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情绪的理论
中国古代把情绪理解为人性的波动和扰乱,有“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关尹子》);“性之有动者谓之情,性之有喜怒犹如水之有波浪”(程颐),以及“性是未动,情是己动,心包括己,未动”(朱熹)之说。心理学各学派都重视情绪的研究,它们都以自己的理论体系和观点来解释情绪。
一、情绪的早期理论
(一)詹姆斯-兰格理论
美国心理学家詹姆斯(Willian James)和丹麦生理学家兰格(Carl Lange),分别于1884年和1885年提出了内容相同的一种情绪理论。他们强调情绪的产生是植物性神经系统活动的产物。后人称他们的理论为情绪的外周理论,即詹姆斯-兰格情绪学说。
詹姆斯指出,按照常识的说法,对外部事件的知觉使人产生情感,随着情感的产生而引起一系列的身体变化。但是,他认为这观点是不正确的。他主张,使人激动的外部事件所引起的身体变化是情绪产生的直接原因,情绪是对身体变化的感觉。
詹姆斯说:“我们一知觉到激动我们的对象,立刻就引起身体上的变化;在这些变化出现之前,我们对这些变化的感觉,就是情绪。”他还说:“……对于刺激我们的对象的知觉心态,并不立刻引起情绪;知觉之后,情绪之前,必须先有身体上的表现发生。所以更合理的说法乃是,我们因为哭,所以愁;因为动手打,所以生气;因为发抖,所以怕;并不是我们愁了才哭,生气了才打,怕了才发抖。”因此,在詹姆斯看来,哭、打、发抖就是情绪产生的直接原因。因此,他总结说:“情绪只是一种对于身体状态的感觉;它的原因来自于身体的。”
兰格认为情绪是一种内脏反应。他特别强调情绪与血管变化的关系。他说:“情感,假如没有身体属性,就不存在了。”还说,“血管运动的混乱,血管宽度的改变,以及与此同时各个器官中血液量的改变,乃是激情的真正的最初原因。”他以饮酒和药物的作用为例,说明这些因素之所以引起人们情绪的变化,是因为酒精和药物影响了血管系统的结果。他认为自主神经系统支配作用的加强和血管扩张的结果,产生愉快的情绪;自主神经系统活动的减弱,血管收缩和器官痉挛的结果产生了恐怖情绪。他甚至认为冷水浇身能减弱愤怒和暴躁的情绪,溴化钾能抑制恐怖、消除忧虑和不愉快的情绪等。总之,他认为情绪就是对有机体内部和外部生理变化的意识。
有两位英国心理学家设计了一个实验,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兰格的观点。他们设计了三个温度不等的房间,一个是“热室”,温度为33℃,在里边的人感到很热,浑身不舒服;第二个房间为“正常气温室”,室温在20℃左右;第三个房间为“冷室”,气温在7℃左右。将自愿受试者分别安置在三个不同温度的房间进行书面测试。在答完书面问题后,由一个十分挑剔的“主试人”通过一个大窗户对他们的答案进行评价。“主试人”不时地做出带有侮辱和讥讽的评价。每个受试人的房间还装有一个电钮,被试被告知:按电钮就可以使“主考人”尝到电击的痛苦,以此可对“主考人”进行惩罚。实际上电钮只连接一架录有人惨叫声的录音机。结果是:第一个房间“热室”里的人不停地按电钮,甚至不管“主考人”的话是好话还是坏话一律不听,只是按;第三个房间“冷室”的人,只是在“主考人”说出他们认为是“不公正”或“使人恼怒”的话时才按电钮;第二个房间“正常气温室”里的人,却没有任何报复行为。由此,两位心理学家认为:人的情绪与其所处环境的气温有关。
