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案例：诉前考察教育个案

第二节　典型案例描述：“诉前考察教育”个案^[1]

一　案例背景

2005年7月20日，上海市团市委、市社区青少年事务办公室与市公检法机关联合下发了“对轻微违法犯罪非在校未成年人实施考察教育的相关制度”，正式启动了对轻微违法犯罪非在校未成年人实施考察教育工作。根据对象处于行政处罚或刑事诉讼阶段的不同，考察教育工作分为“缓处考察教育”、“诉前考察教育”、“判前考察教育”三部分，分别处于公安机关作出治安处罚前、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前、人民法院作出判决前这三个阶段。诉前考察教育，是指人民检察院在审查起诉初犯、偶犯且犯罪情节较轻的未成年人刑事犯罪案件时，经监护人申请，可先予三至六个月的取保候审，在此间由社工进行考察教育。考察教育结束后，人民检察院将综合案情和考察教育过程中该未成年人的认罪态度和悔罪表现，依法对其作出起诉或不起诉决定的工作机制。考察教育是未成年人司法制度改革和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体系建设的一项全新探索，也是社会工作的新领域。

本案是“诉前考察”教育工作中一个比较成功的个案，通过社工的专业服务，考察教育工作主要的三大功能得以实现：一是为司法机关判断违法犯罪未成年人的悔罪表现提供依据；二是对考察教育对象进行深入教育感化，使其今后不致再次违法犯罪；三是通过社会力量介入服务，给予考察教育对象人性化的关怀和必要的保护，减少进入行政处罚或刑事诉讼程序对其身心造成的诉讼伤害。

截至2006年10月31日，上海市共开展缓处考察教育个案24例、诉前考察教育个案89例；已结缓处考察教育个案24例、已结诉前考察教育个案81例。经缓处考察教育后，公安机关不作行政处罚的个案有21例，作出行政处罚的个案有3例；经诉前考察教育后，检察机关作不起诉处理的个案有56例，提起公诉的个案有25例。^[2]近年来，上海市团委、上海市社区青少年事务办公室和上海市公检法机关在上海市政法委的指导下，一直在进一步修改和完善考察教育制度，并尝试将考察教育工作拓展到外来青少年等群体，这对社会工作来说，既是挑战又是机遇，许多青少年社工都在关注上海的情况，在研究和实务领域都加大了投入，社会工作在青少年相关政策和青少年行为矫治方面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二　案例描述

“诉前考察”是上海青少年考察教育工作的组成内容。作为青少年司法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考察教育工作体现了对青少年犯罪由监禁、惩罚改为用教育、感化、挽救为主的工作理念。以下就是上海市团市委、市社区青少年事务办公室设计的一份针对一名违法青少年“诉前考察”教育的个案计划书。

1.基本情况

李某（男），1989年9月生，职校肄业，目前无业。

李某为上海市杨浦区人，与母亲同住，因涉嫌聚众斗殴罪于2007年2月29日被上海市杨浦公安分局取保候审，2007年6月1日移送上海市杨浦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

2.背景资料

（1）家庭背景。李某上初中时父母离异，因父亲在外地工作，李某交由母亲抚养。母亲整天忙于工作，便由外祖母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外祖母十分宠爱外孙，而父母与李某平时交流较少。

（2）生活经历。李某一直在父母及家人的宠爱下长大，上小学时成绩一般，但能按时完成作业，也跟得上学校的学习进度。上初中后，父母离异，缺少家庭管教的李某开始与学校内的一些不良青少年来往，耽误了学习，影响了成绩。2005年初中毕业后，李某考入某职校，2006年底由于屡次违反校纪校规，被学校劝退。2007年1月，因涉嫌聚众斗殴罪被上海市杨浦公安分局取保候审。

（3）学校评价。李某的班主任对他的评价是：学习成绩不好，对学习不感兴趣，但酷爱运动，体育很好，为人很讲哥们义气，平时待人讲究仗义，易冲动。

（4）社区评价。李某所在居委的干部反映李某很少在社区活动，没有与社区居民发生过正面冲突。经社工、居委会干部、当地民警与李某及其母亲接触，发现李某对自己的行为已有悔改之意，其母也意识到教育子女的重要性，故居委、民警、父母、社工四方一致同意组成帮教小组，对其实行诉前考察教育。

