气和血,清肠导滞。
[方药]木香槟榔丸合痛泻要方加减:木香10 g,槟榔12 g,青、陈皮各9 g,枳壳10 g,川连5 g,柴胡、枳实各10 g,白芍12 g,防风、白术各10 g,川朴6 g,焦楂曲12 g,甘草5 g,大黄炭6 g。
藿香正气片,每早晚各服6粒。
[二诊]上方进5剂后,腹痛胀消失,痢下次数减为每日2次,纳谷知香。
原方加当归更进5剂。
[三诊]大便次数正常,唯解溏黄大便,腹中微有不适感,改用下方调治。
葛根12 g,麦冬12 g,五味子9 g,黄芪15 g,党参12 g,苍、白术各10 g,茯苓15 g,黄柏6 g,泽泻12 g,防风10 g,白芍12 g,青、陈皮各10 g,焦楂曲10 g,桔梗12 g。
[四诊]大便基本正常,腹中和,继用上方5剂,一切均正常,嘱服补脾益肠丸善后。
[追访]1年后因他病求治,询及肠炎时,言已完全正常,未再发作,病已痊愈。
[按]此例虽为久痢,但所表现症状为肠中湿热蕴结,腑气不畅,用木香槟榔丸合痛泻要方,采用通下法治疗,取得了较好之疗效。初痢用下法,习用者多,但转为慢性者,人多不用,实则痢久本虚标实,如肠道得不到清理,多难愈。《金匮要略》曰:“下痢已差,至其年月日时复发者,以病不尽故也,当下之”,其下痢篇共载方药10余条,用大小承气汤通下者就有5条之多,可见通下法在久痢中的地位。《医宗金鉴》宗仲景之旨,称久痢“补之不应脉有力,日久仍攻余法同”,亦为言简意赅之辞。程钟龄亦曰:“张子和之说,虽不合时宜,而于治病攻邪之法,正未可缺”,数说不乏对临床有指导意义。
久痢用通下,非必如大小承气那样,硝黄、枳朴一齐上,意欲一泻而后快为通下,如本例中之木香、槟榔、陈皮、枳壳,顺其气机亦为下。而尤在妙用大黄炭一味,推陈致新,驱邪而不伤正,是治疗久痢值得推荐的一味良药。
【案例3】慢性结肠炎
周某某,男,56岁,2007年3月20日初诊。
大便间断解白冻状便10余年。
患者10余年来,大便经常解白冻状物,伴有腹阵痛,腹胀,腹中常鸣响,有里急后重感,嗳气频作,时有恶心欲吐,形体消瘦,纳谷少,曾作过二次肠镜检查,均为慢性结肠炎。去过多家大医院,中西医遍治,效果不理想,因同村人在余处将肠炎治好,特来求治,苔薄白,脉沉小。
[中医诊断]痢疾,脾胃失和,湿热蕴中。
[西医诊断]慢性结肠炎。
[治疗法则]调和肠胃,健脾清湿。
[方药]半夏泻心汤合痛泻要方加减:炮姜6 g,川连5 g,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15 g,半夏、陈皮、防风各10 g,白芍12 g,木香、枳壳、桔梗各10 g,薏米15 g,甘草5 g。
[二诊]上方连进10余剂,大便白冻基本消失,腹胀腹鸣响减,纳尚不多。
原方加炒二芽,扁豆米,更进7剂。
[三诊]药后纳稍增,但仍不思多食,大便每日1次,白冻未见,腹中和,拟以下方巩固。
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山药、莲子肉、薏米各15 g,芡实、桔梗各12 g,陈皮10 g,砂仁5 g,川连5 g,炮姜、大面桂各6 g,焦山楂、炒二芽、扁豆米各15 g,甘草5 g。
[四诊]上方又进20余剂,患者一切正常,纳便正常,精神饱满,体重增加2 kg,停止中药煎剂。
嘱早晚服补中益气丸,中午服香连丸,连进1个月,一切正常。
停止所有药物,观察半年未见异常。
[按]中医之精髓在于辨证论治,学习《伤寒论》也重点在掌握一个“活”字。对于虚性慢性痢疾,则又不可一概用通下法,必须用半夏泻心汤或六君子汤加黄连、木香,或用连理汤加木香、黄连、白头翁等味,健脾胃,清湿热,或用参苓白术散稍加清湿热之药。此虽为平和之剂,养其正气,和其脾胃,待其正气来复,自可全愈。若不辨虚实,一概用导滞行气攻下之品,亦为粗工。张景岳曰:“凡治痢疾,最当察虚实,辨寒热,此泻痢中最大关系”。吴鞠通曰:“一则正虚留邪在络,至其年月日时复发,而见积滞腹痛之实证者,可遵仲景凡病至其年月日时复发者当下之例;一则纯然虚症,以痢久滑泄太过,下焦阴阳两伤,舍温补何从”。二说可谓得治慢性痢疾之辨证要领。
十、便秘
【案例1】流行性感冒
张某某,男,72岁,2000年1月26日初诊。
恶寒发热伴大便秘结4~5日。
患者冬日感寒,恶寒发热,百节酸痛,4~5日不除。复加饮食过饱,高年阳旺之驱,伤食兼内火交炽,随致大便1周未解,腹胀腹痛,数至厕而不能解,痛苦异常。时值春节将近,诸事繁多,在内科吊水两日未除,不得已而求治于中医。观形体尚实,苔薄黄干腻,脉弦兼数。
[中医诊断]外感、便秘,外感夹食,表里俱实。
[西医诊断]流行性感冒。
[治疗法则]和解表里,通便泻热。
[方药]枳实导滞汤合大柴胡汤加减:枳实、焦楂曲、白术各10 g,茯苓15 g,半夏、陈皮、柴胡、黄芩各10 g,白芍、卜子各12 g,甘草5 g,生大黄6 g。
[二诊]上方进3剂,解出大便甚多,腹痛腹胀顿减,寒热亦退,苔腻渐化,脉弦。原方减其制更进2剂。
[三诊]热平便通畅,腹无所苦,纳谷知香,高年之体,再用润剂善后。
沙参、党参、麦冬、生地各12 g,当归10 g,白芍12 g,枳实、陈皮、白术各10 g,桑叶12 g,草决明15 g,甘草6 g。3剂。
[按]《素问·痹论篇》曰:“饮食自倍,肠胃乃伤”。素体阳旺之驱,加之风寒外客,饮食过伤,阳郁不出而内火蕴结,导致大便秘结,治用表里双解之法,用枳实导滞汤泻其内实兼消导,大柴胡汤和解退热,兼通阳明之结,药症相应,故能即时取效。毕竟是高年之躯,便通即不可再下,中病即止,后用增液汤润肠通便,为善后而不伤正之良法。
【案例2】习惯性便秘
陈某某,男,43岁,1985年10月2日初诊。
习惯性便秘10余年。
患者有习惯性便秘史10余年,平时靠果导等药维持。但近数月虽服果导亦无济于事,大便1周甚则10余日不解,腹胀伴有阵性腹痛、腰痛、头痛、纳差,甚则连性欲也减退,有人建议其服中药,抱着试试求中医诊治。观其腹胀腹痛矢气少,脉弦而有力,苔薄黄。
[中医诊断]便秘,肝气郁结,传导失职。
[西医诊断]习惯性便秘。
[治疗法则]理气导滞,润肠通便。
[方药]五磨饮加减:乌药10 g,槟榔12 g,枳壳、木香各10 g,沉香5 g,木香9 g,沙、党参各12 g,当归10 g,白芍12 g,代赭石30 g,白术10 g,草决明15 g,陈皮10 g,牛膝、肉苁蓉各12 g,升麻6 g,泽泻12 g,生大黄6 g。
[二诊]服方7剂,觉腹中矢气频转,大便能自解,腹胀腹痛消失,纳谷头痛腰痛等不适消除。自诉多年来从没有此痛快过,恐便秘复来,要求继服,以下方巩固。
沙参、元参、麦冬、生地各12 g,当归10 g,白芍12 g,何首乌、白术、草决明各15 g,枳壳、陈皮、木香各10 g,槟榔、瓜蒌皮仁、火麻仁各12 g,甘草5 g。
[三诊]上方连进10剂,大便一直正常,腹无所苦,为防止复发,嘱长期服下二丸巩固。
麻仁丸,逍遥丸。
观察半年,一直正常,未见反复,临床治愈。
[按]习惯性便秘,治法有多种。此为气秘之症,盖六腑之通畅,全赖一气之流通,《金匮要略》曰:“大气一转,其气乃散。”若七情郁结,气滞不行则大肠传导亦滞,导致大便秘结。采用五磨饮子合济川煎再加诸润肠通便之药,一鼓而使肠腑气滞通畅,则大便顺流而下。待气行胀消之后,再遵津液枯涸无水舟停用药,改用增液汤加诸多润肠通便之药,以达长治久安之效。
十一、胁痛
【案例1】胆囊炎
吴某某,女,47岁,1998年9月12日初诊。
心窝部位胀痛1月余。
患者素有胃病史,此次发病1月余,以心窝部位胀痛为主,连及两胁亦胀痛,伴有嗳气,恶心欲吐,大便秘结不畅。用理气调胃止痛之剂20余剂不效,后查胆囊超声波为胆囊炎,用疏肝利胆和胃治疗即取效,苔薄黄,脉弦。
[中医诊断]胁痛,肝胆湿热,胆失疏泄。
[西医诊断]胆囊炎。
[治疗法则]清肝利胆,理气止痛。
[方药]大柴胡汤加味:柴胡、黄芩、半夏、陈皮、枳壳、郁金各10 g,川楝子、延胡索各12 g,木香、片姜黄各10 g,鸡内金、焦山楂各12 g,甘草5 g,生大黄6 g。
[二诊]上方进7剂后,大便得以通畅,其大痛已止,恶心除,纳便正常。
上方加茵陈15 g,更进7剂。
[三诊]痛止胀除,大便正常,一改多日来精神不振之状态。
停止中药煎剂,改用青岛利胆片口服。观察3个月未见发作。
[按]治胃不效则治肝,这是中医治疗脘胁痛的一个原则。本例既服胃药20余剂少效,应想到肝胆疾病之可能,临床有许多胃部症状往往是肝胆疾患引起,这是临床十分普遍的一个现象。胆和胃引起之疼痛治法各不一样,治胃以疏肝和胃、理气散寒为主;治胆则因其为奇恒之腑,又为六腑之一,有入有出,以通为用,必须疏肝利胆,兼清泻阳明,疏通脏腑气机为主。可见治胃痛可用疏肝理气药取效,但若治胆则需寒热并用,疏通腑气方能奏效。通观《伤寒论》之方,仲景用药唯阳明胃,大肠、胆诸腑多寒热并用,而脾、肾、心诸脏多用温药,说明临床脏病多用温药,而腑病多寒热并用,这也是仲景用药规律之一。
【案例2】胆囊炎、胆结石
杨某某,女,54岁,1988年6月20日初诊。
右胁痛伴恶心呕吐半月余。
患者右胁胀痛伴恶心呕吐半月余。初始有恶寒小热,今已止,但痛胀如故,呕吐不止,大便秘结难解,B超示:胆囊炎,胆结石,胆囊内见有数枚小强光团,苔薄黄微干,脉弦稍数。
[中医诊断]胁痛,肝胆湿热,结石作痛。
[西医诊断]胆囊炎,胆结石。
[治疗法则]清肝利胆,排石止痛。
[方药]柴胡姜桂汤合胆管排石汤加减:柴胡、黄芩、桂枝、干姜、枳壳、郁金、木香各10 g,川楝子、延胡索各12 g,金钱草30 g,茵陈、鸡内金各15 g,白芍12 g,甘草5 g,大黄6 g。
[二诊]方进7剂,大便通畅,右胁痛基本止,胀除,吐止,纳进。
原方加威灵仙12 g,更进7剂。
[三诊]临床症状完全消除,改用排石粉缓图。
火硝25 g,滑石100 g,鸡内金150 g,郁金100 g,明凡15 g,研末和匀,分60小包,每日早晚各服1小包。
[四诊]1个月后,诉一切如常,原末粉方加海金砂100 g,更进一料,并用金钱草泡水代茶。
[五诊]一切如常,面色红润。B超检查:除见胆囊壁微毛糙外,未见光团结石。
[按]胆囊结石,在中医则视为少阳不和,枢机不利,胆热郁久煎熬而成结石,故疼痛阵作,寒热往来,大便秘结,治宜疏肝利胆,清热利湿兼排石。本例取《金匮要略》之柴胡姜桂汤专治心腹卒中痛者,稍事加减可疏肝理气止痛,并合胆管排石汤,通利六腑,寒热并用,药后果胁痛止,寒热除之疗效。观仲景用药,一般寒即寒,热即热,泾渭分明,唯少阳胆药,中焦胃药,厥阴肝药,多寒热并用,此深值我们临床参考研究。临床症状消失后,再用利胆消石以治其本,消石粉最早见于《农村医士手册》,是临床治疗胆囊结石之经验方,对于胆囊泥沙性结石,有一定之疗效,一般服用10天后,即可在大便中见到泥沙样结石排出,临床可参而用之。唯其火硝系农村腌肉之土硝,不可用化学品洋硝代之,同时该粉剂对孕妇、体弱、小儿患者不可使用。
【案例3】急性胰腺炎
谈某某,男,26岁,2005年4月28日初诊。
左背胁痛阵作10余日。
患者左背胁痛阵作10余日,伴有恶心呕吐不止,恶寒发热,经西医住院检查,确诊为急性胰腺炎。西医用吊水1周并禁食,寒热吐止,仍胁痛不已,大便欠畅,小便尿检尿淀粉酶仍高为1 800U,苔腻而黄,口唇红,脉弦而数。
[中医诊断]胁痛,湿热内结,六腑不通。
[西医诊断]急性胰腺炎。
[治疗法则]清肝利胆,通腑止痛。
[方药]清胰汤加减:柴胡、黄芩、党参、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枳壳、郁金、木香各10 g,茵陈15 g,青、陈皮各10 g,白芍、焦楂曲各12 g,甘草5 g,生大黄6 g。
[二诊]方进5剂,大便通畅,左胁痛减,口唇红除,苔腻减。
再用上方加减出入,5剂。
[三诊]症状消失,纳便正常。尿淀粉酶降为362U。B超提示:胆管死蛔虫。再用下方治之。
柴胡、黄芩、党参、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枳壳、郁金、木香各10 g,茵陈15 g,苏梗12 g,甘草5 g,大黄6 g。
[四诊]药进5剂,临床症状虽消失,但肝胆之疾恐未痊愈,再治以下方。
柴胡、黄芩、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桂枝10 g,赤、白芍各12 g,甘草5 g,枳壳、郁金、木香、郁金、苏梗各10 g,茵陈15 g,川椒6 g,乌梅15 g。
[五诊]又进7剂,自觉无苦,令其做B超复查:肝胆胰脾未见明显异常,再次测血淀粉酶为120U。
[按]胰腺炎是现代医学之病名,中医虽无此病名,但根据临床表现,当参照胁痛,少阳胆经诸症治疗。依据《金匮要略》“按之心下满痛者,此为实也,当下之,宜大柴胡汤”的经义,此例采用之清胰汤实为大柴胡汤之加减方,以和解少阳兼通利六腑为主要治则。实践证明,尽管急性胰腺炎,临床症状表现有多险恶,但用中药只要能疏通六腑,使大便通畅,得小泻后,临床症状往往随即减轻,病情也趋向好转和稳定,西医所指的化验指标也渐恢复正常,进而达到临床治愈之目的。
十二、黄疸
【案例1】急性黄疸型肝炎
胡某某,女,12岁,1970年4月24日初诊。
面目黄疸1周余。
患儿1周前曾外感发热,热退后即出现全身发黄,身目俱黄,小便黄赤如油。伴有全身乏力,没有精神,思睡,下午伴有低热,胃脘痞闷,发胀,纳谷不香,时有恶心欲吐,苔薄黄,脉弦稍数。
[肝功能检查]急性黄疸型肝炎。
[中医诊断]黄疸(阳黄),湿热发黄,热重于湿。
[西医诊断]急性黄疸型肝炎。
[治疗法则]清热利湿,通便退黄。
[方药]茵陈蒿汤加味:茵陈30 g,山栀、黄柏各6 g,连翘、猪茯苓、泽泻各10 g,苍术6 g,车前子、连翘各10 g,白蔻仁5 g,六一散10 g,建曲10 g,大黄6 g。
[二诊]方进5剂,症减,身热去,纳进,小便黄减,原方更进5剂。
[三诊]目黄去,溲转清,纳进,改用下方。
白术10 g,茯苓15 g,陈皮10 g,鸡内金12 g,枳壳6 g,山楂10 g,木香6 g,白芍10 g,茵陈20 g,车前子10 g,甘草5 g。
[四诊]上方又进5剂,身目黄全退,纳正常,查肝功能恢复正常,临床治愈。再用下方巩固。
木香、枳壳、白术各6 g,砂仁3 g,郁金、柴胡各10 g,茵陈15 g,白芍10 g,当归10 g,川楝子6 g,鸡内金、山楂各10 g,甘草5 g。
[按]本方集仲景《伤寒论》治黄三方茵陈蒿汤、栀子柏皮汤、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和茵陈五苓散于一炉,治疗急性湿热阳黄,取得满意之疗效,说明上述方剂今天仍有很高的临床价值。尤在泾曰:“茵陈蒿汤是下热之剂,栀子柏皮汤是清热之剂,麻黄连翘赤小豆汤是散热之剂”,三方合用是理想的退黄良剂。后期加入香砂枳术等健脾药,是宗仲景“见肝之病,当先实脾”的治则,培土抑木,防肝病传脾,以杜绝向慢性肝病方面转化。急性黄疸型肝炎,属阳黄者,用茵陈蒿剂加味疗效可靠,该患儿全服中药,未服任何西药而取得痊愈,即是明证。这其中特别要指出大黄对退黄的作用,仲景治黄疸篇用方6个,而用大黄的方剂有4个,可见大黄在治疗黄疸病中的位置,肝性胆性均有效。但须注意的是,使用茵陈蒿剂加味治疗急性黄疸型肝炎,一般疗程要在1个月左右,即使临床症状消失,小便黄好转,纳谷增进,也不可骤然停用清湿热之药,这样往往会造成病情的迁延流连或病情反复,这是特别要注意的。