兰格与詹姆斯在情绪产生的具体描述上虽有不同,但他们的基本观点是相同的,即情绪刺激引起身体的生理反应,而生理反应进一步导致情绪体验的产生。
100多年来,后人对詹姆斯-兰格的情绪理论不断地提出批评,但是这一理论却一直持续至今,仍然受人们关注。至少关于生理变化与情绪的密切关系的原理是毫无疑问地被普遍认可的。后来的研究一方面逐渐纠正和弥补了它的某些片面和不足,另一方面又在情绪与生理的关系方面进一步获得新的证据和新的发展。
人们在后来的研究中,在情绪与机体关系方面又不断取得了新的研究证据和观点,证明在人的情绪变化时,至少会引起以下生理反应:
(1)呼吸活动变得加速或减慢。例如,当人们高兴时每分钟呼吸17次;消极悲观时每分钟呼吸9次;积极动脑时每分钟呼吸20次;恐惧时每分钟呼吸64次;愤怒时每分钟呼吸40次。
(2)循环系统活动速度和强度发生变化。例如,研究人员可以用血管容积描记器测得情绪变化者的外周血管的舒张和收缩变化;用心动电流描记器和心电图测得情绪变化者的心跳速度或强度的改变。研究人员也能设法测得人们在恐惧、暴怒时的心跳、血压、血糖、血液含氧量等方面的变化。
(3)消化系统的活动强弱变化。愉快的情绪能促进人们的胃液、唾液、胆汁等分泌。当消极情绪发生时,多种消化腺活动受到阻抑,食欲减退。
(4)内分泌系统活动变化。在激烈紧张状态下,人们的肾上腺分泌增加导致身体进入应激状态;在焦虑不安状态下,抗利尿激素减少或停止,引起尿急或尿频等。
(5)皮肤内血管的舒张和收缩引起皮肤电变化。情绪变化导到皮肤血管的舒张和收缩变化,进而引起皮肤电的变化。通过皮肤电测定仪测量皮肤电的变化,还便于测量交感神经的情绪反应,这是测量情绪变化的比较可靠的指标。
(6)植物神经系统的变化。植物神经系统包括交感神经系统和副交感神经系统。在大脑皮层和皮层下植物神经中枢的控制下,植物神经系统主要管理各种器官的平滑肌、心肌、腺体和内脏器官的活动,调节机体的新陈代谢机能。情绪变化直接影响植物神经系统的活动变化,进而导致循环、消化、呼吸、泌尿、生殖、皮肤等各系统的血管、分泌等变化。
情绪变化与生理变化的关系是毫无疑问的,詹姆斯-兰格的理论提醒我们要看到情绪变化与生理变化之间的相互关系。这一理论对促进我们深入地理解情绪心理的本质,具有特别重要的理论启示意义与实践指导意义。但是他们片面强调植物性神经系统的作用,忽视了中枢神经系统的调节、控制作用,因而引起了很多的争议。美国生理学家坎农首先反对詹姆斯-兰格理论,并提出了自己的理论。
(二)坎农-巴德学说
坎农(W.Cannon)在詹姆斯去世后发表了一部著作,系统阐述了关于情绪发生的机制,批评并修正了詹姆斯的学说。后经其弟子巴德(P.Bard)在1938年加以实验验证,发展成为坎农-巴德情绪学说。坎农认为詹姆斯和兰格所持的情绪起于身体生理变化的论点是错误的。他提出了三个疑问:
(1)机体的生理变化在各种情绪状态下并无多大差异,根据生理变化如何分辨各种不同的情绪?
(2)机体的生理变化受植物性神经系统的支配,这种变化缓慢,不足以说明瞬息万变的情绪。
(3)机体的某些生理变化可以由药物引起,但这种生理变化为什么并不造成某些情绪?