3.个案分析与预估

（1）个人因素。案主年少单纯，18岁的他意志薄弱，容易冲动，遇事不够冷静，做事不计后果，加上法制观念淡薄，社会交往无选择，意气用事，爱打抱不平。

（2）家庭因素。父母离异，父亲在外地工作，外祖母对其过分溺爱，家庭对案主缺乏正确、及时的引导，平时与案主沟通较少。

（3）朋辈群体。由于上初中时案主被人欺负过，所以为了得到保护，加入了不良朋辈团伙。2007年1月，因帮朋友出头而参与了聚众斗殴。

社工认为，在不当行为背后常常存在多种目的。人是能够自主的社会性动物，生命的主要力量就是追求优越或自我肯定。人一生中的主要目标就是寻找归属感和自我肯定。在寻找的过程中，人会选择并运用自己觉得可以得到重视的信念、感觉及行为，逐步形成自己的生活方式。表现出不当行为的李某之所以常觉得灰心、沮丧，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可以用良好的行为得到“归属”，但又希望获得父母及社会的关注和接纳，为了争取自己在家庭、社会中的独特地位，他便以不恰当的行为来追求自己的“归属”之感。图1-1是根据李某的情况所画的“家庭结构生态图”。

图1-1　李某的家庭结构生态

4.服务模式

根据与案主的交流以及在社区收集到的信息，社工认为案主有强烈的“低自尊”倾向，尽管家庭对他过度溺爱，但他对父母有强烈的不认同感。李某认为自己学习不好，人长得瘦小常被人欺负，老师不关心他，同学认为他学习不好而远离他，父母也不顾及他的感受，周围没有人真正关心他，觉得加入小团体就可以得到朋辈的认同，进而从事了违法行为。社工建议将理性情绪治疗模式与联合家庭治疗模式相结合，对李某进行综合治疗。

理性情绪治疗模式强调，要消除案主的情绪和行为困扰就需要对求助者的非理性信念进行检查和辩论，使案主学会理性的生活方式。

在理性情绪行为治疗的过程中，情绪被分为健康的和不健康的两种。健康的情绪包括人的欲望、希望以及这些欲望不能满足时所产生的挫折感。因此，健康的情绪既包括正面的感受——爱、快乐、好奇心等，也包括负面的情绪——生气、沮丧、不开心等。理性情绪治疗法帮助案主分辨什么是理性的信念，什么是非理性的信念。让案主知道，他之所以有情绪困扰，本质上是由他非理性的信念系统所引发的，是因为他仍保持了不合逻辑的想法或自我失败的人生哲学。李某非理性的信念主要包括：①一个人绝对需要获得周围他人尤其是重要他人的喜爱和赞许；②人的不快乐产生于外在因素，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消极情绪；③人需要依赖别人，最好依靠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人；④过去的经历对现在行为的影响不可避免等。理性情绪治疗的目的在于使案主改变思想，放弃非理性信念，建立理性的人生哲学，使他们未来不再陷入情绪困扰。

联合家庭治疗理论认为，个人自尊和沟通形式是决定行为的关键性因素，只有当个人的自我价值得到肯定的时候，行为才可能有改变。根据联合家庭治疗理论，每个人内在都拥有丰富的能量和资源，如果我们感受到这些资源的存在，生命将更加自信坚定、快乐平衡。每个人都有与别人沟通的愿望，但是人际关系和生命质量常常因沟通障碍而受到影响，社工通过发掘个人内在的资源与能量，在案主自我价值获得提升的基础上，使其外在（言和行）与内在（感受和需求）相联结，带来有效的人际互动，实现身心一致的沟通。此模式认识到家庭在人的自我观念与行为模式形成中的重要性，并且希望通过对家庭历史的追溯与家庭沟通方式的理解，找出家庭成员问题的成因，在此基础上通过家庭互动方式的改变来达成个人的成长。

5.具体目标

总目标：协助案主对自己的违法行为有较深刻的认识，脱离原不良朋辈群体，在积极的朋辈群体内获得认同与归属感。

具体目标：

（1）针对李某：①邀请案主参加由社工组织的成长型小组，使案主在积极的同伴群体内获得认同与归属感，从而与不良团伙脱离关系。②通过会谈、回顾成长史、“空椅子技术”等，使案主自我了解、明确自我需求。③在“阳光之家”完成三个月的公益劳动。

（2）针对李某家庭：让案主父母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建立有效的家庭沟通机制。(www.xing528.com)

