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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河的挽歌:河西走廊排名第三

时间:2023-12-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六、疏勒河的挽歌疏勒河是河西走廊西部的大河,在我国内陆河中排名第三。20世纪,比羌笛更忧伤的是疏勒河的挽歌。今天的疏勒河已看不到诗人描绘的景象。疏勒河干流全长670公里,流域面积4郾13万平方公里,年径流量达到1亿多立方米。古疏勒河流经处留下的湿地与泉眼,是维系古代敦煌与楼兰丝路的生命线。你啊,蓝色的疏勒河,你终于盼来了最好的年月;看,那是农人的足迹,听,这是牧人的山歌。……

疏勒河的挽歌:河西走廊排名第三

六、疏勒河的挽歌

疏勒河是河西走廊西部的大河,在我国内陆河中排名第三。

清代学者徐松与诗人闻捷的身影,曾映现在清清的河水之上。20世纪,比羌笛更忧伤的是疏勒河的挽歌。

今天的疏勒河已看不到诗人描绘的景象。

疏勒河干流全长670公里,流域面积4郾13万平方公里,年径流量达到1亿多立方米。疏勒河两岸田陌成片,景色宜人。哺育着安西和敦煌绿洲,使之成为连接河西走廊与新疆、中亚最有力的支撑。在洪水季节,疏勒河汇合党河的大水后,甚至有足够的水量绕过汉玉门关,向罗布泊奔去。古疏勒河流经处留下的湿地与泉眼,是维系古代敦煌与楼兰丝路生命线。据《汉书·西域传》中记载,疏勒河下游“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

著名诗人闻捷作为新华社记者,1949年随西北解放军出塞,足迹曾至河西走廊。我们应该听一听他的歌唱——

你啊,蓝色的疏勒河,

静静地、静静地流着;

你两岸的荒滩和草地,

多么肥沃又多么辽阔。

你啊,蓝色的疏勒河,

多少年来是多么寂寞;

每天只有成群的黄羊,

从你身边轻轻地走过。

你啊,蓝色的疏勒河,

你终于盼来了最好的年月;

看,那是农人的足迹,

听,这是牧人山歌

……

——闻捷《疏勒河》

这首诗在50年代曾打动过无数青年人,鼓舞着他们投身于河西走廊与西北开发建设的热潮。现在,疏勒河下游,还能见到诗人描绘的景象吗?

今天,古丝路旅游与西北大开发一再升温。无论是张掖酒泉、还是敦煌,座座与内地相差无几的新城,宾馆酒楼住宿也很方便。寻访佛寺石窟古堡等遗迹和名胜,只是风景的一种变换,情绪的一种切换。

但当我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之城时,却无法斥拒顽强探求的念头。

不能怨天尤人。气象部门证实,近四十年来荒漠化的发展,是在大多数内陆河水量增加或基本稳定的情况下出现的,人为因素起主要作用。西北荒漠化的扩大并未完全遏制住,绿洲的上移与毁灭仍在继续。

思考有时需要时间提供的佐证,需要科学历史精神的观照与巡回,走出混沌的那个瞬间,清醒的周期毕竟会又一次来临。

以往的岁月不完全沉没在黑暗之中,不完全是在摸索中前行,有过智慧烛光的照耀,有过超群的智者和大师。尽管水利学科有许多院士博导和专家,但我不清楚当代还有没有像清代徐松这样的学者。

徐松是浙江人,20岁中举人,25岁时以殿试二甲第一名、朝考一等第二名的成绩高中进士——被称为处于封建没落时期的科举制度,在选拔人才上仍显示了公开公正的一面,至少徐松这些有真才实学的俊才能脱颖而出,还是有赖于科举。

在弘扬文治的时代,徐松受到朝廷的赏识,仕途畅达,在京为官时认真做学问,编撰了许多重要的唐宋典籍和学术著作,名重京华。后来他外放,出任湖南学政,树大招风,不免遭到官场同僚倾轧,暗中罗列罪状,打小报告,“奏参”皇上。有最高领导的批示,很快成立了“专案组”,杀气腾腾地奔赴长沙,闹得满城风雨。多方调查取证后,发现最后查实的“罪行”只有一桩,即刻印《经文试帖新编》令“生童购买”。这一罪名今天看起来有些可笑,就像“让学生买老师编的书本”一样平常。但有人怀疑你从卖书中得到好处,这就有罪。

时代确实变了,不说别的,现在政府有关单位和部门搞创收,有当官的和教授们出书立课题,拉赞助,搞摊派,连自己推销都用不着,谁听说过因此受到处分的?!