【案例2】急性黄疸型肝炎
黄某某,男,28岁,壬午夏,初诊。
黄疸治疗半月未减。
患者于半月前发现面目身黄,小便短赤,纳谷减少,化验肝功能确诊为急性黄疸型肝炎。经当地中西医治疗半月余,除纳谷稍有增加外,黄疸未见丝毫减退,患者家属十分着急,特来求诊。观患者面目俱黄,腹胀大异常,前医用茵陈栀子汤剂效不佳,胀反增甚,观小便短少,面萎黄而不鲜,如同烟熏状,目黄不深,苔薄白,脉沉濡。时值阴雨连绵,水湿泛滥使然,按阴黄论治。
[中医诊断]黄疸,寒湿阻遏,熏蒸发黄。
[西医诊断]急性黄疸型肝炎。
[治疗法则]温阳健脾,利湿退黄。
[方药]茵陈术附汤合二金散加味:茵陈30 g,附块、干姜各6 g,苍、白术各10 g,猪茯苓12 g,泽泻、车前子各12 g,藿香10 g,川朴6 g,大腹皮、鸡内金、海金砂各12 g。
[二诊]上方进5剂后,黄疸明显减退。
原方更进5剂。
[三诊]临床症状消失,黄疸基本消退。
上方减干姜,加薏米、六一散各12 g,更进5剂。
[四诊]黄疸完全消退,纳便正常,精神恢复,改用下方调理。
当归10 g,赤、白芍各12 g,柴胡、白术各10 g,茯苓,茵陈各15 g,陈皮10 g,薏米15 g,车前子、连翘各12 g,板蓝根15 g,六一散12 g。
[五诊]上方服七剂后,查肝功能正常,自觉无苦。停止中药治疗,嘱注意自身调护。
[按]阴黄多与素体脾阳不振,感受寒湿之邪,以致寒湿中阻,影响肝胆疏泄功能,胆汁不循常道,故出现身目小便俱黄,其黄色萎而不鲜,如烟熏状,非阳黄色鲜明如橘黄可比,如同禾苗受连月阴雨而萎黄一样。《素问·四气调神论》曰:“恶风不发,风雨不节……则菀槁不荣”,不荣则万物黄萎而不鲜,农人治此除深沟排水外,必待日光复出,则萎黄退而始转荣。阴黄之治与此相似,用五苓散以利尿排湿,用姜附等温阳药,犹如天日,温阳化湿,湿去阳复,则萎黄自退。阴黄临床虽不多见,但若执前治阳黄诸方治之,谬之甚远。
【案例3】瘀胆型肝炎
裴某某,女,78岁,2003年3月11日初诊。
深度黄疸3个月未愈。
患者深度黄疸3个月余。经外地医院诊断为瘀胆型肝炎,中西医久治无效,黄疸不减,查肝功能其他项目均正常,唯胆红素居高不下。观患者纳便正常,脘胁无大苦,唯身目深黄,目赤如金,身痒异常,苔薄黄,脉弦稍数。
[中医诊断]黄疸,瘀血阻滞,湿热流连。
[西医诊断]瘀胆型肝炎。
[治疗法则]清肝利胆,化瘀退黄。
[方药]大柴胡汤合茵陈蒿汤加味:柴胡、黄芩、党参、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郁金、枳壳各10 g,茵陈50 g,板蓝根、连翘、车前子、鸡内金各15 g,苏梗12 g,六一散12 g,生大黄6 g。
[二诊]上方进10余剂,黄疸明显减退,小便黄减轻,余正常。以下方再进。
茵陈30 g,焦栀、苍术、白术各10 g,茯苓15 g,泽泻、车前子各12 g,藿香、佩兰各10 g,蔻仁5 g,柴胡、枳壳、郁金各10 g,赤芍15 g,虎杖15 g,秦艽9 g,六一散12 g。
[三诊]上方进10剂,黄疸继续消退,身痒除,再用下方。
当归10 g,赤芍30 g,柴胡、白术各10 g,茯苓15 g,郁金10 g,香附12 g,茵陈30 g,板蓝根15 g,枳壳10 g,虎杖15 g,秦艽、连翘、车前子、六一散各12 g。
[四诊]上方又进10剂,黄疸轻微,小便转清。
茵陈30 g,焦栀、苍术、白术各10 g,泽泻12 g,茯苓15 g,车前子12 g,藿香、佩兰各10 g,蔻仁5 g,虎杖15 g,秦艽10 g,连翘12 g,柴胡、郁金各10 g,六一散12 g。
[五诊]上方再进10剂,黄疸消失,去秦艽,加赤芍、白芍,10剂后,黄疸未见反复,肝功能恢复正常。
[六诊]该老妇于2003年6月24日再诊,黄疸消失殆尽,面色转荣,纳便正常,与前判若两人。
[按]瘀胆型肝炎之黄疸久久不消退,重点在一“瘀”字。中医对黄疸认识除湿热阳黄、寒湿阴黄外,尚有瘀血发黄之论。《伤寒论》之桃核承气汤治畜血症,即有瘀血发黄之述;《金匮要略》的“脾色必黄,瘀热以行”,也阐明了黄疸与瘀血有关。特别是久黄不退,此必病久入络入血,治此非一般治黄轻剂可效,必须在原治阳黄方中,重用赤芍、丹参、虎杖、桃仁、生大黄等活血药,其中赤芍要用30~50 g,方可取效,根据气行则血行之理,在方中相应加入柴胡、枳实等疏肝理气,甚至有时根据温通理论,在相应方中加入少量干姜、附子等药,这些都有助于瘀胆型肝炎黄疸之消退。病重必须用重药、猛药方能取效,张仲景对大黄、附子、桃仁、麻黄、桂枝、石膏这些“将军药”,只要有是症,即直用无疑,而正是这些“将军药”的频频使用,才显示出仲景方之疗效神奇。
十三、水肿
【案例1】特发性水肿
岳某某,女,49岁,1988年11月4日初诊。
面足慢性水肿10余年。
患者于10余年前不明原因地出现面足水肿,晨起面浮重,下午腿浮重。伴有腰酸膝软,多次尿检均正常,纳便正常,肾功能也正常。前后去过多家医院,有人认为是神经性水肿,有人认为是功能性水肿、特发性水肿,治疗多泛效,苔薄白,脉沉小。
[中医诊断]水肿,脾肾阳虚,水邪泛滥。
[西医诊断]特发性水肿。
[治疗法则]温肾行水,健脾利湿。
[方药]五苓散合五皮饮加味:桂枝、白术各10 g,猪茯苓、泽泻、怀牛膝、车前子、生姜皮、桑皮各12 g,陈皮、大腹皮各10 g,薏米、白芍各15 g,甘草5 g。
[二诊]方进5剂,水肿略减,消退不明显,脉沉小,改用温肾行水。
防己、风各10 g,黄芪15 g,白术、桂枝各10 g,茯苓、泽泻各15 g,附块10 g,薏米15 g,车前子、生姜皮、大腹皮各12 g,陈皮10 g。
[三诊]上方进7剂后,水肿明显消退,晨起面浮轻微,下午腿水肿基本消退。原方更进7剂。
[四诊]水肿全消,改用下方巩固。
黄芪15 g,白术、防己、防风、丹皮各10 g,茯苓、泽泻各15 g,山萸肉12 g,山药、生地、熟地各15 g,怀牛膝、车前子、薏米各12 g,陈皮9 g,生姜3片,红枣5枚。
[五诊]上方又进七剂,水肿未起,停止中药煎剂,嘱服金匮肾气丸善后。
[按]中医治疗水肿原则上虽从肺脾肾三脏入手,但本例水肿日久,主要责之脾肾阳虚,水运失司所致。水为阴邪,必得阳药温运,才能化气利水,故重用桂枝、附子等温阳药,温阳化气,犹离照当空,阴霾自散;《金匮要略》曰:“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故温肾阳的同时,必须再加诸利水之药配合,使水邪从小便排出,此即《内经》所谓的“净洁腑”治法,临床收到了较好之疗效。
【案例2】急性肾炎
秦某某,女,10岁,1986年9月12日初诊。
全身水肿伴恶寒发热1周余。
患儿近半月来,下肢疮疹多,且起水疱,抓破流黄水。后渐至恶寒发热,全身水肿,纳谷不思,头痛,小便混浊,小便化验见有蛋白+++,管型+,红细胞++,白细胞+,脓球+。在当地打针服药无明显效果而来求中医治疗,苔薄白,脉浮稍数。
[中医诊断]水肿,风热邪毒泛表,玄府开合失常。
[西医诊断]急性肾炎。
[治疗法则]散风清热,宣肺行水。
[方药]银翘散加减:银花、连翘各12 g,蒲公英、茯苓、泽泻、薏米各12 g,怀牛膝、车前子各10 g,荆芥6 g,薄荷6 g,苏叶、焦楂曲各10 g,六一散10 g。六谷须、白茅根各15 g。
[二诊]服方5剂,水肿消退,寒热除,小便化验明显好转。
继用上方5剂,疮疹已愈,小便化验除少量脓细胞外,余正常。
[三诊]原方去荆芥、薄荷,加石韦、蒲公英各15 g,继进五剂。
[四诊]化验正常,改用下方继进。
防己、风各6 g,黄芪12 g,白术、丹皮各6 g,茯苓、泽泻、山药各12 g,生地、怀牛膝、车前子、石韦各10 g,蒲公英、六月雪各15 g。
[五诊]化验正常,嘱服六味地黄丸二瓶。
[六诊]后一度尿检有反复,见有少量蛋白、红细胞,守下方即愈。
黄芪15 g,白术、防风、丹皮各6 g,茯苓、泽泻、山药各12 g,生地、怀牛膝、车前子各10 g,蒲公英、六月雪各15 g,苏叶10 g,蝉衣6 g。
【七诊、八诊】小便连续3次化验均正常,嘱继服六味地黄丸巩固。
[追访]1年后外感较重,因惧前疾复发,家属要求化验小便,尿检正常,病获痊愈。
[按]本例水肿由下肢疮疹引起,中医当视为风湿热毒侵犯肌表,属于风水范畴。病在肌表,治当疏风清热解毒,宣肺利水。首诊用银翘散合疏风清热解毒利水之品,宗病在皮者,表而散之之意。待水肿消退后,用防己黄芪汤合济生肾气丸加味,是因为主水者肾,后期当以补肾利水以治其本。临床治病,最宜分辨标本,《素问·标本病传论篇》曰:“知标本者,万举万当,不知标本,是为妄行”。初期邪气正胜,湿热毒邪结于肌表,不去其邪,则病不除,待水肿渐消,病大势已去则要补肾以治其本。本病西医虽诊为急性肾炎,中医按风水治疗,虽未用西药,同样可达临床症状消失,小便化验完全正常的临床效果。方中所用防己黄芪汤是根据岳美中老中医经验,有消除蛋白作用;所加苏叶、焦山楂、蝉衣,是因为现代医学研究,该三药有消除蛋白的作用,故相机加入。
【案例3】急性肾炎
田某某,女,24岁,1981年2月18日初诊。
全身水肿10余日。
患者半月前因外感风寒,购一般感冒药自服,发热等除。但出现全身水肿,小便短少,自觉全身重滞,百节酸困,头昏重,化验小便蛋白+++,红细胞+++,白细胞++。苔薄白,脉浮紧。
[中医诊断]水肿,风邪外袭,肺气失宣,通调失常。
[西医诊断]急性肾炎。
[治疗法则]疏风散邪,宣肺利水。
苏叶、杏仁、桂枝、白术各10 g,猪茯苓、泽泻各15 g,怀牛膝、车前子、桑皮、生姜皮各12 g,大腹皮、陈皮各10 g,白茅根15 g,甘草5 g。
[二诊](2月25日)上方进7剂,水肿消,小便化验有好转,腰时酸,脉弦兼数。
黄柏、知母各9 g,大面桂3 g,猪茯苓、泽泻各15 g,白术10 g,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蒲公英、小蓟炭、白茅根各15 g,苏叶、焦山楂各10 g,益母草15 g。
【三诊、四诊】(3月8日)上方连进10余剂,水肿未起,唯尿检蛋白+。用下方后蛋白减为少许,自觉无苦。
山药15 g,黄柏10 g,车前子、芡实、薏米、山萸肉各12 g,茯苓15 g,防己、风各10 g,黄芪15 g,白术、苏叶、焦山楂各10 g,蝉衣6 g,甘草5 g。
【五诊、六诊】(3月16日)上方进10剂,化验继续好转,后改下方服10剂,小便化验全部正常。
黄芪15 g,白术、防风、丹皮各10 g,茯苓、泽泻、山药各15 g,山萸肉、熟地、怀牛膝、车前子、小蓟炭、焦山楂各12 g,甘草5 g,荠菜花30 g为引,慢肾宝三合。
[追访]痊愈。多次小便化验正常,该患者全部用中药,未打过一针,也未用过任何西药。历时近二月,共服药近50剂,诊7次,用慢肾宝3盒,后改六味地黄丸巩固。
[按]本例水肿,由外感后引起,属风邪外袭,肺气失宣,通调水道失常而致,亦属中医风水范畴。根据脉症,属风寒外客,玄府开合失常所致,宗《内经》“开鬼门”之法,用杏苏五苓散加味,辛温表汗散邪,利水消肿,药症相符,水肿很快消失。唯后期水肿消退后,小便化验诸多异常,则根据中医辨证,属肾阴阳虚气化失常,方取滋肾通关丸、防己黄芪汤、济生肾气丸诸方合用,再结合现代研究,有针对性地选择可消除蛋白及红细胞之药,随症加入,病虽久,药用得当,而疾亦瘳。急性肾炎属中医风水范畴,早期宜疏散风邪,其风邪务必驱尽,只有彻底地驱散外邪,才不致后期迁延难愈;后期待临床症状消失,无水肿可治,则一直守方防己黄芪合济生肾气丸方达20余剂,中途未作较大更动,可见慢性病守方之重要。不能守方,则不能治慢性病,而不知变法,则不能随症变方。作为年轻医生应注意守方,而老年医生尤要注意守中有变,不可执一方而到底,防止犯经验主义错误。
十四、淋病
【案例1】慢性尿路感染
范某某,女,43岁,1999年6月1日初诊。
慢性尿感2个月未愈。
患者于2个月前,自觉小便淋涩不畅,并伴有小便淋痛、火灼感,小便化验见有脓细胞、白细胞而诊为尿感而用抗生素治疗,加中药八正散、导赤散等,治后小便火灼感除,淋痛好转。但一直少腹胀满不适,小便淋涩不畅,再用八正、导赤及六味地黄剂无效,转治多家医院,均无明显效果。小便化验基本正常,时有少量红、白细胞,脉弦细。观腹胀而小便不畅,可能与中医之肝气失疏有关。
[中医诊断]淋证(气淋),肝气郁结,气化失常。
[西医诊断]慢性尿路感染。
[治疗法则]疏肝理气,化气利水。
[方药]沉香散合逍遥散加减:沉香5 g,乌药、枳壳各10 g,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胡卢巴各10 g,滑石、石韦、茯苓、泽泻各12 g,琥珀末6 g,甘草5 g。
[二诊]上方服7剂,少腹胀满及小便淋涩症状明显减轻,小便化验也正常,大便干结,加减原方更进5剂。
沉香5 g,陈皮、当归、白芍、柴胡、白术各10 g,泽泻、车前子、石韦各12 g,乌药10 g,滑石12 g,甘草5 g,琥珀末6 g,茯苓、泽泻各15 g,生大黄6 g。
[三诊]患者自觉一切正常,小便无苦,特别是少腹无苦,尿检也正常,嘱以丸剂巩固。
逍遥丸、六味地黄丸,交替服用1个月后再次尿检正常。
[按]此例慢性淋证达2个月之久,历经多种抗生素及利尿通淋之中药治疗未能彻底治愈。秦伯末氏主张妇女慢性淋证多与肝郁有关,主张用逍遥散加乌药、车前子。根据腹胀,小便不畅,脉弦细,诊为气淋,良由肝郁气滞,气滞则膀胱气化不行而致小便淋涩不畅,用沉香散合逍遥散加减舒肝解郁,理气疏导通淋而获效。说明中医之精髓是辨证论治,若囿于小便淋痛而用八正、石韦、导赤等套方,必然效果不够理想。
【案例2】泌尿系结石
冯某某,男,19岁,1987年3月7日初诊。
左腰腹剧痛阵作10日余。
患者于10日余前突然左侧腰腹齐痛,甚剧,伴有恶心呕吐频频,小便淋涩欠畅,近癃,淋痛感明显,甚则尿血。其痛阵作,痛止则一如常人,唯有疲劳感而已。在外地医院检查B超:肾及输尿管多枚结石,左肾积水。苔薄黄,脉弦细兼数。
[中医诊断]淋证(石淋),湿热下注,煎熬成石。
[西医诊断]泌尿系结石。
[治疗法则]和胃止吐,清热通淋,利尿排石。
[方药]半夏泻心汤合八正散加减:川连5 g,干姜6 g,党参12 g,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白术10 g,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柴胡、枳壳各10 g,泽泻、白芍各12 g,甘草5 g,生大黄6 g。另:藿香正气片,每早晚各服用6片。
[二诊]上方3剂,吐止,痛除,且解出绿豆大小结石1枚,小便顿畅,尿量亦增多,改下方继进。
