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间的生死离别中,最难的不是死别,却是生离。
母子分隔两地,各自生活,似乎已成了许多家庭生活中的常态。有些是因为孩子早早去异地甚至异国学习,有些是因为婚姻离异,有些是因为不得不在异地工作……这个时代的那些个少男少女们早早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流离失所”。
所以,《亲爱的安德烈》才那么轻易地戳中了很多人的心尖。我不是母亲,我也早不是青春期的孩子,可是我当时看那本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感慨。
在我十几岁的那年,曾经给父母写过一封信。具体内容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当年满腔委屈不知与谁说,好久才鼓足勇气在灯下,写就了一封长达三页纸的信。写完之后,又忐忑又期盼地悄悄放到父母的房间。期盼的心情,是更甚于忐忑与惊慌的。多么希望,他们能明白我之所苦所求。然而,结果是,他们并没有就这封信与我深谈,甚至连主动提起亦没有。只是在某一天,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那封信,我们看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云云。”
从此以后,少年向父母敞开的那扇心门,轰然关上,再也没有打开。
当我站在如今的年纪再去揣测他们的时候,多少也能明白,两个中年人以世俗之心不太能体会“少年维特之烦恼”,更加很难想到,兄弟姐妹成群的他们与独生子女的我在成长中完全迥异的心境——更孤独,更需要朋友,更需要自由的空间。
时过境迁,这件事本已早就藏在回忆的高阁深处,无人触碰,积满了灰尘,却被一封母亲写给女儿的信勾了出来。
那是一个深夜,一位大姐让我帮她看看电脑是怎么回事,因为每天她都要登陆QQ去查看女儿的留言。因为时差问题,这是她们平时保持沟通最重要的途径。后来因此也开启了她的话匣子,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已踏入成年的门槛即将面对爱情的绮丽与失意,她又喜又忧。(www.xing528.com)
讲了一会儿,她突然起身,进屋翻出一封信,说这是她写的草稿。她从头到尾读了这封信给我听,轰然一下,我的心被拉回到那个少年时代,我是以怎样的心情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在信的最后一部分,她殷切写道:不要因为对你的一点好,就误以为那是爱情。这句话,瞬间击中我,让我的眼泪在心底有一种喷涌的冲动。
大姐说,她曾经跟女儿说过一席话:假如她不幸年少怀孕,她作为母亲最需要做的事,不是去指责或者训斥她,而是带她去一个最安全的医院,去做一个最安全的手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在这个世间的生死离别中,最难的不是死别,却是生离。血液至亲的人,生生分隔,这种分隔不仅仅是地域之分,亦有同室而居却成陌生人的分隔。在这样的生离面前,很多人只知道以最简单最便利的方式去解决其苦,经济上的承担、生活里的照顾——这些付出已然让他们已感觉精疲力竭,无暇去顾及其他。
那些无数次在这样的生离面前掉眼泪的孩子,长大之后倔强疏离,不肯让任何人轻易走近,但他们其实是最企盼有人走近的孩子,又是最容易因为一点不一样的好,就肯付出爱与忠贞的孩子。
这封信令我流泪。世间的一切都可更换,唯有父母亲缘从生到死无法更改。我们感激父母不求回报的付出,除此之外,那些未能被照顾的失意与彷徨,只能慢慢在心底静悄悄溶解、消化。那些无力消融的苦,又寄放于后半生之中,等着命运来安置它们。
这些幸运与不幸,早成定局。我都明了。可我又是多么希望,时间能倒流,我亦能收到来自父母的一封回信。不管写的是什么,都好。但我又想,如若未能承受过那样的生离之伤,我又怎会成为如今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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