坎农认为情绪的中心不在外周神经系统,而在中枢神经系统的丘脑。由外界刺激引起感觉器官的神经冲动,通过内导神经传至丘脑,再由丘脑同时向上、向下发出神经冲动。向上传至大脑产生情绪的主观体验,向下传至交感神经引起机体的生理变化,如血压增高、心跳加速、内分泌增多和肌肉紧张等,使个体生理上进入应激准备状态。例如,某人遇到老虎,视觉引起的神经冲动传至丘脑,更换神经元后同时发出两种神经冲动:一是经外周神经系统,特别是自主神经系统传到骨骼肌和内脏,引起生理应激准备状态;二是传至大脑,使人意识到老虎的存在。这时大脑的意识活动有两种可能的结果:其一,认为老虎是驯养的,并不可怕,因此,大脑将这种认识反馈到丘脑,从而使生理应激受到抑制,恢复平衡;其二,认为老虎是危险的,可能伤害人,大脑通过丘脑加强身体的应激反应,如采取行动尽快逃跑,同时产生恐惧。因此,坎农认为情绪经验和生理变化是同时发生的,它们都受丘脑控制,丘脑是情绪的中枢。由于坎农-巴德学说强调丘脑在情绪发生过程的作用,故后人也称该理论为情绪的丘脑学说。(www.xing528.com)
二、情绪的认知理论
(一)阿诺德的“评估-兴奋”学说
情绪与生理唤醒具有密切的关系,但情绪绝非单纯由生理唤醒所决定。情绪赖以产生的源泉在于情境事件,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又不是刺激事件直接、机械地决定的。美国心理学家阿诺德(M.B.Arnold)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了情绪的评估-兴奋学说,认为刺激出现到情绪产生要经过对刺激的估量和评价。
阿诺德指出,情绪体验是有机体对刺激事件的意义被觉知后产生的,而刺激事件的意义来自评价。比如,在森林里遇到一只熊,会产生极大的惊恐。然而在动物园里看到阿拉斯加巨熊时,不但不产生恐惧,反而使人产生兴趣与惊奇。这种情绪反应的区别显然来自对情境的知觉-评价过程。
该理论认为,情绪产生的基本过程是:刺激情境—评估—情绪。同一刺激情境,由于对它的评估不同,就会产生不同的情绪反应。人对刺激情境评估的结果,可能是认为对个体“有利”、“有害”或“无关”。如果是有利的,就会引起肯定的情绪体验,并企图接近刺激物;如果是有害的,就会引起否定的情绪体验,并企图躲避刺激物;至于无关的刺激物,人们就予以忽视。
阿诺德的情绪评价理论影响深远。他继承了当时情绪生理学的全部成果,总结了詹姆斯和坎农的理论,把情绪和认知评价联系起来,是情绪理论发展中的一大突破。
(二)沙赫特和辛格的情绪两因素理论
20世纪60年代初,美国心理学家沙赫特(S.Schacher)和辛格(J.Singer)提出,情绪体验起于个体对两方面信息的认知:一方面是对刺激情境性质的认知;另一方面是对自己身体生理变化的认知,即个体对其生理变化与刺激情境两方面的认知是形成情绪经验的原因。因此,该理论又被称为情绪的两因素理论。
根据沙赫特的观点,情绪是在对于一种生理唤醒进行特殊的认知解释后产生的。当肌体被唤醒时,大脑首先要解释感觉。例如,你一个人在黑暗的街道上走着,此时有人悄悄来到你背后,大叫一声:“别动!”不管此人是谁,你的肌体都会被唤醒,如心怦怦跳,手掌出汗等。如果你看到此人是个陌生人,你就会把这种唤醒解释为害怕;如果此人是你的一个好朋友,这种唤醒就会被解释为惊讶和兴奋。特定情绪的唤醒受到过去经验、情境和他们的反应的影响,可能被贴上“愤怒”、“害怕”或“愉快”等标签。
下述实验的结果支持了沙赫特的理论。实验中,研究者安排全部被试看一部闹剧内容的电影。在看电影前,给1/3的被试注射了肾上腺素,给另外1/3的被试注射了安慰剂,给剩下的1/3被试注射了镇静剂。注射过肾上腺素的被试认为电影非常有趣,在看电影时也表现得很愉快;相反,那些注射过镇静剂的被试并不感到愉快;而安慰剂组被试的情绪反应介于前两组之间。根据两因素理论,注射肾上腺素后人的肌体被唤醒,但是他们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感觉。随后,电影开始了,给了他们一个暗示,即电影中的笑料唤醒了他们,所以自己变得愉快起来。
沙赫特和辛格设计的多项试验证明,人对生理反应的认知和了解决定了最后的情绪经验。这个结论并不否定生理变化和环境因素对情绪产生的作用。事实上,情绪状态是由认知过程、生理状态和环境因素在大脑皮层中整合的结果。