丹皮10 g,茯苓15 g,泽泻12 g,山药15 g,山萸肉、生地、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金钱草30 g,海金砂、乌药、石韦、桑皮、冬葵子、滑石各12 g,甘草5 g。
[三诊]经用泻心、六味地黄汤加利尿排石剂治疗后吐止,吐纳正常,小便通畅,腹痛亦除。拍片肾脏有小结石5枚,尿道口1枚,膀胱及输尿管各1枚,加前排出1枚,共9枚。改用下方3剂,解出1枚结石如小花生米大小,边缘极光滑,质沉。
黄芪15 g,党参12 g,金钱草30 g,海金砂、冬葵子、滑石、怀牛膝、车前子、桑皮、石韦、瞿麦各12 g,蒲公英15 g,甘草5 g。
[四诊]患者目前无苦,时有小便不畅,但亦能自解,别无所苦,专用排石通淋之剂图之。
金钱草30 g,海金砂、冬葵子、滑石、怀牛膝、车前子、桑皮、石韦、乌药各12 g,芒硝10 g,黄芪15 g,王不留行、鸡内金、瞿麦各12 g,郁金、枳壳各10 g,甘草5 g。
[五诊]上方共进30余剂,又排出结石5枚,加前2枚共排出7枚,最大的有小花生米大小,余皆有米粒大小,极光滑,如碎板栗状。尚有2枚肾脏小结石未排出,亦无所苦,暂停止服中药排石。嘱每日用金钱草30 g,泡茶,并嘱每日早晚各吞鸡内金末10 g。半年后复查B超,泌尿系未见明显结石光团。
[按]中医之石淋,多认为是湿热蕴结膀胱,如同汤瓶结碱相似。本例泌尿系有9枚小结石,临床实不多见,而坚持用中药金钱草、海金砂、冬葵子、滑石、怀牛膝、车前子、鸡内金、郁金、桑皮、石韦等利尿排石药为主,或加补肾益阴药,或加益气药,或加软坚化石药,终获9枚小结石全部排出之效应,可见中医药排石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但中药排石贵在坚持,一般需用药20剂以上,且一旦确诊,即守上述利尿排石药治疗为主,并根据人体情况,辨证加入行气活血止痛、软坚化石、清热通淋之药,或加益气通淋、补益肾阴肾阳之品,并非是排石药的堆砌使用。对石淋之症,结合现代医学来检查诊断并不难,然要取得临床较好的疗效,同样离不开中医的脏腑气血阴阳寒热辨证,绝不是某一成方所能包治的,这也是取得满意疗效的关键。
【案例3】慢性尿路感染
李某某,女,50岁,1998年3月3日初诊。
小便火灼感淋涩不畅2年余。
患者小便自觉淋涩不畅并伴有火灼感2年余,小便化验见有红细胞、白细胞、少量脓细胞。腰酸,膝软,白带亦多,色黄,气味重,化验肾功能正常。纳便尚可,体乏力,头昏,苔薄黄,脉细稍数。
[中医诊断]淋证,肾阴亏虚,湿热下注。
[西医诊断]慢性尿路感染。
[治疗法则]滋补肾阴,清利湿热。
[方药]银翘石斛汤加味:银花、连翘、石斛各12 g,丹皮10 g,茯苓、泽泻各15 g,山萸肉、生地、山药、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蒲公英、石韦各15 g,甘草5 g。
[二诊]方进6剂,小便症状减轻,化验好转。上方更进5剂。
[三诊]化验正常,小便症状基本消失。后因外感,小便化验又显异常,改用下方。
银花、连翘、石斛各12 g,丹皮10 g,茯苓、山药各15 g,泽泻、熟地、山萸肉、怀牛膝、车前子、石韦、小蓟炭各12 g,蒲公英15 g,甘草5 g。
[四诊]方进7剂,尿检全部正常,自觉亦无所苦,停止中药煎剂,改服六味地黄丸巩固。
[五诊]后于夏季又小作1次,改下方服7剂后即正常。
黄柏、知母各9 g,大面桂3 g,丹皮10 g,茯苓15 g,泽泻、山萸肉、山药、生地、怀牛膝、车前子、小蓟炭各12 g,白茅根、蒲公英15 g,六一散12 g。
中药停后改用六味地黄丸合清麟丸交替服用1个月,临床症状完全消失,多次尿检亦正常。患者极力赞赏清麟丸之功效。
[按]慢性尿感属中医淋证范畴。本例淋证日久,伤及肾阴,气阴不化,致使小便长期淋涩不畅,有火灼感。方取验方银翘石斛汤加味,既滋肾阴又清热毒,临床取得较好疗效,后期用六味地黄丸合清麟丸巩固,终使顽疾痊愈。清麟丸系大黄,经九制之后,其泻下作用大减,而清凉泻火,使湿热能从小便分之作用犹存,配合在滋补肾阴药中,用治下焦湿热延久之淋证,疗效较好,可辨证加入使用。
【案例4】乳糜尿
方某某,女,62岁,2000年4月30初诊。
小便尿白如米汤样1月余。
患者近来发现小便尿白如同米汤样混浊1月余,人渐消瘦,无淋痛感,小便次数明显增多。伴有腰酸膝软,头昏目眩,惧怕患不治之症而求诊,尿检见蛋白,红、白细胞。前后去过多家大医院,均诊断为乳糜尿,因治疗均乏术,患者已失去治愈信心。回家停止治疗1月余,发现病情越来越重,不治恐有生命危险,特来求中医治疗。苔薄白,脉弦细。
[中医诊断]淋证(膏淋),湿热下注,清浊不分。
[西医诊断]乳糜尿。
[治疗法则]清利湿热,分清泌浊。
[方药]程氏萆薢分清饮加味:黄柏10 g,萆薢12 g,石菖蒲10 g,石韦、山药、薏米各15 g,车前子、怀牛膝各12 g,茯苓15 g,乌药、益智仁各10 g,白茅根、蒲公黄、扁畜各15 g,六一散12 g,六谷须15 g,葵花茎心10 g。
[二诊]服方7剂,月余之尿浊,竟获全功,小便清白,自觉无苦,患者甚喜,极力称赞中药之功,要求继服。原方更进5剂。
[三诊]小便清白,尿白未见,尿检亦正常,腰酸好转,改用六味剂巩固。
丹皮10 g,茯苓15 g,泽泻12 g,山药15 g,山萸肉、生地、熟地、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黄柏10 g,萆薢12 g,石菖蒲9 g,莲子肉、六谷须各15 g。再进7剂。
[四诊]小便正常,未见反复,嘱停中药内服,改服六味地黄丸和补中益气丸巩固。
[追访]半年后复查,一直正常。
[按]乳糜尿属中医膏淋范畴。临床治疗也并非易事,故转治多家医院,动用中西医,效果甚微。后期改用程氏萆薢分清饮加味,清除下焦湿热,使清浊分清,并合六味地黄汤补益肾阴,药证相符,临床收到了较好之疗效。临床乳糜尿,多与中医之湿热蕴结下焦、清浊相混,不能制约脂液下流,或中气不足不能统摄脂液所致。程氏萆薢分清饮和补中益气汤加味是治疗此病的两大主方,适当加入补肾摄精之药,一般可获较好之临床疗效。但亦要患者薄滋味,少劳累,戒怒嗔,方可收全功。
十五、癃闭
【案例1】尿毒症
庆某某,男,20岁,1983年6月8日初诊。
小便癃闭点滴而出5日余。
患者无明显原因,小便癃闭点滴而出5日余。甚则尿血,腹胀,摸之如囊状,面黄呈蜡黄色,纳差,甚则呕吐。西医检查肾功能损害明显,已由癃闭转为关格之病。苔薄黄,脉弦细而数。
[中医诊断]癃闭、关格,肾气不化,湿热蕴结。
[西医诊断]尿毒症。
[治疗法则]利尿通淋,化气通水。
[方药]通关滋肾丸合五苓散加味:苍术10 g,猪茯苓、泽泻各15 g,大腹皮、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商陆9 g,木通9 g,黄柏、知母各10 g,大面桂1.5 g。
[二诊]上方进2剂,药后小便解出甚多,多呈血尿,胀顿减,改用下方。
黄柏、知母各10 g,大面桂3 g,猪茯苓、泽泻各15 g,车前子、怀牛膝12 g,阿胶15 g,滑石、大腹皮各12 g。
[三诊]小便量少,腹又胀甚,因无商陆仍无尿,仍改用第一方。
黄柏、知母各10 g,大面桂3 g,苍术10 g,猪茯苓、泽泻、怀牛膝、车前子各15 g,商陆6 g,大腹皮12 g,白茅根15 g,木通、生大黄各6 g,党参12 g。(www.xing528.com)
[四诊]小便较前为畅,腹胀减轻,上方继进3剂,嘱商陆一定要用到。
[五诊]药后小便量不多,但大便一日数次,精神佳,纳谷已不吐,改用下方。
党参、附块、白术各10 g,猪茯苓、泽泻、车前子、大腹皮、白茅根各12 g,琥珀末6 g,商陆6 g,生大黄4.5 g。
[六诊]小便甚多,已无血尿,腹胀基本消失,纳佳,查肾功能恢复正常。以五诊方去琥珀,商陆,加白芍,陈葫芦各12 g。
五剂后完全恢复正常,小便通畅,无苦,纳谷正常,嘱服六味地黄丸巩固疗效。后追访未见反复。
[按]本例由小便癃闭转为下小便不通、上呕吐之关格症,病情十分危急。《素问·标本病传论篇》论治多种疾病,皆以先治其本,后治其标,唯大小便不利和腹胀三病,先治其标,后治其本。本病若不急通利其小便,则出入升降之机将息,故《千金方》有“人有因时疾,瘥后得闭塞不通,遂致夭命,大不可轻之”。方取通关滋肾丸合五苓散,滋肾通关利小便,而加商陆一药,尤令人思考,商陆属有毒之品,一般不轻易用,而本例不用之则小便不通,说明该药是通利小便的峻药且是有效药。大毒可治病,疾重者必以毒药取效。临床治病,一般慢性病,用药可缓可急,唯病急则不投以峻药毒药,则不能扶危救逆。但要遵照《内经》“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小毒治病,十去其七”的原则,注意中病即止,无使过之伤其正。
【案例2】慢性尿毒症
帅某,女,62岁。农民。1993年3月15日初诊。
患者有慢性肾炎史15年。时轻时重,此次因高度水肿,小便短少伴呕吐不食,低热不退半月余而入院求治。查尿常规:蛋白(+++),管型(+),WBC(+)。查肾功能异常,血常规:贫血。诊断为尿毒症。经西医内科治疗1周,病情无好转,遂转中医治疗。
[中医诊断]关格证,肾气不化,清浊相干。
[西医诊断]慢性尿毒症。
【刻诊】患者全身高度水肿,小便短少,面色萎黄,唇甲苍白,神情淡薄,心下痞闷,频吐黄水,不思饮食,大便干,数日未行,苔薄腻微黄,脉沉细稍数。
【证属】久病脾肾阳虚,水邪泛滥,壅塞三焦,胃失和降。
治宜补益脾肾,升清降浊,和胃止呕。
[方药]黄连温胆汤、温脾汤、半夏泻心汤合用化裁:党参12 g,白术、干姜、附子、姜竹茹、枳实、半夏、陈皮、苏梗各10 g,猪苓、茯苓各15 g,川黄连、砂仁各5 g。大黄6 g,生姜3片,红枣5枚。3剂,每日1剂,水煎2次,早晚分服。低盐,低蛋白饮食,忌生冷辛辣之品。
[二诊]药后解大便一次,呕吐渐止,水肿减轻,小便畅通,能纳水谷,病有转机,原方去砂仁,加泽泻、车前子各12 g,7剂。另用附块、大黄各12 g,牡蛎60 g,水煎取汁100ml,保留灌肠,每日1次。
[三诊]吐止纳进,水肿基本消失,精神好转,面色转荣。时有腰酸,体温正常,苔薄黄,脉象沉小。缓则治其本。法宜温补肾阳,益气利水降浊。以济生肾气丸化裁:丹皮、山萸肉、附块、干姜各10 g,泽泻、熟地、怀牛膝、车前子、党参各12 g,茯苓、山药、黄芪各15 g,甘草、大黄各5 g。7剂,灌肠药继用,隔日1次。
[四诊]水肿全消,面转红润,纳谷正常,二便自调,查尿常规:蛋白微量,余(-),肾功能:尿素氮8 mmol/L,肌苷120 mmol/L,病已向愈。苔薄白,脉和缓有力。治以温补肾气,以资巩固。
复以济生肾气丸方加党参、黄芪,继进7剂,隔日1剂,灌肠停用。汤药停后,嘱服六味地黄丸,早晚各服12粒,连服3~6个月。
[五诊]精神饱满,面色红润,饮食二便正常,苔薄白,脉和缓有神。复查:尿常规正常,肾功能:尿素氮6mmol/L,肌苷98 mmol/L,痊愈,嘱停止药物治疗。
[随访]患者经随访年余,未复发,能从事一般家务及农活。于1994年9月15日再次复查尿常规及肾功能均正常。
[按]西医之慢性尿毒症,与中医之关格病相似。其表现为恶心呕吐、小便不利等症状时,一般用半夏泻心汤,升清降浊,和胃止呕,再合温脾汤加利尿诸药,方中附子与大黄同用,温下邪浊,利尿排便排毒,使毒气早日从体内排出,使体内清升浊降,恢复升降出入有序的生理环境,以达病去安康的目的。
十六、消渴病
【案例1】2型糖尿病
霍某某,男,55岁,1995年5月5日初诊。
消谷善饥口渴引饮3月余。
患者于3个月前始,自觉渐至口渴引饮,饮不解渴,并食量倍增,整日有饥饿感,虽能食但身体日渐消瘦,体重减轻,小便次数正常,但有白沫较多,因疑为糖尿病而就诊。查空腹血糖15mmol/L,尿糖+++。诊脉弦兼数,苔薄黄。因不愿服西药降糖药,而求中医治疗。
[中医诊断]消渴(上中消),肺热灼津,胃火炽盛。
[西医诊断]2型糖尿病。
[治疗法则]益气生津,清热止渴。
[方药]玉液汤化裁:黄芪30 g,太子参、麦冬各12 g,五味子10 g,山药、葛根、花粉各15 g,生石膏30 g,知母12 g,牡蛎30 g,生地、元参、苍术、白术各12 g,
另:六味地黄丸,每早晚各服12粒。
[二诊]上方进7剂,口渴除,脉转平静,唯尚多纳,血糖降至10 mmol/L。原方更进7剂。
[三诊]口渴完全消失,纳谷减少,小便除有泡沫外,余正常。
黄芪30 g,山药30 g,麦冬12 g,五味子10 g,葛根、花粉各12 g,生石膏30 g,知母12 g,牡蛎30 g,生地、元参、苍术、白术各12 g,芒硝10 g,鸡冠花15 g。7剂。六味地黄丸继服。
[四诊]尿糖+。血糖降至8mmol/L。自觉症状亦明显减轻,其间未用任何西药。
三诊方去芒硝、鸡冠花,加山萸肉、熟地、杞子各12 g,更进7剂。
[五诊]除小便稍有泡沫外,余无所苦,体重渐增,体力亦觉恢复,面色红润,查尿糖阴性,血糖5.4mmol/L。临床治愈。嘱长期服六味地黄丸。
[追访]半年后复查血糖,尿糖均属正常。现一直很好,未用任何药物。[按]《素问·阴阳别论》曰:“二阳结谓之消”,《素问·通评虚实论篇》又曰:“凡治消瘅,偏枯……肥贵人,则膏粱之疾也。”说明消渴病与阳明胃肠之火热有关,且多为生活优裕所产生。本例根据临床症状属上中二消范围,采用张锡纯之玉液汤加减,临床收到较稳固的疗效。《金匮要略》曰:“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方中石膏、知母为白虎汤之主药,再加太子参,即是白虎加人参汤,用来消除口渴多饮效果十分明显。苍术配元参、黄芪配山药为近代名医施今墨先生治疗糖尿病的两个有效药对,经临床多年运用,疗效肯定;同时生脉散加杞子、熟地又是《医学心悟》治消渴的主方,故诸方合用,有相得益彰之效。目前临床纯用中药治疗消渴病(糖尿病)之验案,实不多见,一为消渴病多为终生之疾,需长期服药,煎取中药不便,病人不容易接受;二为纯中药治疗消渴病长期而稳定之疗效,尚须进一步探讨。尽管如此,几千年来,中医治疗消渴病所积累的宝贵经验,是十分珍贵的,仍需要我们大力发掘之。
十七、遗精阳痿
【案例1】精囊炎、血精
刘某某,男,56岁,2006年3月18日初诊。
血精半年余。
患者素有遗精滑精史,自诉小便每隔半月1次血尿,少腹不适,虽经治疗消失,但随后又作,小便多次检查正常,确诊为血精,建议中医治疗。观腰酸膝软,腰背酸楚,头昏乏力,小便虽无血,但小便长期黄赤,微有火灼不适感,苔薄黄,脉弦兼数。
[中医诊断]血精,相火旺盛,精不安舍。
[治疗法则]滋阴降火,固精止血。
[方药]知柏地黄丸加味:知母、黄柏、丹皮各10 g,茯苓、神各15 g,泽泻12 g,山药15 g,山茱萸、生地各12 g,龙牡30 g,金樱子、莲须、沙苑子各12 g。
[二诊]服方7剂,血精基本消失,腰酸乏力好转。原方继进5剂。
[三诊]血精完全消失,诸恙也恢复正常,后改用知柏地黄丸与金锁固精丸善后。观察1个月未见异常反复。