当年林则徐流放伊犁,一波三折,先赴浙江“军营效力”,再到开封“协助治水”,一年半后再流放边地,思想和生活状态还有个逐步适应的过程。而对徐松的“查办”则是一步到位,由湖南直接“遣戍”伊犁,革官免职,一去千里。

很难想象,一个曾居高位的官员,当年是怎样顶风冒雪,走过风沙滚滚的大漠戈壁,翻过积雪的乌鞘岭的。面对骤至的灾难,面对人生的大起大落,一切如过眼烟云。但他与政治家林则徐一样,身处逆境,放逐之中,并不消沉悲观,感叹个人的不幸,他胸中涌动着古代边塞诗人的豪情。徐松有更多的学者气质,因此从官员到流民、学者的角色转换,就非常自然。

如何生存?如何作为?如何坚守?(www.xing528.com)

“智者乐水”,在空前的苦难厄运中,人格和灵魂中那份伟大与高贵,常常与抽刀不能断的“水”连在一起。

林则徐在流放伊犁的三年多时间里,亲历南疆库车、阿克苏、叶尔羌等地,亲自设计修建了被称为“林公渠”的水渠,积极推广“林公井”(坎儿井)。在极端和逆境中,徐松则默默开始考察西域及其水系,选择了西域这片陌生土地上的“亲水”独行。八载风霜,两肩雨雪,沿各条河流、各个水系行程万里进行考察,夜晚则在驿馆孤灯下整理观察笔记。他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坚实,那么艰难。

几年中,徐松以超人的毅力,完成了《西域水道记》、《汉书西域传补注两部学术巨著和《新疆赋》。对我国西部地区各个水系河流,《西域水道记不仅有地理的、水文的、农业的详细考证与记录,甚至还从历史人文的角度进行了广泛调查。

另外,徐松还编定了通志《伊犁总统事略》。

——正是这部著作,引起了新即位的道光皇帝的重视,并“赐名”《新疆识略》。几个字的改动,同样显示了最高统治者的见识与胆略。道光皇帝亲自写序,并把这本书交武英殿刊行。从此,新疆作为一个省一级行政的专用地名首次被政府启用。这些都使返京后的徐松无可争议地成为领袖群伦的学坛宗师。

考察西部的河流是十分艰苦的。从河西走廊,到天山南北,徐松“壮游殆遍,每所至适,携开方小册,置指南针,记其山川曲折,下马录之。至邮舍则进仆夫、驿卒、台弁、通事,一一与之求。积之既久,绘为全图”。正是这种强烈的经世意识,刻苦严谨的写作态度,“功似披榛,稿如束筍”。徐松甚至远涉中亚,考察和记录了今天已是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境内的斋桑泊水系,留下清代国土的珍贵资料。

在《西域水道记》中,徐松独创了一种科学的内陆河水系分类法,即以各个湖泊及其注入的主要河流为“单元”。如“罗布淖尔(罗布泊)所受水”、“哈喇淖尔(居延海)所受水”等等,可见内陆河与湖泊是密不可分的,内陆河的水流往往最后在盆地的低洼处积聚,形成了湖泊。

这部著作科学与人文的重大价值,足以世代流传。

不能忘记伊犁河,不能忘记,天边的惠远旧城。

100多年前,这里曾经聚集了来自各地的流放者。

我在伊宁时,曾专程寻访过惠远老城。

西陲边城伊犁惠远老城南墙下,有徐松住过的戍馆。

老城始建于乾隆二十九年,当时是新疆的中心城市。1871年沙俄占领伊犁时被夷为平地。徐松在古城中挑灯研墨伏案写作时,能听到隐隐传来的咆哮水声吗?