(三)拉扎勒斯的认知-评价理论
拉扎勒斯(Lazars)是情绪的认知理论的集大成者。他认为情绪是人与环境相互作用的产物,在情绪活动中,人不仅接受环境中的刺激事件对自己的影响,同时要调节自己对于刺激的反应。也就是说,情绪活动必须有认知活动的指导,只有这样,人们才可以了解环境中刺激事件的意义,才可以选择适当的、有价值的动作组合,即动作反应。拉扎勒斯认为,有机体经常搜集环境中他们需要的线索和他们所必须躲避的危险的苗头,评估那些对他们有重要意义的每一个刺激物。刺激物是不断变化的,人们的认知评价也在变化着,所引起的情绪反应当然也随之变化。也就是说,情绪活动必须有认知评价的指导。
在情绪活动中,人们不断地评价刺激事件与自身的关系。具体来讲,存在三个层次的评价:初评价、次评价和再评价。
初评价是指人们确认刺激事件与自己是否有利害关系,以及这种关系的程度,只要人们处在清醒的状态下,这种评价随时随地都会发生,这是人生存适应的一个重要方面。
次评价是指人对自己的反应行为的调节和控制,它主要涉及人们能否控制刺激事件以及控制程度,也就是一种控制判断。当人们要对刺激事件做出行为反应时,必须根据主观条件和客观社会规范来考虑行为的后果,从而选择有效的措施和方法。
再评价是指人对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反应的有效性和适宜性的评价,实际上是一种反馈性行为。如果再评价结果表明行为是无效的或不适宜的,人们就会调整自己对刺激事件的次评,甚至初评,并相应地调整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反应。
三、情绪的动机-分化理论
该理论萌生于20世纪60年代,至今已成为很有影响的情绪理论之一。汤姆金斯和伊扎德都认为情绪具有重要的动机性和适应性的功能。汤姆金斯认为,情绪就是动机,他否定了把动机归结为内驱力的看法,着重指出内驱力信号需要一种放大的媒介才能激发有机体去行动,起这种放大作用的正是情绪过程;而且情绪是比内驱力更加灵活和强有力的驱动因素,它本身可以离开内驱力信号而起到动机作用。
伊扎德的动机论则容纳了更复杂的内涵,他提出情绪是一种基本的动机系统,他从整个人格系统出发建立了情绪-动机体系。伊扎德提出人格具有6个子系统:体内平衡、内驱力、情绪、知觉、认知、动作。人格子系统组合成4种类型的动机结构:内驱力、情绪、情绪-认知相互作用、情绪-认知结构。在这庞大的动机系统中,情绪是核心,无论是与内驱力相联系的情绪,还是同知觉、认知相联系的情绪,抑或是蕴含在人格结构中的情绪特质,都起着重要的动机作用。伊扎德进一步指出,情绪的主观成分——体验正是起动机作用的心理机构,各种情绪体验是驱策有机体采取行动的动机力量。
伊扎德的情绪理论还包容着更完整的内容,他从进化的观点出发,提出大脑新皮质体积的增长和功能的分化同面部骨胳肌肉系统的分化以及情绪的分化是平行的、同步的。多种情绪的分化是进化过程的产物,因此才具有灵活多样的适应功能,从而导致情绪在有机体的适应和生存上起着核心的作用。每种具体的情绪都有其发生的渊源,都有特定的意识品性和适应功能。
汤姆金斯和伊扎德继承和发展了达尔文关于表情的学说。从情绪的分化观出发,十分强调面部表情的重要性。他们指出,人类基本情绪的面部表情是先天程序化的模式,而且先天的面部表情参与到情绪发生的整个机制之中,面部运动的感觉反馈激活情绪体验。伊扎德详细阐述了这一过程,描述了外界刺激事件引起感觉皮层和边缘系统的兴奋,激活在下丘脑或杏仁核内贮存的先天情绪模式,从而在面孔上显露为一种具体情绪的表情。这一表情活动向脑内的感觉反馈引起皮层的整合活动,从而产生情绪体验。这就是表情的“面部反馈”功能。
在对情绪性质的阐述上,动机-分化理论既说明了情绪的产生根源,又说明了情绪的功能,为情绪在心理现象中确立了相对独立的地位,尤其在对人类婴儿情绪发生和功能的阐释上,具有创新性和极大的说服力。但是动机-分化理论对情绪与认知的联系缺乏具体的论证和阐述,这不失为其理论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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