[按]血精临床亦属常见病,多由不知持满,房事过度,肾精过损,导致肾阴不足,虚火内炽,相火妄动,使精不安舍所致。《难经·十四难》曰:“损其肾者,益其精”。治用知柏地黄汤清相火益肾阴,合龙牡、金樱子、莲须、沙苑子止涩补肾之品,临床有时尚须加少量活血凉血止血之药,方可收效。
【案例2】神经衰弱
肖某某,男,19岁,1999年5月23日初诊。
遗精5年余。
患者自读初中时即不时遗精,并有手淫习惯,后越来越重,甚则2~3日即有一次梦遗。已致学习成绩下降,精神整日委靡不振,神不守舍,求治多家医院,皆无良策,乃建议服中药。观脉弦细,先后用知柏地黄汤合金锁固精丸方、秘精丸等方,均无明显效果,或效不持久。后考虑患者精神压力较大,因临近高考,改为安神定志兼以固精,服后竟获全功。
[方药]茯苓、神各15 g,远志、京菖蒲各9 g,太子参12 g,龙牡30 g,枣仁、金樱子、芡实各12 g,山药、菟丝子各15 g,生地、潼沙苑各12 g,甘草5 g。7剂。
[二诊]因用上方获效,患者甚喜,要求继服,原方继进5剂。
[三诊]亦未见反复,停用中药煎剂,改服归脾丸和金锁固精丸交替服用。
观察1个月,一切正常,未见反复。
[按]少年手淫过度,肾气先损,犹小树未长成而先摧残之,以致先后天俱损,肾不摄精,遗精滑精无度,严重地影响学习,影响身心健康。治用知柏地黄汤、金锁固精丸、秘精丸等方,法非不善,但总不收效,何在?盖由精神因素所致,高考临近,心理负担重,心有妄想,所欲不遂,古人曰:心为五脏之主,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心火一动,则相火烘然随之,此遗滑之疾由心火妄动干扰精室而然。故宗治肾不效,改由治心,则一举收效,理本于此。
【案例3】性功能衰退
徐某某,男,45岁,1999年12月30日初诊。
阳痿不起2月余。
患者素体壮实,因其妇外出打工半年,夫妻不在一起,年关将近,其妇从外归来,发现其阳事痿而不起,其妇疑其有外遇,男方十分苦恼,妇吵要离婚,不得已求诊于余。观脉弦大而数,非一般阳痿,乃阴虚阳亢盛所致,用下方一剂即有转机,服15剂阳事能起,欣喜如狂,与其妇也同归于好如初。
[方药]黄柏10 g,杞子15 g,车前子、覆盆子各12 g,五味子、黄柏、丹皮各10 g,茯苓、泽泻、山药各15 g,山萸肉、熟地、巴戟天、仙灵脾各12 g。15剂。
后即以知柏地黄丸合五子衍宗丸交替服用,经追访3个月,一切正常,夫妻和谐。
[按]阳痿一般责之肾阳虚,阳虚则阴茎举动无力,此为病之常。然本例之阳痿病机与此恰恰相反,由于相火旺盛,阴不敛阳,宗筋弛纵而致阳痿,譬犹夏日大热而万物枯萎一般。治用五子衍宗丸合知柏地黄丸方,益肾精,泻相火,火去则肾阴肾阳恢复平秘之常,精足则阳事复用。此案启示我们:病有常有变,既要知病之常,更要达病之变。一部《伤寒论》就贵在教人知常达变,太阳病以表实表虚证为主证病机,却有兼阳虚漏汗症、脾虚水停症和兼痰饮喘咳症及太阳蓄水症等,可见临床症候变化错综之复杂性。临证之工,若能知常而达变,始终驾驭辨证的主动权,神用灵活变通之人,方为上工。
十八、腰痛
【案例1】腰椎间盘突出手术后遗症
张某某,男,54岁,1989年4月24日初诊。
腰腿痛不能步履3月余。
患者原为腰椎间盘突出症,压迫神经,卧床不能起来,疼痛彻夜不眠,不得已而行腰椎间盘手术。术后1周起,又腰腿痛甚,其诉疼痛不比手术前轻,虽经西医骨科多方治疗,效果不理想,仍卧床不起,疼痛彻夜不眠,起念自杀,被家人发现而止。后想到请中医治疗试试。观形体一般,久卧床形瘦,痛处不红肿,脉沉小。
[中医诊断]腰腿痛,风寒凝经,脉络不通。
[治疗法则]温经散寒,通脉止痛。
[方药]桂枝附子汤、加味金刚丸、芍药甘草汤合方加减:附块、白术、桂枝各10 g,白芍、赤芍各12 g,当归10 g,萆薢、木瓜、怀牛膝各12 g,薏米15 g,杜仲、独活、防己、防风各10 g,骨碎补15 g。
[二诊]方进四剂,疼痛缓解,即可策杖而行。原方再进5剂。
[三诊]已能下床活动,可策杖下床活动自如,改用下方巩固。
制乳没6 g,丹参15 g,当归、独活、桑寄生、桂枝各10 g,白芍15 g,甘草6 g,木瓜、薏米、杜仲、怀牛膝各12 g,黄芪、肉苁蓉、鸡血藤、五加皮各15 g。
[四诊]上方进7剂后,临床症状完全消失,行走活动自如。停止中药治疗,嘱加强功能锻炼。
[按]《医宗金鉴》曰:“腰痛肾虚风寒湿,痰饮气滞与血瘀”。此例骨痹手术后,仍腰痛不能起床,是属中医风寒之邪凝经,血瘀阻滞导致经脉不通,不通则痛。用桂枝附子汤温经散寒止痛,加味金刚丸散风除痹,芍药甘草汤缓急止痛,缓解了多日疼痛不止的临床症状,达到初步治疗效果。最后用张锡纯之活络效灵丹合独活寄生汤,活血通经止痛,散风除湿以收功。说明有些涉及西医外科手术的一些病症,也并非是禁区,只要按中医辨证的方法辨证论治,奇迹同样会出现的。
【案例2】腰椎退行性病变
姚某某,女,54岁,1999年10月9日初诊。
腰部酸痛1年余。
患者素有腰痛病史,现腰部酸痛1年余,治疗多处,中西药杂进,未见疗效。腰部CT检查,除有腰椎退行性病变外,余无所见。观其疼痛在两侧腰眼为主,以酸痛为主诉,悠悠不举,劳累后加重,休息后减轻,睡床亦酸痛不已,尿检正常,舌苔薄白,脉沉缓。
[中医诊断]腰痛,肾精亏虚,风寒外客。
[西医诊断]腰椎退行性病变。
[治疗法则]益肾填精,散寒止痛。
[方药]青娥丸合独活寄生汤加减:故纸10 g,杜仲、川断、肉苁蓉各12 g,独活10 g,桑寄生12 g,防己、防风、川芎、当归各10 g,白芍15 g,桂枝10 g,菟丝子、山萸肉、怀牛膝各12 g,甘草6 g,
[二诊]上方进7剂,腰酸痛减轻,称此方效佳。值天阴雨,四肢亦酸痛沉重。
上方加白术、附块各10 g,更进7剂。
[三诊]腰部酸痛及肢酸痛基本消失,活动自如,再用下方巩固。
故纸10 g,杜仲、川断、山萸肉各12 g,山药15 g,丹皮10 g,茯苓、泽泻、熟地各15 g,桂枝、附块各10 g,肉苁蓉、桑寄生各12 g。
[四诊]药后腰酸痛完全消失,改用金匮肾气丸善后。
[按]《素问·脉要精微论》曰:“腰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腰痛有虚有实,其凡腰酸痛,悠悠不举,劳累则加甚,两侧腰眼为主者,大多为肾虚之病。用青娥丸补肾壮腰,再合肉苁蓉、菟丝子、山萸肉等补肾之品,一般多可取效。但临床腰痛虚实夹杂者最多,故用独活寄生汤,既除风寒湿邪,又补肾虚,与青娥丸等方合用,临床疗效较为满意,当视为有效验方在临床中运用。
十九、便血
【案例1】上消化道出血
方某某,男,51岁,1969年12月30日初诊。
大便发黑3日。
患者素有胃溃疡史,曾大便出过血,也吐过血。此次发现大便发黑3日,伴有头昏眩晕欲仆,呕吐食物,夹少量暗红色物,胃脘微痛,不胀,面色黄白少华,失血面容,自觉眼睛发黑,有飞蚊样物在眼前晃动,化验大便常规:隐血++++,舌苔薄白,脉沉弱。
[中医诊断]便血,气血虚弱,脾不统血。
[西医诊断]上消化道出血。
[治疗法则]健脾和胃,益气止血。
[方药]归脾汤加味:黄芪20 g,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15 g,木香9 g,枣仁12 g,当归、远志、陈皮各10 g,地榆炭15 g,蒲黄10 g,白及、乌贼骨各15 g,甘草5 g。
[二诊]上方进5剂,隐血由(++++)转为(+),脘中微痛,不胀,再用上方化裁。
黄芪15 g,炮姜6 g,白术10 g,茯苓15 g,陈皮、木香、郁金、炒五灵脂、蒲黄、三七各10 g,花蕊石30 g,乌贼骨、地榆炭各15 g。
[三诊]上方进5剂,血止,大便隐血阴性,脘痛消失,纳谷知味,脉象转和缓。
黄芪15 g,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神各15 g,木香9 g,枣仁12 g,当归10 g,白芍12 g,陈皮10 g,乌贼骨15 g,大贝12 g,甘草5 g。
[四诊]又进10余剂后,面色转荣,纳便正常,精神渐旺,停中药治疗,改用归脾丸巩固。
[按]《灵枢·百病始生篇》曰:“阴络伤则血内溢,血内溢则后血”。由于饥饱劳役伤其脾胃,脾虚不能摄血,导致黑便不止,面色黄白少华。用归脾汤调补气血,摄血归经,使血有所统,再益以止血化瘀之品,病情虽急虽重,辨治对路,很快达到血止恙平之效果。临床治消化道出血黑便及吐血等症,最宜时时动态地观察患者的全身情况,若出血量少,经用药渐止,全身情况好转,则可继续用药治疗;若用药后效果不明显,或患者出现头昏眩晕加重,心慌,眼黑,出冷汗,面色黄白少华,脉沉细弱或细数不宁等,说明患者出血在增多,病情在加重,宜住院治疗,中西医结合救治,非中药一途可效。
【案例2】上消化道出血
吕某某,女,41岁,2000年11月8日初诊。
胃脘痛伴黑便3日。
患者原有消化道溃疡病史多年,此次受凉后又复淋雨,致胃脘疼痛1周余,3日前发现大便发黑才来求治。见患者用手捂着心窝处来诊,面色黄白无华,自言脘中痛胀俱甚,其痛为刺痛状,伴嗳气,泛酸,查大便隐血+++,苔白薄,脉弦。
[中医诊断]便血,瘀血阻络,气滞血瘀。
[西医诊断]上消化道出血。
[治疗法则]化瘀止血,行气止痛。
[方药]左金金铃失笑散加味:木香、郁金、五灵脂、延胡索各10 g,川楝子12 g,蒲黄炭10 g,白及15 g,川连5 g,吴萸3 g,三七9 g,乌贼骨15 g,白芍12 g,甘草5 g。
云南白药,每早晚各服用1 g。
[二诊]上方进3剂,胃脘痛减轻,大便转黄,隐血+。
上方更进5剂。
[三诊]大便隐血消失,脘痛、泛酸等除,已能作轻度劳动,体尚乏力,改下方调理。
黄芪15 g,党参10 g,白术10 g,茯苓15 g,木香9 g,枣仁12 g,当归10 g,白芍12 g,三七、蒲黄炭、陈皮各10 g,百合30 g,乌药10 g,甘草5 g。
[四诊]纳便正常,体力也渐恢复正常,胃脘无不适感,嘱服归脾丸以巩固疗效。
[按]黑便伴有胃脘刺痛,发胀,嗳气,泛酸,脉弦,为气滞血瘀症。治宜行气止痛化瘀止血,待胃脘痛胀渐平,再用归脾剂补气养血善后,不可早投补剂。云南白药止血活血,对胃脘痛伴黑便有较好的疗效,临床宜结合辨证用之。临床治黑便还宜分辨虚实两症,早在汉代张仲景治黑便用抵当汤时,黄土汤二方已定虚实二型。其出血较多,面色黄白少华,且胃脘无明显痛胀之感,脉沉弱者为虚症,属气血虚,脾不统血;若以胃脘刺痛,发胀为主,脉弦者则为实,属气滞血瘀。虚宜补气养血止血,实宜行气化瘀止血,虚实两途,泾渭分明,不可含糊。其间有夹杂泛酸者则要制酸,有热象者宜用山栀等清胃火,全在临症灵活运用,而不可先有成见在胸。
二十、咳血
【案例1】支气管扩张出血
管某某,女,34岁,1998年3月9日初诊。
咳嗽痰中带血10余日不止。
患者有支气管扩张病史,此次咳嗽痰中带血10余日,经住院治疗血未止。于昨日突然咯血盈碗,西医谓瘀血阻滞成肺不张,经救治血减少,痰中血未全止,但患者十分惊慌,恐再度大出血,要求中医会诊。观患者体质尚可,咳嗽胸闷气喘,痰中带血色紫,下午有低热,脉虚数,苔薄黄。
[中医诊断]咳血,肝火犯肺,瘀阻肺络。
[西医诊断]支气管扩张出血。
[治疗法则]清肝泻肺,和络止血。
[方药]泻白散合黛蛤散加味:桑皮、桑叶、地骨皮各12 g,杏仁、川贝各10 g,沙参12 g,焦栀10 g,阿胶15 g,茜草12 g,三七10 g,白及、藕节炭、侧柏炭、白茅根各15 g,青黛5 g,蛤粉12 g,甘草5 g。
[二诊]服方3剂,低热除,血未止,观患者喘甚,胸闷,气透不过来,喉中不利,如物梗死,有气上阻感,脉虚数不宁,此即《金匮》麦门冬汤症,用之果效。
大麦冬30 g,半夏10 g,太子参、桑皮各12 g,杏仁10 g,大贝12 g,薤白头10 g,瓜蒌皮、瓜蒌仁各12 g,郁金、三七各10 g,花蕊石30 g,柴胡、地骨皮各10 g。
[三诊]上方进3剂,喉中利,气和,胸闷减,而咳血亦减少,效不更方。
上方更进3剂。
[四诊]胸闷气喘平,血止,诸恙平复,尚微咳嗽,胸透肺部正常,准备出院,用下方巩固。
苏子、陈皮、半夏各10 g,茯苓15 g,当归、前胡各10 g,沙参、党参、麦冬、桑皮各12 g,川贝、三七各10 g,甘草5 g。5剂。
[按]咳血用泻白散合黛蛤散,泻肺火兼清肝火,是为了防止肝火旺则木火刑金,加重出血,用意虽较深远,服后虽低热诸症除,而咳血未谬。细审病由,在痰热阻肺,肺气不降,导致咳痰咳血不止,胸闷气喘,脉虚数不宁。用麦门冬汤,止逆下气,化痰润肺,利咽利喉,使肺气和降,咳喘平复,咳血亦止。后期用苏子降气汤化裁,亦为固本善后良策。
【案例2】肺结核干酪样灶
芦某某,男,60岁,2001年11月6日初诊。
咳血半月余。
患者有肺结核病史5年余,值此深秋之季,咳血延及半月未止,胸片示肺结核干酪样病灶。胸闷,胸部微痛,低热,咳嗽痰中带血,色鲜红,痰为黄色,舌微红,苔薄黄,脉细弦兼数。
[中医诊断]咳血,风燥伤络,气阴两虚。
[西医诊断]肺结核(干酪样灶)。
[治疗法则]清热润肺,宁络止血。
[方药]桑杏汤合黛蛤散加味:桑叶12 g,杏仁、川贝、焦栀各10 g,沙参12 g,青黛5 g,蛤粉,侧柏炭各12 g,花蕊石30 g,阿胶15 g,茜草12 g,藕节炭15 g,瓜蒌皮、瓜蒌仁各12 g。
[二诊]上方进3剂,血未止,低热未除,上方花蕊石量加重,再加地骨皮。
[三诊]服方低热渐退,但血未止,原方再加用云南白药,每早晚各服用1 g。
[四诊]血减少,但脉虚数不静,面赤红。值此深秋之季,若不滋阴降火益肺,恐难获全效,改用下方。
知母12 g,黄柏10 g,生地、龟板、桑皮、地骨皮各12 g,青黛5 g,蛤粉12 g,阿胶15 g,三七10 g,花蕊石30 g,侧柏炭、白及、藕节炭各15 g,甘草5 g,童便为引。
[五诊]上方进5剂,咳血即基本止,面赤好转,脉较前平静,改用月华丸方巩固。
沙参、麦冬、百部、生地各12 g,山药、茯苓各15 g,川贝10 g,桑皮、地骨皮各12 g,杏仁、苏子各10 g,阿胶、侧柏炭各15 g,三七10 g,花蕊石30 g,焦栀10 g,青黛5 g,蛤粉12 g。
[六诊]血止未作,咳嗽亦平,脉转平静,面色正常,停中药煎剂,嘱服六味地黄丸巩固。
[按]本例初期为肺痨痼疾,加之秋燥之令,咳血频发,遵《金匮要略》“夫病痼疾加以卒疾,当先治其卒疾,后乃治其痼疾也”。采用桑杏汤合黛蛤散,润肺燥,清肝火,止咳止血,法非不善。奈肺痨顽疾,肺肾阴虚,相火灼金,非一般常剂可效,故二诊改用大补阴丸为主,加泻白散、黛蛤散等清肝火,润肺燥止血之药,并用童便引火归源,获得了血止恙初步平定之效果。但肺痨痼疾,非用大补阴丸一清了事,必用滋补肺肾之阴、润肺燥之药继之,方可效久,《医学心悟》之月华丸气阴双补,是临床治疗肺痨肺肾阴虚咳血咳嗽的有效良方,临床常累试不爽,后期用之,果获持久稳固之效果。
二十一、尿血
【案例1】无痛性血尿
戴某某,女,50岁,1969年12月29日初诊。
小便尿血月余。
患者近月小便尿血,尿液呈红色,肉眼可见,无明显淋痛感。大便干结,每于大便稍用力时,即小便尿血,小便次数正常,无尿频尿急感。经常腰酸腿软,面色红赤,有高血压史,舌质稍红,苔薄黄,脉弦细稍数。小便检查隐血(++++)。