我想,有些特殊的大师、学者,不是大学设计院所能够培养出来的,寻常意义上的专家很难望其项背。徐松的“专业”不是水利,但他读尽了每一条相关史料,走过了每一条相关的河流山谷,观察过无数风云漫卷水涨水落,和与河相依为命的百姓倾心交谈,其著作才会无愧于西部伟大的河流。

自然,今天徐松、林则徐等流人的旧居早已没入衰草荒烟之中。只有东面与北面还有残存的城垣,城内一片瓦砾荒草,西南一角还有明显河水侵蚀的痕迹。我在老城中徘徊,在河边流连,望激流崩雪,连山忽起,也无非是为了一番心愿,体会一种淡泊的心境与高尚的科学精神。

理解古代大师的钥匙不在当代,也与功利无关。

接着,我又去了旧城之北15公里的惠远古城。这座城是在左宗棠收复新疆后建的,其规制与老城相仿。伊犁将军府旧址现为驻军所在地,门口一对石狮子仍为当年旧物。鼓楼依然,石雕无语。

晨风中,西去的流水银子般闪烁着光亮。所有色彩在这时都绝对自由了,只有白与黑能还原大地的精神。独自伫立在伊犁河畔沉思,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震撼和感动。

说远了,还是回到河西走廊上来。

从酒泉、嘉峪关到敦煌,平坦宽阔的公路就从桥湾故城附近经过。路边立有旅游广告路标。如果不急着赶路,不妨下车一看。当然参观古城也是要收门票的。

桥湾是河西最“年轻”,也是最短命的古城之一。

徐松曾详细考察了疏勒河及主要支流,记载了两岸的风物。这是疏勒河的中游景象——“余归程至四道沟,柳荫蔽日,红杏花繁,流水潺湲,环绕村落疏勒河自是西流十里,有微泉自南注入,是为五道沟。”“疏勒河自五道沟西流五里,迳桥湾城南。”

现在桥湾城周围是寸草不长的荒漠。

导游小姐眉飞色舞,把历史的沉重变成传说与掌故,讲得轻松愉快,颇有趣味。这个故事大抵是:京城的皇帝某日做了个梦,梦见龙袍挂在一个河湾边的大柳树上,于是派大臣四出寻找,终于在疏勒河桥湾边发现与梦中完全相同的景物。皇帝下诏书,命在河边建一座城,修一个行宫。在施工中,官员偷工减料,把城池的质量建得很差,不久便发生坍塌。皇帝下令把这个贪污的官员处死,剥下其头皮制成了皮鼓。现在这个头皮鼓还陈列在展厅里……

传说只是传说而已。

实际上,位居疏勒河中游的桥湾城,扼战略要地,沿河有发源于祁连山的十道沟水相继注入,“诸沟皆微泉,并沟皆良田”。1744年修建的桥湾城“周一百四十四丈,高九尺”,也非皇帝的心血来潮。当时在城东南隅建有粮仓,作为西域防务、平息叛乱的重要后勤基地。城内驻有马步兵300多人。5多年后,徐松考察水道途经桥湾城时,其城尚在使用,沿河尽是水渠农田。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清代熊懋奖在《西行纪略》中一个小故事:疏勒河“黑水桥有一土房,内住一老翁,捕鱼为生。鱼名铁背鱼,余买数尾”。一部大著作中,有这么几个小故事,就像水面上跳跃的光亮,赏心悦目。我不知徐松到桥湾时,是否亦与河边的渔翁交谈过,品尝过“水煮鱼”?

眼前的疏勒河既无水,亦无鱼。

眼前的疏勒河既无水,亦无鱼。

周围黄沙莽莽,渺无人迹。农田是什么时候废弃的,人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无法知道逝去的古代真实。

那棵干枯的大柳树一定是“左公柳之一”,在遍野的风沙中仍倔强地不肯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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