6.具体方案

第一阶段：邀请案主参与小组，建立专业关系。

目的：邀请案主参与由社工组织的名为“寻找四叶草”的成长小组，通过小组活动使案主了解自我特征和兴趣，明确个人的价值观，澄清对自身的期望，在活动过程中获得被尊重的感觉，在积极的同辈团体内获得归属和接受感，为案主建立新的同辈圈子提供条件。

第二阶段：自我了解，自我澄清。

目的：通过会谈，促使案主对自己有更深层次的了解。

内容：通过会谈回顾案主的成长史，使案主了解自我，回顾自己是如何走上犯罪道路的，使其对自己的罪错有更深层次的认识，能自省。

作业：假想明天案主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回忆自己的过去，写一篇关于自己的小自传，来回顾自己的一生。

第三阶段：明确自我需求。

目的：通过与案主分享朋辈交往史来明确案主的朋辈需求，从而远离不良朋辈团体，建立新的、健康的朋辈团体。

内容：①在社工的指导下，案主记下与同伴积极和消极的难忘经历。②通过探讨，帮助案主确定他试图通过加入不良团伙来满足社交情感需要，如获得归属感和接纳感等。③使用“空椅子技术”，帮助案主针对过去那些拒绝或疏远自己的人，表达愤怒、受伤害或悲痛等情感。④帮助案主把潜在的低自尊、不安全感与加入不良团伙以获得归属和接纳感联系起来，使其认识到这是一个错误的认知。

作业：鼓励案主结交新朋友。

第四阶段：接受自我，改变自我。

目的：通过一系列行动，改变案主错误的自我认知，从而改变对自己、对他人的看法。

内容：①社工每周一至周五上午8：30至9：30带案主至街道阳光之家，参加一小时公益劳动：为智障人士讲故事；为阳光之家进行清洁工作，包括擦窗户、拖地板等。社工可为其设计一张公益劳动自评表，先由案主对自己每天的表现进行自评，然后再由阳光之家的智障人士对其进行评价。②案主签署一份“自我接纳宣言”。

作业：要求案主每天将公益劳动的情况用日记的形式记录下来。

第五阶段：家庭沟通。

目的：通过母子双方的会谈，促进家庭沟通，建立有效的亲子沟通机制。

内容：①在社工的建议下，母子双方同意，双方每天至少进行1小时的交流（内容涉及案主每天的公益劳动情况、交友情况、学习情况等）。每周一次去社工点，与社工分享一周的沟通情况。②通过角色扮演，促使双方相互了解（母子对换角色，使双方体会对方的想法与感受）。③希望母亲能联系案主的父亲，督促其承担起父亲的责任。④向案主母亲介绍一些亲子教育书籍。

作业：拥抱练习，案主每天回家与离家，都与母亲拥抱一下。

第六阶段：我的未来。

目的：总结与回顾整个个案，巩固成效，制订未来计划。

内容：①回顾个案过程，肯定案主的转变。②与案主一起畅想未来，分享理想。③结案。

7.成效评估

本方案的评估采用量表测法和问卷法两种方法。在个案之前，社工请案主做一份关于偏差行为倾向的问卷，用于预估案主的问题。个案工作具体行动完成情况量表、案主满意度调查问卷在工作后用于对整个个案完成情况的评估。

8.反思

“诉前考察”是社会工作的新领域，面对教育工作时应注意如下事项：

（1）积极关怀加认同，给予充分的尊重和温暖。认同与尊重本身就是社会工作的基本原则之一，特别是针对“诉前考察”教育对象，他们曾经犯过错，加之这个群体普遍缺乏家庭关怀和社会认同，社工一开始就应秉持不歧视的原则，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他们，应完全有别于司法机关居高临下的教育方式，这样才能被案主接受，从而建立专业的服务关系。

（2）健康生活加娱乐，培养有益的心理和情操。社工应通过组织参与公益劳动、小组活动、社区活动，倡导有利于案主身心健康的娱乐方式，培养其科学、正确的爱好，丰富他们的业余生活，陶冶情操，开阔视野。

（3）有效隔断加重塑，切断不良的影响和作用。在服务过程中，社工应及时了解案主的动态，在他们再次出现接触不良事物或不良团体时，及时予以制止。

（4）深入教育加规范，增强法制和道德的意识。在聊天谈心、公益劳动等过程中，社工应注意培养案主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5）全面协调，发挥家庭的作用和力量。社工在工作中，还应积极与案主的家人接触，请他们配合做好孩子的教育工作，加强监护和监督，及时了解孩子的动向，并向社工反馈，使案主有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