[中医诊断]尿血,阴虚火旺,灼伤脉络。
[西医诊断]无痛性血尿。
[治疗法则]滋阴益肾,降火止血。
[方药]大补阴丸加味:龟板12 g,黄柏、知母各10 g,生地、车前子各12 g,旱莲草、阿胶、血余炭、小蓟炭、白茅根各15 g,甘草6 g,元参12 g,瓜蒌皮、瓜蒌仁各12 g。
[二诊]上方进5剂后,小便尿血止,大便能解,唯腰酸,脉较前稍平静。
龟板12 g,黄柏、知母、生地、丹皮各10 g,茯苓15 g,泽泻、山萸肉、山药、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旱莲草、白茅根、女贞子各15 g,甘草5 g。5剂。
[三诊]尿血未作,尿检阴性,腰酸有所好转,改用下方善后。
丹皮10 g,茯苓15 g,泽泻、山萸肉、山药、生地、熟地各15 g,旱莲草、女贞子各15 g,怀牛膝、车前子、白茅根各12 g,甘草5 g。
[四诊]上方又进5剂,一切正常,停止中药煎剂,改服六味地黄丸巩固。随访半年,未见反复。
[按]《素问·气厥论篇》曰:“胞移热于膀胱,则癃溺血。”《金匮要略》曰:“下焦有热者,则尿血。”故寻常之尿血,当责之心火下移,火热灼炼膀胱,血热妄行,或夹结石所为,或脾不统血,气虚不摄所致。本例尿血日久,肾阴枯竭,当责之肾阴虚而相火旺,故用大补阴丸、知柏地黄丸益肾阴,清相火为主,再加以凉血止血之品,火平血静自安康。临床治病分辨虚实是关键,《素问·宝命全形论》曰:“能达虚实之数者,独出独入”;《素问·针解篇》又曰:“唯虚与实者,工勿失其法。”尿血之初当以火热实证为主,若尿血日久,多为肾阴虚或气虚失统,若再用利尿清火之剂,则犯虚虚之戒也。
【案例2】无痛性血尿
胡某某,女,12岁,2001年8月7日初诊。
肉眼血尿10余日。
患儿家长1周前发现患儿小便尿红,因无所苦,未予介意,后一直未止,才慌忙就医。观患儿面色黄白少华,微水肿,查小便红细胞+++,并无其他不适,纳便正常,无发热,苔薄白,脉弦细。
[中医诊断]尿血,心火下移,灼伤脉络。
[西医诊断]无痛性血尿。
[治疗法则]清心降火,凉血止血。
[方药]小蓟饮子加味:小蓟炭10 g,焦栀6 g,滑石9 g,淡竹叶9 g,当归6 g,藕节炭、蒲黄炭、生地、怀牛膝、车前子、血余炭各9 g,旱莲草、白茅根各12 g。
[二诊]上方进5剂后,血尿停止,尿检亦正常,患儿无苦,改用下方巩固。
丹皮6 g,茯苓12 g,泽泻9 g,山药15 g,山萸肉9 g,生地、怀牛膝、车前子各9 g,旱莲草、女贞子各12 g,血余炭、小蓟炭各9 g。甘草5 g。
[三诊]再次尿检正常,停止中药煎剂,改用六味地黄丸善后。观察月余,一切正常。
[按]小蓟饮子清下焦湿热,凉血止血,是治疗无痛性血尿的有效方剂,临床常累用累效。造成无痛性血尿的原因甚多,关键要排除结石、结核、肾炎、肿瘤等器质性病变。即便是这些病引起之血尿,除对因治疗外,加用小蓟饮子,临床也有一定之疗效,说明此方对血尿确有较好的疗效。血止后用六味地黄丸加牛膝、车前子、二至丸巩固,当视为治本之举。
二十二、衄血
【案例1】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
韩某某,女,8岁,1983年3月6日初诊。
重度齿衄伴贫血3年余。
患儿因重度牙龈出血不止,经外院骨髓检查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3年余。靠每隔10日、半月输血一次维持,家长认为完全靠输血终非良策,于是求治于中医。观患儿面色黄白如纸,重度贫血貌,面轻度水肿,齿衄时作,纳谷少,大便干结难解,卧床不能起来,精神亦显萎顿,苔薄白,脉沉弱。
[中医诊断]齿衄贫血,肾虚本弱,气血亏虚。
[西医诊断]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
[治疗法则]补肾生髓,益气养血。
[方药]左归丸合圣愈汤加味:熟地、山药各12 g,山萸肉、菟丝子、杞子、怀牛膝各10 g,鹿角胶6 g,黄芪15 g,党参10 g,当归10 g,白芍12 g,川芎6 g,旱莲草、女贞子各15 g,仙灵脾10 g,甘草5 g。
[二诊]上方进15剂后,齿衄止,面色渐转荣,且1个月未输血,血色素从4 g上升至8 g。
原方鹿角胶改用阿胶15 g,再加故纸6 g,又进15剂。
[三诊]患儿面色进一步好转,纳便正常,食能知味,血色素上升至10 g,已能正常下床活动。
上方继进15剂。
[四诊]患儿自觉无苦,要求恢复上学。停止中药治疗,改服六味地黄丸和归脾丸,并加胎盘粉常服。
一年后复诊,患儿血色素正常,面色红润,与一般儿童无异,近期治愈。
[按]再生障碍性贫血是临床疑难病症之一,目前为止尚无特殊有效治疗方药。本例根据中医肾主骨生髓之理论,一直坚持用左归丸补肾阴为主,再合圣愈汤益气补血之方,终获临床近期治愈之良好效果。治慢性病、疑难病,对所治病症要有“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的钻研精神,而不可有畏而不前、见难而退的情绪。要有恒心,要有信心,更要有决心,要见难而上,抑或可有奇迹出现,此例即是明证。
【案例2】鼻衄
杨某某,女,43岁,1986年7月9日初诊。
鼻衄大作5日。
患者因鼻衄大作,出血不止,而入院治疗。经五官科填塞、吊水止血等治疗措施,血仍未止,而求治于中医。观患者虽呈失血貌,但仍面红目赤,大便秘结不解,舌红赤少津,脉弦数有力。
[中医诊断]鼻衄,肝火上扰,迫血妄行。
[西医诊断]鼻衄。
[治疗法则]清肝降火,凉血止血。
[方药]犀角地黄汤加味:犀角5 g,生地、白芍各12 g,丹皮、黄芩各10 g,怀牛膝12 g,代赭石30 g,沙参、麦冬各12 g,旱莲草15 g,侧柏炭12 g,白茅根、阿胶各15 g,生大黄6 g,童便为引。
[二诊]上方进3剂,数日未止之鼻衄,经用中药后,血即渐止,脉亦较前平静。
上方更进3剂。
[三诊]鼻衄全止,五官科填塞之纱布也取出,停止西药治疗,专用中药调治。
桑叶,菊花各12 g,黄芩9 g,川连5 g,生地,白芍各12 g,丹皮10 g,怀牛膝,白茅根,侧柏炭各12 g,旱莲草15 g,代赭石30 g,白石榴花,茜草,沙参,麦冬各12 g,甘草5 g。
[四诊]上方进5剂,一切正常,停止中药煎剂,改服知柏地黄丸和归脾丸善后。
观察1个月未见反复。
[按]此例鼻衄大作,非一般止血轻剂可效。根据血热妄行,脉弦数有力,采用犀角地黄汤,凉血止血,并用生大黄,泻火下行,童便引火归源,诸法合用,一举而抑其“汨汨乎不可止”之势。俟火热之势顿挫后,再遵《金匮要略》“心气不足,吐血,衄血,泻心汤主之”的原则,采用清肺热,泻火止血之剂收功。临床用药,一般之症,用一般之方可效;若遇大症、险症、危症,必赖大方、毒药、贵重之药取效。遇险恶重症,用一般之方药,无异杯水车薪,于病何益?愿我同仁,心怀普济生灵之苦,遇大症,放胆用药,切勿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务以济人性命为念。
【案例3】血小板减少症
窦某某,女,34岁,2008年3月5日初诊。
全身散在紫斑半年余。
患者半年来,全身散在紫斑,此起彼伏,久不了了。齿衄,口鼻甚则眼耳九窍一起衄血,月经量多,中度贫血貌,头昏乏力,腰腿酸软,纳谷不香,苔薄白,脉沉细。检查血常规白细胞、红细胞、血色素及血小板均减少,建议赴外地做骨髓象检查,拒绝,要求中医治疗。
[中医诊断]肌衄,气虚失摄,血不归经。
[西医诊断]血小板减少症。
[治疗法则]补气摄血,止血化瘀。
[方药]归脾汤加味:黄芪15 g,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神各15 g,木香9 g,枣仁12 g,当归10 g,白芍12 g,三七9 g,阿胶、白茅根、仙鹤草、旱莲草各15 g,茜草12 g。红枣5枚。
[二诊]上方进10剂,齿衄止,乌斑减少,面色转荣,纳便正常。
原方更进10剂,
[三诊]九窍出血停止,皮肤乌斑基本消失,体力渐恢复,能从事一般体力农活。查血常规示红、白细胞及血小板均恢复正常。
加减原方再进10剂后,停止中药煎剂,改服归脾丸巩固。半年后随访,未见异常。
[按]血小板减少性紫癜,属中医肌衄范畴。中医一般按脾不统血,血热妄行,瘀血溢表阻络三方面辨证,本例属第一种。《医宗金鉴》曰:“九窍出血名大衄”。此例除肌衄而外,复有九窍齐出血,符合大衄之病,辨在脾虚血失所统,病虽重,因辨治得法,用方对症,虽重症顽疾亦可很快获效。
二十三、心悸怔忡
【案例1】窦性心动过缓
杜某某,女,49岁,2006年6月6日初诊。
心悸胸闷1年余。
患者近1年来,经常感胸闷心悸,胸部有沉重感,喜太息,常感胸中气透不过来。伴有头昏乏力,甚则眩晕欲仆,多次心电图检查均为心动过缓,48次/分左右,用西药阿托品等,效不持久,改求中医治疗。观体质尚可,舌苔薄白,脉迟缓无力。
[中医诊断]心悸,阴阳两弱,心失温养。
[西医诊断]窦性心动过缓。
[治疗法则]益心阴,补心阳。
[方药]炙甘草汤加味:炙甘草9 g,桂枝10 g,太子参、麦冬、生地、枣仁各12 g,阿胶、丹参各15 g,薤白头10 g,瓜蒌皮12 g,郁金、苏梗各10 g,生姜3片,红枣10枚。
[二诊]服方10剂,心悸减,胸闷胸沉重感好转,脉缓有神,心率60次/分。
原方加赤芍12 g,川芎9 g,当归、附块各9 g。更进7剂。
[三诊]胸闷胸沉重感消失,心悸继续好转,心率维持在70次/分左右。
上方更进7剂。
[四诊]心悸等症状全部消除,心率上升至78次/分。停中药煎剂,改丸剂巩固。
金匮肾气丸合归脾丸,交替服用。
[按]心阴不足则心失所养,心阳不足,则鼓动无力,心阴心阳两虚则鼓动无力,心悸胸闷,脉迟缓无力。用仲景炙甘草汤,心阴心阳双补,再加附块振奋心阳,温养脏脉,则心悸胸闷诸症自除。仲景之炙甘草汤临床用治各种心律失常,疗效显著。诸如心动过缓、心动过速、房性早搏等,只要加减得当,均有较好的效果;甚至对部分心房颤动、室早患者亦有一定疗效,是临床治疗心脏疾病的有效方剂。唯在运用时,要突出生地、人参、炙甘草、红枣之用量,仲景此方用大枣30枚,绝非偶然,因生地、人参、炙草、红枣均为益心气阴之药,若用量不足,桂枝、生姜配之,则显濡润不足而燥烈有余,达不到应有疗效。
【案例2】室性期前收缩、心脏供血不足
李某,女,69岁,1989年5月9日初诊。
心悸不宁半月余。
患者高年之体,情喜急躁。近因惹气后,觉胸中板滞不舒,随至心悸不宁,胸闷喜太息,夜间少眠,心烦易怒,纳谷减少。因疑为心脏病而做心电图检查为:频发室早,ST段变化。舌苔薄白,脉象弦稍数,结、代脉多。
[中医诊断]心悸,肝气郁结,心气失养。
[西医诊断]频发室性早搏、心脏供血不足。
[治疗法则]解郁安神,怡神定志。
[方药]抑气散合安神定志丸加味:苏梗、香附各12 g,郁金、枳壳、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枣仁12 g,姜竹茹10 g,丹参、太子参各12 g,甘草6 g,生姜3片,红枣5枚。
柏子养心丸,每早晚各服3 g。
[二诊]服上方7剂后心悸好转,胸闷除,仍有不时心悸,脉象结、代明显。
炙甘草6 g,桂枝10 g,党参、麦冬、生地、枣仁各12 g,阿胶、丹参各15 g,苏梗、香附各12 g,郁金10 g,百合15 g,远志9 g,生姜3片,红枣10枚。
柏子养心丸,脑力静糖浆。
[三诊]上方进10剂,心悸除,结脉、代脉基本消失。
再以上方7剂巩固。
[四诊]药后一切正常,面色红润。查心电图:窦性心律,ST段变化。
改用归脾丸巩固。随访半年未见异常。能从事一般家务活。
[按]此例病由情绪生气引起,七情郁结,导致心气血不流畅而致心悸不宁。故治从疏肝解郁、安定精神入手,使气和志达,心血流畅,则心悸不宁症可减;最后用炙甘草汤专治心悸动,脉结代,终达心电图基本正常之满意疗效。仲景炙甘草汤原方能治心脏诸疾,但以治“心悸动,脉结代”,消除早搏疗效最为显著,有些早搏患者往往服各种西药少效,而用炙甘草汤后,临床症状很快消失,心电图也恢复正常。
【案例3】气管炎、肺气肿、慢性心力衰竭
朱某某,女,60岁,1978年11月6日初诊。
心悸水肿月余。
患者原有慢性气管炎病史多年,颏下面足水肿,尤以下肢水肿较著。心悸甚,动则心悸气喘,面色黄白少华,咳痰白而多,手足逆冷,胸片示:慢性支气管疾患。舌苔薄白微腻,脉沉小弱。
[中医诊断]心悸水肿,肾阳虚衰,饮邪上犯,水汽凌心。
[西医诊断]气管炎肺气肿,慢性心力衰竭。
[治疗法则]温肾行水,益心宁神。
[方药]真武汤加味:附块10 g,白术10 g,茯苓15 g,白芍12 g,黄芪15 g,党参、泽泻各12 g,龙牡30 g,陈皮10 g,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甘草6 g,生姜3片,红枣5枚。
[二诊]上方进5剂,水肿渐消,心悸气喘好转明显,已能下床活动,咳嗽痰多。
上方去车前子、加半夏、苏子各10 g,白芥子12 g,更进5剂。
[三诊]水肿全消,心悸平,尚咳喘,改用苏子降气汤。
苏子、橘皮、半夏各10 g,茯苓15 g,当归、前胡、桂枝、杏仁各10 g,川朴6 g,党参、泽泻、白芥子各12 g,细辛1.5 g,五味子9 g。
[四诊]心悸未作,水肿未起,咳嗽痰亦减少,喘平。
上方继进5剂善后。
嘱慎风寒,少着凉,注意自身保护。并服金匮肾气丸巩固疗效。
[按]水为阴邪,赖阳气化之,肾阳虚不能制水,导致肾水上犯凌心,而致心悸气喘,下肢水肿。与《金匮要略》所说的:“水在心,心下坚筑,短气”病机相同。病由水邪泛滥而致,故治用真武汤温阳化气利水,水去则心悸得平,犹如离照当空,则阴霾自散。由此可见,临床心悸证,并非都是心血不足,血不养心所致,由痰饮病,导致水饮凌心者甚多。治此不必养血安神,而在温化痰饮,止咳定喘,往往痰饮得化,咳止喘平,则心悸亦平。这在慢性气管炎、肺气肿、慢性心衰中是屡见不鲜的病证。
二十四、失眠
【案例1】神经衰弱
宫某某,男,20岁,1990年5月10日初诊。
经常失眠1年余。
患者为高三学生,因去年高考失利,精神紧张,加之学习任务繁重,心理压力大,以致失眠多梦,甚则整夜不眠。久读伤神,每临书即头昏痛,不能入睡,夜梦纷纭,少眠,服过多少安神糖浆及安眠药,均少效,或暂效而效不巩固。此高考临近,头脑紧张,整夜不眠,十分苦恼,听说中医治疗此病无副作用而求诊。舌微红,苔薄白,脉弦细。
[中医诊断]失眠,心肾失交,虚阳上扰。
【西药诊断】神经衰弱症。
[治疗法则]交通心肾,重镇安神。
[方药]交泰丸合安神定志丸加味:茯神15 g,远志、京菖蒲各9 g,太子参、枣仁各12 g,龙牡、灵磁石各30 g,川连5 g,大面桂3 g,百合20 g,地黄12 g,琥珀末6 g,甘草5 g。脑力静糖浆,每早晚各服10ml。
[二诊]上方进7剂,睡眠好转,一夜能睡5小时,心神大悦。上方继进7剂。
