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的核心性质及方法讲解

三、虚构及虚构指向

虚构（Fiction），即指无中生有地制造出另一个世界。虚构是我们构造出一个在现实世界里找不到的虚拟世界。我们这里指小说的虚构，用艾布拉姆斯的话陈述：应该把描写虚构的人物、地点与事件的虚构语言看成是对作家创造的特殊世界的一种表现方式，这个特殊世界近似于现实世界，但有自己的环境、人物及其内聚的方式。（《欧美文学术语词典》，艾布拉姆斯著，朱金鹏译，北京大学出版社，第111页。）这是一个准确的小说虚构概念。新批评认为虚构是文学的核心性质。伊瑟尔认为，“虚构”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即在纸上的词语并不是用来指称某些在经验世界中给定的现实，而是用来表现没有给定的现实（参看《阅读行为》）。他还认为虚构是告诉我们某些关于现实东西的手段。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再去寻找把现实的全部领域都包括在内的参照系，或者去探索真实和虚构的不同属性……如果虚构不是现实，这并不是因为它缺少现实的属性，而是因为它告诉我们的是某种关于现实的东西，而载体是不能和运载物等同起来的。这些论述对虚构的性质作了充分的说明。但虚构并不仅仅是对现象的表述，也就是说它不仅仅是一个名词，虚构还是一个活动，是一种行为，在文本中它还是一种假定性手法，这就需要有进一步的说明了。

第一，虚构是一种实在，它是一种存在物。例如小说、戏剧、诗歌均是虚构的存在物。除此，我们的思想也是一种虚构，信仰也是一种虚构，受观念支配的活动虽有现实行为它也仍是一种虚构。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全世界的建筑物、雕塑、绘画、音乐无一不是虚构物。这表明虚构具有如下特征：一、虚构是人的设计能力的结果。二、虚构是一种审美创造的结晶。三、虚构分实体性和精神性。四、凡属文本性与客观实际非一对一的存在便是虚构。五、虚构不过在制造人们的一个幻想世界而已。这个虚构一定是调节人类的精神状态与现实之间的关系。

第二，世界本身是一种虚构。这可以考查我们人类童年世界，那是一个纯粹本源的事实世界，人与人自然相处于同等重要的位置，后来人类创造了社会，创造了科学，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今天的制度，经济、军事、文化，一切现代文明社会都是人类意志对它的改造。可见今日之世界肯定是一种虚构世界，是人类意志强迫改造的一个世界。可见人类社会世界便有着本质上的虚构性质。推论，我们今天的自然世界的巨大变化均是人类行为的后果，例如温室效应，砍伐森林，使用农药化肥，破坏自然的生物链造成我们今天的生态失衡，所以连自然界也免不了被虚构。这一点连我们的旅游也是按其主题性质而虚构的一种活动方式。虚构成了我们今天世界的本质。这是我们今天一个严峻的事实。悖论是我们的小说如果摹仿现实也变成了一种虚构文本，我们的后现代语境实在无法区别何谓现实？何谓虚构？我们的小说家还要不要思考虚构问题。

第三，小说已经死了。虚构小说已经不再可能，因为真实的小说每天都在发生。雷蒙德·费德曼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就如此说。今天21世纪又过去了十年了，在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虚构确实没有意义了。在我们今天的生活中，时时刻刻都有超过虚构想象极限的事件发生，也就是说，我们不要说今天有什么不可能发生，而是什么都在发生。今天的现实是事实的发生超过了我们想象虚构的能力。小说是人思维虚构的结果，小说是可以思议的，现实生活不是我们虚构的反而变成我们思维不可思议的东西了。所有的戏剧性都在生活中发生了，在我们的逻辑想象推断之外的事件在生活中平庸而自然地发生。金钱是一个巨大的魔鬼制造着无限丰富曲折的故事。那我们又将如何看待小说虚构呢？(www.xing528.com)

第四，虚构仅仅是人类理解世界的一种方法，表现世界的一种方法，它仅提供了我们世界的某种可能性存在。虚构仅是我们解释一种现实中思维差别的存在。我们理解小说的虚构不是关于人事、物质、事件的非物质性存在，而是人物事件的行为本身中的一种非实在性的方式。这包括语言、讲述方式等。我们用虚构性作品来确立事物的存在，用镜像关系反映一种自我存在的效果，我们只能看到真实作品的存在在与现实经验实在相背离的效应，文本作为符号系统与那个现实存在符号所依据的活动方式构成的特定意义的差别，简言之，小说只在寻找虚构与现实存在的差异关系并由这种差异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手段，而不必去追寻现实与虚构之间本质上谁真谁假的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问题，从根本上说背离了“虚构”一词的古典意义，而却让我们真正看到了现实生活的虚构本质。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把它和“经验”一词等同思考，找到问题的严峻性所在。

由此我们理解“虚构”一词并不困难，而要理解虚构作为一种方法却非简单易事了。传统讲虚构我们把它与真实或谎言相并对立分析即可，把经验和虚构作为创作的一种对立的矛盾关系处理便罢。虚构仅仅是和实在相关的概念，而今天已大大超出了它的界限，虚构作为一种方法不必追求本质与性质，我们只要寻找一种效应，语言的效应，方法的效应。虚构的目的在传统上它是竭尽全力让我们相信所发生的一切作为现实状态的一种修葺与弥补，我们要信其真实。今天，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虚构，包括本质，虚构性便是要求你相信我们在行使一种虚构手段，你要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它非真，仿真。真实才是一种真实的谎言。我们只要享受虚构产生的一种文本效应就可以了。虚构在于揭露一种虚构方法的全过程，虚构纯粹仅为一种操作方法。虚构与真伪无关，我们的小说这才真正碰到了一个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