[三诊]睡眠基本正常,能正常安睡,学习亦有起色,改用归脾剂善后。
黄芪15 g,党参12 g,白术10 g,茯苓、神各15 g,木香、枣仁、当归、远志各9 g,龙牡30 g,京菖蒲9 g,百合15 g,生地12 g,甘草5 g。
[四诊]睡眠正常,虽用功读书亦能正常安睡,临床症状完全消失。
停中药煎剂,嘱用归脾丸常服巩固。
[按]久读伤神,心肾不交,水火不能既济,扰乱神明,则失眠多梦。治用交泰丸交通心肾,使心火下降,肾水上滋,水火既济,神明复用,再加以安神定志丸之安神定志,磁石、琥珀重镇安神,诸药合用,取得了较好的疗效。而后用归脾汤养血安神巩固,不失为善后良法。凡精神之病可用暗示之法配合,该患者因多种原因,导致精神压力过大,整日精神苦闷,不开朗。及服方7剂,睡眠好转,心神大悦,再给以精神鼓舞,最终取得了预期的效果。
【案例2】更年期综合征
刘某某,女,45岁,1999年3月4日初诊。
失眠多梦半年余。
患者近半年来,经常夜不安睡,心烦失眠,长期靠安眠药维持。自觉咽干口干,性情也变得急躁起来,常发脾气,心烦多汗,身常烘热,形体消瘦,唇舌微红,脉弦细而数。
[中医诊断]失眠,阴虚火旺,扰乱神明。
[西医诊断]更年期综合征。
[治疗法则]滋阴降火,养血安神。
[方药]黄连阿胶汤合安神定志丸加味:川连5 g,黄芩9 g,阿胶15 g,白芍、生地各12 g,百合、茯苓、茯神各15 g,远志、京菖蒲各9 g,太子参、枣仁各12 g,龙牡30 g,丹参、夜交屯各15 g,甘草5 g。
脑力静糖浆,每早晚各服10 ml。
[二诊]上方进7剂,能安然入睡,心烦顿减,多汗烘热也减轻,脉象较前平静。
效不更方,原方更进7剂。
[三诊]临床症状基本消失,寓意以益肾阴以治其本,疏用下方。
丹皮10 g,茯苓、神各15 g,泽泻、山萸肉各12 g,山药、生地、太子参、麦冬各12 g,五味子10 g,枣仁12 g,龙牡30 g,百合15 g,甘草5 g。
[四诊]上方又进7剂,一切正常,停中药煎剂,改服丸剂巩固。天王补心丹合六味地黄丸,二丸交替服用。
半年后随访一切正常。
[按]《灵枢·邪客篇》曰:“卫气独卫其外,行于阳不得入于阴。行于阳则阳气盛,阳气盛则阳蹻陷,不得入于阴,阴虚故目不瞑。”此例即属阳不得入于阴,阴虚故不眠之范畴。因热灼真阴,则肾水不能上济于心,于是心火亢于上,肾水亏于下,故见心中烦不得卧。方取《伤寒论》之黄连阿胶汤,清心火益心血而安神,专治心中烦不得卧,再合安神定志丸安定神志,收到了应有的疗效。临床交泰丸为治心肾不交之失眠;归脾汤为治血虚,血不养心之失眠;黄连阿胶汤治心虚有火之失眠;安神定志丸治心胆气虚所致之失眠,此四方皆为治失眠的有效良方,若加用脑力静糖浆相配合,则疗效更为显著。
二十五、胸痛
【案例】冠心病心绞痛
胡某某,女,78岁,1987年5月9日初诊。
左胸部阵性剧痛1年余。
患者左胸部阵性剧痛伴有胸脘间疼痛1年余。其为发作性,阵性而作,痛止则如常人,疑为胆管蛔虫,服乌梅丸方痛亦减,但始终不能断根,且时时小发作。后观其痛的位置在左胸部,心痛彻背,牵连背后及手臂。建议内科检查,经西医内科检查确诊为冠心病心绞痛,经用西药治疗亦少效。复请中医治疗,观舌边尖见紫斑,脉弦细时结、代。
[中医诊断]胸痛,胸气痹阻,气滞血瘀。
[西医诊断]冠心病心绞痛。
[治疗法则]行气活血,通络止痛。
[方药]瓜蒌薤白桂枝汤、失笑散、丹参饮合方加味:桂枝、薤白头各10 g,瓜蒌皮、瓜蒌仁各12 g,郁金、川芎各10 g,甘草5 g,苏梗、延胡索、五灵脂、蒲黄各10 g,赤芍12 g,檀香10 g,砂仁5 g,丹参15 g,木香9 g。
[二诊]服方7剂,胸痛缓解,但时有小发作。
上方更进7剂。
[三诊]胸痛虽止,但总觉胸闷隐隐作痛,以莪术、三棱各30 g,研粉,每早晚各服5 g。
[四诊]痛止,但不能根治。以下药缓图。
五灵脂9 g,蒲黄6 g,赤芍、川芎、郁金、木香各10 g,丹参15 g。5剂,研末,服早晚各服6 g。
[五诊]胸痛止,服药期间未见发作,为防止停药后复作,嘱用复方丹参片常服。
停药末观察1年未见反复,后活95岁而终。
[按]《灵枢·五色篇》曰:“当明部分,万举万当”,诚金石之言。此例虽初用乌梅丸获小效,但不能根治,则当查明原因。后根据疼痛部位在左胸心脏病位,再请西医检查,方确诊为心绞痛。《灵枢·厥论》篇所说的“真心病,手足清至节,旦发夕死,夕发旦死”,与此例极相似。由于病因病机明确,诊断清楚,终用活血化瘀之中药,获得稳定而持久之疗效。由此可见,凡久病在一人处诊治多次少效者,当遵《素问·至真要大论》“有者求之,无者求之”之训,应做多方面检查。不能明确诊断者,应建议上级医院进一步检查,不可一揽治到底而误人性命。
二十六、头痛
【案例1】额窦炎
马某某,男,56岁,1979年9月6日初诊。
头痛剧烈1周余。
患者素有头痛鼻炎病史,每作必服止痛片方可缓解。此次外感后,头痛复作,头痛伴有鼻塞流浊涕,服止痛片亦不能缓解,而求治于中医。观其头痛以前额为甚,尤以眉棱骨处胀痛甚,且以午后为剧,眼胀,痛甚则伴有恶心欲吐,微有小寒热,舌苔薄黄,脉弦紧。
[中医诊断]头痛,风热上扰,络脉受阻。
[西医诊断]额窦炎。
[治疗法则]疏风清热,宣窍止痛。
[方药]芎芷石膏汤加味:川芎、白芷各10 g,石膏30 g,菊花12 g,羌活9 g,蒿本12 g,薄荷6 g,钩藤15 g,黄芩、荆芥、防风各9 g,辛荑花、白芍各12 g,甘草5 g。
[二诊]方进5剂,寒热除,鼻塞通畅,头痛大减,大赞此方之能。
原方加桑叶12 g,更进5剂。
[三诊]头痛基本消失,鼻塞亦基本消除,用下方巩固。
桑叶、菊花各12 g,黄芩、川芎、白芷各10 g,辛荑花、桑皮、桔梗、赤芍、白芍各12 g,薄荷6 g,蔓荆子15 g,甘草5 g。
[四诊]头痛鼻塞等均消失,嘱服正天丸善后。
半年后复查,未见反复。
[按]此例即西医之额窦炎。根据中医辨证,头痛以前额为重,既痛且胀,痛势较剧烈,且以午后为剧,说明是阳明经头痛,故用《医宗金鉴》芎芷石膏汤直清阳明经热,疏风止痛,结合宣肺通窍以治鼻渊,药证相符,故临床取得了较好疗效。芎芷石膏汤为治疗西医诊断之额窦炎效方,临床常累用累效。
【案例2】外伤性头痛
陈某某,女,40岁,1987年6月8日初诊。
头痛10余年。
10余年前曾因产后头部受过外伤,现每值梅雨季节即头痛、昏重,如重物压然。用多方少效,痛甚时伴有恶心欲吐,头痛如椎刺,昏重感,同时伴有全身倦怠乏力,思睡。此值霉天将至,宿疾又作,比往年更重,整日头昏痛如在梦中,卧床不起,苔薄白,脉沉紧。
[中医诊断]头痛,瘀血阻络,清阳不升。
[西医诊断]神经性头痛。
[治疗法则]活血化瘀,祛风止痛。
[方药]通窍活血汤合川芎茶调散加减:赤芍12 g,川芎、桃仁、羌活各9 g,蔓荆子15 g,蒿本12 g,防风10 g,黄芪15 g,党参12 g,京菖蒲、远志、僵蚕各10 g,全蝎5 g,天麻15 g,甘草5 g。
[二诊]上方进5剂,头痛大减,自觉头部轻松许多,能下床活动。
原方去全蝎,加陈皮10 g,更进5剂。
[三诊]头昏痛基本消失,纳便正常,已能从事一般家务活。
赤芍12 g,川芎、当归、熟地、桃仁、羌活各10 g,蔓荆子15 g,蒿本12 g,防风10 g,黄芪15 g,党参12 g,天麻15 g,陈皮、荆芥各10 g,甘草5 g。
[四诊]上方又进5剂,一切正常,嘱停止中药治疗,后一直较好,未见反复。
[五诊]于次年6月15日复诊,未见异常,嘱用三诊方再进5剂,以防复发,服后头痛未见发作。
[按]瘀血头痛临床亦属常见,一般均有过外伤史,头痛病史较长,或刺痛,或昏重而痛,头痛如复重物感,且以天阴及梅雨季节易于发作为特点。王清任之通窍活血汤,专治瘀血头痛,合以川芎茶调散疏风止痛,久病正气必虚,而加参芪;头痛属久疾顽疾,非虫类药很难收效快,故又加全蝎、僵蚕,搜风通络止痛。诸药合用,药专而力宏,较好之疗效,应在预料之中。
【案例3】血管神经性头痛
王某某,女,56岁,2007年3月5日初诊。
头痛如掣如裂1月余。
患者素有头风之疾,每于春季易作。今春头痛发作有甚于往年,如掣如裂,头部前后左右皆游走状痛,以头顶为甚,时时抽掣作痛,不吐。患者去医院做CT、MRT检查,均无异常发现,诊为血管神经性头痛,治疗花去上千元而疗效不佳,不得已求治于余。舌质正常,苔薄白,脉弦紧。
[中医诊断]头痛,风寒上犯,清窍阻遏。
[西医诊断]血管神经性头痛。
[治疗法则]疏风散寒,升清止痛。
[方药]川芎茶调散加味:荆芥、防风各10 g,薄荷6 g,川芎、白芷各10 g,细辛3 g,羌活9 g,菊花12 g,天麻、钩藤、蔓荆子各15 g,蒿本12 g,僵蚕10 g,赤、白芍各12 g,甘草5 g,
[二诊]方进5剂,头痛大减,月余之疾竟能获此疗效,十分高兴,要求继服。
原方加全蝎5 g,更进5剂。
[三诊]临床症状完全消失,能从事正常劳动。
嘱服正天丸2盒,每早晚各服3 g,以资巩固,追访年余未见反复。
[按]本例头痛剧烈,已经现代医学检查,排除器质性病变。根据病史主诉,此症起因于20余年前一次小产受风后而得。中医认为:头痛多与感受风邪有关,《内经》有“脑风”“首风”之名,其病春季易作者,是因为春天主风,《内经》亦有春病者病在头的记载。治疗头痛也离不开风药,因颠顶之上,唯风药可到。川芎茶调散集疏风散邪,止痛药于一炉,再加僵蚕、天麻、蔓荆子、平肝息风止痛,药效更强。而特别是自从加入全蝎后,头痛完全消失,证明全蝎治头风头痛顽固者疗效肯定,但毕竟是有毒之品,临床运用要掌握中病即止,不可久服常服。
二十七、眩晕
【案例1】颈源性眩晕
肖某某,女,48岁,2001年3月7日初诊。
头昏眩晕1周余。
患者头昏眩晕1周余,恶心欲吐,如立舟中,发作甚则天旋地转,不能自立,整日卧床不起,不得已住院治疗。经拍片为颈椎病,吊水5日,无效,要求中医治疗。观患者身体不自主地蠕动,头昏眩欲辟地,颈部拘急不和,晨起面水肿,平时身冷畏寒,舌苔薄白,脉沉小弱。
[中医诊断]眩晕,阳虚水犯,浊邪害清。
[西医诊断]颈源性眩晕。
[治疗法则]温阳利水,化痰除眩。
[方药]真武汤加味:附块、白术各10 g,茯苓、白芍各15 g,半夏、陈皮各10 g,天麻、钩藤、蔓荆子各15 g,党参12 g,川芎9 g,甘草5 g,生姜5片。
[二诊]服方5剂,头眩大减,恶心欲吐基本消失,水肿消退,已能起床活动,颈部症状也减轻。
上方加葛根、怀牛膝、泽泻各15 g,更进5剂。
[三诊]临床症状基本消失,治以半夏白术天麻汤巩固。
半夏、白术各10 g,天麻15 g,陈皮10 g,茯苓、茯神、泽泻、黄芪各15 g,川芎9 g,怀牛膝12 g,枳实、姜竹茹各10 g,蔓荆子15 g,甘草5 g。
[四诊]上方又进5剂,临床症状完全消失,能恢复正常上班。
停止中药煎剂,改用全天麻胶囊内服。观察半年,未见反复。
[按]此例与《伤寒论》真武汤“心下悸,头眩,身瞤动,振振欲辟地者”,病机完全相同,症由肾阳不足,水邪痰饮上犯清窍,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清浊失位而致之头昏眩晕症。抓住头眩、恶心欲吐、颈项拘急、面浮等水饮上犯之关键症,采用真武汤加味,方证相符,治之自无不谬。《伤寒论》主要是讨论证候辨别和用方使药,若能把“辨证、用方”四字掌握好,即得《伤寒论》之精髓。而辨证准确、用方有效一直是临床医生追求的最佳目标。
【案例2】内耳眩晕症
王某某,男,54岁,1999年6月13日初诊。
头昏眩晕不能起床1周。
患者原有头昏眩晕史,此作1周。头昏眩晕,欲仆,伴有恶心呕吐,吐出痰水甚多,自觉头昏重无比,头重脚轻,不能起床,并伴有耳鸣。西医检查颈椎片正常,心电图亦无异常发现,拟诊为内耳眩晕症。建议服中药治疗。观苔薄白而腻,脉弦紧。
[中医诊断]眩晕,痰湿阻滞,清浊失位。
[西医诊断]内耳眩晕症。
[治疗法则]化痰除湿,升清降浊。
[方药]吴萸汤合半夏白术天麻加减:吴萸5 g,党参12 g,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茯神、天麻、泽泻各15 g,代赭石30 g,蔓荆子15 g,焦楂曲、怀牛膝各12 g,苍、白术各10 g,生姜5片,红枣5枚。
[二诊]上方进5剂后,头眩明显好转,恶心吐止,吐痰亦减。
上方更进5剂。
[三诊]头眩基本消失,吐痰已不明显,改用半夏白术天麻汤善后。
半夏、白术各10 g,天麻15 g,陈皮10 g,茯苓、茯神、泽泻各15 g,枳壳、姜竹茹各10 g,党参12 g,黄芪15 g,川芎9 g,蔓荆子15 g,甘草5 g。
药后一切正常,观察半年,未见反复。
[按]吴茱萸汤是治疗痰浊上犯清窍的有效方剂,其作用主要是吴茱萸有泻浊升清之作用。《伤寒论》用吴茱萸汤治“干呕,吐涎沫,头痛者”,与此例病机十分相似,并与半夏白术天麻汤合用,治浊邪害清之眩晕症,十分合拍,临床疗效也较好。观痰眩症,临床最多见,朱丹溪所说的“无痰不作眩”,最具临床实用价值,一般用半夏白术天麻汤,浊邪害清重者用吴茱萸汤,若属肾阳不足,水饮上犯者即要用真武汤,此用药次第,临床必须掌握好。
【案例3】梅尼埃综合征
裴某某,女,50岁,1984年7月7日初诊。
头昏眩晕二旬余。
患者素有头昏眩晕之疾,每作必住院治疗。此次发作近月,经西医诊断为梅尼埃综合征,二次住院未见减退,而求中医治疗。观患者头昏眩晕,恶心欲吐,耳鸣不已,耳中如有物阻塞,久不了了,舌苔白薄而腻,脉弦细稍数。
[中医诊断]眩晕,枢机不利,痰浊阻清。
[西医诊断]梅尼埃综合征。
[治疗法则]和解少阳,化痰除眩。
[方药]小柴胡汤合温胆汤加味:柴胡、黄芩各9 g,党参12 g,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神各15 g,枳实、姜竹茹、京菖蒲、远志各10 g,天麻15 g,白术、泽泻各12 g,黄芪、蔓荆子各15 g,甘草5 g,生姜3片,红枣5枚。
[二诊]上方进7剂,恶心欲吐除,头眩减轻,但头昏耳鸣如故,挟有中气不足使然。改用下方治之。
黄芪15 g,党参12 g,苍、白术各10 g,茯苓、神各15 g,半夏、陈皮各10 g,泽泻12 g,龙牡30 g,蔓荆子15 g,羌活、川芎各9 g,甘草5 g。
[三诊]上方进7剂,头昏眩基本消失,耳鸣减轻,再用下方治疗。
蔓荆子15 g,升麻6 g,葛根、黄芪各15 g,党参12 g,黄柏9 g,赤、白芍各12 g,甘草5 g,苍术、白术、川芎各10 g,灵磁石30 g,泽泻15 g。
[四诊]头眩除,耳鸣续减。再以上方加五味子10 g,龙牡30 g,5剂,用后临床症状完全消失。
追访半年未见反复。
[按]此例痰浊阻于少阳,枢机不利,升降失司,导致头眩、耳鸣症。《素问·五脏生成篇》曰:“徇蒙招尤,目冥耳聋,下实上虚,过在足少阳厥阴。”少阳为人体之枢,枢机不利,痰浊阻滞,清升浊降失常,天地易位,则眩晕作。用小柴胡汤和解少阳,温胆汤化痰浊,合之白术、茯苓、泽泻等痰饮专药,使清升浊降,天地复位,则眩晕自除。后期用益气聪明汤,益中气,开机窍,头眩耳鸣均消失。一般临床眩晕症属虚者亦多,古人有“无虚不作眩”之说,《医学心悟》程钟龄说“其间有用参数斛而愈者”。一般中气不足者,用补中益气汤之类,益气升阳除眩;其有因肾精虚者,则要益肾填精除眩;更有因肝阴虚阳亢而致头眩者,则要益阴平肝除眩;而痰眩表面看属实症,实则无不由人体脾气虚或阳虚,不能运化水湿所致,治疗亦要益气健脾温化除湿,也属因虚致实范畴。
二十八、卒中
【案例1】脑溢血
花某某,女,65岁,1976年5月8日初诊。
卒中后半身不遂1月余。
患者素有高血压病史多年,1个月前突然半身不遂,神志不清而入院治疗。经西医内科诊断为:卒中(脑溢血)。治疗后神志略有好转,血压稳定,而出院求中医治疗。
[刻诊]患者右侧半身不遂,神志时清时昧,喉中痰声辘辘,能简单言语,但数字不清,纳少,大便干结,舌红苔黄腻,脉弦而数。
[中医诊断]卒中,痰热阻窍,经络失和。
[西医诊断]卒中(脑溢血)。
[治疗法则]清热化痰,醒脑开窍。
[方药]清热化痰汤加减: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15 g,川连5 g,枳实、京菖蒲、远志、胆星各9 g,瓜蒌仁12 g,郁金10 g,天麻15 g,甘草5 g,生姜3片。
[二诊]上方进7剂,神志略清,但喉间痰声仍在,舌苔黄腻减退不甚。
上方加天竹黄、姜竹茹各10 g,更进7剂。
另加:礞石滚痰丸15粒,每日3次。
[三诊]药后大便解痰黏物甚多,苔腻退,脉转缓。神志已清,能呼亲人名字,数字较前进步。
上方继进7剂。礞石滚痰丸减量继服。
[四诊]神志完全清醒,语言基本正常,唯右半身不遂改变不明显,改用下方治疗。
黄芪20 g,当归10 g,赤芍12 g,川芎、生地各10 g,桃仁、红花各6 g,地龙、丝瓜络、鸡血藤各12 g,桑枝、丹参各15 g,甘草5 g。
[五诊]上方进20余剂,患肢已开始能活动,能扶杖下床活动。
上方加黄精、玉竹,再进20余剂,患肢活动基本正常,能从事一般家务活,语言清晰,对答准确。停中药煎剂,改服人参再造丸巩固。
患者痊愈后又健活20多年,享年90多岁而寿终。
[按]此例为卒中中脏腑之症。主要表现为痰浊闭窍,神志时清时昧,肢体不遂,临床抓住苔黄腻,脉弦而数,诊为痰热阻窍、经络失和之症。始终采用清热化痰汤、黄连温胆汤、导痰汤等化痰之剂,清化痰热,醒脑开窍。并用礞石滚痰丸化痰重剂,直涤老痰郁痰,使从大便排出,终使卒中重症,获得较满意之疗效。痰化神清后,再用补阳还五汤、益气化瘀通络,以复其肢体不遂。此患者病愈后,未用任何所谓心血管之药,而能获高寿,可能得益于化痰涤痰药之功力,有待今后研究之。卒中之症,防重于治,《金匮要略》曰:“若人能养慎,不令邪气干忤经络,适中经络,未流传脏腑即医治之,四肢才觉重滞,即导引吐纳、针灸、膏摩……不遗形体有衰,则病无由入腠理。”该患者治愈后,嘱其慎起居、节饮食、调精神,并随时注意肌体变化而就诊,重视预防,也是获得高寿的原因之一。可见此病不论发病前或发病后,重防都是重要的一环。
二十九、郁证
【案例1】轻度精神分裂症
王某某,女,47岁,1988年5月9日初诊。
多语,时有语言错乱月余。
患者素性刚强,近因故与人吵架后,精神受到较大的刺激,至令夜不安宁,失眠,整夜不能安枕,渐至出现多语,时有语言错乱之症,神情烦躁,欠伸频作,唇红,脉细数。
[中医诊断]郁证,肝郁痰滞,久郁伤神。
[西医诊断]轻度精神分裂症。
[治疗法则]解郁安神,化痰开窍。
[方药]抑气散合安神定志丸、百合地黄汤、甘麦大枣汤:苏梗、香附各12 g,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神各15 g,远志10 g,龙牡30 g,百合20 g,地黄、柏子仁各12 g,京菖蒲9 g,太子参12 g,甘草6 g,小麦30 g,大枣7枚。
[二诊]上方进5剂,诸症均减,尤以欠伸消失较快。
原方再进5剂。
[三诊]神志安宁,神情恢复正常,已能与人正常接谈,无语言错乱之象,唯夜间烦躁易惊醒。
原方加川连5 g,胆南星6 g,琥珀6 g。
共服20余剂,获愈。
[按]朱丹溪曰:“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沸郁,诸病生焉,故人身诸病,多生于郁”。患者受刺激后,精神受损,肝郁痰滞,郁久伤神,导致夜不安眠,久之神情烦躁,语言错乱。方用抑气散专解肝郁;安神定志丸,化痰镇静安神;百合地黄汤合甘麦大枣汤养心血而安神益脑,诸方合用,使郁解、痰化、神安而达郁症康复之目的。此类患者在妇女和青少年中并不少见,关键在出现症状初期即用药物治之,精神疏导之。并嘱其性情开朗,反观内守,移情养性,做到“性和心缓,气候舒匀,不与物争,释然宽泰”,方可获痊愈。若至病重而治之,“犹渴而穿井,斗而铸兵,不亦晚乎”,为治者亦较难矣。
三十、癫痫
【案例1】局灶性癫痫
许某某,女,40岁,2003年5月16日初诊。
右侧面部阵性麻木抽动疼痛1月余。
患者于1个月前因外出吹风后,即感右侧面部有紧缩感,渐至麻木,面部肌肉时时抽动疼痛,流泪,目不能闭合,余用牵正散、玉珍散、四物汤等少效。后去几处大医院检查,确诊为局灶性癫痫,服西药抗癫痫药效不巩固。又来求治于余。余观其脉弦而紧,舌质正常,苔薄白。
[中医诊断]卒中(中经络),风痰阻络,血虚生风。
[西医诊断]局灶性癫痫。
治疗法则;化痰通络,熄风止痉。
[方药]牵正散、四物汤、玉珍散、定痫丸合方为丸,每早晚各服1.5 g。
[二诊]上丸进一料,临床症状基本消失,唯失眠时有小作,旋止。
[三诊]失眠时有小作,为抽搐状,时有面部麻木,流泪已除,改用下方缓图。
白附子6 g,僵蚕10 g,全蝎5 g,白芷10 g,天麻15 g,羌活、防风、当归各10 g,赤、白芍各12 g,川芎、生地、秦艽各10 g,太子参、麦冬各12 g,丹参15 g,龙牡、代赭石各30 g,钩藤15 g,琥珀末6 g,甘草5 g,2剂。
上药为丸,每早晚各服3 g。
[四诊]临床症状消失,已不抽动,唯患处有麻痹状感,加大丸剂用量即消失,服药中亦无不适。
上方加稀莶草、黄芪、鸡血藤各15 g,更进一料。
[追访]患者至今已有5年之久,一直正常,未见反复。
[按]本例西医虽曰局灶性癫痫,但根据临床表现,当属中医之卒中中经络之范畴。《金匮要略》所说的:“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与此病相似。其面部肌肉紧缩感,麻木,肌肉抽动,属风痰阻络,血虚生风之象。坚持用四物汤养血、牵正散、玉珍散、定痫丸化痰祛风通络。考虑到病久入络,非旦夕可效,改汤剂为丸剂,贵在久服,缓缓见效,终达治愈之目的。
【案例2】小儿癫痫
赵某某,男,11个月,1986年10月5日初诊。
经常突然两目上窜、神呆8个月。
患儿系难产儿,出生2个月后,儿母发现其不时出现阵性神情呆滞,后又出现两目不时突然上窜,约1分钟后即止,神情恢复正常,口中时吐白沫状物,稍大发现患儿发病时,两手常用劲,啼哭。去大医院检查,诊为小儿癫痫。因患儿太小,家长不愿意用抗癫痫药,而求中医治疗。观患儿发育一般良好,神情亦佳,其在诊病时也发作一次,两目上窜,两手用力,似有抽搐状,口中涎沫多,须臾即止,神态自如。苔薄白,脉稍弦。
[中医诊断]癫痫,先天不足,风痰阻络。
[西医诊断]癫痫。
[治疗法则]扶正化痰,熄风定痫。
[方药]六君子汤合温胆汤加味:党参、白术各6 g,茯苓10 g,半夏4.5 g,陈皮6 g,僵蚕、枳实各4.5 g,姜竹茹6 g,麦冬6 g,天麻6 g,钩藤6 g,京菖蒲、远志各4.5 g,龙牡12 g,甘草3 g。
另:脑力静糖浆2瓶,每早晚各服5ml。
[二诊]上方进5剂,并用脑力静糖浆,患儿发作次数明显减少,方药既对,原方继进。原方更进5剂。
[三诊]服药期未见发作,患儿神情正常,嬉笑如常,嘱上方减其制再进5剂。
[四诊]未见反复,嘱停用中药,专服脑力静糖浆1个月。
[追访]1年后随访,诉患儿一切正常,无不适,已恢复正常。
[按]《内经》中有关胎儿在母腹中受惊,而成胎痫之说,与此例病机基本相似。患儿系难产儿,产时可能头部受压,婴儿脑部发育不全,复受损伤,先天不足,风痰阻络而发小儿癫痫。治用六君子汤益气健脾治其本,复加温胆汤化痰,再加熄风镇惊之药,标本兼治,而获痊愈。脑力静糖浆其主药为甘草小麦大枣汤成分,亦可益脑安神,为治小儿癫痫的有效中成药,配合运用,有相得益彰之效。
三十一、痹症
【案例1】腰椎间盘突出症
陆某某,男,51岁,于1998年12月5日就诊。
腰痛牵连及右侧下肢掣痛1周余。
1周前因劳动干活,不慎扭腰,当时并无大的不适,当晚又打麻将受凉,次日渐觉腰痛,右侧下肢酸痛加重,伴有麻木感、抽掣状痛感,自觉如同筋骨短了些,渐至卧床不起、彻夜难眠,甚则大小便亦在床上解,痛苦万分,来诊时睡在担架上,不能上楼就医。观虽年过五旬,体质尚壮实,舌苔薄白,脉弦紧。随嘱做CT检查,结果为:腰椎间盘突出症。骨科建议手术治疗,患者及家属不同意,要求请中医诊治。
[中医诊断]痹症,寒凝血瘀,经络不通。
[西医诊断]腰椎间盘突出症。
[治疗法则]温经散寒,通经活络。
[方药]活络效灵丹合独活寄生汤加减:制乳没6 g,丹参15 g,当归、独活各10 g,桑寄生12 g,防己、风各10 g,白芍15 g,桂枝、附块各9 g,杜仲、怀牛膝、木瓜各12 g,甘草6 g。
[二诊]上药服5剂,疼痛缓解,能下床轻微活动,舌脉如前。原方加骨碎补更进5剂。
[三诊]疼痛基本消失,休息时无痛感,唯于活动过久,则右下肢有轻度疼痛,生活可自理。
原方去附块,加威灵仙、鸡血藤各12 g,更进5剂。
[四诊]疼痛完全消失,已能从事轻度农活,自觉无不适感。原方加黄芪,再进5剂。
嘱慎风寒,节劳累,暂不从事重体力劳动,改用下药酒巩固。
羌活、独活、杜仲、怀牛膝、萆薢、元参、生地、熟地、当归、桂枝、防己、防风、秦艽、木瓜各30 g,玉竹、黄芪、赤芍、白芍、鸡血藤、黄精各50 g。以白酒5 kg浸20日,每早晚各服2小杯。追访半年未见反复,一切正常。
[按]西医所谓之腰椎间盘突出症,在中医多认为感受风寒,局部气血痰湿瘀滞,痹阻不通所致,有类于骨痹。人体气血贵在流通,《素问·举痛论篇》曰:“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经脉气血一有痹阻,气血流行不畅,经络不通,则痛症作,此即古人所说的“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本例由于患者劳作不慎,扭腰致气血瘀阻,加之受凉,寒气留经,经脉不通。方取张锡纯之活络效灵丹,行经活血,通络止痛,加独活寄生汤,温散风寒,使气血流畅,痹阻蠲除,则痛止如常。此方为多年来治腰椎间盘突出之效方,临床运用一般多能取效,当视为治此病的经验效方。
【案例2】风湿性关节炎
荣某某,女,18岁,于2005年5月15日就诊。
全身关节游痛以两下肢为著半月余。
患者于半月前于放学路上淋大雨,致全身湿透,未能及时换衣服,直至衣干。当晚即恶寒发热,全身关节酸痛,经当地卫生院吊水消炎,热退,但全身关节酸痛有增无减,下肢关节酸痛尤甚,行动受限,经针灸治疗效果不明显,而求中医诊治。观患者面色黄白少华,贫血貌,两腿疼痛,需他人扶持来诊,纳谷差,脉沉紧小,苔薄白。嘱检查血抗O及血沉,均为阳性,遂用中药治疗。
[中医诊断]痹症,寒湿外入,经络痹阻。
[西医诊断]风湿性关节炎。
治疗原则:温经散寒,祛风除湿止痛。
[方药]甘草附子汤合独活寄生汤加减:桂枝、白术、附块各9 g,甘草6 g,独活10 g,桑寄生12 g,秦艽、防风、川芎、当归各10 g,白芍、熟地、黄芪、薏米、木瓜、怀牛膝各15 g。
[二诊]方进5剂,疼痛减轻,纳谷增多,脉沉小紧。
原方加鸡血藤、银花藤各15 g,更进5剂。
[三诊]疼痛基本消失,纳便正常,能正常上学。
原方去附子,更进5剂。
[四诊]疼痛消失,四肢活动正常,恢复正常学习、生活。
上方更进5剂,并嘱配合服风湿骨痛丸。
2个月后复视,患者面色红润,体力恢复正常,查血沉及抗O,结果均在正常值范围之内。
[按]本例之病因十分明确,由淋雨受风寒湿而致,即中医所谓之痹症。《内经》虽有“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之说,但本例以感受寒湿、痛痹为主。《素问·痹论篇》曰:“痛者,寒气多也,有寒故痛也”。所取之甘草附子汤系仲景方,用桂枝祛风,温通经络,附子温经扶阳,温散寒湿而止痛,白术健脾燥湿以治风寒湿痹,术、附、桂合用实为治风湿痹症的主要药物,临床每用之为治风寒湿痹症之基础方,下肢合独活寄生汤,上肢合蠲痹汤,较之一般风湿之方疗效更胜一筹。鸡血藤活血善通经脉,银花藤既可清热通络除痹,又是参考现代研究可消除抗O阳性,加入二药,有相辅相得之效。
【案例3】右膝关节滑囊炎
撒某某,女,53岁,1990年11月7日初诊。
右腿膝关节肿痛月余。
患者右腿膝关节肿痛月余,微红,稍有灼热感,走路行动受限。西医检查谓关节腔积水,用抽水方法,数日1次,但抽后旋生,不能解决根本。不得已求治于中医。观右膝关节肿痛,微红,患处发胀,皮肤有紧绷状,疼痛彻夜难眠,不发热,纳便尚可,苔薄黄,脉弦稍数。
[中医诊断]痹症,下焦湿热,关节痹阻。
[西医诊断]右膝关节滑囊炎。
[治疗法则]清利湿热,散风通络。
[方药]三妙散加味:黄柏、苍术、白术各10 g,薏米15 g,怀牛膝12 g,独活10 g,桑寄生12 g,防己、防风、当归、赤芍、秦艽各10 g,土茯苓、萆薢、银花藤各15 g,甘草6 g。
[二诊]上方进7剂后,关节疼痛缓解,皮肤灼热除,肿未消,仍肿胀而痛,脉弦紧。
熟地15 g,鹿胶、炮姜、大面桂、麻黄各6 g,白芥子、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黄柏9 g,银花、萆薢、防己、薏米各15 g,甘草6 g。
[三诊]上方进7剂,关节肿明显消退,胀痛减轻,关节可活动,自觉轻松许多,脉转平静。
熟地15 g,鹿胶、炮姜、大面桂、麻黄各6 g,白芥子、怀牛膝、车前子各12 g,薏米20 g,防己、防风、萆薢、木瓜各12 g,当归10 g,赤芍、白芍、路路通各12 g,甘草5 g。
[四诊]上方加减共进10余剂,关节肿痛全消,活动自如,已能从事一般家务活。
嘱停止中药内服,改用一般行气活血之药酒善后,跟踪年许,一直未作。
[按]膝关节肿痛微红,脉弦稍数,是风湿之邪化热,用三妙散清下焦湿热,土茯苓、萆薢解毒利湿,专治关节肿痛利水,兼用独活寄生汤散风除湿止痛,用后临床症状缓解。但关节肿大消退缓慢,是病始传热中,末传寒中,肿痛久久不消退,须防其寒化,当用温药,不可用寒凉药到底,改用阳和汤后,其关节肿消胀退明显,即是明证。阳和汤温阳通络,化痰消饮,是治疗关节腔积水的有效良方,唯有明显热症者则不适宜,用者志之。
三十二、汗症
【案例1】产后多汗症
尚某某,女,25岁,于1978年11月30日初诊。
产后汗多畏风2月余。
患者于2个月前,顺产一女婴,产后饮食及睡眠尚好。唯全身汗出淋漓,为冷汗,汗出畏风,汗出后全身厥冷,虽在密室之中,尚畏风怕冷,全身小关节酸痛,经多方医治,疗效欠佳,伴有头昏乏力,体倦,苔薄白,脉虚大而芤。
[中医诊断]汗症,阳虚不固,营卫失和。
[治疗法则]益阳固表止汗。
[方药]桂枝加附子汤合玉屏风散加味:黄芪15 g,白术、防风、桂枝各10 g,白芍12 g,甘草5 g,枣仁12 g,五味子10 g,山药、龙牡各30 g,生姜3片,红枣5枚,浮小麦30 g。
[二诊]服方5剂,虽汗减少,身痛减,但身畏寒,外出尚畏风。
原方再加附子10 g,更进5剂。
[三诊]药后汗止,身痛畏风怕冷除,可见仲景之方有神效。
嘱停中药煎剂,改用玉屏风散煎水代茶,服7日后即完全正常。
[按]本例所述之症,在产妇中并不少见。盖由产后虚人之体,稍有将息失调,则卫阳不固,营卫不和,感受风邪,则易自汗畏风,怕冷,全身酸痛。张仲景之产后三大症,首症即是“新产血虚,多汗出,喜中风”。方取《伤寒论》之桂枝加附子汤,桂枝汤调和营卫,解肌祛风,无汗能发,有汗能止,加附子温阳固表止汗,再加玉屏风益气固表止汗,二法合用,较一般止汗剂,效果更好。余如龙牡、山药、枣仁、五味子,皆为敛汗止汗之品,相机加入,有相得益彰之效。
【案例2】功能性多汗症
符某某,男,40岁,于2005年8月初诊。
腰酸盗汗间断而作半年余。
患者素有腰酸痛病史,近两年因劳累过度,常时发作。近半年来,除腰酸痛外,常夜间盗汗频频,有时一觉醒来,全身内衣湿透,甚则一夜要换二次衣服,甚为苦恼,观面色黄而黑暗不鲜,苔薄黄,脉弦细。
[中医诊断]汗症,肾阴虚盗汗。
治疗原则:益肾阴,止盗汗。
[方药]六味地黄汤加味:丹皮10 g,茯苓15 g,泽泻12 g,山药15 g,山萸肉,生、熟地各12 g,牡蛎30 g,龙骨15 g,杜仲、川断各12 g,黄芪、仙鹤草、麻黄根、鹿角霜各15 g,甘草5 g。
[二诊]上方共服7剂,腰酸除,盗汗虽减,但仍有时夜间盗汗作,观脉转弦细稍数,改用下方。
黄柏9 g,黄芪15 g,生地12 g,当归、白术、防风各10 g,白芍12 g,山药15 g,牡蛎30 g,仙鹤草15 g,山萸肉12 g,茯苓、神各15 g,丹皮10 g,甘草5 g,红枣5枚,小麦30 g。
[三诊]上方又进7剂,药后盗汗除。
改六味地黄丸善后,观察月余,未见反复。
[按]常言自汗阳虚,盗汗阴虚。本例盗汗频频,腰酸甚,面黑暗不鲜,脉弦细,肾阴虚比较明显。《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阴既虚则不能摄阳,阳失固密而外泄无度,致使汗出频频。方取六味地黄汤补益肾阴以治本,加黄芪益气固表止汗,龙牡收敛浮散之阳,麻黄根、鹿角霜收敛止汗之品,阴虚得补,浮阳得收敛,阴平阳秘,则汗出自止。仙鹤草虽为止血之品,民间有用仙鹤草单味合红枣煎水补虚止汗之单方,故配合用之则效果更好。
【案例3】更年期综合征
李某某,女,50岁,于1985年3月6日初诊。
全身阵性烘热汗出1年余。
患者近一年来,无明显原因,常觉全身阵性汗出如雨。作时身灼热如在蒸笼上熏烤,上身衣服湿透,旋即汗冷如冰,全身怕冷,伴有心烦失眠,多梦,腰膝酸软,性情急躁,常喜发脾气,饮食及二便尚属正常,月经将绝未绝,时来时不来,量时多时少,脉弦细而数。
[中医诊断]汗症,阴阳两虚,玄府开闭失常。
[西医诊断]更年期综合征。
[治疗法则]补阴益阳,固表止汗。
[方药]二仙汤加减:黄柏、知母、当归各10 g,白芍、生地、熟地、巴戟天、仙灵脾各12 g,黄芪15 g,白术、防风各10 g,龙牡30 g,仙鹤草、麻黄根15 g,甘草5 g,浮小麦30 g,红枣5枚。
[二诊]上方进5剂,身汗即减,阵性身灼热也减轻许多,脉象较前平静。
原方加麦冬12 g,五味子9 g,太子参12 g,更进5剂。
[三诊]服方10剂,身汗及灼热基本消失,情绪时有不稳,易激动,改用下方巩固。
柴胡、黄芩各10 g,党参12 g,半夏、陈皮各10 g,茯苓、神各15 g,龙牡30 g,白芍12 g,远志、京菖蒲各10 g,枣仁、仙鹤草各12 g,生姜3片,红枣5枚。
上方共服5剂,临床症状完全消失,停药观察,未见反复。
[按]女子七七之年,天癸将竭,不仅阴气不足,阳气亦虚。阴阳失于和谐,则阴平阳秘之能失去平衡,必然导致体内诸多变化。阴虚则阳亢而为汗出烘热如蒸,阳虚则汗后身冷如冰,方取黄柏、知母、归芍、熟地等益阴清火以降阳亢,巴戟天、仙灵脾壮肾阳,以固密阳气,使阴平阳秘之功能复职,则烘热面赤及怕冷汗出等症自除,再合玉屏风散固表止汗,则疗效更为显著。
三十三、温热病
【案例1】流行性感冒
严某,女,17岁。1988年11月18日初诊。
发热半月未退。
患者于半月前淋雨后即感恶寒发热,微有鼻塞咳嗽,体倦少汗。自购感冒药服不效。在当地医院打针亦不效,又请中医服银翘散加减数剂,热减不明显而转余治疗。现症:寒热如疟阵作,下午体温高达39.3℃,口渴心烦,恶心欲吐,脘中痞闷,舌苔黄腻,脉濡数。血常规正常,胸透正常,肥达氏反应(-)。
[中医诊断]伏暑,邪在少阳,枢机不利。
[西医诊断]流行性感冒。
[治疗法则]清泄少阳,宣透暑湿。
[方药]蒿芩清胆汤加味:青蒿、连翘、碧玉散各12 g,黄芩9 g,枳实、竹茹、半夏、陈皮、柴胡、佩兰、藿香各10 g,川连、蔻仁各5 g,茯苓15 g。
[二诊]三剂后体温降至37.8℃,吐止,烦热减。原方去川连,再进3剂。
[三诊]热除,苔腻退,纳进,脉濡缓。
守上方再进2剂,热未再作,心烦,脘痞均消失,停药观察1周正常。
[按]夏感暑湿,秋冬受凉引发,属中医之伏暑病。其特点是既有恶寒发热表证,又有暑湿里证。发热病势既重且病程又长,不同于一般流行性感冒,故按流感用银翘散治疗无效。根据寒热如疟,脘痞胸闷,心烦呕恶,苔黄腻,辨为暑湿伏郁少阳,枢机不利之证。用蒿芩清胆汤清泄少阳,佐以川连、藿香、佩兰,蔻仁清化暑湿,药证相符,故病很快获愈。此类热型在临床中并不少见,特别是秋冬季久发热不退之患者,西医用抗菌消炎不效,而中医按伏暑治之,用蒿芩清胆汤、新加香薷饮、枳实导滞汤等,常可收到较好的疗效。说明中医药不仅可治慢性病,对急性热性病的治疗也有其独到之处。
【案例2】病毒性脑炎
桑某某,女,7岁,2000年3月22日初诊。
发热昏迷4日。
因发热昏迷4日,住院小儿科病房,经西医儿科各种检查,确诊为病毒性脑炎,用西药效不著,而请中医会诊。观患儿发热38.8℃,昏睡,神情时清时昧,不能言语,喉中痰声辘辘,流痰涎多,不吐,颈部强直,苔灰腻,脉弦滑。
[中医诊断]风温,逆传心包,痰热闭窍。
[西医诊断]病毒性脑炎。
治疗原则:清热化痰,开窍复神。
[方药]黄连温胆汤合银翘散加减:
川连3 g,枳实、姜竹茹、半夏、陈皮各6 g,茯苓、神各10 g,天竺黄、太子参、京菖蒲、远志、郁金各6 g,连翘9 g,薄荷6 g,淡竹叶、葛根各9 g,竹沥兑服,水煎2次,分4次鼻饲。
[二诊]服方3剂,热减为37.6℃,痰涎减少,神清时昏睡,不能言语,苔薄腻,脉弦滑。继用原方化裁。
枳实、姜竹茹、半夏、陈皮各6 g,茯苓、神各10 g,京菖蒲、远志、胆星各6 g,太子参6 g,郁金、麦冬各6 g,牡蛎15 g,甘草3 g,僵蚕6 g,葛根、连翘各8 g,竹沥一小杯。3剂。
[三诊]热退,神清,能简单语言,能呼父母名,痰少,苔薄白,尚昏睡,颈稍强直。
甘草3 g,生地、麦冬、沙参、党参各6 g,白芍、枣仁各9 g,龙牡15 g,京菖蒲、远志、姜竹茹、半夏、陈皮各6 g,茯苓、神各10 g,僵蚕、郁金各6 g。4剂。
[四诊]前后共进中药10剂,热退神清,能言语,但不愿多语,左下肢萎弱乏力,能走步,纳便等均正常,此为后遗症。再用下方缓图。
甘草3 g,生地、麦冬、沙参、党参各6 g,白芍9 g,当归6 g,川芎4.5 g,黄芪10 g,鸡血藤、丝瓜络、丹参各10 g。
[五诊]上方又进10余剂,步履如常,嬉笑玩耍正常,一如正常小孩矣。
[按]病毒性脑炎属中医温热病范畴。此例为风温上受,逆传心包,痰热闭窍之症。故清热化痰、开窍醒脑为治疗首务,采用黄连温胆汤合银翘散加味,既宣散风热病邪,又清热化痰醒神,使邪热平,痰热化,神情自然复常。由此可见中医治热性病,方法有多种,此例并未用石膏、知母等清气分热,也未用犀角、生地等凉血清热,而是用清热化痰兼疏散风热之法,同样可达热平神清之效果。
【案例3】伤寒
蒋某某,男,67岁,2003年1月20日初诊。
恶寒发热10余日不退。
患者于10余日前恶寒发热,伴有身困楚,以为感冒,用外感药少效。后又请内科吊水治疗,用抗生素加地塞米松等,热暂退而复起。检查肥达反应为阳性,按西医伤寒治疗数日,不见缓解,要求中医治疗。适余外出开会未回,等余回来时,已为阴历腊月二十六矣,急诊之。观其时恶寒发热,午后为甚,脘中痞闷,纳少,舌苔薄黄而腻,脉濡兼数。余用药3剂,减退不明显,时已腊月二十九,患者甚急,坚持用下方服用,三十晚即显转机,新春初二、三已痊愈。
[中医诊断]伏暑(伏暑晚发),湿热黏滞,邪郁三焦。
[西医诊断]伤寒。
[治疗法则]宣化三焦,清利湿热。
[方药]三仁汤合小柴胡汤加味:杏仁10 g,薏米15 g,蔻仁5 g,川朴6 g,陈皮10 g,茯苓15 g,枳壳、姜竹茹、柴胡、黄芩、佩兰、藿香、焦楂曲各10 g,六一散12 g。3剂。
[二诊]热未减,但身体觉舒服,观其仍为低热午后为甚,胸闷脘痞,舌苔薄黄腻,湿热黏滞无疑。
上方去柴胡、加青蒿、连翘,再进3剂。
[三诊]新春伊始,低热全退,纳便正常,苔腻也退,脉和缓,停药观察,嘱面食自养,未见反复。
[按]《温病条辨》曰:“头痛微恶寒,面赤烦渴,脉濡而数者,虽在冬月,尤为太阴伏暑。”此例发热恶寒,症似感冒,但按感冒治之无效。结合脘中痞闷,纳呆,午后热甚,舌苔薄黄而腻,当视为伏暑晚发。症属湿热黏滞,邪郁三焦之症。用三仁汤宣通上下,使湿去热孤,再合小柴胡汤清热化痰湿以退热,青蒿、连翘等清宣暑热,终使久病黏滞之热于新春到来之际,消之无形。
【案例4】流行性乙型脑炎
陈某某,男,5岁,1978年7月10日初诊。
高热昏迷惊厥呕吐3日。
患儿于3日前,猝然高热,惊厥,昏迷,呕吐,急诊入院。经各项理化检查,西医小儿科确诊为乙型脑炎。因用西药正规治疗3日,高热、昏迷、惊厥、呕吐不减,而请中医会诊。观体温39.5℃,神志不清,不时抽搐,呕吐频频,身灼热少汗,舌苔黄腻,舌质正常,脉浮而数。
[中医诊断]暑温,热闭心包,卫气同病。
[西医诊断]流行性乙型脑炎。
治疗原则:祛暑清热,透邪化湿。
银花、连翘各9 g,香薷4.5 g,佩兰、薄荷各6 g,淡竹叶9 g,石膏15 g,丹皮6 g,钩藤9 g,生地、六一散、石菖蒲、郁金各6 g。1剂,煎2次并汁,分4次鼻饲。
[二诊]服药1剂,热降正常,神渐复,思睡,苔黄腻。
上方去竹叶、石膏、丹皮、生地,加半夏6 g、川连4.5 g。1剂。
[三诊]体温又复上升至39.5℃,神迷,抽搐频繁,改下方。
银花、连翘各9 g,香薷4.5 g,薄荷、佩兰各6 g,淡竹叶9 g,石膏15 g,石菖蒲、郁金各6 g,川连4.5 g,半夏、六一散各6 g。1剂。
紫雪丹1粒,分次化服。
[四诊]热下降不明显,39℃左右,苔黄腻,神迷,时抽搐,诊为暑热内闭,痰热忧心。
银花、连翘各9 g,佩兰6 g,香薷4.5 g,薄荷、胆星、天竺黄、钩藤、石菖蒲、郁金各6 g,淡竹叶9 g,川连4.5 g。2剂。
安宫牛黄丸1粒分次化服。
[五诊]体温下降至38℃,神渐清,抽搐渐止。
上方去天竺黄,加大青叶10 g。2剂。
[六诊]体温降至37.5℃,神清不语,呕吐抽搐均止,苔微黄腻。疏下方。
银花、连翘各9 g,佩兰6 g,川连4.5 g,半夏、石菖蒲、远志、郁金各6 g,茯神10 g。2剂。
【七诊】低热除,唯不语,喉中有痰鸣,苔微黄腻,服下方语利。
橘皮、半夏各6 g,茯苓、神各10 g,京菖蒲、远志、胆星各6 g,竹叶9 g,麦冬、郁金、沙参、桔梗各6 g。
上方服5剂后出院。出院时患儿无热,神清,语利,纳便正常。
[按]流行性乙型脑炎与中医之暑温症描述相似,一般可按中医暑温病辨证治疗。关键要尽快解决高热、昏迷、抽搐三大难点。本病之高热,多由暑邪犯表引起,热虽高,但舌苔白滑,舌质正常即是明证,故本病初期高热只需用辛凉涤暑,透暑外达,不需用凉血清营药。《素问·热论篇》曰:“暑当与汗皆出,勿止”,“体若燔炭,汗出而散”。故退热勿拘于寒凉,无汗者要使有汗,是解决早期高热的关键。患儿体温越高,越是通身无汗,当用新加香薷饮加竹叶、石膏等,发汗透邪涤暑,往往一汗而热渐退,热退则诸证随之而减,否则迁延时日,反致热甚伤津,引动肝风,易致惊厥之变。本病之昏迷,多为暑热痰浊,蒙蔽清窍所致,观其舌质微红,舌苔黄腻自知。菖蒲郁金汤和茯苓皮汤为有效之方,可相机加入在相应方中。而本病之抽搐多由热盛引动肝风所致,可用羚羊钩藤汤加减即可,或在相应祛暑清热方中加入僵蚕、全蝎、地龙等熄风之品亦可。至于温病之“三宝”,早期应尽量少用,香辛之品有引邪入深之弊,但极其配合用之,有相得益彰之效。
【案例5】流行性乙型脑炎
汪某,男,5岁。1979年8月4日入院。
发热伴昏睡3日。
患儿于3日前出现发热伴有昏睡,颈项强,呕吐而入院求治,经西医小儿科理化检查,确诊为乙型脑炎。经用西药3日症状未减,而邀中医会诊。刻诊:患儿身热不扬,体温38.5℃,微似有汗,昏睡,呕吐,腹胀,舌质正常,苔白腻滑润,脉濡数。时值阴雨连绵,暑湿为患。
[中医诊断]暑温,暑温偏湿,湿热黏滞。
[西医诊断]流行性乙型脑炎。
[治疗法则]宣化三焦,清暑利湿。
[方药]三仁汤加减:杏仁、佩兰、大腹皮、郁金各6 g,薏苡仁、竹叶、连翘、六一散各9 g,薄荷5 g,厚朴、菖蒲各3 g,白蔻仁3 g。2剂,每剂水煎熬2次,早晚分服,少量多次喂下。
[二诊]热略下降,大便周余未解,小便欠畅,腹胀甚,湿热之邪阻遏气机,兼有腑气不通之象,原方加大黄4.5 g,2剂。
[三诊]大便通,腹胀减,热降至37.5℃,思睡,溲少,苔薄白腻。湿热弥散,清浊不分,用茯苓皮汤加味。
茯苓皮、薏米各9 g,大腹皮6 g,通草3 g,淡竹叶9 g,杏仁6 g,蔻仁3 g,连翘9 g,川朴3 g,佩兰、郁金、石菖蒲、六一散各6 g。2剂。
[四诊]溲畅热退,神清,纳少许稀饭,病退神复。
原方减其制继进2剂,尽剂而病愈出院。
[按]西医之乙型脑炎,临床有轻重之分,在中医则有暑温偏热、偏湿之别。此例之乙脑在西医可能属轻型或普通型,在中医则属暑温偏湿型。故发热不高,但见低热、昏睡、呕吐为主症,中医辨证为暑温偏湿,湿热黏滞气分之症。故不需用新加香薷饮、白虎汤之重剂,只用三仁汤轻可去实,清化湿热,宣通三焦,使湿去热孤,则湿热渐化于无形之中。三诊用茯苓皮汤也是使湿热从下焦渗利,以杜湿热之源。本病偏湿型在“湿邪害人最广”的长江流域并不少见,故化湿法在暑偏湿型中运用较广。不管病情如何险恶变化,只要舌质正常、舌苔白腻滑润,均宜在相应方中加入化湿之品。吴鞠通曰:“温病最忌辛热,暑病不忌者,以暑必兼湿,湿为阴邪,非温不解”,观蒲辅周老中医医案,治乙脑高热多用香薷、藿香、佩兰,亦是此意。过于寒凉之品要谨慎使用,否则湿遏热伏,反使邪冰伏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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